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好吧，就說四小時好了。我們應該算好時間，在黎明時分結束。或許我們會看到有農夫要去市集，那裡一定偶爾會有車經過，所以我們應該在半夜開始。這樣很好，因為他們會在睡覺。」
「過來看看這個。」派蒂說。
「那種車不會太重的。你經常都看到別人在推摩托車。我們甚至不用讓它保持垂直，而且我們有兩個人。我打賭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
「是有這可能吧，」派蒂說。「我想。」
馬克說：「而且恐怕我要再收五十元的房錢。」
「這對我們有幫助嗎？」
「你猜對了。」
四號隔間和二號隔間一樣，只不過地點不同，其他都是分毫不差。裡面有一樣的花呢座椅，一個平面螢幕，一枝削尖的鉛筆，一本便條紙，最上方印著郡名，像是飯店品牌名稱。平面螢幕已經亮起藍色畫面，右上角已經出現兩個圖示，像是信封上的郵票，和之前一樣。李奇在第一個圖示上點了兩下，看到同樣的艦艇灰背景，以及印製著相同的政府字體的封面，上面寫著和他先前看到的一樣内容，除了中間那一行，這次寫的是全郡之摘錄報告書。
他們聽到遠處的四輪摩托車再度發動，先是在五十碼以外，然後越來越近。聽起來像是經過了倉棚，然後直接朝他們的方向過來。
馬克沒回答，掛斷了電話。
結果出現了，幾乎在最上面。詹姆士．李奇，男性，白人，二十六歲，製錫廠領班；他的妻子是伊莉莎白．李奇，女性，白人，二十四歲，床單女工；他們當時的獨生子是史丹．李奇，男性，白人，兩歲。
他在四月舉行人口普查時是兩歲，所以他到了秋天是三歲，換言hetubook.com.com之，在一九四三年九月份的晚上，他應該是十六歲，不是十五歲。那名賞鳥老婦人沒記錯。
「不是。」
他看到了。
「我們可以把四輪摩托車推著走，不要發動引擎，皮箱平穩地放在上頭。我們可以把它當成家具推車使用。」
「兩哩過去再兩哩回來？這樣要把皮箱留在路邊，然後我們回來這裡。然後我們還要再走兩哩路。一共是六哩路，其中有四哩是我們推著四輪摩托車。這要花很長一段時間。」
矮仔說：「這片土地在這附近還滿平坦的。」
「噪音太大了，」派蒂失望地說。「我們不能這麼做，他們會知道的。」
「為什麼不行？」
他繼續看下去。他們的地址有街道及號碼，位在一個叫做雷恩鎮的地方。他們的家是租賃的，月租四十三元。他們沒有收音機，也不在農場工作。他們在詹姆士二十二歲、伊莉莎白二十歲的那年結婚。兩人都會讀和寫，而且都沒有任何印第安部落的關聯。
「你說得一副煞有介事。」
「那麼是誰？」派蒂問。
「那太好了。」矮仔說。
馬克只是微笑著，然後上了四輪摩托車，發動它的驚人引擎。他在鋪著碎石子的停車場轉了一大圈，在角落消失蹤影，回到主屋去。
李奇家還在。詹姆士、伊莉莎白和史丹，在那年四月份分別是三十六、三十四和十二歲。他們顯然沒再生小孩，史丹沒有手足。詹姆士換了工作，在那道分級工班當工人，而伊莉莎白一直沒工作。他們的地址相同，但是房租調降到三十六元。七年的經濟大蕭條造成和-圖-書傷害，無論是工人或房東。詹姆士和伊莉莎白依然是在具有讀寫能力之列，史丹每天去上學。這家人擁有了一部收音機。
「明白，」李奇說。「感謝你的說明。我就查整個郡的好了。」
「她打扮成登山客，穿著超大的靴子和超短的短褲，是在溫暖天氣的登山客，因為她的上衣也不太大。汽車旅館在她的背後，看起來很漂亮。」
派蒂和矮仔聽到遠處有引擎發動的聲音，像是摩托車一樣震耳欲聾。於是他們站起來，走到角落看個究竟。他們看到彼得騎著四輪摩托車到住宅去。現在只有八輛整齊地停在那裡。
他四下張望。
他用滑鼠肩胛骨中間的滾輪往下捲動。上面是同樣的簡介，長篇大論地寫著關於調查法方面的進步。他跳過這一整段，直接察看姓名清單。他採取某種節奏，以指尖輕輕滑動滾輪，利用某種靈活的內建動量，捲動Ａ字頭的部分，然後是Ｂ字頭，再來是Ｃ字頭。接著快速捲動成一片模糊，然後讓清單緩緩放慢，最後停在一小段Ｑ字頭的部分。有一家姓奎德（Quaid），一戶姓奎爾（Quail），還有一戶夸托波姆（Quattlebaum），兩戶昆恩（Queen）。
他彎下腰，手上拿著棉花棒站起來。
「你為什麼跟我們說，我們是這房間的第一組客人？」
「我要誠心地道歉，」他說。「這真是不可原諒。」
那傢伙說：「我們不能這麼做。」
「你會看到的。」
他們站起來。
「我也是，」派蒂說。「我想吧，為了我一下子就作出結論。那些照片拍出來的效果如何？」
「鑰匙一轉就發動，」矮仔說。「希望全部都像ｈttｐs://wｗｗ.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這樣。」
