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說說大腳怪的事。」
「據我了解已經來了,老闆,可是有個芝加哥的私家偵探比他早到一步。」
她說:「遵命,老闆。」然後吐了口氣。
「就去做吧,但千萬要小心。」
大門守衛說:「上車。」
「虛驚一場,」李奇說:「抱歉,大概只是黑影。」
「無論如何,我覺得肯定有重大犯罪事件會發生,也許大腳怪會逼得太過火,或者蠍子會反擊得太激烈。」
「我見過他,老闆,你應該把他關進動物園。」
「軍階?」
「不是,是基於軍人的榮譽感,像是一種道義責任,在我看來,幾乎可說是感情用事。」
「那是一隻蟑螂吧?」他說。
「妳有沒有他的手機號碼?」李奇問。
「我很擔心。」
窗外,那個大門守衛去幫蠍子停車之後再度現身,他重拾之前的姿勢,靠在洗衣店門口左側的牆邊,兩手叉在胸前,面無表情。
他說:「妳寄了亞瑟蠍子的東西給我。」
「妳單獨行動,全天候監視,不必躲躲藏藏,直接在他門口進行。」
她轉過頭來。
李奇在一家全天候中式餐館的大廳找到一具付費電話,是安裝在紅色絲絨牆上的鍍鉻裝置,近看就沒那麼華麗了,鍍鉻塗層出現凹痕,絲絨也有磨損油膩的痕跡。
或許沒那麼久,職員說,或許只有二十分鐘。她打開已經關閉的帳目來校準她的記憶,結果是二十七分鐘前。那人出現在櫃台前,穿套裝打領帶,一手提著皮革旅行袋,另一手拎著皮hetubook•com.com革公事包。他付了帳,然後到外面去開車,車子停在停車棚,是一輛掛伊利諾州車牌的黑色休旅車。布拉摩放妥行李,上車離去,朝州際公路前進,但沒人知道在那之後是往東或往西。
「那麼你應該下正確的結論,上將,我並非思慮不周。我依賴的是一些曾經成功而且很可能再度成功的法則,我覺得我正好是思慮不周的相反,事實上,比起大多數人,我的思慮盤算只會更多更周詳,不會更少。」
葛洛麗.中村連續兩天提早去上班,她停好車子然後走上台階,警探室門口的女義警告訴她副局長要見她,馬上,緊急但不危急,女義警說他在電話裡的口氣還可以,不算太激動。
他離開了五分鐘多一點。
沒有回應。
電話轉入語音功能,邀請李奇留言。
「大腳怪來了沒?」
「他不肯說,不過我查了一下這個人,他是尋找失蹤人口的專家,索價極高。」
「別擔心。」
「當時我還沒到任,」校長說:「不過她的檔案非常完整,幾乎可以稱得上傑出,就差那麼一點點,沒拿過前五名,但總是在前十名,她就是這樣的人,她配屬步兵部隊。在二〇〇五年,這被認為是女性相當聰明的一種選擇,她知道自己看不見戰鬥,可是她推測混亂的局勢會把她推到相當接近的境地,我相信實際上也就是如此,接近前線的支援單位總是忙得不得了,經常得開車往返補給物資,也就是說和_圖_書得運送大量簡易爆炸裝置(IED)。加上車輛維修工作,勢必會讓她時常暴露在野外。不值勤的時間她也總是隨身帶著槍械,我知道她在消防隊,這些單位總是死傷慘重,和其他單位沒兩樣,她得過銅星勳章和紫心勳章,可見她在服役過程中受過傷。」
「再打給我,」校長說:「我想知道桑德森的狀況。」
李奇從廚房門離開早餐店,沿著小巷子溜走,他不想被正門的守衛看見,還不到時候。大腳怪的描述肯定會讓那傢伙一眼認出他來,而且立刻向店内的蠍子報告,最好別太早驚動他們。
女人看了一下螢幕,左手邊的欄目,李奇猜想,大概在往上三分之二的地方。
李奇撥了布拉摩的手機號碼,電話響了又響,沒人接聽。不奇怪,那傢伙或許正在州際公路上,可能是凡事安全第一的類型。八成是,才能從調查局一路熬過來。
「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只是你每次都僥倖脫身。」
李奇對著電話說:「莎琳娜.蘿絲.桑德森是哪裡人?」
她回過頭去看,他靠在櫃台上,彎下脖子。左手邊的欄目,往上三分之二的地方。十位數,不需要驚人的記性。
「為什麼?」
就在他身邊,和他的臀部同高。
他挺直身子。
「我認為和_圖_書他會,我不確定大腳怪把發生在威斯康辛的事全部如實告訴了我。我不認為一個靠買賣失竊贓物掙錢的機車騎士會輕易透露什麼,至少不會說出上游供應者的名字,總之不會是自願的,你該聽聽那段錄音,吉米鼠聽來十分害怕。」
