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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男孩沒回答。

「坐過牢？」

「在這附近。」其中一個說。

「你明白這和採收蘋果不一樣吧？」

「沒有。」

「你看到問題所在了嗎？」他說。「這整件受皮肉傷的事根本說不通。它沒有內在邏輯。那是一種視錯覺。你是在提議不要給予某種你根本做不到的東西。起碼找這群人不行。你要表現得更好一點。運用你的想像力。誘因是必要的。或許給一大筆現金會令人心動。或許是貨卡車的鑰匙。又或許這幾個小子之中有誰能把我介紹給他的姊妹。一個晚上就好。他可以勉強自己走開。」

「不是。」

李奇想到布蘭達．阿莫斯。

貨卡車嘎吱作響地停住，四個車門以一種亂七八糟的次序先後打開了。五個人從車上跳下來。靴子喀噠地踩踏柏油路面。兩個傢伙從車頭繞過去，和其他三個並肩站在一起，年紀較大的那個站中間，在那一半反射的光線底下，所有人都顯得灰撲撲的，有如鬼魅一般。他們看起來像是黑白老電影的褪色看板。某種感傷的故事。或許他們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那個老傢伙獨自把他們拉拔長大。現在他們滿懷感激。或者現在這個破碎的家庭有史以來第一次看法完全一致，因為有個可怕的外來威脅。某種誇張的劇情。他們在把它演出和*圖*書來。

「是的。」

在五十碼外，克林頓牽起伊莉莎白．卡斯托的手，他們一起轉身，開始走。迎面而來，越來越靠近。停著的卡車車燈把他們照得清楚又明亮，就像李奇一樣。他盯著他們看了一下，然後轉身面對果園的那傢伙，說：「現在你要作出選擇了。市檢察官要過來了。再怎麼說，他也算是可信的證人。我打算留下來，一決高下。你呢？」

「沒有。」

「不是在南波士頓、布隆克斯或洛杉磯南區？」

「接受過以色列情報單位摩薩德的秘密訓練嗎？或是英國的特種空勤隊？或是法國外籍兵團？」

「有執法經驗嗎？」

果園的那傢伙說：「我們一定要。」

李奇說：「這些新來的小子比較厲害嗎？我很希望如此。或者你也需要跟他們解釋清楚。現在這是大聯盟了。」

在五十碼外，伊莉莎白．卡斯托和卡特．克林頓走出了小餐館。他說了什麼，她笑了。那聲音在空蕩的街道上顯得響亮。開卡車的那群人回頭看。躺在地上的那傢伙沒有，他一動也不動。

李奇點頭。

那小子倒地不起。

他左右張望地看著那些年輕小夥子。

李奇點頭。

「你可以付我錢，或是給我一點什麼。」

「我是想要算出這種可能性有多少。十分表示極有可能發生和-圖-書，一分表示再過一百萬年也不可能。我不得不說，現在浮現在我心裡的數字都是相當的小。」

蘋果園的那傢伙坐在第二排，在駕駛的後面。那不是小隊長會坐的位置，不是權威的寶座，像前排副駕駛座那樣。或許那傢伙把自己當成比較像是現役軍人，只是諸多手下之一。這令人感到鼓舞。這可能意味著素質不高，至少是比較低的水平。像是看著對手的打擊順序，很高興能知道其中有個傢伙是你可以擺平的。

「只有一隻手，」李奇說。「而且是一下子而已。就輕輕拍了一下。那小子的下顎是玻璃做的。你應該要好好照顧他。你可以解釋給他聽，為什麼他不能跟大人一起玩。不跟他說清楚很殘忍，你這是在害他。」

李奇說：「是嗎？」

只是為了戲劇效果。

「去哪裡？」

「不是在里約熱內盧郊區的貧民窟？或者巴爾的摩或底特律？」

另外四個比他年輕了一個世代，和果園的那小子差不多。同樣的體格，同樣的肌肉，同樣的黝黑膚色，同樣的人種。不過更貧窮一些，祖父也不同。沒人說人生是公平的，但是他們看起來樂意出手相助。採收的時間快到了，或許寶寶需要買鞋。

