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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俠

作者:顧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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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煙雨樓老人談飛賊 靈官廟雙俠救英雄

第六十八回 煙雨樓老人談飛賊 靈官廟雙俠救英雄

他們倆這樣說著,早聽在程遠和慕蘭的耳朵裏。又聽中年男子說道:「地方上鬧得滿城風雨,怎樣一些著落也得不到的呢?究竟那個採花賊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難道沒有人見過嗎?」
這時候程遠在屋上看得憤憤不平,剛想拔出寶劍跳下屋去救那少年,卻被慕蘭一把拖住,程遠不明她的意思,只得忍著不動。聽怪頭陀和茅山道士在下面唧唧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麼話。隔了一歇,都到後面去了。程遠透了一口氣,回頭向慕蘭道:「方才我想下去救那個少年,你為什麼攔阻住我呢?」
二人鬥了五十餘合,那道士虛晃一錘,跳出圈子,說道:「好小子,祖師爺殺你不過。」少年也喝一聲:「妖道淫僧!今夜我特來殲除你們的,往哪裏走?」踏進一步,逼上去時,只見那茅山道士,把手中鴛鴦錘對著少年,錘頭與錘頭一磕,便有一股黃色的煙氣從錘頭裏鑽將出來,少年鼻子裏才聞到這股煙氣,咕咚一聲立刻向後栽倒,撒手棄劍不知人事了。
程遠呆了一呆,又說道:「依姑娘心思,又怎樣呢?」慕蘭道:「依我嗎?我想今夜我們倆就到靈官廟去一探究竟,倘然不是的,我們也死了心,何必去燒香呢?若然是的,我們便把他們破獲,為地方除害,豈不是好!」程遠道:「好,好!依你,依你!」於是二人在晚上吃過晚餐,熄了火,大家在屋子裏坐著養神。
慕蘭點點頭道:「也好,那賊若然撞到了我們手裏,一定不肯饒他。」二人吃罷了酒菜,付去酒鈔,下了煙雨樓,仍坐著原來的小艇回去。
佩韋便說道:「香姨去了。她一日之間做了兩件大大對不起人的事,還有何顏再在此間?無論行刺成功與否,她已決心要走了。」
慕蘭道:「正是。我方才詳細端詳,覺得必是此人。他手裏的寶劍舞成青光一團,這便是強有力的證據。因為以前我和他交過一回手呢。」程遠給慕蘭一提醒,也想出那少年果然是劍秋了。怎麼他以前中了我的毒藥鏢,竟沒有死,偏又走到這裏來呢?那麼我去救他好呢,還是坐視不救呢?
慕蘭和程遠離了紅蓮村向前趕路,這一天渡過了錢塘江,到了杭州。慕蘭以前和小香南下時,雖也曾路過這裏,卻沒有時間一遊西湖,程遠也沒有到過這裏。素慕六橋三竺之勝,不欲當面錯過,因此二人商得同意,決定在杭州逗留數天,作一暢遊,然後再動身北上。於是二人遂投了一家較大的客寓,放下行囊,歇息一宵。這一遭程遠和慕蘭因為將來要成為伉儷的,不用避嫌,大家住在一間房裏,不過各據一榻罷了。
