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他的一名手下說:「也許他們開車去會見某人,引介人在人行道上等,他坐進後座去談話,結果卻對他們開槍,也許丟了一塊燃燒的碎布進去。」
「該是選邊站的時候了,」頭號副手說:「該是我們所有人攤牌的時候,要麼是維京人的祭典,要麼是外人爭地盤。不必等迪諾殺掉我們,這會先要了我們的命。」
「誰?」
這時,李奇正在四條街外,在一個名叫法蘭克.巴頓的樂手所有的一間破爛排屋的前廳。巴頓是艾比的一位住在本市東區的朋友。屋裡還有巴頓的房客,一個叫喬.霍根的這人待過美國海軍陸戰隊,現在同是樂手。確切地說,是鼓手。他的器材佔據了大半個房間。巴頓是彈貝斯的,他的東西佔去了另一半空間。四組放在支架上的樂器,加上一堆擴大機、巨型喇叭箱。一片雜亂當中散置著幾把窄小的扶手椅,薄薄的布墊沾了汙漬線頭也鬆脫了。李奇坐一把,艾比坐一把,巴頓坐第三也是最後一把,霍根坐他的鼓手椅,白色豐田就停在窗外。
「也許吧,要是迪諾真的快輸了的話。況且,這話是你先說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我們不能再等。」
「你有不同看法?」頭號副手問。
「這個數字很重要。」
「可是為什麼會發生?戰略目標是什麼?」
接著他說:「首先我們該怎麼做?」
「現在你是老大了?」
沒人能夠回答。
「m.hetubook.com.com我想這麼重大的挫敗,應該會讓情勢發生一點變化。」
接著他說:「不,暫時不要,他只會拖累我們的行動,這事太重要了。」
「我想也是。」
「因此,總的來說不是一次小任務,」迪諾說:「肯定需要相當數量的資源,還有策劃,還有協調,還有保密。五個人開車來到這裡,我猜他們當中的兩個人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類似匿名告密人?」
霍根說:「他的意思是,想找到像楚蘭柯這樣高價值的目標人物,唯一的途徑就是直接透過組織的最高層。因此,之後的殘存者大概和一批像無頭雞那樣四處亂竄的低等無人機差不多。阿爾巴尼亞幫會把他們當早餐吃掉,然後霸佔整個城市,烏克蘭幫以前擔心的種種再也不重要了,因為烏克蘭人將會死光。」
一陣沉默。
「本地人?」
「說不定。」
「你這話真大膽。」
不愧是待過美國海軍陸戰隊,戰略掌握得不錯。
那人足足沉默了十秒。
「怎麼說?」
「把火撲滅,把車骸拖去廢車場,然後開始四處打聽。來了兩輛車,其中一輛是亮閃閃的林肯轎車,總會有人記得另外一輛,我們會找出這輛車,找出車上的人,要他說出他到底是替誰工作。」
「一定是的。除非是熟人,你不可能讓一個帶槍的人坐在後座。」
「用他的兩名手下?」他的頭和*圖*書號副手問。
「兩個。準沒錯,他們總是兩人一組出任務。」
「太誇張了。」巴頓又說。
「你認為迪諾錯了?」
「他為什麼要把車燒了?」
「那麼隱匿,竟然從來沒被我們察覺?那麼狡猾,竟然可以躲過我們的天眼這麼多年?我想不是。我認為這樣的諜報天才會在中央街的咖啡館裡頭等人,他會跟一個穿連帽衣的陌生男孩說話,但他絕不會讓兩個穿套裝、開林肯Town的人靠近他,說什麼都不可能,尤其不可能在本市的這一區。這麼做還不如在報上刊登認罪自白書算了。所以說,絕對不是跟人會面。」
「哪個引介人在人行道上等?」
「這一切究竟為了什麼?」迪諾問。
接著有人說:「祭品?」
「那現在他在哪?」
沒人能回答。
「他下了車,也許被第二輛車接走了。不顯眼的車子,不是Town轎車,否則一定會有人看見它離開。」
「是我們幹的?」迪諾問他們。
「除非找到楚蘭柯。」李奇說。
「不,」他說:「我沒有不同意,我不認為那是祭品或供奉。」
「那麼是什麼?」
頭號副手沉默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手下又說。
迪諾環顧會議桌。
「第二輛車子裡有幾個人?」
「我不知道,但我會查個清楚,然後我們會把他們全部殲滅,他們做得太過火了。」
「誰?」那人追問。
沒人能夠回應。
和-圖-書又一陣點頭,這次更迅速、更輕快,因為有些事擺明了就是如此。
