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闖了紅燈。警方的檔案出現他的名字和照片，諾博打電話給他，想要獲得一些解答。問題是，他為什麼通知我們，也許只是為了關照我們，因為他同情麥肯齊女士的處境，畢竟她曾經要求他讓她知道。也許只是做做樣子，也許不是。說不定他是來真的，說不定他覺得，既然把比利的消息奉送給我們，不如就寫份翔實點的報告吧。多少可以得到一點滿足，他對幽靈運毒網絡很不爽，因此，一旦他知道蘿絲的下落，照理說他的第一個行動會是把她當證人詢問，或者以非法購買麻|醉|葯的罪名把她逮捕，或者兩者並行，無論是哪一種結果，我都不容它在這時候發生，不是時候。有好幾個理由，其中一個就是我的客戶已經表明一個前提，絕不讓她妹妹被納入司法系統，因此我沒告訴他。沒錯，我是覺得有點不妥，對於像他這樣的人，我寧可不要有所隱瞞。」

到了車子在騾子叉口轉彎時，史戴利已經擬好了策略，到了車子經過據說是他的前輩比利的住處時，他已經選好了誘餌。到了車子經過據說曾經是一個叫波特菲爾的人的住處時，他已經決定好要在哪裡祭出他的誘餌。

「樂觀估計？」

排隊付帳時，布拉摩的手機響起，他瞄了下螢幕，說：「是緝毒局的諾博探員。」他接聽，發出感激但態度不明的聲音，還一度微張著嘴巴，像是該說點什麼但是沒說出口。像是他決定不說出來，兩個聯邦探員間的鬥智。李奇看得出門道。

「她要我暫時保留，等情況好點再說。」

「我們找到她了。」李奇說。

「如果諾博來真的？」

他撥了記憶中的號碼。

「那是昨天的舊聞，」麥肯齊說：「我們不需要比利了。」

房子始終靜悄悄，大門依然緊閉，李奇借來布拉摩的手機，帶著它走向收訊效果最好和_圖_書的山溝口。

他繼續往前開，然後從右側的第二條小徑轉進去，準備展開一趟——根據他前一天早晨的經驗——布滿樹根和岩石、長達四哩的漫長路程。對車子不太好，不過他這人一向相信生產力取決於所有固定資產的充分使用，這是當前新環境下的第一守則。

麥肯齊回頭看。

「你把戒指還她了嗎？」

「放心，」李奇說：「你已經退休了。」

李奇看見布拉摩站在山溝邊上，一個儀表整潔的小個子，深色套裝，襯衫領帶。在大片曠野之中他應該顯得格格不入才是，然而並不會，看來非常協調。他就是這樣的男人，他正在思考著什麼，李奇可以從他的表情看出，某個難題，某種矛盾掙扎，某種道德上的兩難。

他們又買了兩條不同種類的消炎軟膏。

布拉摩按掉手機，說：「比利昨晚在奧克拉荷馬的一個小鎮被捕了，諾博在電話裡訊問他，目前他一概否認，包括聲稱他不認得名叫蘿絲．桑德森的人，也不知道她住哪裡。」

「少校，您好。」

「我找辛普森上將。」

「起碼規矩沒有以前多。」

同一個女人接聽。

「你了解什麼？」布拉摩回說。

小徑穿出樹林時，三名牛仔站在林間空地盡頭迎接。他們什麼也沒做，只是在距離房子三十碼的地方零散地站成一列，在那兒巴巴等著，像一道環形防線，我們有點像護衛。布拉摩放慢速度，擺明了不帶威脅，緩緩繞到之前停車的地方，李奇把雜貨搬下車，堆到門廊上，麥肯齊將它們抱進屋子，隨手關了門。