馬克從四輪摩托車下來，派蒂帶著他們走進房裡。她指著梳妝台底下的那個空間。
馬克說：「妳要我看什麼？」
李奇說：「嗯哼。」
他解開繩索，把箱子抱在懷裡。他半轉身，將箱子送到矮仔伸出的手上。
「我想大約是三小時。」矮仔說。
「你還是郡内居民嗎？」
他帶頭走出去，又回到停車場，走向四輪摩托車，來到置物架上面綁著的紙箱旁。
「謝謝你。」派蒂說。
「好消息，」他說。「電話通了，修車技工明天一早就會過來。今天太晚了，沒辦法去接他，但是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他以前見過這種狀況。顯然在加熱器軟管穿過儀表板後面的附近有一塊晶片，當管線裡的水溫過高時，晶片就燒壞了。他會從報廢車回收場找一塊替換晶片帶過來。他要收五塊錢，加上五十元的工資。」
他繼續滑到Ｒ字頭部分。
「沒有，」馬克說。「我們起碼能請你們吃幾餐飯。」
馬克說：「兩位，我很想跟你們說不用收了，但是銀行不會放過我。我只能說這是在商言商，我們要認真看待這回事。而且從你們的觀點來看，這也不算太糟。一百元住旅館，五十幾元修車，你們一共花不到兩百元就能離開這裡了。原本有可能會糟糕許多。」
這時出現了一陣沉默。
「銀行要我們加強行銷宣傳。我們雇用了一名攝影師，替新的宣傳冊子拍幾張照片。他從波士頓帶了一位模特兒過來，我們讓她在這裡化妝，因為這是最好的房間，我想我們是想讓她留下深刻印象，她長得很漂亮。我以為在她
和_圖_書使用過後，我們打掃乾淨了，但我們顯然沒有徹底清理乾淨。我要再次誠摯地致上我的歉意。」
李奇拿起削尖的鉛筆，在印著郡名的便條紙最上面那頁寫下了地址，然後把那一頁撕下來，塞進了長褲的後口袋。
馬克把四輪摩托車騎回倉棚停好，然後走到主屋。他一進門，電話便響了。他拿起話筒，報上姓名，然後有個聲音告訴他：「這裡有個傢伙，叫李奇的，在查他的家族歷史。一個大塊頭，滿兇悍的，不接受別人的拒絕。到目前為止，他察看了四份不同的人口普查資料。我認為他是在找一個舊地址，或許他是親戚。我想你應該要知道。」
派蒂把她辛苦攢的五十元給了他。
「是油漆工人留下來的嗎？」
他說：「我們很歡迎你們今晚過來吃晚餐，當然了，還有明天的早餐。不過假如你們比較想單獨用餐，就你們兩個，我們也同樣能夠理解。我們替你們整理了一些吃的東西。你們可以到主屋來加入我們，或是自行取用箱子裡的食物。不管怎樣都不要有壓力。」
「你是要察看一個甜甜圈的形狀。中間有個洞，也就是拉科尼亞，這部分你已經看過了。我說得沒錯吧？」
派蒂沒說什麼。
「今天早上你就同意過我是了，現在我又出現了，顯然沒有帶著我的細軟離開鎮上。我會說我的居民身分比以往更加確定。」
「我們推得動嗎？」
引擎的聲音更大了，摩托車在轉角處轟隆作響，馬克騎在車上頭，四下塵土飛揚，車子後面的置物架上綁了一個瓦楞紙箱。馬克踩煞車停下來，把車打到空檔，然後關掉馬達。他露出他的那種宇宙和-圖-書之王的笑容。
「第四間。」那傢伙說。
他說：「喔，天哪。」
「你確定嗎？」
李奇走回到有人口普查掃描檔案和百萬小隔間的豪華郡政廳，看到同一個不友善的傢伙在櫃台值班。李奇再度要求察看兩份人口普查檔案，第一份是史丹兩歲時，第二份是在他十二歲那年。不過這次是要在拉科尼亞的法律規定城市界線以外的其他郡内範圍。
「摘錄報告不是這樣做的。沒有甜甜圈的形狀。你可以找一個區域，或是大一點的區域，或是一個更大的區域。可能是市、郡，以及州。但是大一點的區域總是會把小一點的區域再次涵蓋在裡面。然後更大的區域會把這兩者都再次涵蓋在內。這樣很合乎邏輯，如果你認真思考的話。中間不會有洞。市包含在郡裡面，郡包含在州裡面。」
她說：「我們有欠你吃飯錢嗎？」
彼得把車子停在遠處的住宅。他關掉引擎，四周又靜了下來。他下了車，走進屋裡。派蒂和矮仔回去他們的草坪椅。
「當然了。那只是整理房務的錢。銀行不會看到那些數字。」他把五十元和棉花棒放進他的長褲口袋裡。他說：「而且說到這方面，我有東西要給你們。」
李奇在文件最上方那個小小的紅色交通燈號點了兩下，螢幕又回到了一片藍，加上兩張郵票。他在第二張上面點了兩下，十年後的人口普查檔案便開啟了。他往下捲動，快速掠過大部分的字母，在來到Ｑ字頭部分時再度停了下來。奎德家還在，奎爾家和兩戶昆恩也是，但是夸托波姆家不在了。
「你們是這個房間的第一組客人，絕對沒錯。這和那個完全無關。」
「那要看我們能推多快，現在還不知道呢。」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