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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俠義英雄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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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解星科怒擒大盜 霍元甲義護教民

第十七回 解星科怒擒大盜 霍元甲義護教民

不知六個神兵去後,往義和團如何報告,且俟第十八回再說。
「進房的兵士當中,有一個像是排長的,出頭說道:『我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只因奉了上官差遣,來請你到府衙裡去走一遭,你既肯同去,我們又何必動手動腳。不過朝廷的王法如此,刑具是不能免了不上的,見了官之後,我們可以替你求情,把刑具鬆了。』那排長說時,向旁邊手拿鐵鍊的人,呶了呶嘴,那人即抖鐵鍊,向解星料頸上一套。解星科也不避讓,也不動手。只笑嘻嘻的說道:『這條鐵鍊,套上我的頸,是很容易,等一會要從我的頸上解下來,只怕有些麻煩呢!好,就走罷。』隨指著桌上的包袱道:『我這包袱裡面,盡是殺人的兇器,你們挑選一個老練的人,捧著在我前面走,好當官開驗。』那排長伸手提過來,覺得很沉重,以為真是殺人的兇器,親手提了。一窩蜂似的簇擁著解星科,出了客棧,街上看熱鬧的,真是人山人海,壅塞得道路不通。幸得那客棧靠近府衙,走不上半里路就到了。
「解星科上堂的時候,那排長已將包袱呈上。杜知府一面聽解星科招供,一面打開包袱,看了公文,只急得臉上登時變了顏色。連忙跳下座位來,先向解星科作三個揖,口裡連說該死,又陪了多少不是,才親手除下那鐵鍊,請解星科到裡面坐了,把誤認的原因說了出來。原來曹州府近年出了一個大盜,姓曹行四,人都稱他為曹四老虎,手下有二三百黨徒,二三年來,殺人放火的案子,也不知犯過了多少。
三五成群的義和團神兵,走近曲店街,見築了堡壘,有人把守了,不能通過,都立在堡外叫罵。堡內的人,有要拿彈子去打的,農勁蓀忙止住道:「我們的目的,只在保護教民,並不要與義和團為難。義和團的人,若不先動手來攻擊我們,我們絕不去傷害他,諸君留著彈子,準備他們大隊前來廝殺的時候應用,他們若是知趣的,不來這條街侵犯,諸君的彈子,不好留著去山裡打野雞嗎?何必要在這裡胡亂使掉呢?」
農勁蓀點頭道:「看這解聯魁的裝束,與聽他的言語,什麼義和團,怕不就是白蓮教的餘孽嗎?」霍俊清道:「解聯魁說什麼韓大哥,在端王府裡等我,又說大阿哥從韓大哥學神拳,這些話,只怕是拿來哄我的大話,不見得端王肯信這些邪教。」農勁蓀搖頭道:「不然,端王有什麼知識,大阿哥更不成材。若沒有端王這一類人信服,解聯魁也不敢是這麼裝束,招搖過市和-圖-書了。」
農勁蓀點頭笑道:「這也真是巧極了,但平心而論,不能怪那班頭糊塗。只怪解星科不應有意開這玩笑,像解星科那種言語舉動,便在平常落到做公的人眼裡,也惹人犯疑,休說在謠言蠭起,草木皆兵的時候,如何能免得了這場羞辱呢?只是後來還有什麼過節沒有,就那麼完了嗎?」
「解星科把臉揚過一邊,鼻孔裡哼了一聲說道:『要我招麼?好的,我就招給你聽罷。我乃曹州府朱田鎮人,姓解名奎元字星科,今年三十歲,現充安慶某營幫統,兼受了某提督軍門拳棒教師之聘,這回奉軍門差遣,來曹州採辦白蠟槍桿,攜有公文銀兩,在包袱裡面,正待來這裡投文,不知犯了什麼罪?是這麼大動人馬,將我鎖拿到這裡來?我多年不回家鄉,今日雖不能說衣錦榮歸,然在我等窮苦小民,離鄉背井的出外圖謀,能得到今日這般地位回來,總算可以稍慰父母親朋的期望,不知大老爺和我有何仇怨,要是這麼凌|辱我?』
