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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俠義英雄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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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遇奇僧帽兒山學技 懲刁叔虎頭莊偷銀

第九回 遇奇僧帽兒山學技 懲刁叔虎頭莊偷銀

趙玉堂心裡陡然覺悟了,直跪到和尚跟前,牽了和尚的衣道:「你立起來,門在蒲團底下。」和尚哈哈大笑道:「虧你虧你,算你聰明!」隨即立起身來,一腳踢開蒲團,露出一塊石板來。石板上安著一個鐵環,和尚伸手揭開石板,便現一個地道。和尚將遮裂縫的青布牽滿,洞中仍舊漆黑,那顆星光又現了。原來是點著一支香,插在地下;陽光一進來,香火就看不出了。
劉氏既能苦志守節,自然甘願自謀衣食,替人做針線,洗衣服。凡是用勞力可以換得著錢米的,莫不苦掙苦做;無論苦到那一地步,絕不仰望趙仲和供給。幸得劉震聲略有家業,每年津貼些兒。年復一年的過去,趙玉堂已有十四歲了。只因他自出母胎以來,不曾處過一天順境;在兩三歲的時候,他母親處境貧寒,又憂傷過度,乳漿既不充足,更沒好些兒的食物代替;雖勉強養活著一條小性命,只是體質孱弱異常。生長到五歲,還不能立起身子走路;說話啼哭,和小貓兒叫喚一般;通身尋不出四兩肉,臉上沒一些血色。他母親望他成材的心思極切,因念他父親練了一身本領,絲毫不曾得著用處,便不打算要趙玉堂學武藝;又因趙玉堂的體質太弱,就教他學武藝,料也練不出驚人的本領來。撫養到了十歲,即把趙玉堂,送進一家蒙館裡讀書,讀到一十四歲。
這日下午,從蒙館裡放了學回來,走到半路上,迎面來了一個身高體壯的和尚,用手撫摩著趙玉堂的頭頂道:「你心想瞧瞧鬧麼?我帶你到一處地方去瞧熱鬧,你去不去呢?」趙玉堂看那和尚,倒是慈善的樣子,不過頷下一部花白絡腮鬍鬚,其長過腹,望著有些害怕。即搖頭答道:「我不想瞧熱鬧,我母親在家,盼望我回去。」那和尚道:「沒要緊,我一會兒就送你回家去。我已向你母親說過了,你母親教我帶你去瞧熱鬧。」
趙玉堂心裡思量道:「我叔叔的銀子,也來得很辛苦,我取了他六百多兩,他心裡已不知痛了多少?若再去拿他的,未免太可憐了。還是大客商,有的是錢!我劫取些來,供我揮霍;在他們有錢的商人,算不了什麼!不過不能在近處動手。好在我沒有一個朋友,不論那家鏢局鏢行,我都沒有交情,就只我叔叔。他雖是靠保鏢生活,然他的名頭不大,生意不多,不礙我的事。除我叔叔以外的鏢,我高興就劫,也不問他是那條道路。他們這些保鏢的人物,倚仗的是交情,是聲望;我不講交情,不怕聲望,看他們能怎生奈何我?」
趙玉堂心裡這麼一想,便竭力掙扎起來。原來身體睡在很厚的枯草上;站著定睛向四面都看了一會,黑洞洞的,一步也看不見行走。再看那星光,不像是在天上;覺得沒有這麼低塌的天,並且相隔似不甚遠,便朝著那星光,一步一步慢慢走去。才走了五六步,額頭上猛然被碰了一下,只碰得兩眼冒火。伸手一摸,溼漉確的,冰冷戴硬,好像是和-圖-書一堵石牆。暗想怪呀!怎麼是一堵石壁呢?不是分明看見一顆星光在這一方嗎?石壁裡面,如何會有星光,不是奇了麼?
