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你父親在十七歲加入海軍陸戰隊,卡特.克林頓說過。其中必有原因。
所以李奇修正計畫,臨機應變。西點軍校會以他為榮。他保留基本要點,只改動細節。他不曾慢下來,以全速抵達。但是他沒有給那傢伙一記頭槌,而是踢中他的要害。那是一個忽然出現的臨時標靶,因為那雙腳大大地張開。他帶著速度及動力,惡狠狠地抬腿往上橫掃,一記正中目標的完美結合。
「你們應該告訴我,」李奇說。「這對你們的未來很重要。」
李奇站挺了起來,吐氣,吸氣,吐氣。
好的部分是這讓他處於正確的位置,準備揮出左鉤拳,而他也辦到了。依正統的標準來看,這一拳既短又不穩,一點也不優雅,只能算是揮出一記重擊。但是效果不錯。砰。老爹往旁邊倒下。他的指揮影響力到此結束。
站在那一排五個中間的那傢伙個頭又高又壯,體型像顆炮彈。他的頭小,脖子又短又粗,比他的太陽穴整整寬四吋。肩膀往下傾斜,平滑緊實,像是海底生物。他有寬闊的桶狀胸膛,手臂和雙腿因此顯得較短。他看起來年輕、健康又強壯。
一個替代品。不盡然,李奇心想。這傢伙是個改良品。他是來強化這份值勤名單。他有專長,為了這場面徵召過來的。經過了前一天晚上的教訓之後。或許他是跟朋友的朋友商借來的。或許他是夜店保鑣。在曼徹斯特。或者甚至是波士頓。或許那是大聯盟,給大學風雲人物參加的。
李奇心想,那麼好吧。
柏克同意了。
沒人回答。
他們等著。
他心想,那麼好吧。
他一路走到了第二道柵欄。沒人打擾。四下一片和平、安詳又寂靜。沒有任何動靜。前方的樹葉更陰鬱,氣味更難聞,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處看起來更冰冷。他往後看了一眼沒有動靜。
他爬過柵欄。
那裡沒人。什麼也沒有,除了一片和平、安詳又寂靜,再次出現。他沿著主街往回走。他在學校停下腳步,前方的街道轉彎通往教堂,少了六十年來生長的樹木,這裡的景色應該一望無際,可以看到一大片的天空。或許這是他們賞鳥的地點,他們在這裡看到那隻鷹。或許雙筒望遠鏡是學校的,郡政廳提供的經費,屬於公有物品,不能拿走。或許是有位好心的老師在二手店挖到寶,花了幾塊錢買下來。
摔角選手採取行動了,他的身體彷彿變成一個堅不可摧的物體,然後右腳重重地踩下,就在原先位置的前方。接著他轉往另一個方向,同樣堅不可摧,重重地踩下左腳。像是相撲。現在他拉近了半步的距離。他或許比李奇矮個幾吋,但是可能體重多二十磅。他是結實的大塊頭,這點無庸置疑。他渾身都是堅硬光滑的肌肉,均匀地形成流線型體態,彷彿是流經空氣或水。像一頭公海豹,或是一顆炮彈。
李奇心想,真該死。機會變化無常。他應該忠於原來的計畫,那傢伙沒戴足球頭盔。他想後退一步,重新設定幾何位置,但是他沒讓自己這麼做。這樣會傳遞錯誤的訊息。他朝逼得最近的那傢伙出手,往對方的腹部結實地揍了一拳。那傢伙痛得彎下了腰,臉部貼在膝蓋上嘔吐,大口喘著氣。所以李奇又對他出手,以手肘狠狠和-圖-書地劈砍那傢伙的後腦勺,讓他臉部先著地地趴在草地上。這個沒戲唱了,所以李奇走到左邊,接著處理下一個傢伙。沒有延遲。站在那裡閒聊不會有收穫。最好是誘使他們上前,出拳讓他們倒下。
這力道能把足球踢飛到球場外。
現在摔角選手喘個不停,他東奔西跑了一下子,身上挨了兩記半的重拳。他很快就會變得渾身僵硬。李奇往後退,腳底下的地面高低不平,在他的左手邊有一個被風吹落的蘋果,在曬得枯黃的草地上像寶石般發亮。在前一天晚上倖存的那兩個傢伙悄悄地靠近,他們嗅到血的氣味。
