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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式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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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十六

「我們隨時都能走人。」矮仔說。
「或許他沒想要那麼精準。」
「才不是這樣,他們在一年半之前才出現。當時為了建築許可發生一場大爭吵。」
他站在那裡,猶豫不決。
「假如他能修好的話。」
「哇,」矮仔說。「有夠厲害。」
「彼得有。」矮仔說。
這時窗戶的電動捲簾在他們面前落下,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他說:「其實你們的繼電器是好的。」
他們還沒看到就先感覺到了。空氣中有種逐漸增強的低音從遠處傳來,像是某種顫動,電影裡的緊張時刻,彷彿有大量的空氣被震開了。接著它分解成巨大柴油引擎的重錘撼動、厚實輪胎的亞音速振動以及驚人的重量。然後他們看見它從樹林裡開了出來。一輛拖吊車,車體龐大,工業用大小,堅固耐用,是可以上公路拖吊貨櫃車的那種。它是鮮紅色的,引擎怒吼著,低檔輾壓前進。
她注視著他。他緩緩地點頭,然後再一次地主導全局。他往後退,伸長脖子越過雙肩左右張望。他看了一眼他的大型拖吊車,還有停車場的大小,評估打量,然後他朝房間裡面瞥了一眼,看著擺放整齊的行李。
「他們來這裡多久了?」
「為什麼?」
「好,」他說。「來安排越獄行動吧。」
「問什麼?」
「他們說我們是這間房的第一組客人,但我不認為我們是。」
「看起來的確是。」派蒂說。
「我想看看。」矮仔說。
「不管怎樣,我們都能離開。他不會把我們丟在這裡就走,好嗎?他要不是修好我們的車,要不就是載我們一程。不管那個混蛋怎麼說。同意嗎?」
他們看著小徑。
佧羅微笑了。
「頂級配備。」
他們繼續等。
「在倉棚裡。」
「所以你們先別出來,我去把拖吊車掉頭,讓它面對正確的方向。然後你們抓起行李,跳上車,我們就離開。到那時候就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們了,就算是賓士車也會彈開。可以嗎?」
「不可能是意外,」佧羅說。「那是純銅纜線,比你的手指還粗。你會需要一把帶剪線刃的大鉗子。這要一點力氣,你會知道自己正在剪線。這會是蓄意破壞。」
「他答應的。」她說。
「他切斷了從電瓶出來的主要正極電源。」
「我也是。」派蒂說。
「這裡有九輛四輪摩托車和五部車https://m.hetubook.com.com。保證有工作可做。為了這個,我可以忍受一點怪裡怪氣。」
「他們昨天說電話線路不通,但是我敢說根本沒有。他們只是想把我們留在這裡。」
「你在開玩笑吧。」
「沒有喔,我是新來的,他們還不算我的朋友。我想他們上次找的那傢伙跟他們是朋友,但是我想他們鬧翻了。所以他們開始找上我。這也不錯,我需要生意。我想好好努力一番。」
「一定是有其他問題。」
「那麼你們的車呢?」
「他還有多少時間?」
「那是他們在這塊地上開的破車。除了那個之外,他們還有賓士休旅車,每人一部。」
「我們想過這點,」矮仔說。「我們正準備逃跑,任何人遲早都會逃跑。然後他們會怎麼做?」
「好,」佧羅說。「所以我們來思考一下。我們應該小心為上,我們要預設最糟的情況。我們不知道他們對這件事會作何反應。所以假如他們沒看到我們行動會比較好。同意嗎?」
「原因還真多。」
派蒂看了看手錶。
派蒂和矮仔離開了他們的草坪椅。派蒂看著眼前的景象,先是故障的本田車停在碎石停車場上,然後是兩英畝的平坦土地,接著是遠處帶狀的陰暗樹林,動也不動地,像是一堵牆。
「我會小心點。」矮仔說。
「他們在我的客戶名單上,」他說。「那張名單越長,我就能多幾個月不必餓肚子。」
派蒂先進去。她拎起過夜背袋,一手一個,然後站到一邊去,矮仔才能去抬那口大皮箱。他把兩隻手緊握住那個新的繩索提把,然後用力一拽,皮箱離地大約六吋的距離。佧羅站在門口看,彷彿是在評判。
矮仔說:「我可不想替他們做事。」
矮仔坐上駕駛座,轉動鑰匙,開,關,開,關,喀噠,喀噠,喀噠。佧羅說:「好,我知道了。」
「別擔心,」矮仔說。「我不會搞砸的。」
