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四通八達,」她說:「你要的話也可以一路開到科羅拉多,你們在追蹤誰?他們肯定是慌了才會打這兒經過。」
女人說:「各位有何貴幹?」
他們什麼也沒發現。
沒有看見熟人的跡象。
「以前妳這裡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麥肯齊說:「有幫助嗎?」
「沒錯。」李奇說。
他們開車到了第三街和格蘭大道轉角,一個街區一個街區尋找他們要的商店組合,也就是互相在視線之内的兩家低級酒吧和一家可以用餐的像樣的餐館。他們需要吃點東西,可是麥肯齊不想犧牲監控時間,她想要邊吃邊監視起碼兩個可能有斬獲的地方。因此他們找到一家對街有兩間牛仔酒吧的咖啡館,兩間酒吧都在髒汙的櫥窗內掛著霓虹啤酒招牌,他們推測這類地方可能暗藏著某種交易行為。牛仔和普通人一樣喜歡止痛藥,說不定更喜歡,因為競技活動的意外,還有給牲口套索、不時摔下馬背等等造成的損傷。
「可能稍微好一點,或許能找到可以聊聊的人。」
「一個女孩轉過頭去,」她說:「還有一抹銀白色。」
「沒錯。」
「好吧。」
布拉摩回來,三人用餐,望著窗外。
「實在很抱歉,」李奇說:「不過平常妳會不會讓別人開車進入妳的車道,並且使用妳家附近的森林小徑?」
「沒有跛腳走路?」
「或許吧,」她說:「可是現在我很慶幸有你加入。」
「我對善了解不多,我只是想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我總不能為了個人的滿足感向妳索費。」
陌生人。
「妳從不准人家這麼做?」
「絕對不是,還有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妳會不會讓別人借用妳的車道,隨時進出?」
「為什麼?」
「我們研判開車的是個女人。」
布拉摩也開了車窗。
「他非常殷勤有禮貌。」
「妳會不會偶爾看見有人這麼做?像是陌生人入侵之類的?」
布拉摩到盥洗室去,留下麥肯齊和李奇兩人在桌位上獨處。她脫掉外套,往左右兩邊轉身,好把外套披在椅背上,然後回頭看他,無瑕的淡色皮膚、完美的骨骼、細緻的五官,綠眼珠https://www.hetubook.com.com充滿哀傷。
她又停頓。
「他上過大學,待過海軍陸戰隊,不過這位富家子都表現得不錯。」
「表面上看來他非常健康,活像電影海報上的主角,可是他房子裡有很多經濟包的外科手術敷料,他的醫藥櫃也塞滿了各種藥片。」
「我的天。」
「假設妳沒錯,當時妳看見了什麼?」
「你兄弟的朋友連這都要檢查?」
西點軍校的人,李奇心想,早在閱讀地圖仍被視為重要求生技巧的年代。
「那麼我們應該去一趟醫院。」
「那現在她人呢?」
他抹去嘴上的泡沫。
「暗中進行,」校長說:「再聯絡了。」
她沉默了好一陣子。
「在那之前妳可曾看過類似的情景?」
「沒有陌生人,」他說:「也沒出過狀況。而且也沒有任何古怪之處,直到那位神秘女友出現。」
咖啡館是新世紀風格,提供五花八門的健康蔬果汁,還有李奇猜可能是某個沒長眼的人搭配出來的三明治,各種材料隨機湊在一起,麵包裡有大顆種子,好像摻了滾珠軸承的鋸木屑。
「當時速度真的很快,」她說:「兩輛車交會,就這樣,風很大,像沙塵暴。」
李奇說:「我們來確認幾件事,和我們昨天向妳提過的事情有關的,我們不知道妳出門了。」
「這不能怪妳。」
「找到了,」李奇說:「事實上我在那裡聽到一個消息,說有個人在一年半前被熊咬死了。」
「我感覺像背叛了她,這等於承認她是毒蟲。」
「很怪。」
「我想沒有。」
「也就是說,一名受傷的海軍陸戰隊軍官和一名受傷的陸軍軍官在同一個地方待了六個月,這種事可以朝正反兩面發展。他們可能成了有史以來最慘的毒蟲,或者也可能他們在彼此的精神支援下,沒有陷得太深,也可能他們根本沒碰毒品,畢竟他們都是極為出色的人才,波特菲爾毅然輟學去從軍,蘿絲在西點是前十名,而且出了五次任務,也許他們湊在一起是為了從同類身上得到寧靜平和。」
