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你要嗎?」
「我們很快就會需要把那扇門關上。我們要開始給他們暖身一下。他們的情緒狀態很重要,現在步調是關鍵。」
「最糟的情況是?」矮仔問,像是他們之間的老習慣了。
「他先打給律師。當然了,律師會打給他父親。現在他們已經得知這件事三十分鐘了。他們正亂成一團,抛棄式手機不只在一州響個不停,就在這個時刻,相信我。假設他們還沒作出任何決定。但是不會太久。他們很快就會抵達了。他們最好是沒在這裡找到你。你最好是去看那個舊址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你最好是不要再回來了。」
抱最好的希望。
「我想是吧。」
蕭說:「依據常識判斷,一名女子的低聲求救只有透過街邊的窗口才聽得見。在一個街區的半徑範圍内。挨家挨戶查訪的清單顯示,昨晚只有六個這類的房間有人住。現在有很多公寓都是辦公室了,晚上空無一人。不過我們還是有六個人要查訪。然後我們發現了什麼呢?」
「你要載我一程嗎?」
柵欄後面有一群狗。
「他聽起來充滿朝氣,毫無睡意,而且反應靈敏,聲音顯得友善但客氣有禮。他感覺很內行,但是不囂張。他是移民,或許是那種屈就工作的人,我是說和他原本的國家相比。他提到一些關於南斯拉夫軍隊的事,或許他曾經是裝甲師的士官長,現在駕駛拖吊車,諸如此類的,但是他會就現況盡力而為。這會是你見過最閃亮的拖吊車。他會努力掙回自己的地位,會成為一流的故事。」
「你說一開始你以為他是律師。」
「是的,」派蒂說。「我說過。」
他說:「在這裡。」
李奇離開小鎮邊緣的那座舊加油站之後,走了一哩路,繞過長長的新英格蘭彎道,穿越童話場景般的樹林深處。這時他聽見後方有輪胎在柏油路面行駛的聲音。他聽到車子減緩到與步行同速。他聽見車子在十碼外保持速度。
他打開紗門,和李奇握手。
「只不過他們在其他時候所說的話,都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就像這可能是他們的第一季。這樣說起來根本兜不攏。」
李奇說:「先生,很抱歉打擾你。我只是路過而已,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是關於在這裡以北的一處地產,而我的資料不太齊全,不知道是否能從你這裡得到一些補充資訊。」
「為什麼?」
「我父親在那裡長大,我想去看看,如此而已。」
「我哪知道?」
「它的位置。」
「你告訴我,她已經把這些都說出來了。一字不漏。你不需要把線索拼湊在一起。」
「沒有,先生,也不是那樣。」
「我想河流和道路的交會處聽起來很合理。找一片邊緣筆直的樹林。鄰人會想要安全的放牧。他們會在種子吹進來,長出幼苗之前,把搖搖欲墜的建築物以欄杆隔開。雜樹林會長成和圍籬一樣的形狀。通常是相反的情況。」
「不要,」李奇說。「一般來說,我認為麻煩能閃則閃。你幾乎可以說這是一種原則。」
「你沒去參加會議嗎?」
「他有可能是那種能言善道的傢伙,根本沒在留意,直到眼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我打從心底認為,他是為了昨天沒有弄清楚而道歉。」
「這是整個拉科尼亞對上波士頓來的人。他們明天會來到這裡,到處打探消息。是否有誰見過一個手上有傷的大塊頭?」
「我向來對開會沒興趣。」
「有趣的部分是那個不太遠的半徑距離。那個傢伙的距離要多近,聲音才會清楚傳遞,讓他有辦法那麼快抵達現場呢?我們認為應該相當近。那名女子說她沒有喊得太大聲。當時那小子企圖用手遮住她的嘴。那絕對不是放聲尖叫。所以那個在睡覺的傢伙想必就在附近。他幾乎是立刻就到了現場。我們想呢,最多距離一個街區吧和_圖_書。」