李奇繼續走,看著正前方。他拒絕往左邊的斜坡頂上看一眼,他們可能等在那裡,觀看著。他拒絕讓他們稱心如意。讓他們來找上他吧。他往前走。他穿越了一半的果園,上次就是在這裡打倒那小子。這裡沒有任何跡象,沒有證據。或許有點磨損的草皮,是被緊張不安的腳步踩壞的。或許在電視節目上,他們會藉此查出一點什麼。但是在真實的世界不會這樣。他繼續往前走。
現在這傢伙往前整整跨出一步。
年紀較大的傢伙左右張望他的組員。他流露出的大多是興奮之情,他即將目睹一些真正好玩的場面了。但是他也有點不安,藏在他的内心深處角落裡。他知道那樣太扯了,他們怎麼可能輸?這當然是穩贏的,但是他甩不掉那種感覺。李奇從他的表情得出來這一切。他用盡各種方式推波助瀾。慢慢走、大跨步、肩膀放鬆、雙手和身側保持距離。抬起頭,眼神凌厲地看著那傢伙。一種原始的信號,很久以前學會的。
「電話響個不停,」他說。「但是這裡的訊號不良。所以我往回走,直到有半格訊號的地方。是鳥類學家打來的,他從大學回電給你。他說這是他唯一的交談機會,因為他接下來一整天都會很忙。所以我跑回來這裡,想引起你的注意。」
右邊的那個小子說:「他是今天早上過來的。」
摔角選手又移動了,同樣的戲劇性動作,又像在相撲了。李奇在電視上看過,在旅館的下午時光,粒子粗糙的橘色影像,體型龐大的男子繫著纏腰布,面無表情,渾身油光,堅定不移。
還有十五碼的距離。
在他們後方的遠處,柏克依然在跳上跳下,狂揮著手臂。李奇不太確定是為什麼。如果是要示警,根本來不及,因為線性幾何學的緣故。他會先看到問題,然後才看到示警,這樣一點也不合理。或許柏克在提供戰略建議,要他這麼做,然後那麼做。但是李奇搞不懂那種旗語。而且他覺得反正那應該也沒必要。像柏克這樣的男子毫無疑問有許多不同的才能,不過打架似乎不是其中之一,就目前看來是如此。
他說:「首先我要打給拉科尼亞警局的阿莫斯。」
「他留了話。」
不過下一個傢伙被撞到一旁去,那個摔角選手卡位衝上前。他張開雙手,怒火在體内熊熊燃燒。他把另一個傢伙一把推開,像傾卸式卡車一樣直衝過來。然後他站穩雙腳,蹲伏下來,面對面,像是比賽的開場。他怒目注視,咆哮嘶吼。
那傢伙手腳靈活,又撲了上來。李奇往旁邊一滾,但是不夠快。那傢伙提腳一踢,踢中他的背部上方,讓他滾https://m.hetubook.com.com得更快。李奇很少出現這種姿勢,但也不是沒有過。守則第一條是立刻站起來。第二條也是。還有第三條。躺著等於是在等死。所以等到他翻滾到面朝下時,他猛地一躍而起,彷彿他是健身狂,做了五十個伏地挺身之後故意秀一下。現在他氣喘吁吁,怒火中燒。他很確定摔角的規則不包括踢人。遊戲已經改變了。
新罕布夏州,雷恩鎮。
摔角選手直視前方,深色小眼睛深深嵌在那顆小頭顱上。他沒有太多表情,完全被動。或許是這樣,他在大學畢業後的世界裡,相對來說缺乏成就可言。或許他是缺少動力,或許他無法理解周遭的世界。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太不幸了。他只有咬牙吞下去。顯然有人警告過他,他被徵召替代上場。那個字眼裡藏著線索。他知道自己要面臨什麼情況,他大可以拒絕。
「從哪裡來?」
「現在滾吧。」李奇說。
那兩個倖存的傢伙集結起來,然後呈扇形散開,往摔角選手的前方站出去一步。側翼支援,或是追殺部隊。他們或許期望他落荒而逃。
