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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俠義英雄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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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求援繫杜知縣聯姻 避煩難何捕頭裝病

第二十六回 求援繫杜知縣聯姻 避煩難何捕頭裝病

二人旋走旋說笑,不一刻已到了圓通庵附近,二人都解下包袱,把外衣穿了,仍裝出斯文樣子,回廟歇息,從此陳廣泰跟著張燕賓練習做賊,果然三五次後,陳廣泰也和張燕賓一般機警了。再說那番禺縣知事,姓杜名若銓,原是江蘇的一個大鹽商,家中有二三百萬財產,花了無窮的錢,挑了這個縣知事,他為人也很能幹,在廣東做了好幾任知縣,才得了這個首縣的缺,好容易利用李御史貪婪卑鄙,巴結上了,彼此聯了秦晉之好。
陳廣泰作賊不久,畢竟有些膽怯,遂和張燕賓商議道:「我們圖報復那瘟官,於今已算是報復過了,就於講銀錢,此刻我二人幾次所得的,也不在少數,依我的意思,就此丟開廣州,往別處去,另打碼頭罷?你在這裡不曾露相,多停留幾日,倒沒要緊,我是不能久留了。你和我做一塊兒呢?還是各走各的呢?」
陳廣泰喜笑道:「你說你無巧不巧,你那知道我比你更巧,我也是不敢劈門進去,正在思量主意,好一隻貓兒,在芭蕉樹底下,叫了一聲,那房裡的小姐,就怕貓咬了他養的白燕,叫丫頭茶花開門到院子裡提鳥籠,我便趁這當兒,只等那門一開,順勢一掌,連門片把那丫頭打倒,我才得進房,不然,要劈開門進去,就得驚動一干人了。」張燕賓哈哈笑道:「好一隻貓兒,你看見那貓是什麼毛色?」
一會兒派去的回來說:「何載福病在床上,甚是沉重,他家裡人,正在準備後事,不能來。」杜若銓便望著鄒士敬笑道:「何如呢?快要死的人了,神智必然昏亂,就傳了他來,也不中用。」鄒士敬不做聲,過了一會兒,才向立在旁邊聽差的說道:「你去供房裡,看趙得祿出去了沒有,只看看,不要說什麼,看了快回來報我。」聽差的去看了回來說道:「趙得祿在供房裡,揩抹桌椅,並不曾出去。」鄒士敬點頭,向杜若銓說道:「我逆料何載福不是真病,果然。」杜若銓問道:「老師何以知道不是真病。」
陳廣泰這才恍然大悟,也打著哈哈問道:「你怎麼知道一做貓叫,他們就會開門呢?」張燕賓道:「我何嘗知道他們一定會開門,不過看了你提https://www.hetubook.com.com腳要踢門,又不敢踢的樣子,料知你是不敢魯莽,我跳下院子的時候,就看見屋簷底下,掛了好幾個很精緻的鳥籠,一時觸動了機智,便學了一聲貓叫,不想房裡的人,果然著了我的道兒。」陳廣泰聽了,非常佩服張燕賓,很詫異的說道:「怎的我在那院子裡,立了那麼久,並不曾留神到屋簷底下的鳥觝,你一下去就看見了,是什麼道理呢?」張燕賓道:「那有什麼道理,你只因是初次,見窗外透出燈光,窗裡有人說話,便一心只想去窗跟前探望,並且初次做這種買賣的人,心裡都不能安閒自在,平日極精明的人,一到了這時候,就不精明了。三五次以後,才得行所無事,所謂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豈但屋簷底下的鳥籠,一落眼就看得分明。」
