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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要去的地方？」

「關於要我上車，從安全觀點考量，妳又不認識我。實際上我並不危險，但無論如何我都會這麼說，對吧？」

「當鋪老闆的律師說，你相信的話對我們所有人都好。」

接著繼續往前，一路可以到西雅圖，如果他想去的話。

她說：「你想去哪裡？」

「只是理論上，我應該相信嗎？」

在這同時，遠在將近七百哩外，雷皮德市警局侵犯財產罪小組辦公桌上的一具電話響起。接電話的是一個名叫葛洛麗．中村的警探。嬌小黝黑的她，到職三年，不是菜鳥了，但也還不算資深，現在距離執勤結束還有一小時。她說：「侵財罪小組，我是中村。」

警員頓了一下，一腳踩下煞車踏板，轉動方向盤，把車停在之前停過的同一個路邊位置。他按下車窗，掃視了下現場，六個人，全躺平了，有些人蠕動著，加上李奇站在人行道上，站得筆直。

一小時後她停車，讓他在九十號州際公路交叉橋下車。他向她道謝，然後揮手送她駛離。她是個好人，是成就他浪跡天涯的許許多多偶然邂逅之一。

蠍子說：「喔。」

中村說：「哪方面？」

於是李奇上了警車。經過平靜無事的四十分鐘，他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下車，在一條昏暗的雙線公路上，一旁的路標顯示他即將離開一個郡，進入另一個郡。他向警察揮手道別，然後向前走，一百碼，兩百碼，然後停下來，回頭看。警察閃了幾下車燈，然後倒車開走了，李奇目送他的尾燈消失，然後繼續往前走，來到一個路肩和_圖_書稍微寬一點的地方，他在那兒等著，前方是約莫六十哩長的雙線公路，接著是九十號州際公路，這條公路往西經過明尼蘇達進入南達科塔州，穿過蘇族瀑布市一直到雷皮德市。

「恭喜什麼？」

「你帶了槍？」

這時候，遠在一千五百多哩外，米雪兒．張正在家中廚房吃著外送披薩，搭配一杯水，而不是紅酒。沒有慶祝什麼，只是一堆卡路里。她忙了一下午，把擱置了一星期的雜務給處理完畢。她累極了，一方面很慶幸回到一個人的日子，但又不盡然，她猜想李奇接下來應該會前往芝加哥，從那裡有很多地方可去。她很想念他，但他們不會有結果的，這點她很清楚，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事。

「沒問題，我正打算去搭第一班巴士。」

「待過軍事警察部隊。」

警員說：「先生，請過來一下。」

「那上車吧。」

「這是你的故事版本？」

她是農夫，她說，在大片土地上養了大群乳牛。經營得不錯，李奇猜想，從她的車子看來。它的内部和悍馬（Humvee）軍用越野車差不多寬敞，有著皮革填充座椅，行進時和大轎車一樣安靜，兩人閒聊著。他問她是否一直都務農，她說沒錯，她是第四代，她問他是做什麼的，他說他待業中。那隻大狗在後座一路盯著他們談話，邪惡的腦袋一下子轉這邊，一下子轉那邊。

「沒有。」

「你這麼急著要我離開？」

「我要你離開本郡。」

「你要我偷機車？」

李奇走了過去。

「欠你一次。」中村說，掛了電話，他的郵件叮一聲進來。她打開電郵，點選一個檔案，點了下音量鈕。她聽見了像是酒吧大廳的聲音，接著是一個急躁的聲音。它說：「亞瑟，我是吉米，有個傢伙剛向我打聽了一樣我從你那兒拿來的東西，他似乎打算沿著供應鏈一路追查下去，我什麼都沒告訴他，可是他有辦法找到我，所以我估計他遲早也會找上你。萬一他找上你，千萬要認真看待，這是我的忠告，這傢伙活像從森林跑出來的大腳怪，機警點，懂吧？」

接著是類似老式大型話筒掛回聽筒架的窸窣雜音，也許是壁掛式付費電話，在威斯康辛州的某家酒吧裡。亞瑟蠍子的相關檔案已經有三吋厚，一直缺乏證據可以定他的罪，可是雷皮德市的刑事調查組（ＣＩＤ）始終沒放棄。所有大小情報都一一紀錄列檔，遲早會有結果的，中村開始寫報告，在敘述摘要之後，她加註：沒有確鑿證據，不過關於供應鏈存在的說法十分可信。接著她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大腳怪。她有了粗略概念：一種傳說中的多毛猿類生物，七呎高，源自西北部森林。她重新打開文件，補了一句：也許大腳怪能打開僵局！她傳了封副本給副局長。

「我把信寄給妳。」

貨卡車停下。

「我猜他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了，所以這會兒你應該往西走，那裡的郡界線可以直達九十號州際公路和圖書的上匝道。當地人很友善，會讓你搭便車。」