摔角選手再次衝撞。就一個體格活像海象的傢伙來說,他算身手靈活了。李奇閃開,順道往那傢伙的腎臟微弱地戳刺一下,看起來好像沒造成任何差異。那傢伙以俐落的雙步曳行反轉方向,再次高速衝過來,急躁兇猛,左右虛晃,找機會抓握對方。最好是避開。李奇往後退,那傢伙再次撲過來,李奇朝他的臉揮出一記直拳,感覺像是一拳打在橡膠房間的牆壁。然後他迅速彎身,低空閃過熊掌揮擊。他接著站了起來,轉身以一記左鉤拳狠狠擊中那傢伙的背部,然後才彈出了界外。
「我看到了。」李奇說。
李奇進一步堅持柏克讓引擎保持運轉。對,這會造成汙染。對,汽油不便宜。但是當時候到了,這樣總好過摸索車鑰匙,或是車子發不動。如果有需要的話,在最糟的情況下。柏克同意了。接著李奇堅持他大可以不等他便開走,立刻行動,不必預警,任何時候都可以,無論是任何理由或沒理由也行,無論他的直覺或本能要他怎麼做。
不過結果機動性應對勝出,因為那個摔角選手的緣故。他蹲低進入某種戰鬥姿勢,擺出戲劇性的姿態。像是有攝影師在慫恿他,要他大展身手。或許要拿來刊登在本地報紙的頭版。高中風雲人物贏得獎盃。那一類的報導。這傢伙使出渾身解數,但效果其實沒那麼好。他看起來像個胖小子假裝是大灰熊,粗短的手臂像熊掌,蓄勢待發,有點像是蹲伏著,膝蓋彎曲,雙腳打開。
「不要懷疑,」李奇說。「不要多想。甚至連半秒鐘都不要等。」
他在那裡又站了好一會兒,然後向這個地方道別。他轉身沿著自己先前的足跡,離開廚房,穿越走廊,經過樹木,通過大廳,從面街的大門走出去。
他是摔角選手,李奇心想。或許曾經是高中的風雲人物,然後是大學的風雲人物,現在成了蘋果採收工人。有可以讓大學摔角選手加入的大聯盟嗎?如果有的話,這傢伙顯然沒能進得去。
或許那只是一般激動不安的表現。
李奇點頭。
那兩個倖存的傢伙又往後退了一步。他們在原地不安地踩著腳步,設法和-圖-書表現出尷尬的順從模樣。他們高舉雙手,掌心朝外。他們輕拍面前的空氣,做出投降姿態。不過同時也站得遠遠地,清楚表態。
他對摔角一無所知,從沒嘗試過,也不覺得有必要。太過汗水淋漓了,太多規則了。太像最後的手段。他相信打鬥應該早在地上滾來滾去之前就已分出勝負。
李奇問他們:「你們在哪裡找到這塊肥豬油?」
剩下十碼了。
「很多。」
第二個興趣點往前拉近了五十碼,在穿越果園的半路上,五名男子一字排開,按著間隔站在那條竊佔的路上。
他繼續走,經過教堂,回到柵欄旁,雷恩鎮的邊界。前方就是果園,先前的道路所在。一條直線,一百碼長,通往停著的速霸陸。它依然停在那裡,在遠方清晰可見。在它和他之間只有兩個興趣點。較遠的那個是柏克本人。他在車子後方和柵欄安全的那一側之間直跳腳,整個人跳上跳下,揮舞著手臂。
等到李奇明白那傢伙要做什麼,已經太遲了。他往前猛衝,挺著腹部,就像電視上的相撲選手。只不過相撲是另一個人也做出相同的動作,所以他們會在場中央相遇,發出響亮的拍擊聲。但是李奇完全不動,也就是說所有的動量都在另一個傢伙的身上,李奇準備遭受重擊了,像是被曳引機的輪胎輾過去。
頭頂上方的雀鷹緩緩盤旋。
剩下五碼了。
壞的部分是摔角選手戴了運動護具,一個護襠。聰明的小子。他確實理解這世界,所以有備而來。即便如此,他還是重重地挨了一記。像是鈍刀的餅乾切割模具用力扣在質地堅韌的麵糰上。但是他沒有失去行動能力。他依然沒倒下,踩著笨重的腳步,大口喘氣。震驚,是的,敬畏,不算有。這表示其他三個傢伙沒落跑。他們沒有後退,掌心朝外,苦苦哀求。他們反而跨出一步聚集起來,做出阻擋的動作,讓他們的四分衛在他們的後面恢復一下。
「波士頓。他現在住那裡,不過是在這裡長大的。我們是在念高中時認識的。」