「你在這裡住多久了?」
「布魯斯.瓊斯。」他說。
「所以我們的看法相同囉?」
「妳從他的聲音聽出了這麼多?」
紗門在他面前嘎吱地完全打開,然後在他後面砰地用力關上。在他的有限經驗中,這是新英格蘭夏天永遠少不了的聲音。狗兒的爪子在地板上咔嗒作響,六隻都和他一起進來了。他走進別人家中特有的氣味裡。裡面和外面一樣乾淨又細心維護。瓊斯帶他走到開放式廚房和餐廳旁的一處凹室。十二隻狗圍著他們團團轉。那裡沒有起居室,沒有塑膠搖椅,沒有膝上蓋著毯子的老頭兒。凹室是作為家庭辦公區的用途。這裡空間不小,但是現在這幢房屋已經經歷了兩個世代,而看起來像是其中的每位成員都保存了他們看到的每一張紙。首先瓊斯打開了一個滑軌檔案抽屜,裡面有幾個厚厚地鼓起的檔案夾懸掛在彎垂的金屬桿之間。他翻找其中一個,但顯然沒找到他要的東西,因為他轉過臉,把一疊檔案儲物盒推來搡去,直到找出他要的那一個,裡面裝滿了厚厚地鼓起的檔案資料夾,和現有的那些一樣。他快速翻閱第一個,然後翻閱第二個。
「他說學生一天到晚偷走他們的汽車旅館指示牌。」
「這是我的感覺。他問了機械方面的問題,他知道該怎麼處理我們的情況。他擔心馬克是否吵醒了我們,也表示歉意。」
他喊著:「你是說工業區嗎?」
「但是一天到晚的意思是一再發生,年復一年。」
「或許他們的確是。或許這就是指示牌現在不見了的原因。」
「布蘭達告訴我了。」
「那麼現在可能已經長滿雜樹林了。」
「她在說謊。她怎麼可能老實說?她在保護那個幫助她的人。但是我們有其他證據她毫髮無傷,相信我。那小子看起來像是被貨運列車輾過,所以我們找的人不是小個子,我們要找一個大塊頭。可能是右撇子。可能今天早上醒來時,指關節帶著傷。一定留有某種痕跡。出手那麼重會留下傷口,相信我。」
「傑克.李奇。」
「我不知道,」矮仔說。「我沒那種經驗。不過我猜這可能是真的。就某種合乎邏輯的道理來說。因為彼得不知道我們把自己的東西搬到那邊去。他只知道他在灌木叢裡發現了行李。他要怎麼解釋這件事?這一定讓他想起了過去的某件事,他以為那種事又重新上演了。其實沒有,不過這可以說是證明了原本的那件事想必是真的,不然他怎麼會想起來呢?」
「好吧,」李奇說。「很高興能知道這些,我會再去查一下。謝謝你撥空說明。」
「妳是瘋了不成?」矮仔說。「妳明知道是我們自己把它搬過去的。」
「那或許有情感價值。人們喜歡知道他們來自哪裡。」
「我們立刻排除了其中五個人。兩位是女性,三名男子則是考量到年紀、疾病和體格單薄。其中一名男性九十歲了,兩名年過六十,沒人有辦法去揍那小子。根據現況看來是不可能的。」
他說:「什麼地產?」
「真可惜。」李奇說。
「某種律師?」
「但是反正無所謂了,重要的是他的說法,還有他說的話很詭異。」
他走開了。十二隻狗全都跟著他走到柵門。
「再說一遍給我聽。」
彼得轉身回去看螢幕。
他說:「你在當時是怎麼看這起事件?」
李奇點頭,然後轉身繼續走,揮了揮手,但是沒回頭。他聽到後面傳來警車用力轉向的嘶嘶聲和嘎吱作響,然後是輪胎離去的聲音,往鎮上的方向回去。他繼續保持穩定的速度,每小時四哩,在涼爽的早晨輕而易舉。道路全都有遮蔭。在經過一處左彎時,他察看地圖,道路通往一個灰色階的地方,但是沒有水源。它就在它應該在的地方。他的路線正確。這份地圖不錯。他還有大約六哩路要走。
「我很確定這牽涉到許多變數,」李奇說。「或許這要看那些人的聽力有多好,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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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想點辦法。」