趙玉堂跑到趙仲和家裡;趙仲和這時正在家中,督率匠人粉飾房屋,準備熱鬧過年。忽見趙玉堂走進來,倒吃了一嚇;打量趙玉堂身上,穿得十分襤褸,兩個眉頭,不由得就蹙了起來。趙玉堂也不在意,忙緊走了兩步,上前請安,口裡呼了聲叔叔。
一日慈雲和尚,下山去搬運食物,幾日不見回來;趙玉堂腹中饑餓難忍,只得從地道裡出來。山上苦無食物,可以尋覓;遂忍餓下山。喜得腳健,行走如飛,半日便到了山底下。遇著行人一問,說那山叫帽兒山,在東三省境內。趙玉堂乞食歸到山東,可憐他母親,為思念兒子,兩眼都哭瞎了;衣服也不能替人洗,針黹更不能替人做;全賴娘家兄弟劉震聲津貼著,得不凍餒而死。一旦聽說兒子回來了,真喜得抱著趙玉堂,又是開心,又是傷心!哭一會,笑一會!問趙玉堂這五年來,在什麼地方,如何度過的?趙玉堂這時才知道,已離家五年了。遂將五年內情形,詳細說給他母親聽了。
趙玉堂的父親,叫趙伯和,兄弟叫趙仲和,兩人都練得一身絕好的武藝;在虎頭莊趙家會武藝的人當中,算是最有能耐的。趙伯和死後,不曾留下文錢尺布的遺產。趙仲和仗著自己的武藝,替人保鏢生活。仲和為人,刻薄寡恩;見哥子去世,丟下幼年之妻、襁褓之子,沒一些兒遺產,便不肯擔任瞻養的責任;一再諷勸寡嫂劉氏改嫁。奈劉氏心堅如鐵,說自己丈夫,不是沒能耐的尋常人物,豈有他妻子改嫁之理?並且遺腹生了一個兒子,更不能不守望他成人。趙仲和見幾番諷勸不動,就聲言不顧他母子的生活,教他母子自謀衣食。
和尚引趙玉堂從地道出來,卻在一座極高的山上。回頭看地道的出口,周圍長滿了荊棘;非把荊棘撩開,看不見出口,也沒有下山的道路。一剎時狂風怒吼,大雪飄然而下;只冷得趙玉堂滿口中的牙齒,捉對兒廝打。
不知商議出什麼方法來?且俟第十回再說。
他見家中一無所有,母親身上,十二月天氣,還穿著一件破爛不堪的棉襖,自己又不曾帶得一文錢回家來。心想:「我這時雖學會了一身本領,然沒有方法可以賺錢,並且就有方法,一時也緩不濟急。我叔叔做保鏢生意,素來比我家強;我何不暫時去向他老人家借幾十兩銀子來,打點過了殘年,明年賺了錢再還,豈不更好嗎?我母親平日不向叔叔借錢,是因我年紀小,不能賺錢償還,於今我還怕什麼呢?」趙玉堂自以為思想不錯,也不對他母親說明,只說去給叔叔請個安就回。他母親見兒子丟了幾年回來,也是應該去給叔叔請安,便不阻攔他。
趙仲和驚得哎呀一聲,被碎瓦、碎玻璃濺了個滿頭滿臉!知道有夜行人來了,正待跳起來,抽刀抵敵。那裡看見hetubook.com.com有什麼人影呢!他老婆睡在床上,被響聲驚醒起來;見房中漆黑,連問怎麼?趙仲和提刀在手,以為夜行人來借盤川,用瓦摔破了燈火,必然從窗眼裡進來,準備殺他一個措手不及。那知兩眼都望花了,只不見有借盤川的進來。見自己老婆問得急,才開聲答道:「快起來,把火點燃。不知是什麼人來和我開玩笑,把我的燈打破了,卻不肯下來。」