從這時起,李奇選擇野蠻效率,風格類型不重要了。摔角選手絕望地伸出熊掌朝他一撲,李奇一把抓住,扯得他失去平衡。他尷尬又笨拙地再次倒下,然後李奇往他的頭部踢了一次,兩次,直到他不動了。
李奇決定離他的手臂遠一點。摔角的重點在抓握、擒抱和搏鬥。這傢伙對那些可能很拿手,或者至少經驗豐富。他可能知道各種跟進的招數。他會知道十幾種不同的方式,把對手壓制在地墊上。最好是能避開這種命運。橫向打鬥會是個問題,體積太龐大了,到頭來可能會像是企圖仰臥推舉一隻鲸魚。幸好那傢伙的手臂不長,禁區不太大,有些行動的範圍,可以想點辦法。
李奇爬過柵欄,把那一大片布滿青苔、恣意蔓生的大自然抛在後頭,走在排列整齊經過修剪而完全相同的樹木之間。正前方的五名男子站著不動。他們肩並著肩,但是沒有真正碰觸到。他們看起來像是合唱團體,準備開始唱出旋律。像是理髮店四重唱加一。或許是一個假聲男高音、兩個男高音、一個男中音,再加上一個男低音。就這個例子來說,男低音會是中間的那個傢伙。他比其他人高大。李奇很確定他以前沒見過他。他也很確定那個年和-圖-書紀較大的傢伙正站在大塊頭的右邊。中間的世代。比較好的牛仔褲,比較乾淨的襯衫,髮色比較灰白。另外三個和前一天晚上的一樣。少了挨揍的那個。健康的大塊頭,但是沒有服過役,沒有坐過牢,或是接受過摩薩德的秘密訓練。
「我是說真的,」李奇說。「假如他們來抓你,這表示他們打倒了我。要是這樣的話,你真的不會想要碰到他們。」
依目前的狀況來看,它約莫是爆裂了。膝蓋骨破裂或脫臼,或許裡面還有一大堆東西都斷裂了,因為那傢伙就這樣倒下去,好像有人剪斷了他的拉繩。接著同樣是守則第一條,他本能地立刻再次一躍而起,怒吼著靠一條腿站立,揮動熊掌以保持平衡。那兩個倖存的傢伙往後退一步。就像股票市場一樣,投資總是起起伏伏。在他們後面的遠處,柏克靜靜地站在那裡看,不安地注視著,緊貼在柵欄旁。
他又踢了一下摔角選手,踢中他的肋骨,但是沒使勁兒,彷彿只是要說明他指的究竟是哪塊豬油。
摔角選手再次蹲低,擺出某種戰鬥姿勢。李奇看到了先前應該要注意到的地方,或者是有可能看到的部分,假如遊戲早點改變的話。
「是跟我說的。」
他想像著他的父親,在地板上爬來爬去。或許沒有,可能是安靜地坐在某個角落,望著窗外,看著天空中熱鬧的一角。
李奇迅速蹲低一閃,毫不保留地朝那傢伙的側面揮出一記右鉤拳。這一拳重重地打在對方身上,不過根據牛頓的定律,那種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把這道等式裡的一些動量抵消掉了,但是那傢伙的桶狀身軀基本上無可抵擋,李奇被撞到轉圈彈開。他踉蹌地後退,胡亂揮著手臂,設法站著不要倒下。
他沿著主街走,和前一天一樣,走在搖擺的細瘦樹木之間,偶爾被突起的石塊絆倒,經過教堂和學校的低矮殘址。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前往四併住宅。到右手邊的地基,到後面角落裡的廚房廢墟。地磚的碎片。他想像著他的祖父,像是沒有蓄鬍的黑鬍子,大吼大叫,揮拳把人打倒。可能還酗酒。他想像著他的祖母,嚴厲冰冷又乖戾,從不微笑,也沒說過一句好話,總是一臉怒容,生氣地縫製那種她從來沒機會使用的床單。
年紀較長的那傢伙甩不掉那種感覺,他的臉上寫得一清二楚。忽然間,他看起來像是在盤算一個應變計畫。戰略的可能變動,以防萬一,作為替代選項。他看起來準備要下達新命令了,這使得他成為合理的目標。雖然他年過五十又體弱,他是戰場上的指揮官。交戰守則。事情就是這樣,他也得咬牙吞下去。