他抽出一張褪色的紙張。李奇從他的手中接過來。那是一份影印的新聞稿,日期是八年前。那顯然是數篇連續報導中的一篇,熱切地詳述某項議題,並且佐以一些先前得知的清楚假設。不過讀起來輕鬆易懂,因為這項議題是雷恩鎮。
「我不是說這一次。我是指大學生是否幹過這種事。」
瓊斯點點頭,臉上帶著和先前相同的明智表情。李奇轉身離開,從前廊往下走了兩步,後面跟著六條有耐心的狗。這時他聽見背後的門改變方向,再度打開了,傳出一種防風條的緊繃聲音,而且這次紗門也打開了。他轉身看見瓊斯傾斜露出一側的肩膀,從門框邊緣探頭看,彷彿這樣能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同時用腿擋住那群狗。
「是什麼?」
「起碼六十年了,」李奇說。「或許還要更久。」
他們的房門還是沒關。
一共有六隻,還沒開始吠叫。全都安靜無聲,全都髒兮兮的。沒有大型犬,也沒有迷你狗。可能有一百種不同的品種,全都混在一起。牠們跑過來,站在柵欄門裡頭。他勢必要從牠們之間走過去。他不怕狗。他相信某種程度的互信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他沒打算要咬牠們,為什麼要假定牠們會打算咬他呢?
「我的手在牆上擦傷。」李奇說。
「放輕鬆,」馬克說。「他們哪兒也去不了。現在不行。把那只皮箱搬回來傷透他們的心。反正呢,現在他們再次相信那名技工了。」
裡面提到一點過往的歷史,包括製造廠在歷史記載上首次出現,以及它在多年後的生產全盛期,並且暗示似乎大家都認同那是一幅可怕的場景,有濃密黑煙、熊熊烈火和沸騰金屬,像是一座微型煉獄,早期詩人但丁會引以為傲的畫面。只不過下一個句子加上了括號,勉強地道歉說在稍早的版本,那張用來說明相同地點的圖片其實不是雷恩鎮,而是麻薩諸塞州一座工業城的圖庫照片,時間比新聞稿所說的還要早十年。不過他們挑選這張照片絕對無意欺騙,而只是基於一種單純表達心情的念頭,由於這種悲劇主題有此需要,這並非字面上的意思,因為大部分的歷史確實都太常報導,通常造成了傷害。
或許是把老狗關在家裡,小狗放出去。
「祝你好運。」瓊斯說。
「那小子打給他父親了沒?」
他說:「我能為你效勞嗎?」
而且也沒提到腳踏車。或許他先停好了車。或許他是走回去取車,和他的朋友同行。或許他的朋友也停好了腳踏車。然後他們去和那個大男孩碰面。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聽起來有道理。」矮仔說。
「就在這裡。……這是一個好地方,我看得出來。但是我們剛同意,雷恩鎮是地上雜草蔓生的一個坑洞。差異性在這裡。」
「我們的水源沒問題,」瓊斯說。「從來就沒有。我記得一開始我想這傢伙八成是律師,想搭順風車。我想他是鎖定一家大公司,要搞集體訴訟。或許那家公司會為了打發他而和解。地下水出問題對公關宣傳絕對沒好處。律師能拿到三分之一。但是我再也沒聽人提起這件事。我想它就這樣無疾而終了。我猜他從沒拿到證據。他反正也不可能拿到,因為水源根本沒問題。」
他繼續走。
「我不知道現在那是誰的地,在溪邊的那一帶。或許那裡有遺址,或許沒有。假如那裡在六十年前是圈地放牧的話,現在早就雜草蔓生了。那塊地有多大?」
「雷恩鎮又不是你的。假如你不相信我,去問人口普查檔案室的那小子。他會跟你解釋清楚。」
「是嗎?」