杜若銓心裡猶豫,恐怕何載福圖脫身躲避,想就在何家商議一個方法。何載福已看出杜若銓的用意了。遂低聲說道:「舍間房屋,緊靠著鬧市,小的有話,也不好奉稟。」杜若銓才點頭說道:「那麼老英雄就不可失約呢。」何載福忙應道:「小的怎敢無禮。」杜若銓便別了何載福,帶著親隨回衙。
鄒士敬搖頭道:「不然,何載福的年紀,雖然老了,但他畢竟是個著名的老捕頭,經他手裡辦活的疑難盜案,不知有多少,經驗必比這些飯桶捕役足些,東家若把他傳來,不見得也和這些捕役一樣,一籌莫展。他縱然想不出什麼方法,於案情也無損害。」杜若銓這才點頭應好,登時派人去傳何載福。
「我從窗縫向裡面張望,原來五光十色的,盡是珠翠,做一個小小花梨木盒子裝了。李御史把玩一番,隨手將小木盒,放在旁邊一張小几上,夫妻兩個,都躺在一個螺鈿紫檀木炕上,呼呀呼的抽鴉片煙。我正躊躇,他二人不睡,我如何好動手去偷東西呢?事真是無巧不巧,恰好在我躊躇的時候,一個聽差模樣的人,雙手托著一個大包,打前面房間走來,我連忙閃身立在暗處。那人走過丹墀,推開李御史的臥房門,原來是虛掩的,並不曾加閂。那人推門進去,我便緊跟在他背後,李御史夫https://m•hetubook.com•com妻和這聽差的都不在意,我端了那個花梨木盒子,回身出來,還在窗外聽了一會,李御史並沒察覺,我恐怕你在房上等得心焦,即上房找你,你卻到了後院。」
鄒士敬知道杜若銓忘不了自己的尊貴,懶得再往下勸駕,杜若銓也不再說了。誰知這晚,又劫了一家大商戶,並為劫取一個翠玉鐲頭,強斷了這家主婦的手腕。杜若銓一接到這個報呈,正如火上添油,急得面無人色,思來想去,除了親自去求何載福,實在沒有第第二條道路可走,只得仍和鄒士敬商量,鄒士敬連忙說道:「東家要去,就得趕早,再遲恐怕見不著面了。」杜若銓吃驚問道:「老師昨日說他是假病,怎麼又說遲了,見不著面呢?難道他就要死嗎?」鄒士敬揚手道:「東家到了何家,自會知道,我不過是這麼猜度,準不準也不見得。」杜若銓莫名其妙,當下依了鄒士敬的話,只帶了一名親隨,便裝到了何載福家裡,剛行到何家門首,只見一乘小轎,從何家門首抬了出來,轎裡坐著一個鬚髮如銀的老叟,親隨認得是何載福,對杜若銓說了。
話說陳廣泰搶了珍珠,正待回身逃跑,忽聽得院子裡有人喝,大膽的強盜那裡走?不由得大吃一驚,他來時不曾準備廝殺,沒有攜帶兵器,僅腰間藏了一把解腕尖刀,不過七八寸長短,這時只得拔了出來,衝出房門,藉玻璃窗上透出的燈光,朝院中一看,空洞洞的,並不見一人,陡然想起剛才的喝聲好熟,心裡才明白是張燕賓開的玩笑,飛身上屋,果見張燕賓立在簷邊,二人打了一個手勢,各逞本領,如宿鳥投林,一會兒越出了廣州城,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才放鬆了腳步。陳廣泰先開口問道:「你得著了什麼沒有?」
這夜二更時候,杜若銓帶著四名勇健的捕頭,正悄悄的在街上行走,忽聽得相離四五丈的屋上,有一片瓦炸裂的聲音,這時的月色,十分光明,杜若銓忙朝那響聲望去,只見一前一後的,兩條黑影,比箭還快,一晃就沒有見了。杜若銓嘆道:「有兩個這麼大本領的強盜在廣州,廣州市怎得安靖,這些飯桶捕役,又怎能辦得了這班大盜。hetubook•com.com」當下也懶得親自巡緝了。
