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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俠

作者:顧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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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一夢太荒唐暗懷醋意 飛鏢何突來別有陰謀

第六十七回 一夢太荒唐暗懷醋意 飛鏢何突來別有陰謀

程遠以為比賽終止了,便笑嘻嘻地說道:「完了。小香姑娘的鏢法真是不錯。」緩步望慕蘭那邊走去,忽見慕蘭神色很驚惶地對他說道:「背後鏢來了!」心裏一驚,連忙回頭一看,果見一支鏢已飛到自己的頸後。這支鏢是出於程遠不料的,幸虧慕蘭喊了一聲,程遠雖不能用手去接,趕緊把身子向右邊一躺,滑了一個觔斗,才把那支鏢讓過,爬起身來,回頭對小香說道:「我們各發三鏢,且喜各未命中,彼此無傷,以為幸事;不料姑娘三鏢發畢,又來這一鏢,險些兒著了你的道兒,難道這也是比賽嗎?」
慕蘭道:「小香此次要求和程先生比鏢,我料她不懷好意的,所以我對她很注意,她果然下起毒手來了,這樣暗算人家是極不應當的事,使我們對於程先生都有些抱歉。」
明日佩韋得知了這個消息,喜孜孜地走到慕蘭房中去,恰巧慕蘭正和小香坐在一起閒談,佩韋便向慕蘭雙手一揖道:「蘭姨,恭喜、恭喜!」慕蘭突然一呆道:「何喜之有?」
到了下午,小香便告知小玉,大家走到後花園來,佩韋也陪著程遠走至,彼此見過,一齊走到東首一片空草地上。程遠問佩韋道:「就在這地方可好?」佩韋道:「正是此間較為空曠。」
忽見門外跳進一個人來,指著他們說道:「你們真不要臉!在此鬼鬼祟祟做什麼?」小香定睛一看,原來就是慕蘭!心裏卜的一跳,慕蘭面上一團怒容,又對小香說道:「我和姓程的是一對兒,早已文定過了!你這不識羞的鬼丫頭,竟敢奪我的程郎嗎?」
小香跑了十數步,見程遠第三支鏢卻遲遲不發,心裏未免有些焦躁,轉頭來,說道:「程先生,怎樣不發啊?」程遠笑了一笑,說聲:「來了!」一鏢向小香臉上飛來,其勢甚疾,小香急避時,鬢邊戴著的一朵紅花已被擊落,那鏢恰從她的頰旁拂過,把小香嚇了一跳。
程遠道:「區區小技,何足道哉!我雖然有時也用飛鏢,可是我怎及人家的神乎其技呢?」慕蘭帶笑指著程遠和小香道:「你們二人都會飛鏢,真是一個兒半斤,一個兒八兩,我的袖箭怎及得你們的高明。」
佩韋在旁邊瞧著,喝一聲彩,且說道:「小香姨的眼功果然不錯,聽說你慣用毒藥飛鏢,北方那個著名的荒江女俠也中過你一鏢的?」
程遠避了一個空,知道中計,跟著小香的鏢已飛到腦門,不及回身接鏢,只得索性向右邊一倒頭,小香的鏢恰巧從他耳邊拂過,落在前面草地上去了。佩韋在旁不禁又喊一聲:「好險啊!」慕蘭暗暗代程遠捏把汗,程遠險些兒中了小香的鏢,想小香果然厲害,便不敢大意。
小香道:「這有什麼稀罕,外邊能此者很多,即如慕蘭姊的袖箭何曾不高妙?以前荒江女俠在夜間來窺探我們莊子時,確乎被我擊中一鏢的,可惜不知有誰解救了她,便宜了這丫頭,後來她再來的時候,可惜我不在家裏。」她說了這幾句話立刻縮住,似乎懊悔失言的樣子。所以又說道:「這烏鴉對我們叫得可惡,所以賞它一石子。你們不要笑我。」