巴頓說:「太誇張了,老哥。我認得那些人,我常在那裡的俱樂部表演,他們向來有仇必報,艾比別想再回去了。」
「所以槍手是他們的人。」
車子燃燒時,他召開了領導班子會議。在木料場後面。他們當中的一些人不喜歡,因為木材是可燃的,並且附近有某些東西正在燃燒,說不定會噴出火花。可是他們都來了,他的頭號副手還有其他要角。沒辦法。
「就算不清楚真實含意,」迪諾說:「起碼說說實際情節。」
「我們不打算告訴他?」
「新的警察局長就要上任,葛雷哥利擔不起這時候開戰。他知道自己做得太過火,想向我們道歉,他想跟我們和解,他知道自己理虧,想要補償我們,所以他把它變成六命償四命,讓我們佔點優勢,算是一種友好表示,讓我們可以不必自己動手。他想表明他同意我們的看法,他同意我們應該在數量上領先。」
起初沒人說話。
「你確定?」
「我認為迪諾快輸了,」他說:「維京人的火葬堆?很嚇人的說法。」
沒人回應。
一週結束前有六次機會,李奇心想。
又一陣沉默。
「迪諾不會批准這計畫,他認為那是一種獻祭,他覺得目前一切都很光明美好。」m.hetubook•com•com
「難道你不同意?」
「某個我們的人?」
「找到又怎麼樣?」
「我認為是外來干擾。」
「我沒有不敬的意思,不過這事非同小可,我們最好弄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否則就是叛變,最嚴重的那種,他會把我們全殺了。」
「我認為有人故意在我們地盤上殺掉那兩人,好讓葛雷哥利把帳算在我們頭上。他會攻擊我們,我們再攻擊回去,到頭來我們將兩敗俱傷,便宜了別人,這麼一來別人就可以進入我們兩方的地盤,我認為這可能是真正的目的。」
「我也不知道。」
「讓它燒吧。」他說。
「不是,」他的頭號副手說:「不是咱們做的。」
所有人都點了頭,表情大都相當肅穆,彷彿是經過數小時協商得到的重大結論。
迪諾起身走了出去。其他人聽見他的腳步聲通過外部辦公室,穿過波浪板棚屋,他們聽見他的司機啟動車子,聽見車子開走。木料場一片寂靜。
「我們說什麼都不會做這種事,因此葛雷哥利也不會,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如今所有人都聽說了按摩院的事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四命償四命,面子掙回來了,扯平了。我們當中沒有無賴、反骨或挾怨的人,這點我敢保證,如果有我會知道的。」
「而且他為什麼要對他們開槍?」
「感覺像神話和傳說,」迪諾說:「感覺具有高度的象徵意義,就像維京人在船上焚燒自己的戰士,就像祭m.hetubook.com.com典裡的火葬堆。感覺像宗教獻祭,感覺像葛雷哥利正在向我們供奉祭品。」
說到這裡,迪諾本人接過電話。
一個巨大而危險的問題。
「不清楚。」
「而且我們知道,他在射殺了前座的兩個人之後,放火把車燒了。」
「怎麼說?」
「好吧。」
誰都不會想在本市東區荒廢了三分之二的街區,為一輛起火的車子報警。這種事顯然是別人家的事,而且最好別沾上邊。但很多人想著要打電話給迪諾的手下,一向如此,只要能發揮作用,什麼事都行,尤其像這類消息,也許會讓他們勝出,也許會讓他們揚名。當中有些人進行了危險的近距離檢查,被熱氣嗆得退避開來。他們發現裡頭有燒焦的屍體,在車子被火焰吞噬之前記下了車牌號碼。
接著頭號副手搖頭。
另一人說:「槍手肯定是一直都在後座,他們是三個人一起開車過來的。」
「可能。」
沒人回答。
他們打電話給迪諾的手下,告訴他們這是一輛起火的烏克蘭幫車子,是中央街以西常見的那款林肯轎車。根據他們看到的,車內的兩名死者都是一身套裝領帶,正是那邊的標準裝束。看來他們是背部中槍,這是到處可見的手法。總之,他們是敵方。
「也許是。」
那人環顧了一圈。
「我也不知道。」
李奇沒回答。
「那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他問:「我們是否一致同意,那名槍手一直都在後座,因此是他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