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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俠義英雄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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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曲店街二俠籌防 義和團兩番奪壘

第十八回 曲店街二俠籌防 義和團兩番奪壘

農勁蓀和他商議的時候,他正在撫弄寶刀,所以如此答應。農勁蓀只是搖頭說不妥。霍俊清問道:「怎麼不妥?難道他們殺來了,我們束手待死不成!我們人少,他們人多;他們是攻,我們是守。我們若不殺他一個下馬威,這街道上又不是有險可守,把什麼守得住?」農勁蓀道:「話是不錯,但我等與義和團,並非顯然仇敵。他們殺戮教民,西太后和一般王公,都知道的,都默許的,可以毫無忌憚。我等保護教民,係出於我等個人不忍之一念。保護教民可以,多殺戮義和團則不可以!我等為保護教民,弄得後來,於自己有身家性命的關係,就太犯不著了。」霍俊清道:「依你打算怎樣呢?我這回的事,已做到這個樣子了,若保護不了這些教民,我情願死在義和團手裡,絕不中途畏禍,把教民丟了不顧。」
霍俊清笑道:「什麼火蛋,我倒不曾見過,不知怎生做的呢?」農勁蓀也笑道:「這是一種嚇人的玩意兒,本名火彈,因其形和蛋一樣,所以人都呼為火蛋。原是獵戶用的,獵戶在山中,遇了猛獸時,只一個火蛋,能將猛獸嚇跑,有時也能將猛獸炸傷。做法甚是簡單,用皮紙糊成蛋殼形的東西,將火藥灌在裡面,紮口的所在,安著引線,引線要多要短,多則易於點著,短則脫手就炸。紙殼越糊的牢,火藥越裝得緊,炸時的力量就越大,若要使他炸傷人,火藥裡面,可拌些碎磁片碎鐵片,不過我們於今,用不著這麼惡毒罷了。」霍俊清連說很是,隨教農勁蓀親手做出一個模樣來,然後派定精細的商人,照樣趕造。
霍俊清見那人手無寸鐵,且白晝也沒有前來行刺之理,便接口問道:「足下貴姓大名,來此有何貴幹?」那人說道:「小人特來與霍爺講和,霍爺能否容小人進房坐著談話?」霍俊清心想這人既是來講和的,卻為什麼要從房上下來呢?不好大大方方的,說知外面把守的人,從容由大門進來嗎?況且屋上派有巡哨的,這青天白日之中,他又穿著這麼礙眼的衣服,怎麼巡哨的www•hetubook.com•com,一個也不曾看見呢?他的本領,就很不小了。我若不許他進房坐著談話,顯得我膽小,算不得英雄,量他一個人,便有大本領,我不見得怕了他,就讓他進房來坐罷。想罷,即對那人拱了拱手道:「足下既是來講和的,那有不請進房坐著談話之理。」
農勁蓀道:「是一個英國人送我的,這算不了什麼,外國當偵探的,都有這一類東西,一時之間,能變換出無數種模樣,肥瘦老幼,隨心所欲,不是內行,對面也分辨不出。你說義和團那班糊塗蟲,能辨認得出麼?」霍俊清道:「你有這一套本領,還怕什麼?我很安心的放你去了。但是你得早些回來,免我盼望。」農勁蓀應著知道去了。
霍俊清聽了失色道:「這便怎麼好呢?這一般小丑,全是些亡命之徒,他們知道什麼顧忌,若真個四面放起火來,豈不糟了嗎?」農勁蓀道:「事已如此,古語所說騎虎難下,於今惟有把防守的範圍推廣,不能專守這曲店街,我們守的略遠些,他們見放火燒不著淮慶會館,就自然不會有此一著了。」霍俊清道:「街口的堡壘,不要跟著移遠些嗎?」農勁蓀搖頭道:「堡壘用不著移動,只將人分作堡內堡外兩道防守便了。這種巷戰,全賴房上有人掩護,有沒有堡壘,倒沒多大的關係。好在我們這裡能上高的,很有幾個人;分班輪流在屋上巡哨,趁這下子,做出些火蛋來,給在屋上巡哨的用。只是不要做的太大,每個有一兩重夠了,免得炸傷人。」