茅山道士哈哈大笑道:「饒你的本領高強,只要遇到了祖師爺的迷魂煙,不怕你不跌倒。」怪頭陀趕上前,舉起禪杖要向少年頭上猛擊時,茅山道士忙攔住,說道:「你這樣一杖打死了他,倒便宜了這小子,我有好多年沒吃過人心,不如把他縛了起來,塞在神龕之下,沒有人能知道的,待我明天夜裏端整了美酒,取他的心來作下酒物吧。」怪頭陀答應一聲,便叫道童取過一根繩來,把那少年緊緊縛起。
程遠和慕蘭正聽得出神,中年男子一眼瞧著慕蘭,不住地向她上下打量一遍,又對那老者說道:「在這幾天裏,城中的姑娘們都嚇得躲在高樓上不敢出來了。只要風姿稍美麗的走在外邊,不幸而被那飛賊暗中瞧著,那麼夜間必要光臨,一場禍殃就難免了,怎麼還有人大著膽出來遊玩呢?」慕蘭聽了,知道那人是在說她,不由對程遠笑了一笑,隔了一刻,老者和那中年男子先去了。
程遠一看這壁上的字乃是「琴去蘇,劍見即來」,但「即來」兩字已有些模糊了,心裏不由一動。慕蘭笑道:「琴是玉琴,劍是劍秋,明明是女俠留言在此的,她恐防她的同伴劍秋或要找她不著,所以如此,真是用心絕細了。」程遠暗想:「玉琴不忘劍秋之心於此可見,那麼以前我對她的愛慕不是太冤了嗎?無怪她要背我而走了,可是劍秋中了我的毒藥鏢又落入大海怎會尚在人間呢?玉琴和圖書,玉琴!你也太癡心了啊!」
劍秋道:「彼一時,此一時,我也不能怪怨人家的。現在我們捐棄前嫌,宛如一家人了。只是那怪頭陀和茅山道士必須要去鋤滅,不容他們造孽作惡,貽地方無窮之害,況且我的驚鯢寶劍也丟失在廟中,落在賊手,也要把它想法取回。」
慕蘭遂低聲和程遠說道:「此人不對吧,恐我們多疑了。」程遠道:「無論如何那道士絕非善類,多少有幾分嫌疑,或者他身上可以找出一些線索來。他雖不來跟蹤我們,而我卻很想去追隨一下,察看察看。」慕蘭道:「也好,我們一同去。」
慕蘭道:「一個人殺機一動,殺心隨之而生,小香既欲傷害程遠,又要刺死我,真是一不做二不休,幸虧我們都沒有被她暗算著,今日看她再有怎樣的態度!」
慕蘭既知刺客就是小香,卻不好追趕了。在屋上呆了一呆,同時對面的黑影也不見了。她冷笑了一聲,回到房裏點上了燈,坐定後暗想:「天上唯有人心最不可測度,韓小香昨天和程遠比鏢,有意偷發一毒鏢要傷程遠,她的狠毒已可窺見一斑。這一鏢沒有命中,反使她十分羞愧,惱羞成怒,她的一口毒氣自然要發洩到我身上來了。方才若不是我醒著時,我不是早做了刀下鬼嗎?唉,這種惡毒陰險的人,如何再能和她同在一起?我明天要將這事告訴大家知道,即日和她分離,諒她行刺不成也沒有面目再來見我了。」
次日,兩人一早起身,便出去遊湖,覺得山明水秀,心曠神怡,直到晚上方才返寓。次日又去遊山,興致甚好。有一天,在南高峰的石壁上,慕蘭指著一行粉筆書的字,對程遠說道:「你瞧,這是誰寫的?」
程遠放下少年說道:「此人受了迷香,一時不能甦醒,我們用什麼法兒解救?」慕蘭道:「不如去舀些涼水來,向他面上噴數遍,看他能夠醒不醒?」程遠道:「我們不妨試試,只是沒有舀水之器,如何是好?」慕蘭道:「那麼我們不如把他帶回客寓去解救,至於這裏的妖道、淫僧,明天再想方法來收拾吧。」
程遠聽了方才大悟,但是慕蘭又不明白起來了。程遠也就將自己的出身,以及在島上的來歷,除自己向女俠乞婚的事只得隱去不提外,略述一遍,於是彼此都明白了。程遠因自己以前曾鏢傷劍秋,所以又向劍秋道歉。