程遠便和小香各個脫去外面的衣服,走到草地中間立定。大家見小香腰際懸著一個黃色繡花的鏢囊,佩韋忙把他揀出的三支鐵鏢放在二人面前,帶笑對二人說道:「今天你們比鏢,不外是遊戲的性質,但你們平日彼此用的是毒藥鏢,萬一二人中不論哪一個中了毒鏢,卻不是玩的。所以我將這三支無毒的鐵鏢供給你們使用,大概你們也贊成的吧?」程遠接口道:「很好,當然我們是玩玩的,大家都不要受傷就是一件好事情。」
程遠暗想,憑我的技能,又得了先發的機會,要勝她也不是一件難事。但是我在這裏客客氣氣,何必定要傷她呢?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他如此一想,遂很隨便地向小香腦後飛了一鏢,小香將頭向左面一側,那鏢便離開耳邊約有四五寸,很快地飛向前面草地上落下去了。小香仍望前跑,前面將要盡頭。程遠又是一鏢向她下部飛來,小香雙足向上一跳,又躲過了,回轉身來向斜刺裏便走。
小玉笑道:「你睡得忘記了嗎?天晚了,我們要吃晚飯,因為不見你,所以尋到你房裏來。」小香一聽這話,臉上不禁飛紅。小玉不知她的心事,又說道:「快些出去吃飯吧,你為何這樣疲倦?吃了晚飯不妨由你睡到天明罷了。」
小香聽程遠這樣說,她心裏雖然不贊成,然而也不得不同意,遂向程遠問道:「哪一個先發鏢?」程遠微笑道:「請姑娘先發也好。」佩韋又說道:「我想你們不妨拈個鬮兒https://m•hetubook.com•com,以定先後。」小香對佩韋緊看了一眼,說道:「那麼你將閹子來拈。」佩韋道:「我只消用一個制錢向空中一拋,倘然落下來是正面的香姨先發,反面的是程先生先發。」程遠道:「不論先後總是一樣的。」慕蘭道:「佩韋的說話很是公平,快拋吧。」
唯有小香卻坐著不動,把手支著頭,呆呆地思想一會兒,咬緊牙齒自言自語道:「你不要在我面前假撇清,你去和他作一對兒,我不來搶你的。只是你不該背著我說我的不好,你自己算是清白的女兒,難道人家不是清清白白的嗎?即使我父親以前行為不正當,現在人已死了,你去告訴人家作甚,卻不顧親戚之誼嗎?這小丫頭倒如此促狹,我錯當她是好人了!」
次日下午,佩韋要奉陪程遠到碧浪湖去一遊。那碧浪湖在紅蓮村的西面,相距不到十里,可以步行前去,又因慕蘭、小香到了這裏也沒有遊過,所以邀二人一同前往。小香起初有些懶懶地不想去遊,經小玉慫恿了數句,遂裝飾得十分妖嬈,隨同前去。慕蘭卻淡妝素抹,別饒清麗。
小玉道:「你還沒有知道嗎?慕蘭雖然願意,而程遠不知怎樣的偏不願意起來,佩韋問他究竟是何意,他說佩服小香妹妹的武藝高強,容貌秀麗,倒有意於你。所以,我就和你來說了。」小香聽了這話,心裏仍有些不信,只聽房門外腳步聲,走進一個美少年來,不是別人,正是程遠!
小玉正坐在床邊一手握著燭臺,對著她微笑。此時小香竟有些恍惚起來,小玉又道:「你敢是正在做夢嗎?」小香只得點點頭答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跌入大河裏,因此喊起不好來了。表姊來此做甚?」
程遠看罷,覺得小香有意挑釁,其心不良,我何必與女子比較高低,勝之不武;萬一失手,那麼敗於婦人女子之手,也給人家訕笑。然若不答應吧,這條子明明寫著「先生為當世豪傑,決不示弱於女子」這兩句話,我不要被她看輕嗎?想了一刻,遂從桌上提起筆來,在那條子下面批了「遵命」二字,吩咐丫頭拿回去覆命。此時他深悔昨天自己不該在小香面前顯什麼本領,以致引出這件事來。外面一般通武藝的女子真不好對付的啊!
