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不能冒險讓妳把那件事告訴別人,因為可能會有人推敲出事實。別忘了,妳的慈善酒會是在《名人》雜誌對他做了大幅報導之後舉辦的。於是他選擇馬上和妳結婚,因為這樣一來,如果他被審判的話,妳就不可能上證人席作證。他可以訴諸婚姻關係的作證豁免權,此外,他或許也用計讓妳愛上他,這樣妳在感情上也不會背叛他。」
康納和華特都很擔心,這一點我可以看得出來。在提出申請後的休息時間,他們都過來找我談。「法官是不可能答應這項要求的,而這麼做就像是洩露了我們的機密。這個法庭上的每一個人都認為,這只不過是變相的精神錯亂辯護罷了。」
我看到兩位律師互換了一個眼神。「我們必須和彼得談這件事。」康納說道。「我想說服他取消往睡眠失調研究中心的事。除了『合理懷疑』之外,他根本不可能脫罪的。」
我懷孕的事讓彼得興奮不已,但也同時令他悲傷。「那真是太好了,凱依,但妳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妳現在承受的壓力對妳和寶寶都可能會造成傷害。噢,天哪,為什麼要發生這一切?我為什麼不能在家陪妳,好好照顧妳?」
「那些瓷器是誰收藏的呢?那上面有好多組。」
因此,我告訴他自己最近花了很多時間時在宅邸三樓的房間裡。「彼得,那些房間就像瑪姬的閣樓一樣,只是比較整潔而已。」我說道。「家族中誰是藝術收藏家?」
他們先前並不知道我六歲那年的淘氣事件,但他們知道之後的反應卻令我相當訝異。他們看起來十分驚恐。「凱依,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康納問道。
我已經沒有再鬥下去的力氣。「我已經說出去了。」我說道。「就在彼得第一次被提審回家後的那個晚上。」
如往常一般,珍妮已經帶律師前hetubook.com.com往宴會廳,而我也到那裡去跟他們碰頭。我決定告訴他們,我越來越相信蘇珊就是二十二年前我在禮拜堂中聽見的那個女人。
「我是說那天在禮拜堂中的人或許就是蘇珊,而且她很可能在勒索某人。」
「噢,親愛的,妳看起來就像聖女貞德一樣。只差手上沒有拿把劍。」在那一刻彼得的笑容是真誠的,讓我回想起蜜月時那個快樂的他。
「或許她是在勒索妳丈夫。」華特突然說道。「如果被檢控方得知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妳究竟知不知道?」
「我知道妳認為這是用重大犧牲換取而來的勝利,凱依。」他說道。
「而妳和彼得就在不到五個星期之後,在一月八日結婚的,對嗎?」
康納說到結尾的時候,他的聲音也變得更加有力和堅決。在短暫的停頓後,他再度開口,聲音又和緩了下來。「請允許彼得.卡靈頓這一次機會,讓他的腦波向大家證實,他才是夢遊症的受害者。請給他這個機會。」
「我們的意思是,」康納嚴肅的說道,「如果妳的假設是對的,那麼妳剛剛找到了彼得謀殺蘇珊的動機。」
「那裡面有一組非常漂亮的里摩瓷器,應該還保存在原來的箱子中。我曾經打開幾個看過,我真的非常喜歡那組瓷器的圖案。希望我們宴客的時候可以用那組瓷器。」
「對我方的辯護相當重要。」文森輕聲對我說道。「媒體一定會拿這句話大作文章的。」
「我知道了。」我看了看彼得。「當然,如果你不喜歡那圖案,我們還可以選別的。那裡有很多組可以選擇。」
我開始覺得自己好像被兩位充滿敵意的檢察官交叉詢問一般。「在舉辦識字慈善酒會的那個晚上告訴他的。那晚我外婆跌倒了,彼得陪我到醫院等候,直www•hetubook•com.com到她沒事才離開,後來又送我回家。他進去和我聊了一會兒,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告訴他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場慈善酒會是在十二月六日舉辦的。」華特說道,一邊翻著他的筆記本。
「我要你提出申請。」彼得告訴他。
文森坐在我旁邊。我知道他並不贊成讓律師提出這項申請。
「妳告訴別人妳認為那晚在禮拜堂中的可能是蘇珊?妳告訴誰了?」
「勝利只有一種,彼得。」我激動的告訴他。「那就是讓你回家和我們重聚。我們一定做得到的。」
「你在說些什麼啊?」我問道,真的是一頭霧水。
他們起身準備離開。「凱依。」康納輕聲說道,「如果妳去看醫生,他發現妳得了癌症,但是卻告訴妳說沒事,那麼他就是在說謊。我們唯一能替彼得辯護的方法,就是知道每一個能夠影響陪審團的因素。妳剛告訴我們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不過還好我們並不需要告知檢控方,因為這個消息是我們自己找到的。除非我們打算拿這個消息在審判時當辯護證據使用,才需要告訴檢方。但顯然我們不會那麼做。不過看在老天的份上,請不要把剛才告訴我們的事告訴任何人。」
警衛出現在門口。「卡靈頓夫人。」
「凱依,我們想說的是,」康納說道—現在他的口吻變得嚴肅並且帶著遺憾——「我們都對你們閃電結婚感到不解,而現在妳給了我們理由。如果那天在禮拜堂中的確實是蘇珊,而她勒索了彼得,那麼當妳告訴彼得,妳偷聽到那段談話時候,妳就成了威脅。」