話說霍俊清見農勁蓀截住話頭,問曹州府畢竟把解星科誤認作什麼人,用得著是這麼大動人馬的來捉拿?遂笑答道:「你不要性急,這其中自有道理,且等我照著當時情形,從容說給你聽,曹州府大動人馬的緣故,就自然明白了。當下解星科見來的眾兵士,已有十多個擁進房來,將要向著自己動武了,心想這玩笑不能再開了,若等到他們真個動起手來,就難保不弄出大亂子。隨對進房的眾人揚手喊道:『諸位有什麼話,請快說出來。要我去那裡,便同去那裡,我特地到這裡來的,斷不會無緣無故的逃跑,諸位儘管放心,用不著動手動腳,若是不講理,想行蠻將我拿到那裡去,那時就休怪我魯莽。』
過了幾日,農勁蓀忽然緊鎖雙眉的,前來說道:「不得了,豐鎮的義和團,簡直鬧得不成話了。初起就燒教堂,抓住外國人就殺,豐鎮信天主教的人很多,凡是這家裡,有一個人信教,被義和團的人知道了,不問老少男女,一股腦兒拿來慘殺。這兩日不知慘殺了多少,聽說天津的義和團,也就在日內要動手了。和我認識的西洋人,得了這消息,都來求計於我;我不好主張他們走,也不好主張他們不走。現在有些往北京去了,有些往上海去了。就是一般信教的中國人,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又沒有職業,又沒有貲財;一無力量能逃,二無地方可走,老少男女共有千多人。得了這種駭人的風聲,都驚慌萬狀,不知要怎麼才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我看了這種情形,實在覺得可憐,只恨自己沒能力保護他們。」
拿彈弓的人,果然住手不打了。在堡外叫罵的神兵,見裡面沒人睬理,只道是裡面的人害怕,都仗著會神拳的本領,發了狂似的,不知道畏懼。五六個人想爬上堡壘來,眾好漢又待動手,農勁蓀又連忙止住道:「這幾個小丑,算得了什麼,那裡用得著諸君動手,去打他們呢?且待他們爬上來了,兄弟自有計較。」
當下到的二百多個商人,聽了農勁蓀的話,都大呼情願聽候霍四爺的差使。人多手眾,不須一刻工夫,曲店街兩頭的堡壘,已很堅固的砌築成功了。霍俊清和農勁蓀兩人,每人率領了二十個會武藝的好漢,並七、八十個商人,各執兵器,輪流防守兩處堡壘。劉震聲就在會館裡,照顧眾教民的飲食。
「那時曹州知府姓杜,是兩榜出身,為人又是精明,又是慈愛。立時陞坐大堂,眾公差把解星科擁到堂下,要替他除去頸上鍊條。解星科一把搶在手裡說道:『且慢,沒這麼容易。』正說時,杜知府己在上面喊提上來,解星科即大踏步走上堂去,左右衙役一聲堂威,齊喝跪下!解星科挺胸豎脊的大聲說道:『這裡不是我跪的地方,這時不是我行禮的時候,只管要我到這裡來,有什麼話問我,請大老爺快問。』虧得杜知府很精明,一見解星科的神氣,並不定要他下跪,即開口問道:『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解星科哈哈笑道:『我的名字,尚且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興師動眾的,把我拿到這裡來呢?』杜知府被他一句話,堵住了嘴,氣得將驚堂木一拍喝道:『好大膽的強盜,到了本府這裡,還敢如此兇刁挺撞。你曹四老虎犯的案子,打算本府不知道嗎?你好好的招出來,免得吃苦。』
農勁蓀問道:「天津的義和團,既有二、三千人,我們這告白一出,萬一前來侵犯,不反送了許多教民的性命嗎?」霍俊清一時眉髮都豎了起來說道:「盡人力以聽天命。這時那顧得了許多,如果這般小丑,真敢前來侵犯,惟有拿我的性命,來保護一般教民的性命,我意已決,絕不後悔。」農勁蓀也是一個俠義英雄,那有不贊成這種舉動之理。不過他為人,比較霍俊清精細,凡事得思前慮後,方肯舉行。這種舉動,關係太大,不能冒昧做去,所以如此回問霍俊清一句,見霍俊清心志已決,逆料有幾成把握,遂也高興。
