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有。因為第二天一大早我已經和三個朋友約好,要一起去打高爾夫球,所以晚餐結束後我就離開了。我甚至沒有留下來跳舞。」
「我不知道你說的『常常』是什麼意思。我住在曼哈頓的東七十三街。您應該知道,我母親伊蓮,在卡靈頓莊園上有棟別館,而我會去那裡拜訪她。不過她也經常到曼哈頓來。」
「你們為什麼不和?」
「蘇珊.艾索普失蹤的那個晚上你人在莊園嗎?」
尼可拉斯打開大樓的門,通過安全人員的檢查,然後走上通往二樓藝廊的階梯。一個面帶微笑的總機小姐立刻接待他入內。
尼可拉斯可以看出充滿成就感的回憶讓理查稍稍放鬆了些,而那也正是他的目的。他將身體仰靠在椅背上說道,「我想要知道蘇珊.艾索普大概是什麼樣的人。你對她的印象是什麼?」
「在聖安德魯斯高爾夫倶樂部。」理查說道,絲毫不掩飾聲音中的自豪。
「她掩飾得很好。大家都以為她在喝蘇打汽水,但事實上她在喝純伏特加。當彼得回到家時,她真的很失望。當然,發現她喝得醉醺醺的,幾乎把彼得氣瘋了。可是當他搶過她手中的酒杯,把裡面的酒倒在地毯上,然後大發雷霆時,有點把她給嚇壞了。後來當他怒氣沖沖的上樓之後,我記得她還說,『我猜這表示我們玩完了。』」
「首先我要謝謝你同意讓我來訪。你或許已經聽說,蘇珊.艾索普的母親雇用我調https://www•hetubook.com.com查她女兒的失蹤案。」
尼可拉斯的態度突然變得友善起來,從容的問道,「你認為彼得.卡靈頓當時是否憤怒到足以結束他妻子的性命,或許他等她在沙發上昏睡過去之後才那麼做的?」
開始下雪了。尼可拉斯抬起頭,看著位於西五十七街二樓那間由理查.華克掛名的藝廊的玻璃窗,絲毫沒有注意到飄落在他臉上又輕又溼的雪花。
「我們一起走回她家的。第二天早上管家打電話來,整個人歇斯底里。屍體是她發現的。」
「蘇珊的母親深信你的繼弟必須為蘇珊的死負責。你同意嗎?」
「當晚有人試圖阻止她喝酒嗎?」
尼可拉斯調查過理查.華克。四十六歲,離過兩次婚,是伊蓮.華克.卡靈頓之子,在藝術界沒沒無聞,無疑的完全靠著自己母親幸運嫁入卡靈頓豪門的財富生存。蘇珊.艾索普失蹤當晚的宴會上,理查.華克也在場。根據檢方卷宗中的報告顯示,當宴會結束後他就返回自己位於曼哈頓的公寓了。
「原來是這樣。你經常去他家拜訪你母親嗎?」
「那時彼得經常出差。葛蕾絲是個外向的女人,因此不太喜歡一個人關在家裡,她總是邀請別人共進晚餐。當她得知我生日快到了,於是決定當晚順便替我慶生。其實當天只有我們六個人在場。彼得一直到最後才回來。因為他從澳洲返抵的班機延誤了。和*圖*書」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她是個很外向的女孩,而彼得則是沉默型的。但每次我週末去那裡時,似乎總是會在莊園看到她,不是在打網球,就是在游泳池畔休息。」
「『我們玩完』這句話不一定只表示派對結束而已。」尼可拉斯說道。
「那麼葛蕾絲.卡靈頓呢?她淹死的那個晚上你也在莊園共進晚餐。事實上那個派對是為你而舉辦的,不是嗎?」
理查親切的微笑著。「我想您恐怕也沒有時間閒聊吧!好吧。有什麼是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這一次,他很明顯的看到,理查的憤怒是虛偽而勉強的:「那太荒謬了,格雷戈先生。」那並不是他的真心話,尼可拉斯起身離去,一邊在心中想道。可是他想要我認為那是他的真心話。
「我聽說當晚葛蕾絲喝了很多酒。」
「你的意思是他在單戀她嗎?」尼可拉斯用溫和的口吻問道。
理查直視著尼可拉斯,眼中露出一絲怒光。「不,我不同意。」他簡潔的說道。
「你認為葛蕾絲.卡靈頓是不小心失足掉進游泳池,還是刻意自殺的?」
「華克先生知道您要來訪。」她說道。「不過他還需要幾分鐘,因為他現在正在電話會議上。請您先看看我們最新的展覽作品吧,這位優秀的年輕藝術家很受藝評人的讚揚呢!」
當理查察覺尼可拉斯根本不想談論藝術時,便提議前往他私人的辦公室。他一邊滔滔不絕的發表意見,說許多
