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你應該要打給我,我給你我的名片了。我會帶披薩去你的房間。」
「現在車子在哪裡?」
「相同的答案。」
「不對,承擔風險的是電工。他會是報告的主角,不是我。我有什麼選擇呢?我不能輕拍他的背,給他一顆糖,然後要他回去波士頓老家。在這些情況下是不可能的。那會給人留下完全錯誤的印象。」
「我也不想,」李奇說。「相信我。我喜歡不停地走下去。但是就另一方面來說,我不喜歡別人趕我走。尤其是那些想把我從樓頂上扔下去的人。我覺得這野心還不小。他們似乎自信得不得了。好像我是小事一樁。」
「妳是在擔心我嗎?」
那是一架從紐約州雪城起飛的短程小客機,由一間十人組成的空殼公司替一位持有伊利諾州駕照,名叫侯根的乘客所預定。他在不久前抵達雪城,搭乘一架由德州休士頓起飛的灣流包機,由另外十人組成的另一間空殼公司替一位持有加州駕照,名叫胡立罕的乘客所預定。這些駕照都不是真的,而且沒人知道他在休士頓起飛前,是從哪裡來的。
「你們為什麼跟克林頓問起我?」
「當時我以為是,以一種迂迴的方式。」
「我想是這樣沒錯。」
「哪種法律意見?」
「有法令規定說所以你就要自動起床嗎?」
「別讓自尊心妨礙你作出好決定。」
「無論來不來,我都不意外。他就是那樣子。」
「有時候。」
「他們可能在那時候陸續抵達了。」
他說:「他們是什麼模樣?」
「好吧,不過或許這不是他們的當務之急。或許他們要先去拿乾洗的衣物。我在九點半就會離開這裡,他們會發現我已經遠走高飛。」
「準時嗎?」
飛機抖動著就定位,震耳欲聾www•hetubook.com•com地轉了半圈,然後在巨響聲中沿著跑道飛上天際。彼得駛往另一個方向,出了大門,沿著小路左彎右拐。新來的人坐在他旁邊,在副駕駛座上。他看起來興奮不已,微微地冒汗。彼得看得出來,他想說點什麼,但是他沒開口。一開始沒。他一句話也沒說。他透過擋風玻璃往前看,在座位上輕輕搖晃著身體。搖晃的幅度不大,有時是前後晃動,有時是左右擺動。
「我們沒有。我們需要法律意見。在後來的對話中提到了你的晚餐計畫。」
「卡特.克林頓告訴我們,」她說。「你走了八個街區,去到和他用餐的同一家小餐館。然後走了八個街區回去。那不叫小心行事。」
「誘餌。」李奇說。
「我們接到消息,」她說。「帶給了我們一絲鼓舞,對你來說可能就不是了。」
她的門再次打開,同樣的縫隙,同一顆頭探進來,並且說:「那部黑色克萊斯勒現在在市中心梭巡,沒有明顯的目的地,到目前為止遵守每一條交通規則,警車還是跟在它後面。」
「長官,看妳希望怎麼做,我們都可以處理。」
「就是這樣,我想我至少應該先把褲子穿好。然後我出去看個究竟。外頭沒有動靜,只有巡邏員警戴維森的一場出色表演。我對這點沒問題,我樂意在這裡等。只不過我很抱歉妳不得不早起。」
「萬一他沒出現呢?你會在這裡待上一整天。我跟蕭保證過,我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純粹是專業的責任。」
「所以呢,」阿莫斯說。「好戲上場囉。」
李奇從集合室的咖啡壺倒了一杯咖啡,然後阿莫斯陪他走回她的辦公室。和先前一樣,舊結構,新設備,包括辦公桌、椅子
https://m.hetubook.com.com、檔案櫃、電腦都是。「你不應該留下來。」
「我們可以拘留哪些人,在他們實際上做出任何錯誤的舉動之前。」
「妳怎麼知道?」他問。
「仍然在市中心以南,後面跟了一部警車。」
「車窗玻璃染了色。」
「他們很完美。」彼得說。
「不過至少要寫報告的是郡政廳,不是市政廳。」
他非問不可。
二號抵達者比一號多出許多行李。這是一場大型演出。彼得開著他的賓士休旅車到曼徹斯特附近的一座小機場。這裡連公務航空站都算不上,比較像是業餘嗜好的機場。沒有塔台,沒有日誌,沒有通報要求。他在圍籬裡面停了車,和跑道的盡頭對齊。他搖下車窗,等待著。
「我想呢,是你要承擔風險。」
「我不會上陌生人的車,」李奇說。「我可以擔保這一點。」
「那會是這個郡的問題,不是妳的。」
他沒回答。
「我不想讓妳的處境為難,」他說。「假如我有的話,我向妳道歉。我給我的朋友三十分鐘。就這樣。假如他到了十點沒出現,妳可以親自開車載我到市界。這樣可以嗎?」
一號抵達者在天還沒亮就到了。這是一位回頭客,來自緬因州的北部。他住在一幢木造房屋,位於八十平方哩的森林中央,全都是他所有。他一如往常,只在夜裡開車,開著一部破爛的舊富豪旅行車,不會有人想看第二眼,不過只是以防真的有人看,它也掛了一個假的佛蒙特車牌,上面是未登記的號碼。他的手機告訴他在哪裡轉彎,不過當然了,他反正記得這地方。他上次來過了。他怎麼忘得掉呢?他認得小徑入口,草率鋪設的柏油路面,還有那條粗厚的橡膠管。它會觸發某處www.hetubook.com•com的鈴聲,要裡面的人出來迎接。
「猜猜看。」