「我車上有惡犬。」

「你不相信？」

她說：「那是一種生活在森林中的巨大猿人，在西北部的山坡上。大約七呎高，全身毛茸茸的，吃熊和牛群，有個牧場主在過去幾年損失了一千頭。」

然後他走向西行坡道，故技重施，側著身子站在那裡，一腳在路邊振動帶上，另一腳在公路線道上，伸長手臂豎起大拇指。

「我開車送你去。」

「我說不定帶了槍，最可能的做法是先給那隻狗一槍，或者割了牠喉嚨，接著再對付妳，要是我的話就會有這些顧慮。我是說，就專業的角度來說。」

他掛了電話，又打了兩通，都是他信得過的人，接著他給洗衣店上鎖，獨自開車回家。

警員說：「恭喜。」

將近七百哩外的雷皮德市，在自助洗衣店後面的辦公室內，亞瑟蠍子正在整理手機裡的當天簡訊、電郵和語音電郵。他開啟吉米鼠的訊息，聽見我什麼都沒告訴他，可是他有辦法找到我，所以我估計，他或許遲早也會找到你。這話，轉換成白話文，意思就是說，我告了你的密，有個人就要找上你了。所以，從長遠來看，他不會再和吉米鼠有生意往來；就眼前來說，或許得做些防禦措施。

李奇說：「我要到九十號州際公路。」

是電腦犯罪小組的一名技術人員來通風報信的。他說：「我在電話公司的人來電，說有個叫吉米的人剛傳了封語音電郵給亞瑟蠍子，威斯康辛州的號碼，寄到他的私人手機，試圖警告他。」

是一輛貨卡，大型車，雙hetubook.com.com排座駕駛室，日製，大量鍍鉻配件，大量閃亮的烤漆。車子放慢速度，向他接近。駕駛人的臉被儀表板映得紅通通的，沒指望了，李奇心想。駕駛是個女人，瘋了才會答應。

「這可以省掉不少公文往來，無論是對你或對我。」

李奇等了又等，最後總算看見遠遠的東邊亮起車燈，有如遙遠的星子那樣閃著微光。有好一陣子燈光似乎原地不動，因為迎面透視的緣故，可是接著畫面變得清晰。是一輛貨卡，他猜想，或者休旅車，從大燈的高度和間隔來判斷。他站在車道内一碼的地方，豎起大拇指。他半側著身子，像好萊塢明星的姿勢，讓他的臉斜斜對著前方，讓他的體型乍看下縮小了好幾號，身高改變不了，但至少別那麼嚇人。他有豐富的搭便車經驗，知道自己遭到拒絕的可能性不小。

「上車吧，那兒距離我要去的地方很近。」

「你打算送我到哪？」

當那位郡警說西威斯康辛的居民相當親切友善，李奇沒有理由質疑他的話。問題出在量，而不是質，這是一條荒僻的鄉間公路，人煙稀少，加上這時候已近傍晚。路上沒有車子，說得更準確點，幾乎沒有。因為剛才有一輛道奇小貨卡夾帶著一股熱氣呼嘯而過，五分鐘後又有一輛福特F-150放慢速度來瞄了幾眼，然後停也沒停，加速開走了，這時東方的地平線黑壓壓、靜悄悄一片，可是李奇依然樂觀。只要遇上一輛就夠了，他多得是時間，沒有戰略上的急迫性，那枚戒指已經在當鋪待了一個月，沒有近期的線索需要追蹤。

「hetubook.com.com沒有在哪，」秘書說：「那只是虛構的，就像神話故事。」

是一輛本田，暗紅金屬色。車窗嘶地打開，後座有一隻狗，很像德國牧羊犬，但是大了點。約莫有一隻小馬的大小，也許是稀奇的變種，牠的齒列大得像一排步槍子彈。女人越過前座中央扶手靠過來，她有一頭往上梳成圓髻的深色頭髮，身穿暗紅色襯衫，四十五歲左右年紀。

接著晚班值勤警員到了，中村回家去，她決定明早到蠍子的自助洗衣店拜訪一下。在上班途中順道過去，花個半小時或一小時，只是去看一下，到時大腳怪或許也已經到了。

之後她感覺驚嘆號用得不好，很孩子氣，可是非這樣不可，她真心希望副局長看了她的意見之後，能馬上下令重新展開監控行動，以防這名即將去找蠍子的訪客有什麼重大發現。威斯康辛州的吉米說他什麼都沒告訴那個人，顯然是在撒謊，這說法太不合理了。一個人會嚇到會用語音電郵要朋友提高警覺，肯定也會害怕到有問必答。那個人肯定已經上路了，因此時間非常緊迫，可是她的上司把行政權抓在手上，催促他只會得到反效果。因此她故意加點轉移焦點的傻氣，來消除他的不快，讓他覺得那一直都是他自己的決定。

蠍子打電話給在家裡的秘書，她就要上床休息了。他問她：「大腳怪是什麼東西來著？」

「你在這裡的成就。」

「不，那完全是他們内部的事，我只是旁觀者。他們彼此間發生了激烈衝突，似乎是有人誤坐了別人的機車。」

「這東西在哪？」

「不夠快。」

「真的？」

「你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