那時義和團的神兵,三五成群的,手執扶清滅洋hetubook.com.com的旗幟,在各繁盛的街上,橫衝直撞,流氓地痞,都跟著後面附和,在各商店強搶惡要。若是這商家,平日與義和團中的神兵,略有嫌怨的,這時只須隨口加一個信教的頭銜在這商人身上,就登時全家俱滅,毫無理由可講,死了也無處伸冤。是這麼已殺了幾家商店,因此曲店街的商家,也都慄慄危懼。見了霍俊清的告白,沒一個不欷歔嘆息,說霍元甲是個千古少有的英雄,恨不得大家都跑到淮慶會館來,託庇宇下。第二日,聽得霍元甲在會館,召集本街各商店,會議籌商自衛之策,無家不是爭先恐後的,到淮慶會館來。
「杜知府上任以來,可稱得起愛民如子,嫉惡如仇。曹四老虎卻偏偏要和他作對,每月總幹一兩件殺傷事主的盜案,手下的黨徒,更是姦淫燒搶,無所不用其極。杜知府恨入骨髓,誓必誅了這個大盜,懸了三千兩花紅的重賞。無奈那曹四老虎的本領極大,手下黨徒又多,消息又非常靈通,饒你懸著重賞,只是拿不著他。他手下的小強盜,倒拿來得不少,就在解星科到曹州的前幾日,將曹老虎的一個軍師拿來了,監禁在府衙裡。那軍師姓蔡,是曹四老虎的把兄弟,二人交情最深。將那蔡軍師一拿來,外面就有謠言,說曹四老虎和軍師,是共生死的把兄弟;這回蔡軍師被拿,曹四老虎絕不肯善罷甘休,必來曹州府劫牢反獄。
正說時,已爬上了兩個,農勁蓀赤手空拳的,並沒帶兵器,蹲立在堡下,等那兩人爬上來,即將雙手一伸,一手著了一個神兵的腳,拉下堡來,教旁邊的人,把神兵的頭巾衣服剝下,兩個神兵見裡面的人多,又一個個都和金剛一樣,畢竟有些怕死,苦口哀求饒命。這裡才把衣巾剝了,外面又有兩個,爬了上來。農勁蓀一手提了一個剝了衣的,舉起來向那爬上來的兩個拋去,碰個正著。四人同時滾下了堡壘,只聽得哎喲哎喲的叫喚。農勁蓀跟著跳上堡壘看,這群神兵,共只得六個人,二人被堡裡剝衣巾,二人爬上了堡,二人正在往上爬。上面的四人朝下一滾,連帶正在往上爬的兩個,也碰滾下去,所以都哎喲哎喲的叫喚。從地下爬起來,抬頭見農勁蓀巍然立在堡上,嚇得抱頭鼠竄。
霍俊清道:「並沒別的過節,不過杜知府覺著太對不起解星科,用他自己坐的大轎,鳴鑼放炮的,親自送解星科回棧,並替解星科採辦了白蠟桿。解星科倒覺有些過意不去,他畢竟是曹州府人,曹州出了個這樣兇惡的強盜,他不能袖手旁觀,置www.hetubook.com.com之不問。他心裡又思量,這回若不是為曹四老虎,他絕不至受這般凌|辱,也有些懷恨。杜知府替他採辦白蠟桿,他便趁這當兒,竭力偵查曹四老虎。果然不上半月工夫,曹四老虎竟被他拿著了。說起來好笑,曹四老虎不但身材的高矮大小,和解星科相像,連相貌都有些彷彿。我和他認識在十年前,他已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他這兒子,小名叫魁官,是續絃的夫人生的,原配夫人並沒有生育,我和他來往的時候,這魁官還只十多歲,沒想到十年不見,已成了這麼大的一個漢子,並信服了這種邪魔野教,照解星科的行為看來,實不應有如此不務正道的兒子。」
霍俊清的話,才說到這裡,只見劉震聲急匆匆的走進來說道:「這裡的義和團已動手了,此刻正在燒教堂,已經殺死了好幾個外國人,聽說為首的就是那個韓起龍,統共有二、三千人,氣勢實在不小,只嚇得那些信教的,拖娘帶子的亂竄,有幾個在街上,遇見了義和團的神兵,其中有認識這幾個是信教的,都惡狠狠的把這幾個人拿了,拈幾片錢紙點著,口裡不知念些什麼咒詞,將點著的錢紙,在信教的頭上,揚了幾揚,說是信教的拿錢紙那麼一揚,錢紙煙裡便現出一個十字,不信教的沒有,在每人頭上,揚了一下,說都現了十字,都是信教的。遂不由分說的,對著這幾個信教的人,你一刀,他一棍,登時打死了,還把幾人的肚子破開來,每人用兵器,挑起一大把心花五臟,血滴滴的在街上行走,說是掛紅。」