「你不是將軍,不要犯下相同的錯誤。」
「我誠摯希望你所說的這番話,每個部分都是真的。」
「就說我們希望某些部分是如此吧。」
「還沒有,」李奇說。「對象不是這傢伙。」
「他看得到裡面嗎?」
那顆頭縮回去,門又關上了。
「然後蕭就開心了。我會在管轄區之外。」
「我們是把很多的基礎都建立在你昨天的那位朋友會再次出現。」
他說:「有動靜把我吵醒了。」
「這些日子以來,幾乎是任何人。」
那顆頭縮了回去,門又關上了。
「絕對沒可能。」
不過他說出口的是:「我不知道。」
阿莫斯說:「先不用。跟著他,做得明顯一點,讓對方知道有這回事。」
五分鐘後,他聽到螺旋槳飛機的隱約喀噠聲。看到遠處的灰白黎明天空中,有光點閃爍著。那是雙引擎塞斯納之類的飛機,上下搖擺跳動,在風中輕盈地飛行。它低飛進場,然後著陸,立刻減速為麻煩又忙亂的陸上急速滑行,像是緊張的鳥兒,發出轟隆的噪音。彼得閃了閃車燈,它便朝他滑行過來。
「真正的那傢伙什麼時候會到?」
「黑色克萊斯勒300的用戶特徵是什麼?」
「或許不會有人出現,」李奇說。「那小子是個混球。」
「我不會的,」李奇說。「我懷疑自己是否有這機會。我懷疑我們的道路是否有交集。我在一天之内就會離開了。最多兩天。那小子會痊癒。等到假期來到,一切都會被抛在腦後。生命會繼續走下去,希望我會在某個溫暖的地方。」
「你還需要多少線索?」
「這就是我的重點,」和*圖*書李奇說。「這是一部大型的黑色克萊斯勒轎車,窗玻璃染了色。這是顯眼的目標,立刻就能追查回到波士頓。車主是大型國際機場的貨運代理公司,它乾脆裝上霓虹燈算了。這是誘餌,對方要你去跟蹤。它會以每小時剛好二十九哩的速度,一整天就這樣到處開。它每次轉彎前都會打方向燈,而且我敢打包票,它的車尾燈不會有問題。這時候,真正的那傢伙開著一輛電工的廂型車。或者是水管工人,或是鮮花快遞員,或者之類的。我們必須採取某種程度的常識。真正的那傢伙會在今天的某個時候悄悄進城,沒人會去注意到。不過希望那是在今天早上九點半過後。因為反正這樣比較合理。到了那時候,你們會處於備戰狀態六個小時以上了。你們會開始累了,他會知道這點。他會等待著。而我早就離開了。」
她的門開了一道縫,一顆頭探進來說:「長官,我們收到無線電通報,一輛掛麻薩諸塞州車牌的車從西南方進來。那是一部黑色克萊斯勒300轎車,根據麻州監理站的說法,那似乎是登記在一家貨運代理公司的名下,地點在波士頓洛根機場外。」
新來的客人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回三號房。
阿莫斯沒回答。
「妳是在糟蹋我們國家歷史上的每一位將軍。」
「答案是什麼?」
「深到足以把他攔下嗎?」
他下了飛機,彼得幫他把他的行李放到賓士車上去。一共有三個軟提袋和兩個硬殼行李箱。彼得認為錢是放在那些軟提袋的其中一個。那是獻金,頗有份量,就算都是百元鈔。
「他會來嗎?」
「那是地圖上的一道線。可能有人會跟蹤你。電工到處接案子,水管工人和鮮花快遞員也m.hetubook.com.com是。」
「然後呢?」
但是他終究必須知道。
「什麼消息?」
這次是在汽車旅館辦公室接待客人,由馬克單獨負責。其他人都不見人影。新來的客人猜想,他們應該是在看監視器吧。他是這麼希望的。馬克給他三號房,他接受了。馬克看著他停好了旅行車,看著他提行李進房間。新來的客人猜想,他是在納悶哪一只行李袋裝著他的錢吧。他把東西放在衣櫃旁,接著又走到外面,走進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溫和的迷霧空氣裡。他克制不住自己,沿著棧道緩緩前行,經過四號房、五號房,朝著看起來毫無生氣的本田喜美走去,在月光底下陰鬱地蹲伏蜷縮。這時他走下停車場,從車子後面繞過去,這樣他才能隔著一段距離觀察整個十號房。看第一眼。裡面有人住,電子郵件是這麼寫的。不過它目前毫無變化又安靜。窗戶的捲簾放下了,裡面沒有燈光,沒有聲音,也沒有動靜。
阿莫斯沒回答。
「有些是禮車公司,有些是租賃車,但絕對是黑幫的主要用車。」
「目前的想法降低了開車掃射事件的風險。現在我們認為這應該是不可能發生。警探長蕭正在和波士頓警局通話。他們認為對方偏好的策略是將你抓上車,他們就可以把你載回波士頓,然後把你從某棟公寓大樓推下去。他們是這樣處理的,像是正字標記。好比新聞稿,在各方面都引起轟動。我希望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對啊,我也是,」阿莫斯說。「你還出去吃了晚餐。」
李奇點頭。
因為街道上的血跡,他心想,或是後來有一、兩個街區的隨機攔檢,或者兩者都有。蘋果園的那些傢伙。肯定是。
她說:「我請你看在我的份上,小心行事。」
「他們會派一個代打。他們會派兩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