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我們掌握的不單是幾個人名，」李奇說：「沒錯，沒找到比利的確有點麻煩，可是其他人比我們更困擾，例如舊農莊附近那位女士，雖然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今天她癮頭犯了，她越來越心癢難耐，她在等比利，可是他不會過去了，她接著該怎麼做？明天她肯定沒指望了，她一定會下山來找人，她會進城來，他們都是這樣的，如果蘿絲是癮君子，她會來找我們的。」
他們繼續等待。
「我可能會穿。」麥肯齊說。
麥肯齊說：「你認為她在那一帶？」
李奇沒說話。
他們看見的第三輛車從他們後方過來，它從雙線公路轉進來，從他們旁邊經過，開始沿著泥路往西走。
李奇沒說話。
「怎麼？」
「如果你錯了，今晚我們會在城裡找到她，或者明天。」
他們開車到大學地理系所，再度查閱了那部地圖巨冊，他們從騾子叉口彎道往西追蹤沿途的住屋。首先是位在泥路以南的比利的房子，接著是波特菲爾的，在泥路以北，接著是他鄰居，在南邊，這幾個地方他們都去過了，再過去還有十二戶人家，泥路的兩側各六戶前後在山間延伸達四十哩遠，然後泥路便到了盡頭，除了迴轉沒有別的出路。不能說是盆地，也不算是山谷，充其量只是幾座起伏的小山丘，hｔｔｐs://wｗｗ•ｈetｕｂoｏｋ.cｏｍ•com蜿蜒其中的小徑一遇見山脈便中斷了。
三人等著。
「這得看傷勢的嚴重程度而定，也許她到現在還會疼痛，也許這是為什麼她需要藥丸，或者白粉，甚至躲在洗手間注射毒品，如果諾博探員說得沒錯的話。」
早上八點他們在大廳會合，布拉摩穿著乾淨襯衫，麥肯齊也換了乾淨上衣．李奇的衣服已經穿了一天，但是在他們身邊覺得還可以，淋浴時他用掉了一整塊肥皂，三人步行到餐館，找了張桌位，麥肯齊沒有意見。
「什麼科系？」
塵埃逐漸落定。
「這都要感謝緝毒局，」布拉摩說：「果不其然把那幫人嚇得鳥獸散。」
他們在舊郵局附近停車，坐在車上。這個位置讓他們可以清楚看見從泥路過來的任何人車。就在彎道之前，所有車子到了這裡都會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看看一邊，再看看另一邊，然後才轉入左或右側的道路，近得可以看清楚臉孔，剛開始有點怪，李奇猜想他們心中大概都有同樣的疑問，想像不出自己究竟期待看見什麼，他們只能推測，沒了比利，那些犯毒癮的人會被逼出來，可是他們長什麼樣子？李奇看過不少電影預和_圖_書告片，一群活死人，千奇百怪的殭屍。他發現自己期待的是某種可怕的末日景象。
「英國文學，我知道，差別很大。」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說：「我知道蘿絲和我一樣聰明，這是科學事實，我的意思是說她隨時可以動手殺人，我沒辦法。」
「我要去，」麥肯齊說：「回騾子叉口，那裡就像漏斗頸，如果她在山裡，遲早都得出來，我要守在那裡等她。」
「妳妹妹穿不|穿銀色衣服？」
「我們從來就沒起過爭執，我們從來不吵架。可是當時太多事情接連發生，一晃眼蘿絲已經去服役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我們可以說用盡一切辦法找她。九年當中她幾乎沒回家過，我一直不知道她在哪裡，我不能去探望她，多數時候連打電話都很困難，況且我還得工作，我結了婚，這就是當時的情況。我們有各自的生活要過，和一般手足沒兩樣。」
「我希望是藥丸，」她說：「而不是躲在洗手間注射毒品。」
「在初春前一個月。」
她說：「也許六週前小藥丸的價格飆得特別高，她為了買毒，不得不把戒指賣掉。」
是一輛貨卡車。
「也不盡然。他們有些人現在也能讀西點軍校了，只要老師手指著字母慢慢www.ｈeｔubｏok.ｃｏm•ｃom教。」