「這是一座美好的和*圖*書小鎮，我們不該搞得一團亂。」

「你會知道的。」

「沒有。」

「沒有。」

「所以你們也是在這裡長大的嗎？」

「我明白，」他說。「你不喜歡善罷甘休。因為你是帶頭的老大。這我懂。所以我要幫你一把。我會確保我們再次碰面，明天或後天。盡快找一天。我會回去雷恩鎮。我肯定我會想要這麼做。你隨時注意我的行蹤。」

「那就跟我們走。」

那傢伙沒回答。

「當過兵？」

那一票人起了一點騷動，像是一陣小痙攣。他們劇烈地吸氣，交抱在胸口的手臂因而窸窣作響，眼中射出怒火，肩膀上的頭顱因此猛地抽動。

李奇說：「我們不必非這麼做不可。」

「你先前就說過了，」他說。「這引發了幾個問題。」

「我們給你機會，讓你少受一點皮肉傷。」

「不是。」

蘋果園的那傢伙說：「你要跟我們走。」

果園的那傢伙什麼也沒說。

他走開了，沒有回頭看。有一會兒，他沒聽見背後傳來任何動靜。然後他聽到低聲下令及拖行的腳步聲。接著是貨車倒車，然後是那個昏沉無力的傢伙被脫離地面，塞進車內座位的碰擊聲及喘息聲。他聽見車門甩上的聲音。接著他轉進一條小巷子，再也沒聽見什麼了，一直到他回到房間為止。他在那裡度過剩htｔｐs://ｗww•ｈetｕｂｏok.com.ｃoｍ下的夜晚。他看了一場毫無意義的上一季紅襪隊在波士頓之外進行的賽事，接著是夜間地方新聞。然後他上了床，酣然進入夢鄉。

但她說的是附帶傷害。就這個情況來說，可能非常微小，甚至是不存在的。街道空蕩沒有槍枝。一點動靜也沒有。還沒有。只有一場瞪人比賽。還有擺姿勢。李奇心想他自己也是。他表現出一副輕鬆又不在乎，隨意地站著，幾乎露出微笑，但還不算是，彷彿他剛發現需要處理一件令人厭煩的苦差事，然後這個除此之外堪稱是美好的一天才會結束。在他的對面，那五名男子依然盡力展現那種肩並肩的氛圍，雙臂高高地交抱在胸口，冷酷地斜眼睥睨著。李奇慢慢地明白了，他們的表現根本不是想被當成某種敘事性的戲劇場面，帶著強烈的背景故事，解釋他們忽然展現的團結新力量。這種舉動是想傳達某種沒有那麼微妙的訊息。這只是表現出人多勢眾，沒別的意思了。五個對一個。

他們沒人回答。

果園的那傢伙往街道那頭看了一眼。看著越來越靠近的那一對。他們置身明亮的燈光下，現在距離四十碼之外。他們的鞋跟響亮地踩踏著磚地。伊莉莎白．卡斯托又笑了。

「我們已經討論過那部分了。現在可能性依然幾近於零。不過呢，嘿，我樂於和_圖_書接受提議，你可以多給一點甜頭。」

「你自己選，」那傢伙說。「你可以讓自己少受一點皮肉傷。但是不管怎樣，你都要跟我們走。你對我兒子動手。」

李奇什麼也沒說。

李奇顯然知道他們會作何反應，這就是他要的，但是他不知道哪一個會搶先一步。因此他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但是盡可能保持機動性的目標，希望他能在他終於必須確定一個方向，再也沒有退路之前能清楚得知。他辦到了，因為在中間靠左的那小子受夠了辱罵和嘲笑，盛怒之餘搶先其他人跨出了一步。所以李奇正面迎敵，揮手出拳。傳說拳擊最快的出拳速度是時速三十哩，比李奇快上許多，他能達到二十哩就很滿意了。不過就算是以這種較慢的速度，他的拳頭還是能在十分之一秒之内，劃過他面前那一碼的距離。實際上是一瞬間的事。那一拳打中那小子的臉，然後李奇冷不防地收手，速度一樣快，就像俐落的閱兵場動作。然後他站得筆挺又輕鬆，好像沒發生過任何事，就像你一眨眼，錯過了這一切。

他問：「你們在哪裡出生？」

那傢伙說：「怎樣？」

「你們應該告訴我，」他說。「這對你們的未來很重要。」

「最好是乖乖地走。」

直到凌晨三點零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