「但還不是時候。」李奇說。

「我不能追問這方面的事，她的情緒狀態十分脆弱。」

「那是路邊的一個簡易爆炸裝置，我想多點了解，尤其她為什麼會到那裡去，還有當時死傷的還有哪些人。」

「完www•hｅｔuｂｏok.cｏm.ｃｏm全得看住處和醫生人選是否有著落。」

「在那之前我們什麼都不能對諾博透露。」

早上八點他們在大廳會合。早餐後，他們開車到雜貨店，替蘿絲採購了大堆東西。主要是食物，有些有益健康，有些不是，但也買了肥皂，還有一雙粉紅色襪子，一把新的寬齒梳和一本平裝書，一個人省吃儉用時不得不捨棄的那類小東西。

「狀況如何？」

李奇聽見背後房子的大門打開，他站起，轉身，正好看見麥肯齊走出屋子，她背後的陰影中有個模糊的嬌小身影，一抹銀色。麥肯齊對著它把門關上，沿著小徑走過來。她看了一眼仍然遠遠站在車道出口的三名牛仔，然後朝布拉摩走去，李奇也跟了上去。她找了塊岩石坐下，李奇在六呎外也找了一塊，布拉摩坐在之前的老位子，他們看來像是漂流到岩岸上的三個海上難民，正在討論生存大計，他們後方的無邊原野猶如大海般遼闊。

「什麼時候？」布拉摩問。

「但還是比你多。」

「還用你說嗎？更何況我還握有可靠證據，有個住在南達科塔州雷皮德市——可能正巧就位在緝毒局的西部轄區內——人稱亞瑟蠍子的人建立了一個緝毒局找不到的運毒網絡，至少擴展到了懷俄明和蒙大拿，而且擁有某種像是黃金國（El Dorado）一般的殘存的非法供貨來源。如果能破獲這批貨，將被盛讚為一次大勝利，為一則出色的地區性成功緝毒故事畫下完美句點，我可以把這消息雙手奉上，事實上基於職業道義我也該這麼做，如果或者當我相信真有不法事件正在進行的話。撇開這些不談，我和-圖-書明顯還負有道德義務，我應該把我知道的告訴諾博。」

「我了解。」他說，希望語氣傳達了同情。

「你的合約延長了嗎？」

「我幫得上忙嗎？」

布拉摩說：「搬進來？」

是明天的新聞。

「因為這個非法供貨源頭非得持續下去不可，起碼得等到我的客戶在別的地方安排好一個半合法的供貨管道。」

「你會說嗎？」

「會是多久呢？」

布拉摩又抬頭看著屋子。

布拉摩抬頭望著房子。

「什麼情報？」

「某個三年沒來過一次的人，有什麼道理突然跑來？再說我們也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我們有多少時間？」

李奇走向布拉摩站立的地方。

前方的車道出口傳出引擎聲和輪胎打磨聲，三名牛仔連忙後退。李奇看見一輛破舊的貨卡車穿出樹林，它的載貨平台裝了塑膠露營車殼，他見過這輛車子，在泥路上錯車，駕駛是一名年約三十七、八歲的男子，直盯著前方，沒看他們一眼。

「或許吧，」李奇說：「凡事起頭難。」

「西點軍校校長辦公室，」她說：「很高興能為您服務。」

「我直覺認為，最好是在兩、三天之内離開這裡。」

「較有效率，你不覺得？如果我無時無刻都在這裡，就可以無時無刻照顧她了，也許到頭來我們能提早把這事給解決。」

不是昨天的舊聞。

「另外我也想對波特菲爾有多點了解，她說我們不知道比較安全，我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這人到底是誰？我們只知道他是十四年前的一個沒能通過考驗的菜鳥中尉，是什麼原因讓他十二年後如此受到矚目？」

「請稍等，少校。」

布拉摩說：「我們不知道這裡的地主是誰。」

他說：「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回蘿絲住處的這段車程可說是一趟懷俄明特有的時間扭曲之旅，想想也沒有多遠，只不https://m.hetubook.com.com過是本地的一小段路程，騾子叉口就在路的前方，而蘿絲就住在彎道西邊。可是實際一走卻足足花了兩小時才到達，沒完沒了的雙線公路，接著是比想像中的太空漫遊還要漫長的泥路，接著是崎嶇不平的四哩長車道。天空鐵青著臉，不是威嚇，而是提醒。冬天不遠了。

