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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說：「跟上次一樣嗎？我去買咖啡，你們加油？」

「這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李奇說：「回答我『有』或『沒有』就行了。」

「先生，你撥打的是九一一緊急救助電話。」

李奇說：「我的頭很好。撞爛的是我的鼻梁，不是頭骨。」

李奇繼續往前開。路面坑坑疤疤，車子又震又晃，這對車子來說不是自然狀況，對司機李奇來說也是，兩者在公路上的表現都比現在好。

「你需要再吃一顆阿斯匹靈嗎？」

李奇於是繼續往前開，沿著崎嶇的道路南下。前進兩英里後，眼前景象證明李奇的想法錯了，麥坤才是對的。他們全都看到夜霧中的模糊黃光了，源頭非常遙遠，落在地平線上，宛如燈塔。距離逐漸拉近，燈火也越來越明亮，最後分解成全新殼牌加油站的刺眼霓虹燈光，清爽的白黃橘三色，看起來就像海市蜃樓，或飛碟降落在休耕玉米田的一角，占地四分之一英畝。兩座加油站中島上有高科技加油機、機油更換站、玻璃隔起的商店，裡頭燈光之亮，肯定從外太空就看得到了https://ｗｗｗ.ｈｅｔｕbｏok.cｏｍ•cｏｍ。

他說：「我們徹頭徹尾是在浪費時間，兩位。我們開二十英里路後會抵達無鉛汽油發明前就歇業的加油站。」

他說：「現在就幫我轉，不然你會砸掉自己的飯碗。」

但他還是坐在車上，面向前方。

夜勤人員有哪些類型，李奇都知道。他在服役期間跟成千上萬個夜勤人員互動過。他們要不是即將面臨降職，就是準備要升遷了。前者容易感到不安，後者野心勃勃。他知道這些人吃哪套，不吃哪套。他已經知道要怎麼跟他們打心理戰了。

「阿斯匹靈不是處方藥。」麥坤說：「她可以在加油站多買一些，或去弄一些撲熱息痛或布洛芬。」

「你真容易相信別人。」

他掛斷電話。

就在這時，商店大門旋開了。李奇聽到它的橡膠封條發出巨大的「咻」聲，耀眼的白色門框從縫隙間閃過，接著瞥到藍色的肩膀，聽到鞋跟急促踩在瓷磚上。

「我敢說這些廣告招牌一定翻新過。」

接著是一片死寂。

新嗓音。

李奇透過房和*圖*書門門縫盯著那一丁點大的商店入口。沒狀況，還沒有。他耳畔的聲音產生了變化。先是一片死寂，接著是新的撥號音。

「這是ＦＢＩ，請問你的緊急狀況是？」

金恩說：「他鐵了心要硬撐，好像很不想消耗凱倫手邊的藥。」

調度員幾乎是立刻就接起了電話：「請問你現在的所在位置？」

「它代表加油站在你念小學時就蓋好了，當時加一加侖油三十分錢，一包Lucky Stirke香菸也是。」

麥坤說：「那裡有路標，路標有它的意義。」

李奇在門口暫停片刻，觀察來時方向，沒直接進去。艾倫．金恩將信用卡插入加油機，準備開始加油。麥坤仍在後座，杜馮索仍坐在他旁邊。

「猜的，運氣好。按下按鈕吧，立刻按。」

李奇將車速放到跟步行差不多，轉進站内，停到離商店最遠、離道路最近的那台加油機旁，慢慢停定。他打Ｐ檔，關掉引擎，拔鑰匙放進口袋，輕鬆自若，彷彿是身體已熟記的習慣。

「繼續往前開就是了。」麥坤說：「耐住性子。」

「在哪？」

「先ｈｔtｐs://ｗwｗ.heｔｕboｏk.ｃoｍ•coｍ生貴姓大名？」

「別浪費時間。」

「廁所在哪？」

「先生，請問你現在在哪裡？」

他於是打開駕駛座門，下車，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背往後弓，接著繞過加油機，往明亮的光線走去。收銀台後方有個年輕人坐在凳子上，注意到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他斷掉的鼻梁，顯然可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他肯定才滿二十歲不久，看起來非常疲倦，反應遲緩。

至少目前沒有。

「你需要消防車、救護車，還是需要警方到場？」

新的撥號音。

他拿起聽筒，撥九一一。

「把我的電話轉過去就是了，現在就轉。」

李奇說：「我有情報要提供，你們的内布拉斯加奧瑪哈地區辦公室八成很需要。」

「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跟金恩先生討論過這件事了。」

「有，」年輕人說：「我們有付費電話。」

而且營業中。

麥坤問：「你的頭還好嗎？」

「二〇〇一年九月十一日後你們就增設了一個按鈕，一按就能把電話轉給ＦＢＩ。」

李奇說：「把我轉給ＦＢＩ。」

「情https://m.hetubook.com.com報内容是？」

「你怎麼知道？」

「廁所旁邊。」

「或水蛭。」李奇說：「我們撬開銀行在三十年前安上的大鎖後，或許會在一堆舊內胎和馬車鞭裡頭找到一些。」

李奇回頭看。金恩正在加油，麥坤側坐在椅子上，兩隻腳都伸出車外，踩在地上。就這樣。他只是在伸展雙腿，讓自己舒服一點，並沒有要動起來。

他走進店內。站收銀台的年輕人抬起頭來，點頭打了個招呼，防心很重。李奇等到門關緊才說：「有付費電話嗎？」

唐．麥坤那一側的車門打開了。

李奇回頭，發現店後方有一道門，上頭有兩個火柴人，一個穿裙子，一個穿褲子。他走過去，拉開門。門後有個小空間，裡頭還有兩道門，其中一道貼著穿褲子的火柴人，另一道是穿裙子的火柴人。兩道門之間的牆面上有一台付費電話，還很新，閃閃發亮，上頭架著隔音罩。

年輕人眨了眨眼，張嘴又閉上，簡直像金魚。

艾倫．金恩看到了，但沒說什麼。

李奇別過頭去，望向窗外。

希望囉。

「你應該要信我才對。」他說。

李奇右轉和-圖-書，跟隨路標前進。那條路很窄，四周昏暗。直得要命，就跟愛荷華州多數道路一樣。他看不到這一帶地形如何，但似乎非常平坦。左右兩側是休眠的冬季田野夾道，至少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前方什麼也沒有，只有無邊黑暗。再過去大概是密蘇里吧，再開一百英里可能就到了。也許會先過河。迪莫依，李奇心想。他在學校學過地理，知道迪莫依河在迪莫依東南方數百英里處匯入強勁的密西西比河。

年輕人伸手一指。「在後面。」

李奇瞄了一眼女廁。沒有窗戶，也就沒有其他出口。他瞄了一眼男廁。沒有窗戶，也就沒有其他出口。他進廁所抽了一大堆紙巾，回到小空間内，然後將它們對折兩次、塞到房門與門框之間（鉸鏈那一側）。如此一來，房門只能打開一點點。更精準地說，是不到四英寸。他透過那條細縫看得到商店，也看得到一小部分的商店大門。範圍不大，不過大門開啟時他看得到。

對方安靜片刻。

走向門邊，單手抓起對摺的紙巾，另一隻手推開門，再將紙巾扔向身後，正好和唐．麥坤碰個正著。

「我需要ＦＢ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