四人一路走一路講,已到了碧浪湖,但前面有一個小小的湖面,四周種著許多柳樹,在這暮春三月的時候,絲絲柔條早已綠了,隨風吹著搖曳飄拂,好似翻著許多碧浪,倒映入湖中,所以望過去水也綠得更可愛了,碧浪之名即由於此。四人繞著湖岸閒步,芳草如茵,柳樹中見有數株紅桃,鮮麗可愛,落英飄墮袖襟。遠望湖後有一帶青山,如屏風也似的列著,這樣更見得風景幽美。
韓小香這樣在房中恨恨地說,慕蘭卻一些沒有知道。她聽了佩韋剛才說的話,知道她的表姊小玉已代自己和程遠的姻緣撮合成功了,心中暗暗歡喜,未嘗不感謝小玉之美意。但她臉上卻裝得若無其事,走到小玉處來。小玉見了慕蘭,將她一把拉住,把嘴湊在慕蘭的耳朵上低低說了幾句,慕蘭剛要走時,小玉卻不放她走,只說如何如何。
佩韋遂取出一個制錢,望空中一拋,落下時恰巧是反面。程遠道:「如此卻要讓我先發了。」小香臉上有些不悅。程遠便從地上拿起那三支鐵鏢握在手裏,佩韋、慕蘭、小玉立在一邊看他們開始比賽。
程遠先生大鑒:昨日在碧浪湖歸途中,飛石投鳥,甚佩技能之高。聞先生慣用飛鏢,百發百中,小香平時亦喜此道,不揣庸陋,擬於今日下午即在後花園中一較身手,藉此可以領教。想先生為當世豪傑,決不示弱於小女子也。即乞賜知為荷。此頌 臺綏
小玉說道:「小香妹妹怎麼存心傷人,不知她因何事而和程先生為難?」程遠道:「大概前天我們打從碧浪湖回來時,她拾石投鳥,我一時高興也顯了一些小小本領,遂引起她嫉妒之心了。」
小玉道:「誰來與你相戲?就是那個姓程名遠的,我看他真是個美郎君,所以,願代你們二人做媒,使你們倆成就良緣。」小香帶著懷疑的態度問道:「是那程遠嗎?我知道表姊已代慕蘭姊作了媒,怎麼又來同我說,豈非明明向我戲言嗎?」
程遠便問佩韋:「這裏可有什麼古跡?」佩韋答道:「碧浪湖邊只有一個古墓,據說是以前梁山泊好漢浪裏白條張順之墓。」程遠道:「聽得張順之墓在杭州湧金門,怎會這裏也有他的埋骨地?」
佩韋剛說著,程遠將手向東邊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指道:「你們說沒有船,那邊不是有船來了嗎?」大家跟著他的手一看,果見有一艘漁船慢慢地向這邊搖來,船頭上立著個老漁翁,手裏撐著竹篙。佩韋便把手向他一招,老漁翁把船撐過來,問道:「你們幾位公子小姐相招作甚?」佩韋道:「我們要坐你的船到湖中去一遊哩。」老漁翁搖搖頭道:「我是打魚去的,假使給你們做了遊船,那麼我不是白白出來了嗎?」
程遠帶笑對慕蘭說道:「我要謝謝慕蘭姑娘,方才小香姑娘的這支鏢,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我完全沒有防備的,若沒有你在旁喊一聲時,恰巧中在我的後頸,我還能有活命嗎?」
小香臉上漲得通紅,囁嚅著說道:「我知道程先生躲避的功夫很好,所以又發了一鏢。本來是試試你的,果然被你讓去了。」此時佩韋、慕蘭、小玉一齊走上來,佩韋從地上拾起小香的那支毒藥鏢,雙手還給小香道:「香姨,請你收藏了吧!你這一鏢真是飛得出人意外的,若沒有蘭姨在旁呼喚,那麼程先生一定要中毒藥鏢了,豈不危險?」
