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他留了鬍子嗎?」
「我們睡覺時,他們也在看我們嗎?」
綁馬尾的那人走過去,彎腰蹲低,和老人四目相接。他伸出了手,說:「摩帝莫先生,很高興又見到你。不知道你是否記得我?」
「我們很快就會討論到這點,」他說。「在今天結束之前一定會。」
「我哪知道,」李奇說。「我有好多年沒去過波士頓了。」
「既然資料就在那裡。」
「我從沒見過她,」李奇說。「她在我出生前早就過世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在意。我們不需要這麼戰戰兢兢。」
「她有多糟?」
「那男孩是我父親,」李奇說。「他的名字叫做史丹。」
他的聲音從天花板傳來。
另一個人走進了視野裡。
她說:「拜託把窗戶捲簾拉起來,當作是幫我一個忙。而且因為這麼做是對的。」
摩帝莫安靜了一下子。他那蒼白的老邁雙眼改變了焦點,回頭看著多年前。然後他微笑了,以一種悲傷沉思的方式,彷彿沉浸在生命的奇特謎團裡。他說:「你知道的,我完全忘了那些賞鳥迷的事。你會記得而我居然忘了,這實在太驚人。你想必記性過人。」
「我從不曾在圖書館花園裡看過警察,」柏克說。「一次也沒有。他們很可能永遠不會知道你去過那裡。」
「我不敢肯定地說那是哪一個。我自己也是隨意來去。我發現其中一個會不時離開,或者兩個一起。不管是誰,有時都會消失不見。你會被送走,去吃得好一些,或是避開流行性疾病,或者是去度假。情況就是這樣。大家都來來去去。」
「有多遠?」
但是什麼也沒發生。捲簾依然是放下來的。他們坐在黑暗之中。沒開燈。電燈沒壞,但是派蒂不想開。
「圖書館距離警察局有多遠?」
「我想是偷來的。」
「那裡只有一間分館。」
「這是同意嗎?」
是自行打開的。
「現在我只需要妳確定同意要把窗戶捲簾拉起來。」
「為什麼?」
「我們會發生什麼事?」
「現在你要害我惹上麻煩了。」
他說:「雷恩鎮有個李奇家族。」
「你可以找到,」他說。「因為賞鳥協會的緣故。他們所有的舊分類帳都收藏在圖書館。他們有專屬館藏。那些舊學會和社團都有。他們告訴我,那是歷史的一部分。在電視發明之後,我個人認為電視比較好。」
「沒有,」柏克說。「跟我談談你的問題。」
「我們都是好孩子,不會去商店闖空門。但是我們也不會多問。除非東窗事發。否則好孩子不會有事。我想任何更糟的想法會放在我們的心裡,因為他父親的緣故。無論哪個是史丹。我們都認為工廠工頭李奇先生有點可疑,所以我想我們就直接假定有其父必有其子。即便我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是史丹。我想那就是流言的威力。我只是訪客,而那感覺像是當地人會知道的事。」
「我們家是來自啟肯尼郡。」
「你是牧師?」
「大約四十年了。」
「在哪裡?」他說。
矮仔四下張
和圖書望。
在她的正前方,有名男子在偷窺窗內。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我不知道你的。」
然後他說:「這問題很難回答。」
「新澤西。他們不需要我。當時戰爭接近尾聲了。他們已經有太多人。在那之後不久,他們就取消了徵兵。我從沒做過任何事。每年的國慶日遊行,我都覺得自己像個冒牌貨。」
「哪個圖書館?」李奇問。
摩帝莫沉思地點了點頭。他的水汪汪雙眼緩緩地移過來,偏斜著往上看,停留在李奇的身上。
「那件事的結局如何?」
「是哪種鳥類?」
「我從沒聽過那件事,」他說。「我想我的年紀大了一、兩歲,當時我已經被徵召入伍了。」
然後又一個。
「幾分鐘。」
綁馬尾的那人說:「嚴格來說,是派崔克.G.柏克牧師。」
老人跟他握手。
李奇說:「還有其他關於雷恩鎮的回憶嗎?」
他在外面的棧道上探頭探腦。他單眼窺視著,然後走出來一點。他是一個大塊頭,頭髮灰白,身上是有錢人曬得黝黑的膚色。他光明正大地站著看,用一種直率又公然的眼神,看著她,看著矮仔。接著他轉過頭去,揮揮手,招呼著,開口說話。派蒂聽不見他說了什麼。窗戶有隔音設備。但是看起來他像是在說,他們的捲簾拉起來了。