「法官大人,每兩百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會夢遊。社會大眾目前並不了解夢遊者對他們本身和對他人可能造成的危害有多大。我想在這個法庭上,有許多人甚至不知道,在美國和圖書夢遊者不能從軍,而那是因為擔心他們可能會危害自己或他人,因為他們可能取得武器和交通工具,但當他們在夢遊的時候,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然而,法官大人,」康納繼續說道。「連警方的報告中都明確的指出,彼得在被逮捕的當時.神智是恍惚的。事後的測試也證實,他體內並沒有酒精或毒品含量。因此,卡靈頓先生必須前往帕凱克谷醫院的睡眠失調研究中心接受進一步的評估,這對我方的辯護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在評估過程中,他必須在那過夜,以便醫護人員監控他的睡眠模式。」
「好像是我祖母吧,雖然我曾祖母好像也收藏了一些,不過所有值錢的名畫都掛在樓下了。我父親多年前就曾經請人把所有東西都估價過。」
「妳曾經告訴過彼得妳在禮拜堂中聽到那段談話的事嗎?」華特問道。
「是的。」我漸漸開始有防衛心了。
我一邊聽著,整個人已經盛怒不已。如果這時我身邊有東西可以往他們兩個人身上扔的話,我一定會那麼做的。但我只是朝他們怒吼道,「滾出去—.滾出去!而且再也不要回來。我寧願讓那個檢察官為我丈夫辯護,也不要你們兩個。你們根本不相信,即使他真的殺了蘇珊和我父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現在你們又說他之所以和我結婚,完全是出於計謀,目的只是要讓我閉嘴。你們兩個都去死吧!」
他同時也認為,他選擇的辯護理由,是給孩子最好的解釋:「凱依,在我們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我要他或她了解,我犯下那些罪行的時候,都是在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況下發生的。」
「是的。」我知道自己變得既挫折又憤怒。「請告訴我你們到底想說什麼好嗎?」我問道。
彼得認為法官的決定對他而言是場大勝利,但他的律師https://m.hetubook.com.com卻不這麼認為。我知道就算專家證實了他的夢遊症,那對於最後的判決是不會有影響的。所以就那方面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勝利。
「我方懇請法官大人允許這項測試的進行。如果庭上允許這次測試的話,我方願意交出兩千五百萬元的保釋金。我們明白這是被告尋求辯護所提出的請求,因此並非警方職責。我方也會支付負責監控被告警員的薪水來補貼州政府。此外,我方也願意雇請私人保全公司,雇用幾位退休警員來制伏他,以防卡靈頓先生有任何逃脫意圖,雖然我可以向您保證他是絕對不會那麼做的。」
「真令人鬆了一口氣。不過不要再告訴任何人妳曾經去疆拜堂的事。如果那幾個入再提起,就強調說妳不知道是誰,因為事實是,妳真的不知道。」
「伊蓮和理查,還有文森也都在場。我沒有說我認為那可能是蘇珊。事實上,我告訴他們我並不知道那是誰。伊蓮甚至開玩笑說,那很可能是她和彼得的父親,因為他們一整天都為了她花會上的錢而爭吵。」
提辯的人是康納。「法官大人。」他對著法庭說道。「我知道這是特殊情況,而我——不否認卡靈頓先生確實離開了他的寓所。在表面上看來,他的確違反了保釋的條件。」
當文森送我回到家的時候,康納和華特已經在宅邸裡等著我了。那天稍晚卡靈頓企業要召開董事會,而文森必須代替彼得去開會。彼得現在都稱文森為「我的耳目」。當然,他沒有決策投票權,不過,他會向彼得報告卡靈頓跨國企業中所發生的大小事件。
法官回來了。他一開始就說,他當了二十年的刑事法官,從來沒有碰過這種情況。他說雖然州政府擔心被告有潛逃的可能,檢控方也不否認警方報告中確實表示,卡靈頓先生在艾索普家門前被逮捕時神智恍惚的事實和*圖*書。他說如果被告的辯護律師在場,加上有保全公司隨時準備制伏意圖逃脫的彼得,那麼他允許讓彼得在睡眠失調研究中心待二十四小時。
「妳是什麼時候告訴他的,凱依?」康納問道。
史密斯法官的臉上毫無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我知道彼得現在的心情,而那是一份滿足的心情。他終於傳達了他想傳達的訊息,他正在透過媒體為自己的案子辯護。
「是的,我告訴過他。怎麼了?」
那表示我們又再次出庭去見史密斯法官。我用手摸著腹部,向我肚子裡的小生命尋求慰藉,看著我孩子的父親再度被帶進法庭,身穿橘色囚裝,手腳都銬著鐐銬。
他要求律師向法院申請讓他前往睡眠失調硏究中心接受測試。他想要一份正式記錄,證明他確實有夢遊的傾向,而且在那樣的狀態下,對自己的行為根本毫無意識。
這個問題成了他和律師之間的戰爭。「公開在法庭上拿夢遊來當辯護的理由,就和以『精神錯亂而宣告無罪』當理由是一樣的。」康納告訴彼得。「那就等於用白紙黑字寫著:『我有罪。人是我殺的,不過我可以解釋原因。』」
當我走過警衛身邊時,可以看出他眼中露出的憐憫,彷彿像是在說,「小姐,他不太可能再用什麼瓷器吃飯了,就像我不可能用瓷器吃飯一樣。」我暗自希望他真的大聲說出來,因為那樣我就可以告訴他,等彼得出獄回家,我會邀請他到我們家共進晚餐。
休庭之後,我去找康納和華特,請他們到家裡和我見面。我也再次獲准在離開之前去彼得的牢房中探監。
我是多麼想告訴他,我正在追查每一條有關蘇珊和我父親死亡的線索,而且我也開始假定,那天我在禮拜堂中聽到的很可能就是蘇珊。但我知道,如果說出這些話,一定會帶來負面的效果——因為那只會讓他開始為我擔心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