程遠悄悄地走近廟門一看,廟上匾額有「靈官廟」三字,便想著煙雨樓頭老者所說的話了,他就想假意進去求籤,順便察看一下。繼思此事不妥,那茅山道士方才已見過我在路上和慕蘭同行的,此刻馬上一人前來求籤,這豈是偶然的事呢?我不如回去和慕蘭商量了再作道理。想定主意,遂又在廟的四周看了一回,覺得這靈官廟占地並不廣大,裏面的屋子也不多的,不過地在偏僻曠野之處,兩邊沒有鄰舍罷了。
果見路上絕少年輕貌美的女子,有些人瞧見了慕蘭,都很注意地看上一看。二人跑了許多路,也沒見有可疑的情形。從南城轉到東城的當兒,忽見那邊小橋上走下一個茅山道士,約有四旬以外的年紀,兩頰毛茸茸的,生著不少鬍子,一雙稜角的眼睛旁邊有一刀疤,身穿灰色道服,走路時很似有些本領的人,而他的相貌也是顯現著凶惡之象,必非善良之輩。湊巧和二人側面碰見,轉向東首的路上去,一眼瞧見了慕蘭,很注意地向慕蘭一看,走了數步又回頭望望。
小玉道:「妹妹說哪裏話來,此次妹妹南下,是我們請來的,且代佩韋出了氣,我們心裏非常感激的,沒有什麼報答你。」慕蘭道:「我們都是親戚、姊妹,何必客氣!」小玉笑道:「那麼我也只好不說了。」到得晚上,慕蘭和程遠各自戒備,但是很平安地過去。料想小香已走遠,不敢再來嘗試了。
中年男子道:「這種事情真是少見的,莫怪令婿一時不能破案。你想來無影去無蹤的,如何去捉拿呢?」
中年男子道:「真是奇怪,我想天下無不破的案,早晚總要水落石出,把那採花飛賊擒和-圖-書獲的。東城靈官廟裏王靈官聽人說是很靈驗的,令婿何不上那裏去求求籤,通通神?也許王靈官能夠在暗中幫忙的呢。」老者道:「不錯,人的力量不濟事,只好求神佛呵護了,我想那賊總有惡貫滿盈的一日。」
到了次日,果然晨曦上窗,天色已晴。程遠上午在客寓中和慕蘭閒談,下午要出去走了。慕蘭特地敷脂抹粉,修飾得格外豔麗。隨著程遠走出客寓,只望熱鬧之處緩步而行。
於是他一人尋路回去,見慕蘭獨坐室中,一手支著香腮,不知在那裏想些什麼,一見程遠回來便帶笑問道:「你回來了!可得到一些疑點?」程遠搖搖頭道:「沒有,此時還不能決定。原來那茅山道士便住在東城靈官廟內,我想明天和你一同到那邊去燒香求籤,看看廟中的狀況再作道理。」慕蘭道:「這樣太遲鈍了,我不贊成。」
慕蘭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小香既然走了,這是最好的事,照眼前的情勢,我也不能和她相處在一塊兒了。」三人遂走到外面去見了程遠,把這事告訴了他。
程遠也說:「小香這種行動非但很惡毒,也是不合情理的。她自己知愧而去,也是很好,我們只要時時防備便了。」
程遠聽慕蘭如此說,只得照著她的話輕輕立起,回到前面大殿之前,飄身而下。見殿上一團漆黑,杳無一人。程遠、慕蘭掩入殿中,運用夜眼,果見正中有一高大的神龕,金身神像持著金鞭,正是王靈官。二人走至神龕下,開了木板門,伸手向裏面一掏,早摸著了一個人體,程遠手裏一用勁,早把他拖了出來,可是手足都緊縛著,知覺依然沒有。
那茅山道士忍不住了,將手中鴛鴦錘一擺,跳上前說道:「法喜師兄,你且休息休息,待我來生擒他。」怪頭陀聞言,便把禪杖著地一掃,跳出圈子。茅山道士便舞動雙錘和那少年狠鬥,那少年毫不懼怯,把寶劍使急了,渾身上下化作一團青光,霍霍地只向茅山道士要害處劈刺,幸虧茅山道士手中的一對鴛鴦錘也是疾若驟雨,毫不鬆懈。