不過是什麼辦法呢?這是李奇這輩子第一次感到不確定。頭槌依然有其可能性,不過有風險,因為這表示他要走進熊掌抓握區。而且那傢伙或許知道要閃開,讓這一記落在他的脖子上,而那部位近看就和汽車輪胎一樣敏感。他可以攻擊他的身體,快速的右—左—右組合,像是在練習打沙包。不過那傢伙有著厚板似的體格,感覺會像是在擊打防彈背心,得到的效果也差不多。
他繼續走。
結果有好有壞。
李奇相信要保持機動性,不過也作好計畫。在他的經驗中,最後會用到哪一種的機率各半。就這個情況來說,他的計畫
hetubook.com.com是絕對不要減慢速度,以全速抵達,並且在跨步到一半時給那個摔角選手一記頭槌。這樣會達成所有要件。出其不意、壓倒性的力道、全面的震驚和敬畏。其中還帶有便利的道德轉折。這會使得那個年紀較大的傢伙處在挨左鉤拳的完美位置。那是李奇力道較弱的手,也是他所能想到最人道的處理方式了。
不是我們的主意。
在遠方,柏克依然跳上跳下,揮舞著手臂。
李奇認為另外那三個會落跑,或者至少會往後退,掌心朝外一伸,一路結巴地說些這不是我們的主意之類的話來求饒。忠誠有其限度,尤其對那些卑微的工人提出承諾的是跟混蛋沒兩樣的傢伙。
柏克沒回答。
他們照做了。他們往南跑,飛奔上了斜坡,膝蓋和手肘猛烈抽動。李奇看著他們走。然後他跨過那個手下敗將,穿越了果園。柏克在柵欄旁等著。他高舉著他先前看到揮舞不停的手,手上拿著他的手機。
李奇下車,關上車門。他抬腿跨過柵欄,然後開始往前走。天氣一樣,氣味相同,成熟的纍纍果實,乾燥的草地熱氣。他聽到同樣的昆蟲發出相同的唧鳴。頭頂上方的天空有隻雀鷹,乘著上升熱氣流翺翔。在遠處還有兩隻,相隔甚遠地各自飛行。牠們的距離太遠,看不清是哪一種。史丹會說那是典型的猛禽行為,每隻都在宣示專屬的行動範圍。這是我的街角,那是你的街角。不准擅自闖入,像是到處都有的硬漢。
「在手機裡嗎?」
他等待著。
派崔克.G.柏克牧師堅持開到他的禁制令許可的範圍極限,也就是直到有四十年歷史的圍籬前,反正那條路最多也只到那裡了。他說他會在那裡等。李奇說他沒必要這麼做,但是柏克堅持。因此李奇堅持他要把車掉頭,車頭朝外,不是朝内,而且要切換到前進檔準備隨時快速駛離。如果有需要的話,在最糟的情況下。在圍了柵欄的狹窄空間掉轉車頭是很難操控的動作,你要前後左右來回許多次。不過任務終究大功告成。速霸陸像是在賽道起點的賽車。
摔角選手蹲低成戰鬥姿勢。李奇等待著。摔角選手衝過來,和先前一樣。他彎曲強而有力的雙腿,從低處全力衝刺,加上高速的搖擺步伐,挺著腹部,想把它當成攻城錘使用。李奇往左偏,但是起伏的地面把他的腳絆了一下,那傢伙以肩頭側擊撞上他,感覺像是被卡車輾過,兩次。第一次是原本的衝擊力,緊接而來的是當他倒地時,那股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他的右肩先著地,接著是身體,然後是糾纏的四肢。
頭頂上方的雀鷹緩緩盤旋。
李奇繼續走。
頭頂上方的雀鷹依然在盤旋。
「他拿過獎盃嗎?」
摔角選手衝過來。彎曲強而有力的雙腿,從低處全力衝刺。李奇跨步向前,朝他的膝蓋一踢,和踢他的護襠一樣用力,同樣的抬腿往上橫掃,同等的完美結合。再加上那傢伙自己迎了上來。他把自己所有的動量發揮到淋漓盡致。足球會被踢飛到兩座球場之外。成果著實驚人。膝蓋是任何大塊頭的弱點所在。膝蓋就是膝蓋,一個普通的關節,就是這樣而已。它不會因為某個傢伙選擇把整學期的時間拿來練舉重,於是變得又大又壯。它只會變得越來越緊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