慕蘭聽小香如此說,只得笑了一笑道:「我也並無什麼贊成不贊成,但恐你們萬一失手,受了傷,不是玩的罷了。少停我來作壁上觀吧。」於是她就回身走出,想小香的態度在這幾天裏大大改變,此次又約程遠比鏢,似乎不是偶然的事,心裏也就明白了數分,只是不能明言罷了。
慕蘭道:「你不想傷害她,也許她有意傷害你的。大家使用毒藥鏢,總不是一件穩妥的事。」
小香以為這一鏢總可擊中程遠的了,誰知又落了個空,心裏說不出的萬分焦急,於是聚精會神地想怎樣再發第三支鏢。二人在草地上繞了個圈子,程遠從西面折到南邊,恰和小香成一三角形,十分接近。小香心生一計,並不跟著程遠追去,很快地扭轉身一鏢從橫裏向程遠心口飛去,程遠跑得快,那鏢已橫飛到他胸前,不及縮身停住,只用手一撩,那支鏢又到程遠手中,這樣小香的三鏢也沒有擊中程遠。
慕蘭道:「你偏要多說,仔細我來擰你的嘴!」說著話,真的走過去伸手要來擰佩韋,佩韋雙手捧著嘴巴,說聲:「啊喲!」連忙逃出去了。慕蘭也跟著追出去。
韓小香
佩韋又問道:「現在大家可要遊張順墓嗎?要遊的話,前面就好停船了。」慕蘭道:「既然是個荒墓,一無點綴,我們不必去遊吧。」大家聽了她的話,都同意。於是回到原處,走上了岸。佩韋取錢謝了那漁翁,一同走回家來。路過一處,有個小小土阜,土阜上有許多大樹,忽地從樹上飛出兩隻烏鴉來,在他們的當頭呀呀地叫了兩聲,直飛過去。小香一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子,把手向空中一抬,刷的一聲飛到上面,便有一隻烏鴉一翻身落下來。
佩韋道:「古人的假墓本來是很多的,安知不是後人附會出來的呢?況且張順這個人,雖然《宣和遺事》上有他的名,然而他是不可考的,《征四寇》上所載的更是小說家言,不足憑信了。」
小香又是一氣,不由冷笑一聲道:「你們在這裏講什麼?倘然有事,不要瞞我啊!」小玉笑道:「小香妹妹,你將來自會知道的。」小香哼了一聲,正想坐下來,慕蘭一握她的手說道:「我們到後花園去走走吧!」小香只得跟了她同去。
小香遂一骨碌坐起身來,跟了小玉一同來到外邊用晚飯。見了慕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多說話。慕蘭見小香這兩天神情有些異樣,心裏暗暗奇怪,卻猜不出因何如此。小香吃過晚飯,沒精打采地坐了一會,先回房去安睡了。
黃昏時,慕蘭和小玉談了一回話,告辭回房,熄了燈,解衣而睡;但是睡倒了枕上不知怎樣的精神有些不安,一時不能入夢。想起日間程遠和小香比鏢的一幕,程遠的本領確乎比小香高強一些,他發的鏢都是很隨便的,明明無意傷害小香,而小香所發的都很厲害,程遠避讓得巧而且快,沒有被她命中,後來這一鏢,我瞧見小香從她的鏢囊裏拿出來向程遠偷發的,我不得不喊他提防了。小香所以發這種狠心,要將程遠置於死地,是大有深意的。她對於我的樣子不是也有些芥蒂嗎?哦,大約她對於我和程遠的婚姻很有些嫉妒之心,但是一則大家是親戚,二則我為了她遠離家鄉,她反這樣對待我,豈非太狠毒呢?