程遠便向慕蘭道:「我們怎樣解救他?」慕蘭道:「不如把他救出了廟再作道理。」程遠道:「好的。」遂把那少年扛在自己肩上走出大殿,望邊牆上一跳,慕蘭隱在背後,一齊躍出了靈官廟,回到那大樹下的原地方去。
樓上遊人不多,旁邊座上卻有一個老者和一中年男子,也在那裏飲酒。那老者已喝得有些微醉,把箸夾了些菜在口裏緩緩咀嚼,將手一摸頷下短鬚,嘆口氣說道:「一個人的命運真不可知的,你說好吧,好的也會變壞。我的大女婿趙興,在本縣當了幾年捕快,好容易今年升了捕頭,一家都歡喜,以為此後可以多撈一些油水,誰料現在逢到了這種棘手的案件,叫他怎麼辦呢?」
慕蘭見程遠不響,便又問道:「你看是不是,怎麼轉起念頭來了?」程遠道:「我正在辨認,果然是女俠寫的,世間哪有第二個琴與劍呢?這樣說來,女俠已經蘇州去了,不知劍秋又在何處,他們能不能重逢呢?」
程遠便向慕蘭說道:「你聽得嗎?這裏竟有了採花飛賊,地方上的婦女平白地受人蹂躪,而且官中緝捕不得,一時難以破案。方才聽那二人說的話,可知那採花賊的本領必然非常高強,那廝仗著藝高膽大,肆無忌憚幹這種傷天害理之事,若不除去,公道何在?我想在此不妨逗留數天,暗地裏察看動靜,倘能幫助公家把那賊擒獲正法,也不負我們行俠仗義的宗旨,不知姑娘如何意思?」
老者道:「除非有幾個被姦淫的婦人見過那賊,別人又怎麼瞧見呢?據南門王姓婦女說,那飛賊有一個假面具罩住他的真面目,身上穿著黑衣,軀幹偉大得很,把人家婦女強|奸後即去,且在黑暗中,所以不能認識出他的真相,但是摸索所得的,覺得那賊頭上的頭髮甚多,蓬蓬鬆鬆地飄在兩肩,沒有梳辮。你想奇怪不奇怪?」
在這時候,後邊廊下一聲吆喝,又有一條黑影跳將出來,背後一個道童持著一盞黃色的燈籠。程hetubook.com•com遠藉著燈光望去,見出來的那個茅山道士,身上也穿著短衣,手抱一對鴛鴦錘,喝聲:「哪裏來的小畜生,敢跑到祖師爺爺的廟裏來逞強!」又瞧那廝殺的一對兒,不由一怔,原來中間的一個頭陀,使著一支鑌鐵禪杖的,正是怪頭陀法喜。想不到他負氣離了麗霞島,竟在這裏。那怪頭陀是個好色的妖魔,大約在這城裏採花的就是他了,但和他交手的又是誰呢?那人是個很勇敢的少年,似乎在哪裏見過的,一時卻記憶不起了。只見一劍一杖撲夠多時,依然分不出勝負。
二人本要上橋去的,見那茅山道士的形跡有些可疑,慕蘭遂立定了,故意對程遠放高了聲音說道:「我走得力乏了,不如回寓去吧。」程遠道:「好的,你本是不慣走路的人,回去吧,這地方也沒有什麼好玩。」二人說著話,回身便走,希望那茅山道士聽了他們的說話,若要回身來追躡時,十分之中有七八分光景了。但是當他們回身走轉的時候,茅山道士只又望了一望,並不來追蹤,反而很快地向東城走去。
於是慕蘭一拉程遠的胳膊說道:「我們快去吧。」一邊說一邊立起身來,程遠也跟著立起,一閃身從樹後出來,一同走至廟門前,撲撲地早已跳到牆上,見裏面正是一個佛殿,佛殿背後的院落裏有金鐵相擊之聲,料是有人在那裏動手了,二人忙躍至佛殿屋頂,越過屋脊向裏面走去。果見下面庭中,有兩個黑影在那裏猛撲。二人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暫且不能下手,伏在屋上冷眼靜看。