又走了一哩之後,樹林來到盡頭,景色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大片放牧馬匹和乳牛的牧場。李奇繼續往前走,注意著距離,心裡想著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男孩騎著腳踏車。這感覺像是一段漫長的路程。但或許並不是,時代不同了。在過去,步行五哩或騎腳踏車二十哩算是例行公事。對一個有嗜好的男孩來說,八哩路不算什麼。或者精確地說是九哩,如果是騎到市中心的街道。那就是在一九四三年九月末的某個晚上,有人看到他的地方。在那裡做什麼呢?賞鳥婦人沒有提到掛在他脖子上的望遠鏡。李奇覺得她會注意到的。他去那裡是另有目的,就理論上,對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這目的可能有千百種。只不過一九四三年是局勢嚴峻的一年。戰爭已經持續了快兩年,所有的物資都要經過分配,要不就是短缺。每個人都陰鬱又憂慮,而且長時間地工作。很難想像會發生什麼令人目眩的刺|激活動,好到足以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在這種艱難時刻的秋日夜晚,跑了九哩路來到一個死氣沉沉的新罕布夏小城鎮中心。
「我以為你知道。你提到岔路和河流。」
「在下一條左側岔路和溪流交會的那地方,」李奇說,並指出他認為大約是往西北的直線方向。他說:「或許離這裡一、兩哩路。一個小工業村落的遺址。或許在地面上沒有留下什麼,或許除了遺址地基就沒什麼好看的了。」
「那麼很抱歉,我幫不了你。這聽起來像是你要湊巧才會發現的地方。我從沒聽過有人提起。那裡廢棄多久了?」
「好吧,」矮仔說。「就說最少三年好了。一年吃盡這種苦頭,兩年沒有。」
「不過直到明天之前,在郡道上走路依然算是合法的活動。」
「這就是談條件的問題。明天你依然會繼續走,你可能會永遠走下去。他們可能會派十個人來鎮上,而你會終於發現,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否能找到雷恩鎮。現在那些老地方只不過是地上的坑洞而已。誰分得出來在一百年前,哪個是哪個呢?所以幫我一個大忙吧,好嗎?隨便去找個地上的老坑洞,把它當作雷恩鎮,然後快離開,繼續往前走,最好是走一直線,最好是往東邊、北邊或西邊。」
「好吧。」對方說。
「我們怎麼會知道呢?」彼得說。「一般人會關門。」
「好幾英畝吧,我想。」
李奇說:「明天。」
「你最好進來。」瓊斯說。
道歉之後,敘述言歸正傳談起當年,内容涉及政治及法律,也有相當程度的混亂。顯然當時還沒有確切的證據顯示,雷恩鎮的古老礦物逕流在緩慢分解之餘,對任何人的地下水造成損害。但是這當然很快就會遭到證實。一些世界頂尖的科學家正在進行研究,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因此最重要的是準備就緒。在這部分有好消息。老馬可思.雷恩的一長串繼承人和受讓人終於解決了紛爭,現在確定排除了合理懷疑,公司的剩餘股份和其他近乎毫無價值的資產綁在一起,全部歸入六十年前一場大魚吃小魚的交易風暴裡。當時的剩餘股份基本上落入了一家位在科羅拉多州的大型採礦公司手中。這場突破具有重大意義,因為悲慘的雷恩鎮生態災難終於有了一個可確認的擁有者。訴訟案已擬定,準備提出了。
李奇看著對方在心裡測試不同的招呼選項,彷彿想要找出一個適合這個特別狀況的方式,也就是有奇怪的路人沉默又神奇地出現在他位於荒郊野外的家門口。但是他顯然找不出來,因為到最後他只說了一句:「有事嗎?」
「你的問題倒是接二連三,先生。你應該先表明你想幹嘛。」
「不是的,先生,我不是。」
瓊斯又關上紗門。
「有可能。那是一家小型製錫廠,可能會排放出定量的廢棄物。」
「謝謝你。」李奇說。
「沒錯。一天到晚的意思是你在說一段期間的經歷。不過他說他們認為偷行李的事在兩年前已經結束了。知道某件事結束的意思是指你肯定先吃過那種苦頭。就說至少有一年吧,包含兩學期的一個完整週期。我確定學生在不同的https://m.hetubook.com.com時間會做不同的瘋狂事。」