比利。

「我是李奇。」他說。

「通常的確是這樣，」李奇說：「不過這次恐怕不容許她們考慮太久。」

空地安靜下來。

「一定是史戴利，」她說：「蘿絲巴望著今天他會再來。」

「你覺得不妥，沒告訴緝毒小子我們沒靠比利幫忙便找到了蘿絲。」

「比利能撐多久？」

李奇十分確定是什麼。

「很令人擔心。」李奇說：「紫心勳章是臉部創傷換來的，她對軍事醫院開給她的止痛劑依賴成癮，看樣子很欠缺經濟來源。」

「不會，」李奇說：「事情太多了，奧克拉荷馬是什麼情況？」

麥肯齊說：「我想頗有進展，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談出這樣的結果，意思是說，如果她說的那些都算數的話，有時候我感覺有些事她未免贊同得太快了些。因為那些都是未來的事，她知道今天不會有任何改變，她的眼界似乎就只到那裡，可是每一天終歸都會變成今天的，她不能不認真考慮，她必須了解，我遲早都得帶她離開這兒。」

「桑德森肯定知道。」

「我盡量。」

「等得到嗎？」

他說：「我想她們必須作出的那些決定，大概不容易很快商量出結果。」

「在目前緊急狀況的發生期間。」

「我心裡預計大約一個月，」她說：「最多兩個月。」

布拉摩說：「妳估計會待多久？」

校長來接聽。「有進展嗎？」

「事業第二春。」

「新的住處和合適的醫生是基本要素，我們可以在等待的同時一邊搜尋這方面的資料，要的話明天就可和_圖_書以開始。還有，我決定搬進來住，我認為我們都該搬進來，這裡有不少空房子，開車來來回回的太不濟事了。」

「目前你也只能提供情報了，我想知道她在精神狀態方面有哪些症狀，或許有助於我們面對接下來的發展。」

「我沒問題，」李奇說：「可是你拿的是伊利諾州執照。」

「我也有規矩的，」李奇說：「我規矩才多呢，其中一個是，受傷的退伍軍人享有無罪推定的待遇，可是另外一個是，永遠要在政府人員到達之前走人。所以我同意，我們必須努力克服困難。」

「就算不是，我猜也一樣。比利隨時都可能說出蠢話，不小心說溜嘴，緝毒小子說不定會豎起耳朵來聽。別忘了，這當中可能大有斬獲，一些識貨的人說送到這裡來的那些東西全是真貨，美國製，工廠直送，一整批貨，裝在原廠紙箱裡。緝毒小子會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他會當它是對他的挑釁，他會追查到底，把最後的漏洞堵住。而目前同樣不容許有這方面的突發狀況，我相信你客戶表明的另一個前提是，不讓她妹妹被關進醫院病房。」

他把手機還給布拉摩，他們繼續等待，各自到了前一天的相同位置，李奇在門廊台階，布拉摩在山溝邊的岩石上。三名牛仔聚集在小徑出口，站成一圈等著，彷彿知道有人即將到來。

史戴利這人向來認為所有資料和情報都應該馬上加以應用，這是現代商業環境下的第一條守則，或者第二條，排在嚴格控制成本後面，各家雜誌的說法不盡相同，最保險的方法是雙管齊下。每天早上，在貨車裡，他在起床前會先把夜裡進來的簡訊看一遍，播放所有語音電郵，因此當下他就知道那個大個子必須出局。他打的頭幾通電話便是為了安排該如何進行的，他相信充分授權是成功決策者的特徵，這是現代商業環境下的第一條守則，或者第二條，或第三條，或者隨便第幾條，總之這點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