小玉道:「妹妹出來了好多時日,現在想念家鄉要回家去,這樣本合我的主張。我意欲請程先生一同陪伴回去,一面待我寫好一封信給妹妹帶回,說明我為你們二人撮合的事,想舅父見了我的信,又親眼看見了程先生,這個美滿姻緣一定可以成功的了。將來請你們給個信兒,我們路途雖遠,也要來喝一杯喜酒的。」小玉說了這話,慕蘭和程遠笑了一聲,都沒有回答。小玉知道二人當然同意的,此時也不再說。
慕蘭臉上露出不悅之色,對小玉等說道:「我此番離家遠遊,也是為了她和荒江女俠作對,又和我父親負氣,現在她對我如此無情,竟欲把我置之死地而後快,我深悔當初輕信她言了。我也想回家去望望我的老父,他老人家必能原諒我的。」
佩韋說道:「她所以不顧一切下此毒手,當然是為了蘭姨將和程先生訂婚,這件事她是很有妒意的,你們不看她這幾天的神情大大地改變了嗎?」
那雨下得漸小了,程遠對慕蘭說道:「大概明天要放晴的,我們明日再到街上去走走,聽聽消息,倘然那賊瞧見了你,一定不肯放過的,我們可以將計就計,賺他前來,以逸待勞。」慕蘭微笑道:「不見得會有這般巧事的吧。」程遠道:「姑且試一試。」
程遠道:「你是女子,更易使人注意,不如由我一人獨去,即使被那道士見了,不致於生疑,所以姑娘不如先回寓吧。可認識途徑嗎?」慕蘭道:「認得的,那麼我先回去哩。」說畢拔步便走。
這天下午慕蘭到程遠書房裏談了好多時候的話,方才走進去告訴小玉,說她在明天便要動身回家。小玉很是知趣,便說:「妹妹定了明天走,明天午時我們略備一些酒菜,代你們二人送行。」慕蘭道:「不敢當的,我們在此許多叨擾。」
慕蘭道:「女俠確是巾幗英雄,我以前聽了小香之言,有意和他們尋釁,胸襟未免褊狹。如今看來,真不及我父親度量寬大了。我想在這裏倦遊之後,也到蘇州去一遊,人家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們到了杭州,那麼蘇州也不可不去遊遊。倘然遇見女俠,我要向她道歉,結交一個朋友呢。」
慕蘭憑欄望雨,見湖中輕煙細雨籠罩著水波,岸邊垂柳迎風搖曳,別有一番風景。一個侍者上前來,問二人可要吃些酒菜,程遠便隨意點了幾樣冷盤、兩斤酒,和慕蘭在煙雨樓頭淺斟低酌,賞那樓外雨景。
程遠點點頭道:「你有這個心思,我當然贊同的和圖書。」程遠說這句話,也因他對於女俠已無戀戀之意,而再見一面亦未嘗不願,所以贊成慕蘭的提議。二人在杭州暢遊數天,遂決定要去蘇州一行。程遠主張取道嘉興坐船前去,順便可以一遊嘉興的煙雨樓,慕蘭依著程遠的說話。
慕蘭道:「他姓程名遠,正和我一同從紹興紅蓮村回到衛輝去的。」劍秋想了一想,便向程遠問道:「足下可就是麗霞島上的踏雪無痕程遠嗎?」程遠見劍秋向自己追詰,當然不得不承認。遂答道:「以前我錯聽高蟒兄弟之言,在那島上混了好些時候,現在已經覺悟,脫離那地方了。」
慕蘭道:「是的,這兩個人既非善類,亟當鋤而去之,只是岳先生怎樣和怪頭陀相遇,並知道他是採花賊呢?可能告訴我們嗎?」於是劍秋笑了一笑,低聲說將出來。
小玉道:「人家訂婚和她有什麼相干?即使她有些嫉妒,也不能動手害人啊!有其父必有其女,到底強盜的女兒也不會好的,我不敢再留她住在此間了,還是請她早些走吧。」遂自己跑到小香房裏去,想看看小香作何光景。不料小玉走到那裏一看,房中空空如也,哪裏有小香的影子?仔細察看,見小香的寶劍、鏢囊和衣服等物一齊不見了,好不奇怪,便去喊了佩韋、慕蘭進來一同視察。