再說趙玉堂得了六百多兩銀子,打點過了一個很快活的年;對他母親,支吾其詞,胡謅了幾句銀子的來歷。他母親雙目不明,只知道心裡喜歡自己兒子,能賺錢養娘,那裡會查究以外的事。趙玉堂年輕,雖從窮苦中長大,然此番得來的銀子容易,也不知道愛惜,隨手亂花;見了貧苦的人,三五十兩的,任意接濟人家。六百多兩銀子,能經得幾月花消呢?一轉眼間,手頭又窘起來了。
那山上終年積雪,分不出春夏秋冬四季。也不知在洞中,過了多少日月。趙玉堂只知道師傅法名慈雲,以外都不知道。在洞中專練了許久之後,慈雲和尚每日帶趙玉堂在山上縱跳飛跑。趙玉堂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日強壯一日,手腳一日靈活一日;十來丈的石崖,可以隨意跳上跳下;在雪上能跑十多里遠近,沒有腳印。
趙玉堂是個心地明白的小孩。起初聽了和尚的話,心裡很著急,後來見和尚說得近情近理,就也不大著急了。只向和尚問道:「你怎麼向我母親說明白了的。」和尚道:「我留了一張字,給你母親,並給你舅父劉震聲。」趙玉堂聽和尚說出自己舅父的名字,心裡便相信了;當下就跪下去,拜和尚為師。和尚仍引他從地道走入石洞,石洞裡暖如三春天氣。和尚過幾日下山一次,搬運食物進洞。趙玉堂就一心一意的,在洞中練習武藝。
那和尚那裡肯捨呢!追上前將趙玉堂拉住,趙玉堂急得罵起來。和尚也不顧,用手在趙玉堂頭上,拍了幾下,趙玉堂便昏迷不省人事了。也不知在昏迷中,過了多少時刻,忽然清醒起來;張眼一看,黑沉沉的,辨不出身在何處;耳裡也寂靜靜的,聽不出一些兒聲色。但覺自己身體,是仰睡在很柔軟的東西上面;四肢疲乏得沒氣力動彈,只能將頭轉動,向左右張看。彷彿見右邊有一顆星光,星光之外,一無所見。心中明白是散學回家,在路上遇著和尚,被和尚用手在頭上幾拍,就迷糊到這時候。想必是天黑了,所以見著星光。又想到自己母親,等到這時分,還不見我回去,必然急得什麼似的。我如何還睡在這裡,不回家去呢!
趙玉堂這時的年紀雖只得一十四歲,心地卻非常明白;知道自己母親絕不會認識和尚,跟和尚說話。連忙對和尚說道:「沒有這回事,你不要哄我。什麼熱鬧我也不要瞧,我只要回家見母親去?」說完就提起腳步。
趙仲和被罵得不敢回話,提刀跑到外面,跳上房子;見天正下雪,房子已下了https://m.hetubook.com.com寸來厚。心中忽然喜道:「我的銀兩,有處追尋了。這早晚路上沒有人走,照著雪上的腳跡追去,怕追他不著嗎?」隨在房上低頭細看,見瓦楞裡有一個人身體大小的所在,只有一二分深的雪,知道是借盤川的人,曾伏身此處,再尋旁邊揭瓦的所在,也看出來了,只尋不見一隻腳跡。滿屋尋遍了,仍是沒有腳跡。不覺詫異道:「難道還不曾逃去嗎?不然,那有雪上沒有腳跡的道理呢?」趙仲和這麼一想,心裡更覺追尋有把握了。翻身跳了下來,一間一間的房彎裡角都看了,真是活見鬼!趙玉堂這時早已到了家,解衣就寢了。趙仲和到那裡能尋找得出人來?直鬧了一個通夜,還得哀求老婆,不要動氣,不要聲張;說起來,保鏢達官家裡,被強人搶去了銀兩,於聲名大有妨礙!