https://m.hetubook.com.com家族致富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們獨具慧眼,發掘了沒沒無聞的天才藝術家。「當然,各行各業都有這種例子。」他繞到他辦公桌後方說道,同時示意尼可拉斯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我祖父經常說的一個故事,就是那位傳奇性的馴馬師麥克斯.赫許,卻拒絕以一百元的價格買下歷史上最厲害的賽馬『戰爭之王』的大好機會。您也喜歡賽馬嗎,格雷戈先生?」「你和你母親一起離開的嗎?」
差得遠了,尼可拉斯在心中想道,發出一個可能被誤認為贊同的咕噥聲,轉身面向理查.華克。他看起來比實際的四十六歲要年輕——這是尼可拉斯的第一印象。理查的眼睛是他最迷人的臉部特徵——藍寶石般的顏色,而且雙眼分得很開。他有一張粗獷的臉,中等身高,宛如拳擊手般健壯的身材和結實的手臂。他在健身房中絕對不會格格不入,尼可拉斯在心中想道。理查的深藍色西裝顯然很昂貴,但與他那渾身的肌肉卻絲毫不搭調。
「我猜,至少英格伍鎮上的每個人都已經聽說這件事了。」理查回答道。「你常常去英格伍鎮嗎,華克先生?」
「我只能說,葛蕾絲非常想要肚子裡的孩子,而她知道彼得也想要。她會故意結束自己的生命嗎?我想不可能,除非她覺得自己無法戒酒的事實讓她失控,擔心自己可能已經傷害到胎兒而感到驚惶失措。」
這樣的說詞顯得十分陳腔濫調
和-圖-書,尼可拉斯在心中想道。理查.華克恐怕正在他的辦公室裡玩填字遊戲吧。純白色的牆壁和深灰色的地毯,這個藝廊給他的感覺是死氣沉沉,而且裡面一個參觀者也沒有。他從一幅畫走到下一幅畫,假裝在欣賞那些描繪頹廢都會景象的畫作。當他走到二十幾幅畫作中的倒數第二幅前,突然從他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說道,「這幅畫是不是很像艾德華.哈波的名作呢?」「當然。二十二年前的那個夏天,天氣非常炎熱,所以經常有池畔派對。我母親很喜歡熱鬧,總是邀請朋友到家裡來。彼得和蘇珊當時都在普林斯頓念書,而他們在普林斯頓的同學也常常過去。我經常受邀攜伴參加,那真是十分愉快的回憶。」
「很可惜我沒有時間培養嗜好。」尼可拉斯用遺憾的口吻說道。
「其實我們也不能算是不和。他介紹我去他手下的一家股票經紀公司實習,而他的說法是,這樣有一天我就可以賺大錢,不用苦哈哈的過日子。當我拒絕他之後,他就十分瞧不起我。」
「葛蕾絲一向喝很多酒。她進出戒酒中心好幾次,可是都沒什麼用。後來,當她在流產多次之後,終於得知自己懷孕成功,我們都很擔心她腹中的孩子會有胎兒酒精症候群。」
尼可拉斯點了點頭,一邊環視四周。理查.華克的辦公室並不大,但裡面的裝潢十分高雅。藍紅相間的雙人沙發椅,米白色的牆壁,以及深藍色的地毯。他看到沙發上方牆上掛的hetubook.com.com那幅幾個老人聚在桌旁打牌的畫,比起剛才在畫廊中所展示的那些悲慘景象畫作要有趣多了。角落的櫃子上擺著幾張理查打馬球的相片,還有一個放置在刻印銀盤上的高爾夫球。「一桿進洞嗎?」他指著那顆球問道。
「我想是吧。葛蕾絲看起來十分悲傷,我母親和我是最後離開的,當晚我在母親家過夜。葛蕾絲說她要在沙發上躺著休息一會兒。我認為她是不想面對彼得。」
「我要先說的是,我對她的了解實在有限。當年她才十八或十九歲,而我已經二十四歲,在蘇富比拍賣公司有一份全職工作,並且住在曼哈頓。此外,恕我直言,我並不太喜歡我母親的丈夫彼得.卡靈頓四世,而他也不是那麼喜歡我。」
「他們確實約會得很頻繁。在我看來,我認為他們是在談戀愛,或者,至少他已經愛上她了。」
「彼得和蘇珊當時是男女朋友嗎?」
「當晚在那裡的除了我之外,還有大約兩百多人。我母親在那一年之前嫁給了現任丈夫——彼得.卡靈頓的父親。那個宴會的真正目的是為了要慶祝老卡靈頓先生七十歲的大壽。但由於他很在意我母親比他年輕很多——足足差了二十六歲——的事實,所以那個宴會刻意不說是慶生會。」理查揚起一道眉毛。「如果你算一下,就會發現老卡靈頓先生其實特別鍾愛年輕美女。彼得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四十九歲了。而彼得的母親也比他年輕很多。」
「宴會當晚你在卡靈頓家過夜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