慕蘭很驚奇地說道:「小香要和你比鏢嗎?她用的是毒藥鏢,人家中了一鏢是有性命之憂的。」
www.hetubook.com.com香本想自己先發當然可以占些便宜,現在自己卻要先讓人家打她三鏢,然後方可由她動手。她知道程遠的本領是不小的,故心中未免有些虛怯,硬著頭皮對程遠說道:「程先生請你發鏢吧。」說畢掉轉嬌軀,向西邊很快地跑去。
次日早晨,程遠正坐在書房裏自思自想,想自己和慕蘭的婚姻,大概可以有成功之希望。我本來脫離麗霞島,目的在荒江女俠身上。可是女俠半途拋棄了我獨自一走,可知她人芳心不屬於己,這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令人無限抱憾。不料我在此突然逢見了蕭慕蘭,也是一位女中英雄,且喜她對於自己很是鍾情,言語之間十分投合,那麼我不必戀戀於女俠了。
慕蘭等見程遠連發兩鏢都被小香很輕易地避過,明知程遠無心擊傷小香,否則他前日飛石投鳥的本領到了哪裏去了?程遠心裏也想,自己雖然不欲傷人,但也應該給小香知道一些厲害,倘然三鏢完全不中,她不要誤會我真的不會用鏢嗎。
小香在旁聽著,心中也不由一驚,假意問道:「你母親把慕蘭姊作媒給哪一個?我倒真的沒有知道呢?」佩韋又笑道:「此人武藝高強,是個少年英雄,現在正住在這裏。除了他,蘭姨也不肯下嫁的啊!」小香點點頭道:「原來是他!我也要向慕蘭姊討吃喜酒了。」
約摸過了良久時刻,只聽窗外有人咳嗽一聲,慕蘭聽得出是小香的聲音,忙立起身來走出室去瞧時,見小香的背影已走入堂後去了,心裏不覺有些疑訝,且有些不快。回到書室裏,程遠便問外面是誰,慕蘭道:「我也沒有看見什麼人。」程遠坦然不疑,仍和慕蘭談笑自若,又講了一回話,慕蘭方才告辭出來。
晚飯時,小玉不見小香出來同吃晚飯,遂叫女僕去喚她,女僕回報小香姑娘有些腹痛,不進晚餐了。小玉、慕蘭見小香如此態度,心裏都有些不悅。
慕蘭正要接口,恰巧樹林裏又飛出三頭烏鴉來,程遠即向地上拾起三塊小石子,翻身向上發出去,三枚石子如連珠般飛到空中,大家跟著向上瞧時,但見那三頭烏鴉不先不後一齊從空中跌翻下來,落在土阜之前。佩韋不禁又喝一聲彩,說道:「不料程先生的手術竟有如此神妙,恐怕《水滸傳》上沒羽箭張青也沒有你這樣技能了。程先生平日善於射箭呢,還是慣發飛鏢的?」
程遠正要跟著慕蘭同走,在這時候,韓小香憤怒到了極點,霍地從床邊掣出寶劍追上去,就向慕蘭頭上一劍劈去,只聽喀嚓一聲,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下地來。再向地上一看時,卻是程遠的頭顱,不知怎的殺錯了!不由口裏喊聲:「啊喲,不好了!」同時聽得耳邊有人高聲問她:「怎樣不好了!」睜開眼來一看,原來是一場惡夢。
程遠笑道:「我用的不也是毒藥鏢嗎?她必要我和她比試,有什麼話可以推辭呢?只得冒著險周旋一下了。」
程遠道:「使用暗器也是以巧勝人,究竟是要有真實本領。」佩韋道:「你們都不要客氣,我總是望塵莫及哩。」大家說說笑,走回了家門。程遠和慕蘭心裏都覺很快活。
慕蘭道:「我們都不是考古家,不必求什麼考驗,不管他真也罷,假也罷,只要好玩,我們前去走走。」佩韋笑道:「那裏荒涼頹圮,不足留連,不比西湖邊上的古墓,都有人修理的啊!」