韓起龍在義和團裡的勢力,很是不小,那六個神兵,受了農勁蓀的挫辱,怎肯甘休,腳不停步的,向韓起龍駐紮的地方跑去,才跑了二三里路,只見迎面來了一大隊神兵,約莫有一百五六十人,六人上前問那裡去?走在前面的人答道:「韓大哥見了霍元甲的告白,大發雷霆之怒,此時就要親征准慶會館,虧得軍師在旁勸導道:『割雞焉用牛刀,只須派一百五十名神兵,去把淮慶會館勦滅了就是,難道霍和*圖*書元甲有三頭六臂不成?』大哥聽了軍師的話,所以派了我們來。」六人聽了,歡喜不盡,便跟著大隊,浩浩藹蕩,殺奔淮慶會館來。
農勁蓀也回到淮慶會館,與霍俊清計議道:「像今日這般攻擊,便再增加十倍的兵力,也不足懼,就只怕他們那些野蠻種子,不問青紅皂白,在周圍放起火來,我們在裡面守,他們在外面燒,我們這裡消防的器具,又不完備,難免不顧此失彼。」
原來霍家有一把祖傳的雁翎刀,能吹毛斷玉!霍恩第當少年的時候,在北五省保鏢,不曾逢過敵手,所賴全在這把雁翎刀。這刀長幾三尺,形如雁翎,故名雁翎刀。霍恩第將這刀視同性命,夜間睡覺,都帶在身邊。霍恩第家居三十年了,所以說三十年不曾動用,因子姪十兄弟中,惟霍俊清的本領最高強,霍恩第常說寶刀賨劍,非有絕大本領的人,不能使用。若勉強拿在手中,不但不能得著賨刀寶劍的用處,十九因刀劍上,惹出許多亂子來。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諸兒之中,惟四兒夠得上使用這把祖傳的雁翎刀。在霍俊清動身來天津開藥棧的那時,霍恩第親手拿了這把雁翎刀,交給霍俊清,還讚了幾句吉利話。霍俊清拜了四拜,才雙手接了,九兄弟都向霍俊清道賀。霍俊清得了雁翎刀,在天津好幾年,也沒用處,這番為保護教民,才拿了出來,不釋手的摩挲撫弄。
霍俊清把守的那方面,也是如此對付,一邊有兩個會打彈子的,就分左右立在屋脊上。神兵見攻不下堡壘,反被石子滾水,傷了不少的人,便有出主意,從遠處上屋,由屋上繞著彎子攻進來的。農勁蓀早已料著了,預備了四張打二百步開外的彈弓,並吩咐了只揀上屋的四肢打去,使他們立不住腳,不許打中要害。那一百五十六名神兵,奮勇攻了三點多鐘,有三十多個被石子打腫了頭臉,有四十多個被石灰迷了眼睛,有十多個被彈子打傷了手腳,只有五六十個沒受傷的,然也都累得精疲力竭,不能進攻了。只得悄悄收兵,回大本營報知韓起龍去了和*圖*書
再說農勁蓀既拋退了六個神兵,料知必有大隊的義和團,前來報復,隨和霍俊清商議抵禦之策。霍俊清從容笑道:「量這些小丑,有多少了不得的人物,他們不來則已,來了給他一頓痛勦,使他們知道我淮慶會館的厲害。我這把雁翎刀,已三十年不曾動用,這回可以大發利市。」
霍俊清慌忙搖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萬分使不得。我們已派了好幾個探消息的在外面,如何再用得著你親去,昨日他們來攻擊這裡的時候,也不知有多少人,認識了你我。即如那日在這裡的解聯魁,他見面必認得出是在淮慶會館見過的,他們曾兩次敗在你的手裡,傷了這麼多人,誰不恨你入骨,縱然有下說詞的機會,這說詞也不能由你去下。」農勁蓀從容笑道:「昨日來攻擊這裡的人,那一個長著了眼睛,如何便能認識你。」農勁蓀說到這裡,忽失聲叫了一句,哎;好像忘記了什麼,臨時觸想起來了的神氣。
霍俊清獨自坐在房中,面朝著窗戶,向房瓦上望著,雁翎刀橫擱在面前桌上,心裡猜度農勁蓀,是為一句什麼要緊的話,忘記囑咐巡哨的,用得著如此匆忙的跑去。再想農勁蓀平日的舉動,從來是很鎮靜的,相交多年,一次也不曾見過他的疾言厲色,和匆遽的樣子。今日他忘記囑咐的那句話,想必是十二分緊要,遲了便關係全局的。霍俊清心裡正在如此猜想,猛然見對面屋脊上,躍過一個身體魁梧的漢子來,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包巾,與那日來的解聯魁,一般無二,頷下一部絡腮鬍鬚,紛披在兩邊肩上,瞥眼望去,容貌甚是威嚴,赤著雙手,並沒攜帶兵器。那人的身法真快,瞬眼就下了房簷。
不知此去探出什消息回來,且俟第十九回再說。