「差別只在她準備要殺人，妳沒有。」
麥肯齊說：「這事結束前，我想弄清楚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坐在後座的李奇問麥肯齊。「蘿絲在西點軍校的時候，妳在哪裡？」
「也許吧。」李奇說。
「她會穿這種顔色嗎？」
「有可能穿銀色的冬季外套，顏色和鋁箔差不多，像高科技衣料。」
「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李奇說。
「芝加哥大學，」她說：「接著普林斯頓大學，研究所。」
「波特菲爾的鄰居可能看過她搭他的車，她記得看見銀色的東西。」
「她寄宿在廢棄農莊，要不開人家的車，要不偷一輛，她不在乎車子在誰名下，只要在她需要用車時發動得了就行了。」
她轉過頭去。
他們讓諾博獨自留在屋内，開車回到拉勒米，李奇長手長腳攤在後座，麥肯齊直挺挺坐在前座，布拉摩在方向盤前，單手開車。三人一致同意前往前一晚李奇和布拉摩投宿的連鎖旅館，除了沒供應咖啡，它的設備還算齊全。李奇說他找到的那家餐館可以補足缺憾，布拉摩也同意。他也找到了那家，說那裡的早餐美味極了。
「妳們常為這爭執？」
她笑笑。
第一個從西邊過來的候選者是一輛一
和*圖*書路搖晃顛簸、後面拖著一哩長塵霧的舊貨卡。不是蘿絲．桑德森，開車的是一名像古早傳教士那樣不滿地撇著嘴角的瘦臉男子，也許是癮君子，也許不是，他左看右看，然後轉往科羅拉多的方向。
「也許是我們的錯，」李奇說：「要看她的傷勢有多嚴重，也許只是小傷，但如果是在戰場上受的重傷，以戰亂下的醫療條件來說，她會在吃力的撤離行動之前先接受嗎啡注射，接著或許在送醫院前的傷員分類之前再注射一劑，接著在等待手術之前再來一劑。然後，她會在恢復室中躺個兩週，床邊吊著類鴉片止痛劑，她在出院前說不定已經成了癮君子。」
「當時是冬天嗎？」
「可是接下來呢？」麥肯齊說：「吃完早餐以後要做什麼？我們的下一步是什麼？這下我們什麼線索都沒有了。」
她回頭。
「當然。」
車子前面裝了用來驅動鏟斗的活塞，用螺栓鎖在車架上。
一模一樣的翻版。
末日恐怖場景的第二個候選者是那個帶草莓派餅去送小西．波特菲爾的女人。他的鄰居，左邊第二戶人家，她開著一輛破舊的吉普休旅車，左看右看了一陣子，然後轉往拉勒米。也許想到市場去，也許打算去逛逛水果攤位。
「我的意思不是說她想要，或者打算那麼做，這是一個道德議題，如此而已。當hetubook.com.com時我們十八歲，我並不是說一定會或一定不會，事實上從來就不是這樣的，沒人敢打包票說絕對會或絕對不會，我們會說偶爾，可是她的偶爾和我的不同。她會在我之前扣扳機，這也無所謂，也許我錯了，也許我太天真，令我不安的不是我們作了不同的選擇，我們一直都有許多不同的抉擇；而是她真的在考慮這件事，非常認真而審慎，最後決定，是的，她做得到，確確實實，這想法讓她有了點變化。作了這決定的同時，她也改變了自己，生平第一次，我感覺自己和她不一樣。」
「相信諾博特別探員提到黑市已經沒有藥丸時只是概括地說說，一定還有的。」
李奇說：「她要不和波特菲爾同居，要不經常去找他，然而沒人見過她，或許就那麼一次吧，如果她住在別的地方，她勢必每次都得開車從騾子叉口進出，看過她的人肯定不少，或許連郵局的老先生都見過，可是從來沒人看過她，她一定是從另一頭開車往返那裡的，深入山丘地帶，極有可能目前她就在那裡，不然她還會在哪？」
李奇想了一下，那頭髮，那雙眼睛，那張臉，穿著銀色鋁箔外套，她的樣子肯定就像時尚雜誌的封底照片。
「她沒有車子，」布拉摩說：「根據懷俄明機動車輛管理局（ＤＭＶ）的資料顯示她沒有，其他州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