他張開兩手,不住的左右上下摸索,確是凸凸凹凹的石壁;壁上還潮溼得厲害,摸得兩掌盡水。只得挨著石壁,向右邊緩緩的移動;移不到二三尺遠,右手摸不著石壁了。再看那星光,又在前面;心中一喜,仍對著星光舉步。誰知一提腳,腳尖又被蹴了一下,險些兒向前栽了觔斗。隨將身體蹲下,兩手一面摸索,兩腳一面向前移動;像是爬上了幾層石級,離星光漸漸的近了。又爬了幾步,只見星光一晃,眼前忽現了光亮,那個要帶他瞧熱鬧的和尚,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個蒲團上,笑容滿面的望著他。
話說摩霸見霍俊清有遠客來訪,知道不能勉強同去,只得連連點頭應道:「既四爺這麼說,拜年的話不敢當,只是明年請早些降臨。」霍俊清道:「豈敢失約。」摩霸自作別歸家,將情形報告李富東不提。
這幾句話,幾乎氣得趙玉堂哭出來;欲待發作一頓,只因是自己的胞叔,不敢無禮,只得忍氣吞聲應了一句是,低頭走了出來。心裡越想越氣,越氣越恨;不肯回家裡去,呆呆的立在一個山岡上,暗自尋思道:「人情冷暖,胞叔尚且如此,外人豈有肯借錢給我的嗎?我沒有錢,怎生歸家過度呢?」抬頭看天色,黑雲四合,將要下雪了,心裡更加慌急起來。恐怕母親盼望,只好興致索然的,歸到家中。喜得家中,還有些米;做了些飯,給母親吃了。入夜那能安睡得了?獨自思來想去的,忽然把心一橫,卻有了計較。
趙玉堂見了這和尚,忍不住哭起來道:「你不送我回家,把我弄到這裡幹什麼呢?我要回去,我不在這裡了。」和尚說道:「你自己到這裡來的。你要回去,只管回去便了,誰不教你回去咧!」趙玉堂聽說,便不哭了。立起身向四處一看,周圍都是漆黑的石壁;只有頭頂上一條裂縫,彎彎曲曲的,有三四寸寬,從裂縫裡漏進天光來。裂縫雖有幾丈,然太仄太厚,不能容人出入。挨近裂縫一看,縫旁有一條青布,和窗簾一般,用繩牽掛著,可以扯起放下;知道是為下雨的天氣,防從裂縫中漏下雨水來,所以用這布遮蓋。將和-圖-書四周的石壁,都細看了一遍,實在無門可出。低頭看地下,也是一點兒罅隙沒有,又急得哭了出來道:「你把我關在這沒門的石洞裡,教我怎生回去呢?」和尚笑道:「沒有門不能出去,你難道是生成在這裡面的嗎?好粗心的小子!」
趙仲和喉嚨眼裡哼了一聲,隨開口問道:「堂兒,回來了麼?」趙玉堂立起身,垂手答道:「回來了。」趙仲和道:「我只道你已死了呢?既是不曾死,賺了些銀錢回來沒有?」
和尚笑道:「你要回家去麼?」趙玉堂道:「我怎麼不要回家去,可憐我母親只怕兩眼都望穿了呢?」和尚點頭道:「你有這般孝心,倒是可喜。不過我老實說給你聽罷,這山離你家已有一萬多里道路;不是你這一點兒年紀的人,可以走得回去的。你的根基還不錯,又和我有緣,特收你來做個徒弟。你功夫做到了那一步,我自然送你回去,母子團圓。你安心在這裡,不用牽掛著你母親;我已向你母親說明了。你要知道你母親苦節一場,沒有力量,能造就你成人;你跟我做徒弟,將來自不愁沒有奉養你母親的本領。像於今從蒙館先生,所讀的那些書,便讀一輩子,也養你自己不活,莫說奉養你母親?」
趙仲和被老婆罵得不敢開口。端起油燈,彎腰向地下尋找。他老婆氣得罵道:「活見鬼,又不是兩口繡花針!兩大包銀子,掉在地下,要這般尋找嗎?還在櫃裡不曾搬出來麼?」趙仲和聲音發顫道:「小包都搬出來了,那有大包還不曾搬出來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先解小包看,最後才解大包看;所以兩個大包,擱在這些小包上面,每包有三百多兩。」他老婆也不做聲,走到櫃跟前,伸手在櫃裡摸了幾摸。恨了一聲說道:「還說什麼?你再吹牛皮麼?沒人能在你手中搶了去麼?我想起你這種沒開眼、沒見過銀子的情形,我心裡就恨!」