霍俊清道:「震聲昨日也曾向我說過,說天津的義和團,目下正在集會。」
霍俊清嘆道:「信服這些邪魔野教,來扶清滅洋,眼見得要鬧的不可收拾。只恨我自己沒有力量,若有勢力,我先要將這般東西滅了。」農勁蓀停了一停說道:「四爺說話,得謹慎點兒。於今這般邪魔野教的氣燄方張,剛才解聯魁來邀你入夥,不曾邀得,倒受了你一頓教訓。說不定他們要老羞成怒,反轉來與你為難。」霍俊清不待農勁蓀說完,即作色答道:「我豈是怕他們與我為難的,國家將亡,必有妖孽,這般東西,都是些妖孽子,我怕他怎的?」農勁蓀笑道:「誰說你怕他,不過你現在做著生意,犯不著荒時廢事的,去爭這些無謂的閒氣。」霍俊清聽了這話,才不做聲了。
劉震聲忙著舖紙磨墨,農勁蓀提筆先寫了天津信教者注意七個大字,接著往下寫道:「元甲並非信教之人,然不忍見無罪教民,駢首就戮,特開放曲店街淮慶會www.hetubook.com.com館,供無地可逃之教民趨避,來就我者,不拘男婦老幼,我一律保護之,惟每人除被褥外,不能攜帶行李。」下面填了某月某日霍元甲白。一連謄寫了十多張,霍俊清派人四處張貼了。
霍俊清推農勁蓀出來說話,農勁蓀即向眾商人說道:「諸君都知道,霍四爺不是信教的人,只因見豐鎮的教民,死的太多太慘,發於不忍之一念,自願拼著自己的性命,來保護這一千五百多個教民。惟是這種舉動,當然招義和團人的忌,難保他們不前來索討教民,在霍四爺和我等,早已準備,他們便全體到這裡來,我們也不怕。但他們來時,免不了有爭鬥的舉動,那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必與諸君不利。霍四爺的意見,想將曲店街的兩頭,用磚石砌成堡壘,斷塞往來道路。由霍四爺派撥請來的眾好漢把守,諸君中再願意共襄義舉的,我等自甚歡迎,不願意的聽諸君自便。」
霍俊清聽到這裡,跳起來說道:「這還了得!」隨望著農勁蓀道:「你的筆墨快,請你趕急替我寫幾張告白,多派幾個人,去各街頭巷尾張貼,凡是信教的中國人,沒地方可逃的,不問男婦老幼,一概到我淮慶會館來,有我霍元甲保護他們,只是不能多帶行李,會館裡房屋不多,信教的人數太多了,恐怕容不下,請你就是這麼寫罷。」
「這謠言一起,杜知府就十二分的戒備,特地調了二百名精壯兵勇,在府衙裡防守。曹四老虎的年貌,早已在那些小強盜口裡,盤詰得明白,身材相貌,竟和解星科差不多。解星科住的那家新客棧,是府衙裡一個班頭開的。那個班頭為著捉拿曹四老虎,受了多次的追比,兩腿都打見了骨,行走極不方便。這日正求了三日假,在家養傷,一見解星科進來,就覺得這麼高大身材的人很少;而且年貌與小強盜所供的相合,不由得不注意。後來又見解星科指著鼻端,自稱老夫,班頭誤聽作老虎。那班頭是個貌似精明,實際糊塗的人,更加聽了解星科指著包袱,說的那幾句話,以為是來劫牢反獄無疑的了。一面用點心穩住解星科,一面親自去府衙報告,所以鑄成這麼一個大錯。」
這告白一出,天津教民,扶老攜幼,來淮慶會館避難的,從早至晚,已來了一千五百餘人。天津的教民,除已死已逃的不計外,都全數到淮慶會館來了。霍俊清將棧裡所有的藥材,都搬放在露天裡,騰出幾間大棧房來,給教民居住,臨時請了幾十個會武藝的朋友,來會館照顧。農勁蓀主張將曲店街的商家,聚集起來,開一會議,籌商自衛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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