他繼續走。那幢房屋的設計和諧,細心維護,甚至是照顧有加,看起來像是每次都提早一年重新粉刷。地基周圍種滿了適合的植物,修剪整齊。它有一座車棚,替一輛乾淨的家用小貨車遮擋住微弱的上午陽光。屋外有白色柵欄,沿著房子繞一圈,圍住了四分之一英畝的整齊土地,像是郊區的花園。
派蒂說:「你認為那個大學生的故事是真的嗎?」
「政府派來的?」
他打開柵門,狗兒在他身邊嗅聞。牠們跟著他沿著小徑走。他找到前門,按了電鈴。他退後一步,在陽光底下等著,狗群聚在他的膝旁。過了漫長的一分鐘,前門開了,紗門後出現一名男子。他的體格精瘦,臉上有種明智的表情,而且頂著一頭斑白短髮。他穿著一條在農具用品店買的牛仔褲,還有一件灰色素面恤衫。他的年紀大到看電影能買優待票,但是距離拄著拐杖的日子還很遠。他的膝旁也聚集了一群狗。另外六隻。或許是上一代,有些的毛色已經花白了。
「不過這次沒有鞋子,」史蒂芬說。「他還是穿在腳上。」
紗門在他面前嘎吱地打開,在他的背後重重地甩上。
「一個比我更聰明的人可能會開始把線索拼湊在一起。雞尾酒吧的那名女子在半夜回家,在可預測的時間內,因為夜裡沒有交通流量。所以那小子在那裡等她,她大喊救命,吵醒了某個傢伙,半徑距離不會太遠。這時他下床去察看,最後把這小子拉走,揍了他一頓。」
「假如你是的話,我相信你有義務告訴我。」
「那是我的最佳揣測而已。再加上現在你告訴我,那裡看起來會是一大片原始的樹林而已,乍看似乎會囊括大約三分之二的地面。我不想花一整天的時間。」
翻到一半時,他停住了。
「後來有人告訴我,他只是個瘋老頭,住在從這裡往北大約五哩的地方。然後我認識了他,他似乎相當無害。他不是要弄錢,他是要對方知道他們做錯了,像是公開懺悔,那樣對他來說似乎意義重大。」
「布蘭達告訴我了。因為你曾經是軍警,我們相信你。也因為那小子是人渣,我們反正不在乎,而且根本懶得指出五點鐘已經不是重點了。雞尾酒吧的女子在三點鐘到家,她告訴布蘭達,前天晚上也發生同樣的事情。你對布蘭達說,你在前天晚上醒過來,在三點鐘的時候。但是我們不在乎。只不過布蘭達也告訴我,她跟你說過,那個人渣的父親一定會有動作。」
「不是的,先生。」
「你知道該怎麼利用土地。」
「挨家挨戶查訪的結果發現巷子裡住了一名女子,在曼徹斯特的一家雞尾酒吧上班,而那小子的父親替擁有那家店一半股份的人做事。我們提出很多尖銳的問題,她終於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如實告訴我們。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她說明一切,除了那位救星的外形描述。她聲稱她太緊張,腦袋一片空白。」
「就是那種小意外。」
「這是鬼打牆的說法。」
「我的地上沒有像那樣的地方。」
他看見一部深色轎車,中等大小,外觀乾淨,但是配備簡陋。原本可能是鍍鉻的地方現在噴了漆,普通的輪轂,鼠灰色內裝。後車廂蓋上有一支彈跳的天線。這是一部便衣警車,裡頭坐著拉科尼亞警察局的警探長,吉姆.蕭。前一天和布蘭達.阿莫斯出現在警局大廳,紅髮的愛爾蘭傢伙。他值勤時看起來充滿活力與自信。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他搖下車窗。李奇走過去,但是在六呎外停下了腳步。
然後他說:「可是妳跟修車技工說過話了。」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派蒂說。「他保證最多四小時。」
「新聞稿沒寫到關於雷恩鎮某一項極為重要的事實。」
「如果我這麼做的話,會把你載回鎮上。」
馬克、彼得、羅伯和史蒂芬聚在後廳,觀看著螢幕。所有的畫面都顯示派蒂和矮仔還在床上。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距https://m.hetubook.com.com離,有些是遠鏡,有些是特寫。