他離開絲絨大廳,到了人行道上。
因此他以安全距離繞了一大圈,然後前往市區,開始尋找比他住的汽旅好一點的旅館,一個從調查局退休的偵探看得上眼的地方。不是跳蚤窩,但也不會太時髦,也許是中價位的全國性連鎖旅館,那傢伙說不定持有優惠卡。
她說:「威斯康辛的語音電郵,沒錯,老闆,事情有進展了。」
「是基於個人興趣?」
「他想調查什麼?」
他正在辦公桌前看電郵。
「一次又一次惹禍,但最後總是化險為夷。」
李奇找到四家符合條件的旅店。他走進去第一家,問櫃台職員有沒有一位個頭矮小、外表整潔精練、穿套裝打領帶、名叫泰倫斯.布拉摩的客人。如果他開車來,應該是掛伊利諾州車牌,女職員敲了幾下鍵盤,看著螢幕,說她很抱歉,目前他們沒有叫這名字的客人。到了第二家,他們告訴李奇,泰倫斯.布拉摩剛於三十分鐘前退房。
「我什麼也沒看見。」她說。
他說:「布拉摩先生,我叫李奇。昨晚我們一起在超商排隊,今天早上又碰巧在同一家早餐店一起待了一陣子。我猜當時你是為了調查某件失蹤人口的案子,在監看亞瑟蠍子m.hetubook.com.com的洗衣店,我則是為了追查一件失竊贓物的來源而監看那個地方。我認為我們兩人應該碰個面,搞清楚狀況,說不定事情不像表面上那麼單純,就算不是兩相得利,或許也對一方有好處,你不能回電給我,因為我沒有手機,因此我晚一點會再打給你,謝了,再會。」
「怕大腳怪?」
副局長說:「我想我們應該恢復監控行動。」
她等著。
裡頭仍然沒有顧客。
「好的,」李奇說:「謝謝你,上將。」
「蠍子什麼都不會告訴他的。」
亞瑟蠍子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我可能會需要後援,我可能必須介入。」
女人說:「我真的不能說。」
「是嗎?」
車窗涮地打開。
「怎麼會跟蠍子扯上關係?」
「他是一個名叫李奇的退伍軍警,他在一家當鋪發現一枚西點紀念戒指,正在追查它的來源。」
「少校除役,」那人說:「和你一樣,服役的最後一年她執行了一項重大任務,帶領士兵表現出色,在名義上她為學校增光不少。」
「我看過你的檔案,」那人又說:「如果把它向右傾斜,對著陽光,你會看見沒寫在上面的東西,你很有戰力,但是思慮不周。」
「學員時期她登記的家鄉地是懷俄明,」校長說:「我們只知道這麼多,你認為她回家去了?」
「誰失蹤了?」
「不,」他說:「不要介入,就順其自然發展,這是穩贏不輸的局面。要是蠍子傷了那傢伙,那敢情好,我們總算有個理由可以辦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妳就是我們的重傷害罪目擊證人。反過來,要是那傢伙傷了蠍子,同樣對我們有利,而且傷得越重越好,況且事後妳可以把那傢伙逮捕歸案,如果妳想的話,同樣是以重傷害罪名。我是說,如果妳想讓自己的季業績漂亮點的話。」
「妳認為蠍子也會怕他?」
李奇指著她背後的牆角。
「那枚戒指可能是蠍子賣給一個叫吉米鼠的威斯康辛機車騎士的失竊贓物,後來又被吉米鼠轉賣給一家當鋪,大腳怪就是在那裡發現它的。大腳怪說當鋪老闆告訴他吉米鼠的名字,吉米鼠告訴他亞瑟蠍子的名字,目前他正試圖從蠍子口中問出下一個人的名字,就這麼沿著供應鏈一路追蹤下去,大腳怪想把戒指還給它的合法主人,這是我的判斷。」
中村將手提袋往辦公桌一丟,沿著長廊走過去,副局長的辦公室是位在樓層另一端的一個角落房間,他從癌症生還,消瘦到只剩皮包骨,然而某種狂熱的内在精力透過薄薄的皮膚將他整個人照亮。他已經多活了好幾年,接下來他還要好好利用接下來的人生,他要完成幾件大事。中村私底下認為,和死神擦身而過讓他產生了頓悟,他害怕被人遺忘。
「全國大約有一百萬人。」
「不一定,」李奇說:「對某些人來說,家是他們的第一個歸所,對另一些人來說卻是最後一個,她是什麼樣的人?」
「可有跡象顯示其中一個在蠍子的洗衣店洗短褲?」
「沒有監聽到這方面的内容。」
「有嗎?」
他掛斷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