「我記得其中一個是某人的堂兄弟,不是鎮上的長期居民,另外那個是。不過他們經常在一起,像是最要好的朋友。我猜呢,從你告訴我的話來看,其中有一個肯定是史丹.李奇。我能想像他們倆的模樣。我不得不說,那幅畫面還挺有趣的。說實話,在我第一次遇到他們的時候,我可能會為了他們那麼娘而準備教訓他們一頓。不過我得先找來一支軍隊,因為他們是你見過最會打架的傢伙。但是不久後,他們讓大家都開始賞鳥了,開心地輪流用雙筒望遠鏡觀看。我們看到猛禽。有一次,我們看到一隻老鷹抓了約莫小狗大小的獵物。」
「是有其他原因。」
「不自由,毋寧死。」
他們等待著。
「那是長什麼樣子?」
「派蒂,妳在自言自語。」
「不然他怎麼會知道我剛站起來,準備站到床上?他看到我那麼做。」
往北二十哩,派蒂.山德斯壯再次把鞋脫掉,踩到床上,在不穩的表面站穩腳跟保持平衡。她再次側身拖行,抬頭對著電燈說話。
「想找任何東西可能都要花上三個月的時間。」他說。
「他們其中一個有。我不敢肯定地說哪個是史丹。」
李奇跟著綁馬尾的那人沿著一道舒適的長廊走過去,來到一扇雙開門。裡面有擦拭乾淨的扶手椅排成一個小圓圈,其中一張坐著一位年紀很大的老人。李奇心想那應該是摩帝莫先生了。他有一頭鬆散的白髮,皮膚蒼白透明,彷彿它根本不存在。每條血管和和_圖_書斑點都非常明顯。他很瘦,有一對老人常有的大耳朵,裡頭塞了助聽器。他還有足夠的體力能坐著,不過大概也就是這樣了。他的手腕細得跟鉛筆一樣。
「她是裁縫,」摩帝莫說。「我記得這點。」
「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他說。「因為你喚醒了我的記憶,而且因為你的祖父可能和這件事有關。我記得有一次,一種罕見的鳥類引起了一場大騷動,非同小可,第一次在新罕布夏出現蹤跡,或是那一類的事。賞鳥男孩整理了一份文章給賞鳥協會,作為會議紀錄。或是報告或活動紀錄,不管你們把它稱作什麼。這時候他們其中的一個已經是協會秘書了。我不敢說是哪一個。報告是關於當時有哪些狀況可能會影響到那隻鳥兒是否在當地留下來。那非常令人驚嘆。我相信它被轉載到某本嗜好雜誌。美聯社表示那是雷恩鎮首次在郡外被提及。」
「這次花的時間比較久。」矮仔以嘴型無聲地說。
「為什麼?」
李奇說:「只要確定你把車停得不能再近了。」
「你記得哪些孩子生了病。」
「是嗎?」
「現在又沒下雨。」
那名女子指著說:「摩帝莫先生在日光室等你們。」
「我不知道。」
李奇點頭。
「有兩個。」摩帝莫說。
「只是因為大家一天到晚都在談起。那就像是鄉下的新聞快報,每個該死的早晨都是。有人得了這個病,有人得了那種病。人心惶惶。你可能得到小兒麻痺症。當時的小孩子會死於各種病症。所以你要知道離誰遠一點,或是反其道而行。假如你得到德國麻疹,你會被借出去和所有的小女孩一起玩。假如某處在鋪柏油路面,他們會叫你去嗅聞那裡的瀝青,這樣你就不會得到結核病了。所以我才記得誰生了病。當時的人簡直瘋了。」
「有特定的理由嗎?」
她說:「麥克風不在電燈裡。」
「並不會,」李奇說。「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去圖書館,看看書。我擔心的是警察。我算是答應說我不會回去。我不想讓他們失望。特別是其中一人。她也曾經是軍警。」
電視自行關掉了。螢幕一片空白,電路沙沙作響,然後一個待機的小燈閃著紅光。
「每個人都怕他。他總是大吼大叫,揮拳把人打倒。現在回想起來,我認為他是酗酒。他以為大家不喜歡他,因為他是工廠裡的工頭。他只猜對了一半。他只猜錯了原因。我想我們其他的小孩把各種壞事都怪在他頭上。像是學校裡的故事書情節,黑鬍子之類的。無意不敬,是你問起了這件事。」
「史丹.李奇也生了病嗎?」
日光室裡沒有別人。沒有護士、服務員、照顧者、陪伴者。沒有醫生,也沒有其他的老人。
矮仔說:「監視器?」
他說:「你還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
派蒂沒回答。她從窗台旁站起來,走回到床邊。她在矮仔的身邊坐下。她把雙手放在膝蓋上,直視著窗外。本田車、停車場、草地。整片樹林。她不想移和*圖*書動,肌肉不想動,連眼睛也不想。他們在監視她。
「沒有人蓄鬍,在工廠裡會著火。」
她說:「馬克,這些人是誰?」
李奇在圓圈對面的椅子坐下來。在近距離之下,摩帝莫看起來沒有比較年輕。但是他散發出某種生命活力。任何的虛弱表徵都是生理上的,不是精神層面。他舉起彎曲又瘦骨嶙峋的手,像是提出一種告誡。