「我們今天一大早就打包好,或者該說是昨天深夜裡。我們想要準備就緒。」
「他們可能會看到你,他們或許都站在一塊兒聊天。不然他們還會做什麼呢?把拖吊車掉頭要花多久的時間?」
他走到門邊,轉動門把,然後一拉。但是門卡住了,文風不動。他察看一下,從裡面正確解鎖,然後往兩個方向試了試門把。沒www•hetubook.com•com有用。派蒂看著他。他拉得更用力一些。他把一隻粗厚的手掌平貼在牆面上,用力一拉。
「他把它弄壞了嗎?」
「這就是我來這裡的目的。」佧羅說。
「那個可不小,」他說。「你抬得動嗎?要我回來幫你嗎?」
「最好的部分是他說他必須付帳單。他說他會開上公路。或許他會走運遇上一團撞爛的廢鐵。他說話的方式聽起來很專業。那是技工才會說的那種話。不然還有誰會說撞爛的廢鐵很幸運呢?」
「這裡有哪件事不是呢?」
「哪一部?」
什麼也沒有。
「我們終於能離開這裡了。」
它沒回來。
「彼得有一把鉗子,我在昨天早上看到的。」
「車就留在這裡吧,反正我們本來就想把它賣掉。」
「他說最少兩個小時,最多四小時。在我聽起來夠精準了。然後他說,我保證我會讓你們順利上路,我拍胸脯保證,用他的那種口音。」
「是定律,」派蒂說。「不是疾病。那是當你抖個不停。」
「他離開了不止一下子。」派蒂說。她把背袋放下,走向窗口。她伸長脖子往外瞧。
「他們暗示說他們在這裡至少待了三年。」
矮仔把皮箱放下來,和她一起站在窗口。他說:「我可以去轉角看看。」
「謝謝你。」派蒂說。
「為什麼?」
「他們說你是他們的好朋友。」
「怎麼會這樣?是意外嗎?」
接著他露出鼓勵的微笑,趕他們走回他們的房間。
拖吊車在本田車後面停下來,維持轟隆的怠速。在高處的車門打開了,一名男子下了一階爬梯,然後直接往下跳到地面上。他是中等的體型,身材瘦而結實,腳步輕快,渾身上下充滿幹勁。他剃了光頭,看起來像是戰犯審判的照片,像是一名面無表情的中尉,站在一名戴著黑色貝雷帽的叛逃上校後面。不過他面帶微笑,眼中閃爍著光芒。
「那不值多少錢。」
她說:「為什麼當有人說二到四小時,結果總是比較接近四小時,而不是兩小時呢?」
「聽起來不錯。」矮仔說。
矮仔說:「或許他有事耽擱了一下子。或許那些混蛋出來了,開始跟他說話。」
「再轉動鑰匙一次,」他說。「我想聽聽它死得有多透。」
「進去房裡打包你們的東西吧,」他說。「這要不了兩分鐘就好了。」和*圖*書
「這聽起來很奇怪。」
「他們把我們鎖起來了。」派蒂說。
「不過首先我要問一個不好意思的問題。」
「我抬得動。」
「他們告訴我們只有一部車,」矮仔說。「我們親眼看見。」
「這樣好太多了。」派蒂說。
佧羅把那個有截斷電線的黑盒子放回口袋裡。他拖著腳步繞過保險桿,從另一個角度接近。
「為什麼不想?」
他們等著。
「他聽起來很實在。」矮仔說。
「我還是不會這麼做。」矮仔說。
他拖著腳步繞了一百八十度,走到另一頭的保險桿,然後他又彎下腰,就在電瓶以螺栓固定在一個簡單框架的地方。他把臉埋進去,轉動脖頸,這樣他才能看清楚底下。他把手伸下去,憑指尖觸摸感覺。然後他往後退開,挺直腰桿,動也不動地站了一會兒。他看了一下樹林,然後往另一邊看了一眼,那是十二號房的角落。他往外走,直到他能看見角落之外的景象,看到倉棚,還有主屋。他走回來,揮手要派蒂和矮仔走上他們的棧道,朝他們的房門走過去,一面走,一面不停地回頭看,彷彿在察看他們是否安全地走出了某種虛擬的視線。
「怎麼可能?」
她看著手上的錶。
「你抬抬看,一點延誤就會搞砸這件事。」
他說:「我是佧羅。」
他們注視窗外。本田車、停車場、草地、整片樹林。然後就沒別的了。
「我認為他們怪裡怪氣的。」
沒有聲音,沒有動靜。窗外什麼也沒有,除了和先前一樣的景象。本田車、停車場、草地、整片樹林。
「我們昨晚付過了,」矮仔說。「可以住到今天中午。」
佧羅說:「說吧。」
「一個月前,這間房住了人。我確定這點,因為我拿輪胎來給九號房的客人。」
然後他來了。
「五部車?」
「車子在哪裡?」
「這不是惡作劇。他們把我們留在這裡,他們不會讓我們離開的。我們就像囚犯一樣。」
「他們一定是在主屋裡有個按鈕,像遙控那樣。我認為他們一直以來都在玩這把戲。」
「山德斯壯小姐嗎?」他說。「弗萊克先生?」
他說:「你抬著那個能跑多快?」
「別修了,」派蒂說。「根本不用去管它。現在讓我們離開這裡就是了,立刻載我們走。」
「三十三分鐘。」她說。
「好,」佧羅說。「準備好囉。」
「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等不及想離開,我們現在應該到了別的地方才是。只是這樣而已。除此之外,這是一個好地方。你的朋友們一直都對我們很好。」