「你認得他?」
「我應該比照布拉摩的待和*圖*書遇付你酬勞,以日計費。」
「我想沒有。」
「你找到那地方了?還是你一眨眼錯過了?」
「之後有沒有再看過?」
「沒有。」
「還不清楚,這是檯面下的部分。」
女人環顧了下周遭。
手機結束通話,李奇把它還給布拉摩。布拉摩把它接上充電器。
「為什麼?」
「你們想確認什麼事?」
他說:「你會這麼問,有點不可思議。」
「他是什麼樣的人?」
「就假定是吧。」
「不會。」
那人頓了一下。
「你覺得為善最樂?」
「我記得這話是我說的。」
「兩年前,五角大廈的某個單位立了一個新案子,和波特菲爾有關的,我們不清楚內容。他們似乎是從他當初的服役檔案中挖掘出一些背景資料,然後就把它封存了,通常這表示事關重大,在這同時他們又立了另一個新案子,和波特菲爾以及一名女子有關,這就是目前我們了解的狀況,就如你說的,三個檔案。」
「從來沒有,」她第四次否認:「到底怎麼回事?」
他說:「妳家的小徑實際上是通往哪裡?」
「妳和蘿絲是什麼樣的孿生姊妹?妳們長得一模一樣嗎?」
「那名女子是否就是桑德森?」
麥肯齊付了帳。
麥肯齊離開櫃台,說:「好吧,要不她有幾個可以分擔痛苦的朋友,要不她這會兒正在城裡,努力想要解癮。」
李奇也是。
他說:「為什麼?」
「到了這節骨眼,那些毒癮者一定很難受,我猜其中有些應該有朋友,或許會願意向他們透露心事,我猜其中有些可能會到城裡買毒,其他人則會到急診室去。他們會佯稱自己牙痛得不得了,或者嚴重背痛,總之是檢查不出來的症狀,可是這年頭疼痛是件大事,醫生不能不把他們的話當真,他必須開止痛劑藥單給他們。我們應該去查一下她去過沒有,就像活人版的尋人啟事看板。」
「四肢健全?」
「你已經偏離了這種假設。」
女人認出他們前一天來過,戒慎地點了下頭,然後越過他們打量著麥肯齊。
李奇說:「還有一家酒吧,咱們應該去看看。」
「我們一m•hetubook•com•com路跟著那輛車進來的。」
她點頭。「我們是同卵雙胞胎,一點都不誇張,比大部分雙胞胎還要相像。」
「你們知道,我在彎道那裡跟你們錯車。」
「問題就在這裡,這個問題本身也是答案。」
「我們大概沒留意。」
「就算是吧,」李奇說:「妳看見了什麼?」
布拉摩啟動他的八汽缸大引擎,轉了個大圈子駛向車道入口,他們背離了那片有著遼闊東向視野的平坦土地,和那棟以棕色木板搭建、有著老舊門廊和舊教堂長椅的房子,準備啟程跋涉三哩長的崎嶇山路,接著回到泥路上。
「很不幸,」她說:「它迫使我們作出結論,這陣子她比較可能是毒蟲而不是出色人才,不然她肯定還會跟我聯絡。」
「很高興聽妳這麼說。」
他們留下她,掉頭沿著車道回到泥路上,接著走雙線公路到了拉勒米,醫院就在大學旁邊,也許是相關機構,急診室有七個病患在等候,其中兩個可能是因為比利不在而折騰著,看來正渾身發抖、冒汗,症狀相當符合。另外五個可能是學生,就像一般候診室裡的病人,七人全部抬起頭來,打量著新來的人。
沒有認出熟人的跡象。
「為什麼要?」
「我不想要酬勞。」李奇說。
「妳確定?」李奇說:「也許在另一輛車上?她一個人開車,也許從西邊過來?」
「妳看見波特菲爾的時候,」李奇說:「他有沒有任何傷殘的跡象?」
「和妳以前看見的相同。」
她說:「從這裡溜掉?」
可是就在這時,那個烤了草莓派餅的女人從車道另一頭過來了,住在這裡的女人,駕著她的吉普休旅車從市場回來。布拉摩停車,退後讓她通過,可是她也停了下來,和他們的車子並排,然後按下車窗。
「直說無妨。」她說。
「因為你知道我是這麼想的。」
「從來沒有,」女人又說:「你這是在尋我開心?」
「那裡可曾出過什麼狀況?例如陌生人突然出現之類的?有沒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他領著他們越過一個街區,朝鐵軌的方向前進