矮仔愣住不動。
「我當然記得你,」他說。「我會好好地跟你打招呼,但是你警告我永遠不要說出你的名字。你說過,隔牆有耳。敵人無所不在。」
這次是表達激動。
「我有堂兄弟住在那裡,」他說。他的聲音又低又細,噴著唾沫星子。他說:「我們住得很近,會去彼此的家玩。假如遇到家裡不好過的時光,有時我們會被丟去那裡,有時他們會被丟來我們家。不過總地來說,我要告訴你,我對雷恩鎮的記憶都是零碎不完整。相較於你可能想知道的,我是說,關於你父親的孩提時代,或許還有你的祖父母。我只是不時出現的訪客。」
「圖書館的市中心分館嗎?」
「我在花園會看到幾個人?」
「你們想要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他們留下老摩帝莫坐在擦拭乾淨的扶手椅上,走過舒適的長廊,回到接待處。他們簽名登記離開。那名神情快活的女子以優雅及平靜的態度接受他們離去。他們走回到老速霸陸。
那三名男子看著窗内。
「我無意冒犯。」摩帝莫說。
「那不是回憶,」李奇說。「不是同時期的記憶,那是後來的觀察,反向推斷。我想他應該從小開始。我知道他在十六歲那年是某個社團的成員。但是你說那些賞鳥迷,意思是不止一個嗎?」
「他是賞鳥迷。」
「怎麼?」李奇說。
「她是一名嚴厲的女子,冷冰冰的。我從沒見過她微笑。也沒聽過她說一句好話。她總是一臉怒容,有點乖戾。他們倆是天生一對,那對夫妻。」
「你回去過嗎?」
柏克別開視線。
「我不想顯得失禮。」
「你不擔心波士頓來的人嗎?」
「聽起來你是惹了麻煩,李奇先生。」
「史丹有望遠鏡嗎?」
「我在想他怎麼買得起雙筒望遠鏡,那時的日子不好過。」
在窗戶裝置裡頭,馬達呼呼作響,捲簾拉起來了,緩慢而穩定,溫暖的陽光從底下灑了進來。相同的景象。本田車、停車場、草地、整片樹林。不過看起來美極了,在陽光照耀之下的模樣。派蒂的手肘撐在窗台上,額頭貼著窗玻璃。
李奇停頓了一下。
接著電視打開了。
他開口了。
「我只是跟著路標走的傢伙。現在我急著想上路。不過首先我想知道那是哪一種鳥。」
一名男子。
派蒂說:「馬克,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
「不行,」那人說。「那是一棟大型建築,坐落在一大片地上,看起來像座城堡。你要穿越花園。」
他們等待著。
用一種開心的勝利語氣。
「或許我該說,她不太跟人來往,我的話就到www.hetubook.com.com此為止。」
那隻彎曲又瘦骨嶙峋的手又舉了起來。同樣的告誡手勢。
「你究竟是誰?」
摩帝莫沉默了好久,李奇以為他陷入了老年人的昏睡,或者是死了。不過這時他動了起來,舉起那隻彎曲又瘦骨嶙峋的手。這次不是告誡,而是請求注意。像是諧星在說出關鍵笑點之前,要觀眾先冷靜下來。
沒有回答。
「像這樣的好天氣,可能不少。大家喜歡曬太陽,漫長的冬季就要來了。」
「我猜想是長期住在那裡的那一個。」
「我不知道。」她說。
「你對波士頓的人幹了什麼好事?」
「這樣我才能飛快地進出。」
「沒有,資料全都在那裡,」摩帝莫說。「樓下有個大房間,書架跟車輪的輻條一樣。參考諮詢室。不管你想要什麼,他們都有。你應該去一趟。你會找到關於那隻鳥的事。或許寫報告的是你的祖父。畢竟那是一半一半的機會,要不是他就是另外那個小子。」
接著它向側邊拖曳,換上另一幅畫面。
「真可惜,」李奇說。「那一定造成一場大轟動。」
「你需要我再次幫你嗎?」
他們注視著,判斷著,評估著。他們滿意地瞇起了眼,緊抿雙唇。
他們很滿意自己看到的景象。
「沒關係。」
「沒什麼太有趣的,那裡是窮鄉僻壤,大家白天工作,晚上睡覺。」
「你記得她的長相嗎?」
「是的。」
「不過你想知道那隻鳥的事。」
他聚焦地看著。
「對我不爽的不只有蘋果農場的人,我顯然也惹毛了波士頓的某人。拉科尼亞警局不希望他們的街道爆發槍戰,像是情人節大屠殺。我應該要離小鎮遠一點。」
他搖頭,別開視線。
派蒂站起來,朝鞋子伸出了手。
「我們很快就會討論到這點,在今天結束之前一定會。」
「我不記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怎麼可疑法?」
