十一
我點頭。「還沒吃甜點,」我說。「其實我正要回餐館吃派。」
「我還沒找到他。」
我頓了一會兒,臥底就是要說謊,我不在乎欺騙沛黎洛。然而不知為何,我發現自己不想對伊莉莎白.戴弗洛扯謊。所以我說,「六週前,我還在軍隊。」技術性而言,我說的是真話。
她說,「我從沒聽過這號人物。」
「步兵團?」
她說,「你就是沛黎洛載來的人。」
「我是伊莉莎白.戴弗洛,本地的警長。」
當時我便懷疑自己的麻煩大了,恐怕任務要失敗了,因為我聽過這種答案。
「好,」我說。「五分鐘後見。」
她頓了一會兒,「你吃過晚餐了嗎?」
「你哪個朋友住在這裡?」
近看之後,我已經準備承認伊莉莎白.戴弗洛果真是個美人胚子,非常和*圖*書漂亮。下了車的她看起來頗高,那頭秀髮更是不可思議,光是那束馬尾就有五磅重吧。她的五官清秀,比例適中,穿著制服的模樣十分俏麗。話說回來,我本來就喜歡女人穿制服,也許是因為我很少看到穿便服的女性。而最美的就是她的嘴,還有那對眼睛。兩者襯得她的臉龐格外火辣、活潑生動,彷彿碰上任何事情,她都能保持鎮定冷靜,而且還能樂在其中。她的眼睛依舊閃閃發亮,原來不只來自汽車儀表板的反光。
「他以前是教育班長嗎?」她問。
不到五分鐘,我已經抵達餐館,看到伊莉莎白.戴弗洛的警車停在外面路邊,她也坐在我先前的桌邊,旅館的老夫妻終於離開了,除了戴弗洛和服務生之外,餐館空無一人。
和圖書車子逆向行駛,停在我旁邊,那是一部漆成卡特郡警局顏色的雪佛蘭「隨想曲」。駕駛座的女子一頭濃密的暗色頭髮,比大|波浪稍鬈的頭髮綁成馬尾,一張臉白皙無瑕。她坐得極低,不是她個頭小,就是汽車座椅使用多年已經凹陷。我判斷一定是椅子老舊,因為她的手臂修長,肩膀寬度也不像是個嬌小女子。我猜測她大概三十五、六歲,不會年輕到不諳世事,又不至於老到覺得天下沒有新鮮事。她掛著淺淺的微笑,笑容漾到她的眼裡,那雙眼睛又大又黑,看起來水汪汪還透著光;不過那也許只是雪佛蘭儀表板的反射光線。
「我多半都在一一〇組。」我說。這也不是謊言。
我走進去,戴弗洛沒說什麼,只在桌下用腳把對面的椅子稍微往外推,這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邀請,也類似命令。女侍馬上就明白,沒幫我另外找座位。戴弗洛顯然已經點好,我向服務生要了她口中最美味的派,又加點一杯咖啡。她走向廚房,餐館又陷入寂靜無聲。
「你今晚要住在旅館?」
「我有個闊叔叔,」她說。「我靠他資助環遊世界。」
戴弗洛說,「他一定是步兵團,凱罕都是步兵。」
那語氣似乎在緬懷過去,中間離開過好幾年。我問她,「妳去了哪裡?」
「大概什麼時候搬走呢?」
「你姓李奇,對吧?」
「你用完正餐都會先散步?」
「是特調組,基本上要出各種任務。」技術性而言也沒錯。
她說,「沛黎洛說你待過軍隊。」
「哪個兵種?」
「我不確定,妳當警長多久了?hetubook•com.com」
那是公事公辦的口吻,不帶威脅恫嚇,也沒有任何心機,或許因為她是警長千金,如今自己又當上警長,才有這種指揮若定的派頭。
她點點頭。「我得跟你談談,」她說。「五分鐘後約在餐館見,可以嗎?」
我沒答腔。
我點頭。「七十五突擊兵團。」我說。
「是的,女士。」
她搖上車窗,倒車調頭,方法和剛剛那部貨車相同,只是速度慢多了。車燈打在反方向,警車駛遠。我看到車子亮起紅色煞車燈,然後轉到大街,我走在人行道和水溝之間的雜草上。
「兩年,」她說。「我並非從小住在這裡。小時候住在這裡,現在又回來。但是中間離開過好幾年。」
她點頭,「只有這些人待得夠久,久到退役之後和圖書會留下來定居。」
「對,」我說。
她搖下車窗直視我,先看我的臉,然後上下左右仔細打量我。她毫不避諱地從鞋子一路看到我的頭頂,我往前讓她看得更清楚。她不只白皙無瑕,而且美麗動人。她的右臀槍套裡有一把左輪槍,旁邊的座椅間還放著套著槍套的霰彈槍。助手座那側掛著一台超大的無線電,方向盤旁邊的夾子放著接了捲曲電線的麥克風,這部車子相當老舊,應該是從經費充裕的市政機關購得的二手車。
「希望可以。」
「也許他搬走了。」
「你來這裡不就為了找朋友?你不住朋友家?」
她的聲音平靜卻清晰,友善卻不怯懦,而且是當地人的口音。
「很高興認識妳。」
「他姓海德。」我說,這是臨時憑空虛構。
「我正在等旅館的人,他們似乎慢條斯理。」
「對,女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