他心裏正在忐忑,慕蘭又道:「下面的一僧一道都有十分了得的本領,不知劍秋怎樣追這頭陀到此?我們還不明白真相。此刻他們已將劍秋擒住,藏在神龕之下,我們何不暗暗下去將劍秋釋放出來,然後一同去收拾他們呢?」
劍秋道:「足下不是救了荒江女俠一同出來的嗎?那麼女俠又在何處呢?」程遠聽了更是一怔,暗想:「自己和女俠的事,劍秋怎會知道?」好不奇怪。劍秋見他發呆,便將自己受傷遇救以及會同非非道人大破麗霞島,高虯授首高蟒逃脫的經過約略告訴了一遍,且說這是從島上盜黨那裏問出來的消息。
次日,慕蘭和程遠收拾行囊,準備動身。小玉卻忙著在廚下指揮下人做菜。到了午時,擺上一桌豐盛的酒菜,要請慕蘭、程遠,一同坐在上面,帶笑說道:「你們二位是一對兒,先在這裏並坐了,喝個交杯酒兒。」慕蘭怎肯依從,於是程遠坐了首位,朝著外面,慕蘭坐在左邊,小玉坐在右邊,佩韋坐在下首。敬過酒,大家且吃且談,非常快樂。席散後,慕蘭便和程遠攜了行囊向小玉母子二人告別,小玉又把一封信交給了慕蘭。母子二人送至村口,叮嚀數語,方才分手。
老者道:「這種採花飛賊,真像小說書上所寫的了,我女婿雖然懂些武藝,卻如何捕得這種飛賊?前天晚上,他們在陸家巷要道口埋伏,忽見東邊驀地躥來一條黑影,大家連忙上前去兜捕時,那黑影已一躍而上,到了人家的屋頂。我女婿忙和兩個夥計登高去捕,那個黑影已一眨眼不見了。叫人家如何動手呢?就在這夜裏,百樂橋有一家人家的姑娘被飛賊姦污,不屈而死,你想可憐不可憐!倘然再隔數天不能破案時,我女婿也要下牢了。他怨得要死,卸不脫這個責任呢。並且這種案件接連不斷地發生,縣太爺也是擔不了干係的。」
不多時,二人已到得東城,靈官廟已在面前。窺探廟中,只有一二燈光照在牆角上,四下寂寂無聲。只遠處有斷斷續續的狗吠聲。程遠立定了,對慕蘭低聲說道:「我們且在外邊等候一下,倘若有人從裏邊出來,便更是好辦了。因現在時候還早,廟中尚有燈火,不如等到三更過後,再行入廟。」慕蘭點點頭,於是二人便在一株大樹背後席地而坐,離開靈官廟不過五六十步,若然有人從廟中出來,那是很容易瞧見的,而他們卻被樹蔭掩蔽,不易被人瞧見。
這夜慕蘭不敢再睡,一直坐到天明,梳洗畢下樓去見小玉。恰巧佩韋也在旁邊,慕蘭即將小香行刺的事告訴他們聽,小玉母子更是驚奇,卻說:「小香怎麼狠毒到如此地步!」
二人守候了約有一炊許,廟中靜靜的哪裏有什麼人出來呢?慕蘭正要催促程遠進廟,忽聽小溪邊有和圖書很快的腳步聲,二人運用夜眼向外望出去時,見有兩條黑影一先一後向靈官廟趕來。到得廟前,當先的黑影聳身一躍,如蝙蝠般跳入牆內去了,後至的黑影跟著一躍也到了牆上,手中明晃晃地橫著一口寶劍,像是追趕前人的模樣,可惜天上毫無星月之光,瞧不清楚。接著又見那黑影也跳了進去。
少年道:「如此說來,我真感激不盡了。我追那怪頭陀到了廟中,卻上那妖道的暗算,險遭不測。二位又怎樣前來相助呢?」慕蘭道:「你可是崑崙門下的岳劍秋先生嗎?」
慕蘭在舟中向舟子問起飛賊採花的事,舟子們也講得有聲有色,說道:「這事在嘉興城裏發現了二十多天,有三個良家婦女都因不肯被賊污辱,而被飛賊用手指掐死的。縣令雖然加緊嚴緝,而不能破案,所以地方上的人十分驚惶呢。」程遠和慕蘭聽了,除暴之心更切,登岸時厚賞舟子,一路回轉客寓。