「說起你的祖父是一回事。他是公眾人物,工廠的工頭。但是提到你的祖母就不一樣了。」
李奇點頭。
注視著他們。
「是誰呢?」
「我們很快就會討論到這點,在今天結束之前一定會。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決定窗戶的捲簾。拉上去或放下來?」
「你在哪裡服役?」
「你會需要這麼做嗎?」
是馬克。
「拉上去。」派蒂說。
「我們為什麼會不想要這樣?」
「你們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裡?」
「這個名字從來不曾在鄉下新聞快報出現,」他說。「就我記憶所及。不過那並非真的表示我知道他是誰。每個人一天到晚都有堂表兄弟來來去去。當危機上門時,每個人都會被送來送去。就跟時代廣場一樣。所以就我的情況來說,我的意思是,總是有不同的人在輪替著。大家來來去去,尤其是小孩子。我記得工廠的工頭,李奇先生。他是眾所周知的人物,一個固定的角色。但是我無法在法庭上發誓說哪個小孩是他的。我們看起來都一個模樣。你永遠不知道哪個人究竟住在哪裡。他們都是從相同的和*圖*書四併住宅大門跑出來的。工頭住的那一棟大約有九個小孩吧,我想。至少有八個。其中一個打球挺厲害的。我聽說他在加州成了半職業球員。那會是你父親嗎?」
「不光是麥克風。他們在這裡也裝了監視器,他們在監視我們。他們一直以來都在監視我們。」
矮仔說:「派蒂,我們不應該交談。」
「我想他們隨時想看都可以。」
他們開始緩慢又滿足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或許是在燈具裡,」他說。「他可能是那個意思。他說的可能是,電燈裡面裝的是監視器,不是麥克風。」
派蒂只是聳聳肩。
馬克說:「我非常樂於拉起捲簾,假如妳真的想要這樣。不過我擔心妳在第二次就不會那麼喜歡了。假如我能再次確認妳確實同意,對我會有道德上的幫助。」
「當然。」他說。
「那麼伊莉莎白.李奇呢?詹姆士.李奇的妻子?」
「目前在轉換教區中。」
「你可以停在大門外嗎?」
「坐吧,」摩帝莫說。「我的脖子會扭傷。」
他們肩並肩站著,和窗玻璃只有一吋的距離。
派蒂沒說話。
「他說我不需要站到床上。他怎麼會知道我爬上去呢?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那一刻正打算這麼做呢?」
「沒有定論。」
「我的朋友李奇先生想跟你談談雷恩鎮。」
「愛爾蘭人嗎?」
摩帝莫沉默了一會兒。
「你記得史丹是哪時候離開家裡,加入海軍陸戰隊嗎?」
「她應該是你的祖母。」
「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不呢?」
他說:「兩位,我們需要談談派蒂最近的請求。」
摩帝莫搖頭。
電路通了的時候發出細微的爆裂聲和沙沙聲,畫面呈現一片亮藍色,還有一道編碼,像是你不該看到的詭異電腦螢幕。
摩帝莫的手又舉了起來。
「你這麼認為嗎?」
「拉科尼亞,」摩帝莫說。「那些學會就在那裡。」
李奇說:「你知道拉科尼亞的圖書館嗎?」
然後她再次爬下來,坐在床緣,把鞋穿回去。矮仔看著窗戶。
馬克說:「妳不需要站到床上,妳在那裡說話,我就聽得見了。麥克風不是安裝在電燈裡。」
螢幕顯示出他的頭部和肩膀,準備就緒地等著,像是現場記者。他站在一道黑牆的前面,注視著攝影機。
李奇認為老人之家雖然廉價,不過是真心想提供一個像樣的居住環境。他喜歡這裡。但不是自己要住。他沒期望自己能活那麼久,不過別人可能會喜歡住這裡。室內裝潢明亮,還有愉悅的氛圍。或許有點刻意。一名神情快活的女子在接待處招呼他們,說話的態度有如面對喪親者,只不過稍有不同,多了一丁點的活力。那是一種獨特的語氣,或許是員工訓練的一部分,或許是在戲劇課學到的。彷彿老人之家的訪客是由一群與眾不同的人口所組成。不是最近喪親的人,而是即將擁有那種身分。即將面臨喪親者。
「從多久以前開始?」
「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他的聲音從電視擴音器傳出來,就像一般的電視節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