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沒在她的皮包裡？」
「化妝品呢？」我說。
「郡政府沒有任何文書資料。」
「什麼也沒有，屋裡沒有任何東西等著被看到，這就是我的重點。我們應該看到某些東西，卻沒看到，因為那些東西不見了。」
「這種事情很常見嗎？」
「二十七歲的女孩出門不必補妝，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如今女孩子沒有那種習慣。」
我們站在前廊，我望進窗内，看到小小的方形客廳擺滿頗新的家具，有一張雙人座椅一張扶手椅，低矮抽屜櫃上放著一台電視，旁邊有錄放影機和幾支錄影帶。客廳的門開著，我可以看到後方部分的狹窄走廊，我換個位置，探頭進去看仔細。
「沒有人記得她提過。」
「門沒鎖，我們到的時候就開著。」
什麼都沒有。
「我沒看到什麼？」
我翻開皮包蓋查看，裡面有暗紅色的皮夾、一包全新https://m.hetubook.com.com面紙、一枝筆、一些硬幣、碎屑和一把車鑰匙。車鑰匙是長長的鋸齒狀，還有大拇指摸起來滑順的黑色塑膠頭，上面有Ｈ浮雕。
「妳接下來怎麼辦？」
「沒有任何文件？」
「車子呢？」我問。
戴弗洛指著一扇門，「在她的車庫。」
「本田車，」戴弗洛在我旁邊說。「是本田喜美，三年前向土佩羅車商購買的新車，也保養得宜。」
我開了前門走進屋裡，屋裡清潔整齊，但是空氣沉重、不通風。地板、地氈、油漆、家具全都很新，卻又不是嶄新。客廳隔著走廊對面就是廚房兼餐廳，後面有兩間臥室，另一間可能是浴室。
「有，」我說。「有些東西大家都應該看到。」
然後她說，「就算我想買也沒辦法。我們不知道她最近的親屬是誰，不知道該找誰出價。」
和圖書
我微笑，她說得對。
她說，「就算沒有那兩個老太婆，我也不想買，我不想過這種生活，完全不習慣。」
我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每次環顧死者的家，我都有種入侵民宅的心情。有些地方有點雜亂，都是客人來訪前會打掃、整理的地方。這種凌亂讓屋子多少添了一點人味，然而整體而言，這個家還是乏味又沒有生氣。擺設太過整齊畫一，所有家具都成雙成對，彷彿同時從同一家廠商的同一類型錄挑選。所有地氈都相互搭配，油漆也是同一個顏色。牆上沒有畫，櫃子上沒有照片、沒有書、沒有紀念品、沒有心愛的裝飾品。
我把皮夾放回去，皮包放回冰箱旁的原位，打開戴弗洛指的門，便看到另外還有兩扇門的沾泥衣物衣帽間。一扇門通往我左側的後院，另一扇通往前方的車庫。車庫裡只有小小的進口本田車和*圖*書，銀色、乾淨、沒有刮痕，靜靜地耐心地等候著，散發出些許汽油味和未燃燒碳氫化合物的味道。四周空無一物，只有水泥牆，沒有未開的搬家箱子，沒有堆滿東西的椅子，沒有做到一半的手工藝品，沒有垃圾，沒有雜物。
我點頭，沒再答腔。
不尋常。
「真的？」
我從皮包取出皮夾，裡面只有紙鈔和三年前核發的密西西比駕照。那張照片只拍出查普曼一半的魅力，但是依舊相當賞心悅目，現金總額不到三十美元。
「沒有貸款？」
「也不算稀罕。我們始終沒找到她家鑰匙。」
制式的廚房有各種烹飪用品，但是看過一圈之後，我懷疑她的廚藝可能不高明。皮包整齊地放在流理台上，靠著冰箱立好。皮包尺寸不大，蓋子靠磁鐵開關，顏色是海軍藍，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才被放在家裡，也許不是。我不太確定現在人們m•heｔubook•ｃｏm.cｏm會不會用藍皮包搭配黃洋裝也許不合時宜。但是許多勳章的彩帶都是黃藍相間，而且我認得的女大兵為了拿到這種勳章，就算殺人也在所不惜，這種說法可不是比喻。
「沒有家人？」
「不知道。」
「什麼東西？」她問。
「這種情況很普遍嗎？」
我走向走廊。
我打開通往後院的門往外走，戴弗洛跟上，「有任何我該看到的東西嗎？」
戴弗洛說，「還附送對面兩個老太婆二十四小時監視我？我不到一週就會發瘋。」
「到處看看，」戴弗洛在我背後大叫。「別客氣，當成自己家，如果找到值得一看的東西再叫我。」
我們在一家的前廊留下兩名老婦，過街去看查普曼的房子，她家的樣式和鄰居差不多，都是模樣相仿的住宅，整批規格統一，適合二戰之後返國的軍人和戰後嬰兒潮的家庭。隨著光陰流逝，每棟房子略有ｈｔｔps://www.ｈｅtｕｂooｋ•coｍ.ｃｏｍ差異，就像同卵三胞胎上了年紀也會有少許不同。查普曼的屋子樸素、不做作，風格宜人。彷彿有人用薑餅麵包在房子周圍收邊，也換過前門。
「目前一樣都沒找到。」
浴室很乾淨，浴缸和浴巾很乾爽。水槽上的藥櫃裝著鏡門，裡面都是無須處方就能買到的止痛藥、牙膏、棉條、牙線和備用的肥皂、洗髮精。主臥室沒有特別的擺設，只有一張床，雖然鋪好了，卻鋪得不怎麼整齊。另外一間臥室的床比較小，似乎從來沒有人用過。
「她不抽菸，」戴弗洛說。「一定也不必付酒錢，那又何必帶皮包？」
「你想進去就進去。」我背後的戴弗洛說。
「這地方很不錯，」我說。「妳可以買下來，一定強過圖桑旅館。」
「沒立遺囑嗎？」
「她才二十七歲。」
「她沒帶皮包，似乎都放在廚房裡。」
「等一下。」我說，因為當時我已經看到另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