「別跟我談條件,別告訴我你要先做什麼事。我是認真的。我不希望我的鎮上有麻煩。」
「我不是在開玩笑,」蕭說。「我不想要麻煩。」
「了解,但我不是。」
「規模不大。」李奇說。
「是有可能這樣吧,我猜。」李奇說。
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壞的打算,這是李奇的座右銘。
「賣保險的?」
新聞稿在最後呼籲所有相關民眾參加一場會議。下面是作者的筆名,還有電子郵件地址。
「就像你說你在下面的那十英畝地一天到晚都在淹水。」
他繼續走,接著轉進了那條狹窄的小路。他很快便看見小路並未通往屹立的老農舍,而是一幢迷人夾層建築,和他的年紀差不多大,因此那是在雷恩鎮消失之後許久才建造的,所以沒有幫助。沒有老頭兒帶著回憶坐在那裡,除非那房子是汰舊換新的產物。這是有可能的,很多房子都是如此。或許他們拆掉了那幢屹立的舊建物,或許那房子在現代已經不宜人居了。又或者它遭到祝融吞噬,或許是線路不良的緣故,可能是原有的線路以絲布包覆絕緣。但是他們全都及時逃出,建造了新房屋,也就是說那個膝上蓋著毯子的老農夫不再坐在廚房裡的輪椅上,而是在起居室的塑膠搖椅上。不過那會是同一個人,有著相同的故事,也依然樂意開口。
「去看你父親長大的地方?有些人會花上一整天。……你父親在哪裡長大的?」
「因為你不想要麻煩?」
「放輕鬆,」李奇說。「我會繼續往前走,我一直都是如此。假如我先找到雷恩鎮的話。」
「現在我比較想知道,一個想打造製造廠的人會需要什麼。他會需要道路和水源。他還會需要別的嗎?」
「我們應該採用自動關閉裝置。」羅伯說。
他停下腳步轉身。
「這個嘛,的確是。就像妳說的,一再發生,年復一年。」
「怎麼說呢?」
對方說:「你是推銷員嗎?」
天亮了很久,派蒂和矮仔依然在床上。他們盯著行李好幾個小時,彷彿被催眠了。那場浩浩蕩蕩、千辛萬苦完成的旅程,驟然出現變化莫測的逆轉結局,這實在令人難以接受。這有如他們推著沉沉重擔走了兩哩多的事,從來就沒發生過。但是這確實發生過,好幾個小時就這樣白費了。沒有任何結果,沒有任何進展。令人難以接受的殘酷事實。
「這就是我的重點。你應該謹慎思考。好吧,或許那小子真的是喝茫了,或許他真的不記得攻擊他的人。但是你不能指望那個。假如我們在沒有目擊證人作證之下能查得出來,他們也可以。他們會出來找一個手上有傷的大塊頭。你不能在他們的法庭上爭辯說你是在牆面擦傷指關節。不是因為他們沒有牆壁,而是因為他們沒有法庭。他們有其他的方法。他們會不計一切派人來處理這件事。我們不希望這裡有麻煩。」
蕭說:「布蘭達告訴我,你往這個方向走。」
李奇把紙張交還給瓊斯。
「我們的大方向相同,或許重點不同。」
李奇繼續走。在前方的左手邊,他看到了他的大目標地區。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從中間的距離看到遠方的地平線。雷恩鎮就在那裡的某處。可能吧。他察看地圖。他想走的那條路在前方約一哩處略往左彎。在那之前的不遠處有一條較細的支線。同樣的基本方向,但是較短也較狹窄。比農場小路大不了多少。那可能有用處,也可能沒有。最好的情況是,那可能通往一間屹立不搖的老農舍,而且正好由二百多年以來的同一個家族繼續居住,還有一名老農夫坐在廚房爐灶邊的輪椅上,膝上蓋條毯子,準備滔滔不絕地談起住在往北一哩處的老鄰居。
矮仔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無罪。」
「五點鐘的時候,我在睡覺。」李奇說。
「那會不會和汙染有關呢?」
「她是說過。」
「是嗎?」
「我無從得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