慕蘭忍不住立起身來把手搖搖道:「小香妹,你不要聽他造謠言,分明是有意來調侃人家。」佩韋道:「誰來造你的謠言,你以後做了新娘子,我總得向你討喜酒喝的,否則我何不向小香姨恭喜呢?蘭姨一向很直爽,有男子氣,怎麼今日反倒有些靦腆起來,難道做新娘都要如此的嗎?」
他正在思想著,見一個小丫頭拿著一張紙條,笑嘻嘻地走進來,對他說道:「這是小香姑娘叫我送來的,等候回音。」程遠點點頭伸手取過條子一看,見上面寫著道:
程遠聽佩韋說起西湖,便想起玉琴,遂說道:「他日若有便時,我必要去一遊。」慕蘭道:「我和小香妹也沒有遊過,緩日我們不妨一齊前去。」說到這裏,回頭對小香說道:「是不是?大概你也很贊成的吧?」小香點點頭,勉強笑了笑,說道:「也好。」
佩韋向慕蘭臉上瞧了一瞧,說道:「恐怕沒有這樣簡單的吧?」程遠此刻也有些覺得,把手搖搖道:「我們不要研究了,好在我沒有受傷,她自己也很慚愧了。」於是佩韋收拾起地上的鐵鏢,程遠披上長衣,一齊走出園來。
慕蘭道:「好的,准照這個辦法便了。少停我們做公證人,可以在旁監視,但是這件事起因和圖書於小香,我很不贊成的。程先生要好好兒防備著,小香的暗算心計很工巧呢!」三人談了一刻,佩韋和慕蘭走到裏面去,告訴了小玉。
佩韋道:「香姨和蘭姨一樣都是心高氣傲的人,當然這事的起因為了昨日途中飛石投鳥,程先生似乎勝過了她,所以她不服氣了。這事答應不好,不答應也不好。」程遠道:「我想這事只有答應,不過我心裏已決定宗旨,斷不傷害小香,一方面自己格外留心一些,便可安然過去了。」
慕蘭也冷笑一聲道:「妹妹這一鏢放的出於範圍了,我不得不喊程先生防備,否則不是我們太對不起他嗎?」韓小香見眾人都對她說話,自知理屈,無言可以掩飾。她本來放這支冷鏢是有心要傷害程遠的,卻不料慕蘭眼快在旁喊了一聲,以致被程遠讓過,心中更覺一氣,只得說道:「我自知理屈的,幸虧程先生沒有受著絲毫之傷,很對不起程先生。」說罷,穿上外衣回身便走,眾人也讓她走出園去。
隔了一歇,慕蘭和佩韋走了進來,程遠便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聽。
佩韋道:「我倒有個穩妥方法在此。」慕蘭喜道:「你有什麼方法快說出來。」佩韋道:「我雖然不會用暗器,而家裏卻也藏著數支鐵鏢,待我揀出三支,少停給他們二位使用。那麼萬一擊中,也不過普通之傷,沒有性命之憂。我想二位總是同意的,彼此比試見個高低就罷了,並無仇怨,何必要用毒藥鏢呢?」程遠點點頭。
慕蘭對著碧波對佩韋說道:「這樣好的湖卻沒有遊船,未免太沉寂了。倘若今天湖上有船時,我們可以坐了在湖中蕩漾,豈不是好?」佩韋道:「此地風景雖好,只惜太偏僻了些。所以,遊者罕至,土人也沒有船隻預備了。」
慕蘭道:「任憑你怎樣便了,但是我父親——」說到這裏,小香卻走了過來。小玉一鬆手,別轉臉來正要把這事告訴小香,慕蘭卻對小玉眨眨眼睛,小玉便不說了。
小香到了自己房裏,便向床上和衣而睡,她心裏對著慕蘭一半兒懷恨,一半兒妒忌。悶悶地不知睡了多少時候,忽見小玉走進房來,自己連忙起身。小玉握著她的手,帶笑說道:「小香妹妹,我有一件事要問你同意不同意。」小香道:「什麼事?」小玉道:「我來代你做媒好不好?」小香聽了不由一怔,她便含笑問道:「表姊你是不是戲言呢?」