「你們的房錢付了沒?假如我幫著你們開溜,我會惹上麻煩。這裡有旅店主人法。」
「那真的怪透了。」
他說:「跟我說他告訴妳的機械問題。」
一動也不動。
「他沒有照料四輪摩托車。」
「拜託載我們一程,」派蒂說。「求求你。我們非離開這裡不可。我們會付你五十元。」
他打開本田車的引擎蓋,動作靈巧熟練。他俯身向前,把新的黑盒子拿到下面去,彷彿在測試大小。接著他後退一點,瞇起了眼,彷彿想要看得更清楚。他抽身退開,站挺了起來。
「我以為那是在你戒酒的時候。」
她說:「麻煩你修好我們的車。」
佧羅在門口探頭,看著行李。
「這就像是完全切斷電瓶的電源,哪裡都沒有電活動了。這部車癱瘓了,你的車就是這種症狀。」
派蒂說:「叫我們派蒂和矮仔就可以了。」
「這真的是瘋透了。」
拖吊車顛簸地駛離柏油路面,進入停車場。她說過那會是你見過最閃亮的拖吊車,單純是從那傢伙的聲音所作的推測,而她的猜測正確無誤。它閃亮耀眼得有如嘉年華花車身的紅漆上蠟打亮,還有漆成金色的細條紋和側線。鍍鉻的箱蓋和拉桿全都擦拭得亮到令人睜不開眼。那傢伙的名字以銅版體驕傲地漆在車體側面,足足有一呎高。上面寫著佧羅,不是卡羅。
他們輪流察看,在引擎室上方俯身彎腰,低著頭,轉動脖頸。他們看到一條硬挺挺的黑色電線,顯然剪成了兩半,兩端移位,切面閃閃發亮,和新硬幣沒兩樣。他們走回到佧羅站著的地方。他說:「我很抱歉,不過我不知道要跟你們說什麼。我跟這些傢伙不太熟,我必須假設這是他們認為的惡作劇。不過這把戲真是太蠢了。修理要花不少錢,那種纜線幾乎是固定的,就像配管一樣。你要挪開其他一堆組件才有辦法接近它。」
「這是我第二次和他們碰面。」
他們看著小徑。太陽升得更高了,把前排的樹木照得亮晃晃的。結實的樹幹緊密地排列著,後面還有更多的樹叢,灌木及刺藤夾雜其中,掉落的枯枝以瘋狂的角度支撐著。
佧羅說:「看看底下。」
矮仔說:「現在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剩多久?」
「現在是這樣,再加上一台乘坐式割草機。」
他從口袋掏出一項物品。那是一個髒兮兮的黑色盒子,約莫一副撲克牌大小,裡面冒出一些截斷的電線頭。他說:「我們走運遇上一團撞爛的廢鐵。在廢車場裡面挖到的。和你的同一個型號,甚至顏色也一樣。六個月前被一輛砂石車從後頭撞上,不過前面的部分還是好的。」
派蒂說:「我有個問題。」
她說:「謝謝你過來。」
「比方說什麼呢?」
佧羅看著他,然後看著派蒂。她的雙手各拎著一個小背包,他的雙手抬著一只大皮箱,兩個人肩並肩地站在床鋪和冷氣之間的空間。他說:「好吧,在這裡等。千萬不要出來,直到我把車掉頭為止。然後派蒂先出來,把小背包扔進駕駛室,隨後爬上車。接著矮仔出來,把皮箱抬上去,派蒂彎腰把它拉進來,然後矮仔爬上車。這樣合理嗎?」
「同意。」派蒂說。
他往房門靠過去,抓住門把,在他們面前關上門。他們透過窗戶看著他匆忙走過泥地,沿著爬梯進了駕駛室。他們聽見引擎怒吼,看到拖吊車抖動著打檔啟動,然後緩緩開走,從右到左,離開視線之外。
矮仔沒說話。
「沒錯。我們不在乎車子的下場,但是我們非走不可。我們一定要離開。現在,就在這一刻。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我們被關在這裡了。」
「二十四分鐘。」她說。
「我們已經打包好了,」派蒂說。「隨時可以離開。」
派蒂說:「那車子怎麼發不動?」
派蒂站起來,揮著手。
「什麼也看不到。」她說。
「我認為他很實在,」派蒂說。「我想他就快來了。」
「不過是真的。他們一直都在欺騙我們,跟我們說的每件事都是謊話。」
「一部舊的小貨車。」
矮仔沒說什麼。
「你們住得不開心嗎?」
「真的嗎?」
佧羅左右張望。
他低聲地說:「這些人之中,是否有哪個替你們修過車?」
「他說他照料四輪摩托車,所以我們請他看一下。」
派蒂又看了她的錶,然後在腦子裡計算一下。
矮仔看著小徑從樹林裡探出來的那個陰暗空間。
「帕金森氏症,」矮仔說。「你有多少時間,行動就有多慢。」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是為了錢嗎?」
「這真的太奇怪了。」佧羅說。
「這是他們的第一季。」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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