且說趙玉堂這個名字,在哈爾濱一帶,住得時間長久的人,大約不知道的很少。此人在當時的年紀,雖只二十四歲,而本領之高,聲名之大,說起來,確是有些駭人。趙玉堂的母親,是劉震聲的胞姐,二十幾歲上,丈夫就死了;苦志守節,撫育這個遺腹子趙玉堂。
趙仲和笑道:「我辛苦得來的這許多銀子,怎麼不時常見見面呢!我見一回,心裡高興一回,心裡一高興,上床才得快活。誰有本領,能在手裡搶得去嗎?」趙仲仲和口裡是這麼說著,小人嘴臉。兩眼仍釘住那些銀包上,陡覺得上面兩包大的不見了。連忙用手翻著,翻了幾下,那裡有呢!臉上不由的急變了顏色,慌裡慌張的問他老婆道:「你掃瓦屑,把我兩大包銀子掃到那裡去了?」他老婆下死勁在他臉上啐了一口道:「你放屁麼?瓦屑不都在這地下嗎?你看有沒有兩大包銀子在?幸虧我不曾離開這裡,你兩眼又不瞎了。」
趙玉堂聽了這種輕侮的口吻,心裡已很難過。勉強答道:「那能賺得銀錢回來?一路乞食,才得到家呢。」趙www.hetubook.com•com仲和不待趙玉堂說畢,已向空中呸了一聲道:「原來還留在世上,給我趙家露臉。罷了罷了!你只當我和你爸爸一樣死了,用不著到我這裡來,給我丟人!我應酬寬廣,來往的人多,沒得給人家瞧不起我。」
趙玉堂安排既定,也和白日鼠周亮在綠林中一樣,專揀貴重的大鏢劫取。周亮當時,還得仗著那翻毛赤炭馬。趙玉堂連馬都不要,就只帶著一把單刀,和押鏢人動手相殺的時候極少。只因他來去如風,人影還不曾看清,鏢已被他劫去了。有時鏢笨重了,不好單劫,他就等到落了店,夜間前去動手。總之趙玉堂不起心劫這趟鏢則已,只要他念頭一動,這鏢便無保全的希望了。如此每月一兩次,或二三月一次。劫了兩個年頭,北道上十幾家鏢局鏢行,除了趙仲和,沒一家不曾被劫過。不過他從來不劫全鏢,只揀金銀珠寶劫取。每次劫的,也沒有極大的數目;多則三五千,少則三五百。保鏢的只知山東道上,有這麼一個獨腳強盜。起初還不知道趙玉堂的姓名;一年後,因趙家的鏢,獨安然無恙,才疑心這強盜,和趙仲和有關係。大家聚會著,商議調查姓名,和對付的方法。
他老婆下床點了火,換了一盞油燈。趙仲和笑道:「必是一個過路的人,沒打聽清楚。及見我不慌不忙的,抽刀相待,才知道不是道路,趕緊回頭去了。哈哈!可惜我一盞好玻璃燈,給他摔破了。」他老婆將油燈放在桌上,一面將瓦屑往地下掃,一面埋怨趙仲和道:「我也才見過你這種人!銀子包得好好的,擱在櫃子裡面;為什麼過不了幾夜,又得搬出來看看?難道怕蟲蛀了你的銀子嗎?」
他等母親睡著了,悄悄的起來。也不開大門,從窗眼飛身到了外面;施展出在帽兒山學的本領,頃刻到了趙仲和的屋上。他能在雪上行十多里,沒有腳印;在屋上行走,自然沒有纖微聲息。趙仲和這時正在他自己臥室裡,清算賬目;點著一盞大玻璃燈。
不一會,見趙仲和將紙包就燈下一包一包的打開來。看了看,又照原樣包好,亮晃晃的全是銀兩。趙玉堂看了,眼睛出火;恐怕趙仲和收檢好了,上了鎖,要拿他的,就費事了。天又正下著雪;身上穿的,不是夜行衣著,溼透了不活便,更不願意久等。猛然間心生一計,順手揭起一大疊瓦來,對準那玻璃燈打去。只聽得嘩啦啦一聲響,玻璃燈打得粉碎,房中登時漆黑了。趙玉堂跟著一大疊瓦,飛身進了房;玻璃燈一破,已搶了兩大包銀子在手。復飛身上屋走了。
那時玻璃燈很少,不是富貴人家,莫說夠不上點,連看也看不著。趙仲和這年因保了一趟很大的鏢,那客商特從上海,買了兩盞大玻璃燈送他,所以他能擺這麼闊格。趙玉堂小時候,曾在這屋裡玩耍,路徑極熟;這時在房上,見趙仲和不曾睡,不敢就下來。伏在瓦楞裡等候,兩眼就從窗格縫裡,看趙仲和左手打著算盤,右手提筆寫數;旁邊堆了許多紙包,只看不出包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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