慕蘭聽程遠這樣一說,心中又起了勁。於是二人購了兩柄雨傘,冒雨出去,在湖邊雇得一艘小舟,一聲欸乃,向煙雨樓搖去。船上有一個很年輕姿色秀麗的船娘殷勤招待,不住地把媚眼對著程遠斜瞄。程遠在杭聞人言嘉興的船娘十九很風騷的,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雨絲飄飄斜打到篷窗上,澄清的湖波受著雨點的輕灑,化作許多小圈圈兒,好似有無數游魚在那裏仰沫。煙雨樓是在湖中的,二人捨舟登陸,走上樓去,在沿窗桌上飲茶小坐。
少年一怔道:「在下正是,但姑娘怎會認識我的?」慕蘭道:「岳先生何以如此健忘?可記得衛輝府旅店內壁上飛鏢的一回事嗎?」劍秋對慕蘭仔細看了一眼,點點頭道:「不錯,你就是蕭姑娘吧?別來無恙,卻在此地重逢,救了我的性命,慚愧慚愧。這位又是誰呢?」又瞧著程遠向慕蘭詢問。
慕蘭道:「那茅山道士錘頭裏的煙不知是什麼東西,果然厲害,你若下去動手,不要和岳劍秋一樣被擒嗎?」程遠聽了「岳劍秋」三字,不由一呆,又向慕蘭道:「那個被繫的少年難道就是崑崙門下的岳劍秋嗎?」
程遠聽了慕蘭的話,仍將少年負起,和慕蘭一逕趕回客寓。仍從後面進去,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室中,把少年橫身放在榻上,程遠便輕輕地出來,取了一杯涼水進來,含在口中,向少年臉上一噴,這樣噴了數次,那少年方才醒了過來。
程遠也就回身去跟那茅山道士,遠遠地隔了數十步,且喜那道士並不回頭,舉步若飛,這樣走了兩條街,地方漸漸冷靜。在那邊沿著小溪樹林的旁邊,有一座廟宇,那茅山道士走到廟門之前,把手指在門上輕彈兩下,便有一個小道童出來開門,讓道士進去,廟門隨即關上了。
在程遠出去取水之時,慕蘭已點下了燈,所以屋子裏微有一些燈光,那少年見了二人,不覺說聲「啊呀!」一骨碌翻身坐起,又說道:「你們是誰?我怎的在這裏?方才那個妖道到哪裏去了?」慕蘭忙對他搖搖手,說道:「請你的聲音低些,不要驚動了人家。方才你在靈官廟被那茅山道士錘上發出的黃煙迷倒,是經我們冒險把你救出來的。這裏是客寓,不是廟中了。」
這一天,二人離開了西子湖頭,早到得嘉興,借宿在一家大成旅店裏。次日二人正想去遊煙雨樓,恰逢老天下起衇衇細雨來,慕蘭皺著雙眉說道:「天公怎麼不做美,下了雨我們如何出去?」程遠道:「這雨下得不大,我們何不冒雨出遊?況且我們遊煙雨樓,得睹雨景,也許比起晴天來得好,不要怪怨老天吧。」
二更過後,店裏已是十分靜寂,程遠便和慕蘭脫下長衣,都作短裝紮束停當,各人帶著兵刃和暗器,開了後窗,從屋上翻到店後,飄身而下,杳無聲息。程遠在前,慕蘭在後,施展飛行術,望東城走去。其時正逢月黑夜,數十步外已瞧不清楚。路過一處要道,見有兩個捕役守在屋簷上,東張西望地覘動靜,但是二人打從他們對面過去,而他們一些也不覺得,二人未免暗暗好笑,這種不中用的東西,便是守到天明也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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