走到那個所在,想著:「這就是慕蘭和程遠併肩而坐,喁喁清談之處,他們倆昨天說的話,大半都被自己無意中在暗地裏聽得,然而他們卻沒有覺察。慕蘭你瞞著我要和人家訂婚,態度何以如此不明,真使我懷疑了。我本來同你一齊到此打擂擺擂的,不過被你占了個先,你的本領未必遠勝於我啊!即如程遠打擂臺那天,也不過湊巧輪著你罷了!彼此都和那姓程的是個初知,你卻施展狐媚的手段,將那姓程的誘惑得傾向於你,尚恐別人要搶你的,所以背著我說我的壞話。你既然對我如此無情,以後不要怪我無情了。」她一邊想一邊咬著牙齒,俯視著地上默默無聲。
小香跟著追上去,覷個親切,一鏢發出,不偏不斜正向程遠頭後飛來。程遠聽得後面風聲,回過頭來,伸手一接,早把小香那支鏢接在手中,向地下一拋。小香見自己第一支鏢已被程遠接住,不由兩頰飛紅,心裏又羞又惱!這時程遠已跑到草地盡處,回轉身跑來,恰和小香相對。小香迎上去喝聲:「看鏢!」把手向左邊一招,程遠以為小香的鏢又來了,連忙向右邊一側,誰知小香只喝了一聲,手中的鏢卻沒有發出。等到程遠向右邊避讓的時候,呼的一鏢,照準程遠頭上飛至。
次日下午,他正和佩韋坐在書房裏閒談,佩韋告訴他說:「你們這頭姻緣有我母親為媒,又是彼此同意,當然是成功了。不過此刻蘭姨到這裏來打擂臺,遠離家鄉,此時還須向她的家長稟明,方可成婚。因此我母親曾勸蘭姨早日回鄉,和你一同去相見。」程遠聽了,便問起慕蘭的父親雲中鳳蕭進忠,佩韋詳細告訴他聽,且說:「蕭進忠武藝雖高,很是愛才,像你前去一定能中雀屏之選。」
佩韋看著,對慕蘭說道:「相差毫釐,真險哪!」慕蘭笑了一笑,卻不說什麼。怎知道這一鏢程遠手裏尚讓三分的呢?
程遠聽了笑笑。二人正談得起勁,忽見慕蘭翩然而入,程遠起立相迎,大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樣子。慕蘭遂一同坐下,隨意閒談。佩韋因自己談了好一刻話,所以推說有事,先走出去。室中只剩二人對坐著,談談湖海英雄的事。
小香也勃然怒道:「什麼程郎不程郎,你問問他自己和_圖_書看,究竟是你的還是我的?現在他自己跑到我房裏來,向我求婚,並非我來奪去你的!你怪我做什麼?」慕蘭遂對程遠說道:「程郎,我早已和你說過小香是強盜的女兒,你為何這樣沒出息,要和她勾搭呢?快快走罷!」說著話便上前將他們的手分開來,拖著程遠便走,一聲不響。
這天程遠在外面很想遇見慕蘭,但是從早上等到黃昏,不見她人倩影,暗想:「像慕蘭這樣豪爽的女兒,難道還要因此害羞嗎?好不奇怪!」
慕蘭笑道:「漁翁,我們不要白坐你船的,你若載了我們去,少停自有酬勞,豈非和你去打魚一樣的嗎?」老漁翁聽了笑笑道:「這樣也好的,你們下舟來吧!」於是四人一齊跳入舟子,漁翁回頭對他們又看了一看,說道:「咦,你們四個人跳到舟上來時怎麼我的船沒有顛晃?你們的身子怎麼輕得如此?好不奇怪,我有些不相信!」程遠笑道:「你不要管他了,快些開船吧!」漁翁咳了一聲嗽,便走到後艄去搖櫓。
小香見程遠這種殷勤的態度和言語,心裏不覺暗暗歡喜。小玉也在旁說道:「表妹,你看程先生這般誠懇,大概你總可以答應了吧!」於是小香點點頭,程遠又笑嘻嘻地走近她身邊來握她的手,小香把右手伸出來給程遠握著。