話說那六個被農勁蓀打得滾下堡壘的神兵,想跑到韓起龍那裡去報告。那時韓起龍的大本營,駐紮在離天津十多里的鄉下,一個村莊裡面,每日除遣派黨徒,四出尋仇擄掠和搜索洋人教士外,就操練神兵神將,神兵神將操練的方法,一不整行列隊,二不使https://www.hetubook.com.com槍刺棒,聚集一般無知無業的怠惰游民,由韓起龍畫符沖水,給他們喝了,那符水一喝下肚去,一個個自然會發了狂似的亂跳亂舞。韓起龍名這種亂跳亂舞,謂之神拳,刀劍不能傷,槍炮不能入,西后那拉氏都信以為真,下諭不許官兵干涉,所以越鬧越兇。
農勁蓀笑道:「豈但你不能中途丟了教民不顧,我又豈肯做這種為德不卒的事。據我推測這班小丑,全是些烏合流氓地痞,既無紀律,復無犀利好器械,仗著些邪術,騙惑愚人,我們所築的堡壘,雖不能說如何堅固,可抵擋槍炮。然他們想用徒手和刀矛來攻,斷不至給他們攻破。他們來時,我等且不與他動手,多準備些石灰石子,以及使人傷不至死的守具,如滾水火蛋之類,專守住堡晏,使他們不能近前。如此抵擋一兩陣,他們已知道我等不可輕視了,我自願代表曲店街全體商人,憑這三寸不爛之舌,去說他們不要與教民為難。他們因苦於沒有知識,才有這般舉動,如果他們都是會武藝,有本領的人,我等倒不妨各顯神通,拚個你死我活,拿著四爺這種本領,更使用這般鋒利的寶刀,真個動起手來,豈不是虎入羊群,至少也得死傷他十分之七八。」四爺這時激了義憤,只覺他們殺戮無罪的教民可慘,就沒想到殺戮許多無知識的愚民,也一般的可慘。
霍俊清忙問什麼事?農勁蓀道:「有一句要緊的話,我忘了囑咐屋上巡哨的人,你且在這裡坐坐,我去囑咐他們一句話就來,還有話要和你商量呢。」霍俊清點頭道:「你就去罷,我在這裡等你便了。」農勁蓀遂匆匆忙忙的去了。
這夜霍俊清、農勁蓀,都在堡外逡巡了一夜,不見動靜,次日農勁蓀向霍俊清說道:「我今日得去他們駐紮的村莊,探了虛實,若有下說詞的機會,能費些脣舌,把這天大的問題解決了,豈不是大家的好處。」霍俊清問道:「你打算怎生去法?」農勁蓀道:「昨日我曾剝了兩套神兵衣巾在這裡,就裝作神兵,混到裡面去,還愁探不出內容來嗎?」
農勁蓀將手對霍和_圖_書俊清一伸道:「這不是鬍鬚是什麼?」霍俊清接過來,看是一層極薄極軟的皮子,皮子上面,黏著一部極濃密的鬍鬚,提在手中,就和才剝下來的耗子皮一般。那皮子的裡面,好像糊了什麼膠在上面,有些黏手。便問農勁蓀道:「這東西從那裡來的?」
霍俊清料是義和團的人,前來行刺的,隨即立起身來,綽刀在手,向窗外大聲喝道:「么麼小丑,敢來送死!」一面吆喝,一面已躥出了房門,只見那人立在丹墀當中,對霍俊清拱手說道:「霍爺不要動怒,休疑小人是前來行刺的。」
霍俊清聽了農勁蓀的話,連忙放下雁翎刀,立起身來,向農勁蓀一躬到地說道:「若沒有你,幾乎以暴易暴,不知其非了。所有一切防守的事,全請你一人主持,我聽候調遺便了。」農勁蓀也連忙回禮笑道:「你我兄弟,怎倒如此客氣起來,你於今既和我的意見相同,就照我剛才所說的計劃辦理便了。」
那人見說,大踏步走過來。霍俊清讓進了房,分賓主坐下,順手將雁翎刀倚在身邊,復問那人貴姓。那人從懷中摸出一張小小的名片來,雙手遞給霍俊清。霍俊清接過手一看,不覺呆了,以為是那人摸錯了名片,原來名片上,分明寫的是農勁蓀三個字。正待抬頭問議,農勁蓀已露出自己的本音來,打著哈哈笑道:「你尚且不認識我,那些么麼小丑能認識我麼?」霍俊清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說道:「你的本領真不錯,真有你的。啊喲!你的鬍鬚呢?怎麼一轉眼就沒有了。」
霍俊清連聲應是,於是農勁蓀就督率一般人,預備防守之具,這裡才搬了許多石灰石子,到堡壘跟前,那一百五十六名神兵,已搖旗吶喊,殺將來了。這些神兵手裡,多拿的單刀,最長的兵器,也不過丈八蛇矛。休說槍炮,連弓箭也沒有,如何好攻奪堡壘呢?曲店街的街道,又甚窄狹,不能容多人齊上。農勁蓀教幫同把守的商民,來回搬運石灰石子,並在兩邊屋瓦上,架起鍋;燒了滾水,用長柄勺往底下只澆,自己便率領了二十名好漢,排立在堡上,抓石灰石子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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