和圖書,接著繼續走了兩個街區,來到那家用鏡子遮住牆上彈孔的酒吧。之前那傢伙坐在同一個桌位,喝著同一品牌的長頸瓶裝啤酒。熱心的傢伙,或者愛管別人閒事的包打聽,或者滿肚子專業知識的行家,或者三者皆有。他坐的是雙人桌位,因此麥肯齊在他對面坐下,布拉摩和李奇站在她背後。「在這裡?」
他說:「西摩.波特菲爾。」
「我兄弟的朋友是替他修理漏水屋頂的師傅,幾乎每年冬天都得去,因為那屋頂蓋得很糟,因此我有一些耳聞。那塊土地很久以前的事我也知道,它屬於鐵路用地,儘管那裡看不見半條鐵軌,被訛詐了,一百多年前發生的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某個東部的有錢人繼承了一份產權地契,跑到西部來蓋一棟木屋。以波特菲爾的例子來說,蓋房子的是他父親,他建了一棟現代風格的木屋,我猜這就是屋頂漏水的原因所在。後來他過世,波特菲爾依他的遺囑繼承了木屋,我猜他自認很喜歡單純的生活,因為他在那裡定居下來了。」
「和這兩家一樣?」布拉摩說。
「除了你們?」
「現在仍然是,」李奇說:「仍然抱著最樂觀的期待,我可不可以問妳一個私人問題?」
「你們是私家偵探,應該會留意才對。」
「說話流利、思路正常?」
「你們會害我作惡夢。」
那人拿起酒瓶灌下一大口。
「他老是在打電話,而且經常開車到處跑,到底做什麼工作,似乎沒人真的清楚,也許只是嗜好,因為他父親的錢全部歸他,家族早年在東部累積的財富,也許是鐵工廠,所以才跟鐵路扯上關係。」
她沒認出麥肯齊來,臉上沒有任何跡象,毫無反應。一模一樣的翻版,活生生的尋人看板。
她頓了一下。
包括麥肯齊。
「她看來相當嬌小,而且頭轉開了,我們沒看見她的臉。」
那人搖頭。
「直到?」李奇說。
櫃台的人也一樣。麥肯齊詢問是否有個名叫蘿絲.桑德森的病患,熱心的女服務員查了下電腦螢幕,露出鼓舞的笑容,說他們沒有這樣的病患,同時以一種坦然、率直且充滿同情的眼神直視著麥肯齊。
「和_圖_書我們正在找一名失蹤女子,」李奇說:「也許當時分神了。」
「他的身體狀況如何?」
沒有一點似曾相識的跡象。
女人沒說話。
校長說:「檯面下的東西全被封鎖得很緊,不過從社會保險和其他非機密資料看來,去年在懷俄明死亡的西摩.波特菲爾原本是一個常春藤名校研究生,在九一一事件發生第二天投入海軍陸戰隊,他可說是完美的新兵,活生生的宣傳典範。他在第一波伊拉克戰役中到了那裡,在步槍中隊任職中尉,他只待了一個月不到,早早成了傷兵,傷勢不明,他光榮除役,回歸市民生活。當時海軍陸戰隊還有餘力為這類離職官兵提供心理保健諮商。有一份紀錄寫著,波特菲爾似乎很高興能重回學校進修,而且還預期將會獲得一份遺產,包括現金和房地產,因此大家不需要為他過度擔憂,尤其是海軍陸戰隊。接著有很長一段時間政府單位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他是做什麼的?」
「你知道,經過時順便。」
「從來沒有。」
他對著李奇說話,眼睛卻看著麥肯齊,不看也難。又多又亂的頭髮,還有那張臉、那雙眼睛、白色薄上衣底下的嬌小窈窕身軀。
「我們剛認識時,我說你是古怪的妄想狂,落單的散兵餘勇。」
那人說:「你是那位問我騾子叉口怎麼走的先生。」
「最糟狀況。」
李奇說:「那也許不是她。」
接著她說:「好,咱們走吧。」
她說:「我向你道歉。」
「印象很深。」
「這是百分比的遊戲,我們總得有個起頭。」
「好,」李奇說:「還有關於那次在泥路上和波特菲爾錯車,妳在他車內看見的東西,能不能再說一遍?」
「從來沒有,」女人又說:「怎麼可能會有?再說怎麼可能有人知道我家的小徑通往哪裡?」
「還有一抹銀白色。」
「我們到這兒來的真正原因是,之前我們跟蹤一輛車子,結果它溜掉了,開進妳的車道然後從妳這兒的一條森林小徑離開,我們不清楚是哪一條。」
「我弄錯了,他車子裡沒東西。」
「你會繼續搜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