佩韋道:「我們要吃蘭姨的喜酒了,難道你自己還不知道嗎?我母親作大媒,你要請母親吃十八只蹄子呢!」慕蘭給佩韋這樣一說,不由兩頰飛紅,說道:「啐!你不要胡說亂道!」
四人坐在舟中,真覺得舟搖搖兮輕颺,風飄飄而吹衣,春|水綠波足以蕩滌胸襟。程遠和慕蘭更是有說有笑。小香一人坐在後邊,心裏很覺難過。這樣在湖中兜了一個圈子,因為湖面不大,所以都遊遍了。
小玉指著程遠笑道:「你看他自己來了,你還不相信我的話嗎?」此時,小香別轉了臉不理程遠,倒有些害羞起來,程遠走上前對小香深深一揖道:「一向欽佩姑娘是天仙化人,難得相逢,真是佛說有緣,敢請孫夫人代我為媒,早遂求凰之願。不知姑娘能不棄我嗎?」
慕蘭怎知道小香心裏正在銜恨於她,卻帶著笑指點風景,挽著小香的手繞過魚池,走到假山上去眺望。小香瞧著慕蘭臉上得意的神情,她心裏卻是懷恨,誰高興陪著慕蘭遊園?推說肚子痛,趕緊走回房中去了。
小香避過了程遠的三鏢,只吃了一個虛驚,沒有受傷。現在要讓她發鏢了,心中暗暗歡喜,向地下把三支鐵鏢一一拾起。程遠對小香說道:「三發不中,自覺慚愧,請姑娘高抬貴手吧!」說畢,回身便走。
一會兒,窗已開了,竄進一個苗條的黑影來,徑奔床前向自己床上一劍砍下,只聽啪的一聲,砍了一個空。慕蘭嬌喝一聲,從床後躍出時,那黑影因為一擊不中,早知不妙,已回身躍出窗去。慕蘭跟著躍出,見那黑影正在前面屋上很快地翻過屋脊去,慕蘭運用夜眼一看,那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小香。
小玉也怪小香多事,慕蘭又跑到小香房裏去見小香,便問起這事,小香道:「程先生的武術甚是精通,姊姊前番在擂臺上已和他較量過身手,我卻還沒有和他一試。他既是善用飛鏢,所以我很願意與他比個勝負,難道姊姊不贊成嗎?」
她想到這裏,心裏便有些氣惱,更不能睡覺,好容易挨到三更時分睡著了,忽又夢見程遠和小香正在後園比鏢,小香一鏢飛去,正中程遠的頭顱,仆倒在地。心裏一嚇,嚇出了一身冷汗,醒來時方知是夢,略覺安心,但是心頭上兀自突突地跳躍呢。細想夢景又覺不安,忽聽窗邊好像有人在那裏輕輕地撥動了窗,心裏一怔,連忙悄悄起身下床,黑暗裏面摘下床邊掛著的雙刀,伏在床後,一聲兒也不響。
晚上,天空裏一鉤明月,瀉出她的清光,下照到庭院中來。花影斑駁,境至清幽,一片一片的白雲向西面移動著,倏而如美人,倏而如名馬,幻作各種奇形怪狀,時時在那裏變換的,這好似象徵著人心的變態。程遠在日間和慕蘭後花園中一席清談,印上了心版,大家覺得甚是投契。
後來在晚餐之前,佩韋的母親小玉特地又到書室中來見程遠,問起程遠可曾和人家訂婚?程遠只得說以前曾在定海高家入贅過,但是不多時他的夫人得病故世,現在未續鸞膠。小玉便代慕蘭為媒,要請程遠答應這頭親事。程遠見小玉態度很是誠摯,慕蘭的秀姿,慕蘭的武藝,他都欽佩的,和荒江女俠相較,似乎在伯仲之間,也是一位女豪傑呢。所以,謝謝小玉的美意,表示同意。小玉見程遠業已允諾,心中自然歡喜。又略談數語,方才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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