杜若銓從總督衙門回來,和一個文案老夫子鄒士敬,商量辦法。這個鄒士敬,在廣東省各縣術裡,辦了多年的文牘,這時他倒想起何載福來了。對杜若銓說道:「東家既為這盜案為難,何不把老捕頭何載福傳來,問他可有什麼方法。」杜若銓道:「何載福的聲名,我也知道,不過他於今已經老邁了,我聽說他步履都很艱難,有什麼方法,能辦這樣的案子。」
第二日見了總督,稟明了昨夜眼見的情形,自請處分。總督雖然忿怒,卻看著李御史的面子,不便給杜若銓過不去,寬放限期,仍著落他認真緝捕。杜若銓無法推諉,只得悶悶不樂的回衙。這時廣東有個著名會辦盜案的老捕頭,姓何名載福,因年紀有了八十多歲,已休職二十來年,不吃衙門飯了。一般在職的捕頭,雖都知道二十年前的何載福,是辦盜案的好手;然都以為他於今已是八十多歲的人了,行走尚且要人攙扶,那裡還有本領辦這種棘手的案子?所以任憑陳廣泰張燕賓如何滋鬧,捕頭們如何受比,總沒人想到何載福身上去。
在杜若銓的意思,以為陳廣泰既是專教武藝的,不曾犯過竊,這回就逃走了,也沒什要緊,只要陳廣泰不在廣州犯案,也就是這麼馬馬虎虎的算了,日間忙著替自己兒子訂婚,對於追捕陳廣泰的事,因此並不上緊。誰知李御史家,就在這夜來報了搶劫,搶去的金珠寶物,竟是價值四五萬,下訂的十六樣禮物,也被搶去了。這一來,把個杜若銓知縣,只急得一佛出世,連夜傳齊通班捕役,四城跴緝。這樁案子,還不曾辦出一些兒頭緒,接連廣州各富戶,到縣衙裡報搶劫案的呈詞,如雪片一般的飛來;所報被搶劫的情形,大概都差不多。杜若銓只得把捕役追比,勒限緝拿。一連七八日,捕役被比得叫苦連天,那裡能偵緝得一些兒蹤影呢?
鄒士敬從容笑道:「這很容易知道,趙得祿是何載福的外甥,又是何載福的徒弟,如果何載福真病到要準備後事了,豈有趙得祿還在這裡揩抹桌椅之理。何載福為人極是機警,他雖多年休職在家,然近來省城鬧了這麼多大竊案,他那有不知道的www.hetubook.com.com,大約他也覺得這件案子棘手,不容易辦理,恐怕東家去嬲他來幫助,不能不裝病推卻。依我的愚見,東家若能屈尊去何載福家一走,他感激知遇,必願出死力辦這案子。」
杜若銓是一個捐班官兒,諂上傲下的本領最大;要他屈縣大老爺之尊,去看一個多年休職的捕頭,心裡如何甘願?只是對那老夫子,不便說出本意來,現出躊躇的樣子說道:「我去他家一遭,倒沒什麼使不得,不過我始終不相信他,有能為幫我辦這案。」
何載福到了此時,知道躲避不了,推諉不掉,只得連忙滾下轎來,雙膝往地下一跪。叩頭說道:「大老爺折殺小的了。」杜若銓來不及的,兩手捧住何載福的肩膊,不教他叩頭下去,一面哈哈笑道:「老英雄快不要如此拘泥行跡,本縣要奉商的話,很多很多,且到老英雄家裡,坐著細談罷。」何載福不肯道:「舍間蝸居逼仄,怎敢褻尊,小的實在因老朽無能,承大老爺錯愛,恐怕奉負德意,誤了大事,於今大老爺既執意差遣小的,小的即刻到衙裡來,聽候使令。」
不知何載福有何方法能辦這件盜案,且俟第二十七回再說。
陳廣泰聽了這派話,膽氣頓時增加了許多,不過覺得這地方,已住了這麼久,恐怕再住下去,給道人看出破綻,勸張燕賓搬場。張燕賓搖頭道:「暫時也用不著搬,且遲幾日再看。」陳廣泰便不說什麼了。夜過仍是進城行竊,二人所劫的財物,都是平均分了,各人擇極祕密的地方收藏。連日又做了幾件大案,杜若銓見懸賞儘管懸賞,竊案仍舊層出不窮,只得夜間親自改裝出來,率同捕役,通夜在三街六巷巡緝。
杜若銓忙叫親隨上前,把小轎攔住說道:「何老爺那裡去,縣太爺正來奉看,已步行到這裡來了。」杜若銓不由得暗暗佩服鄒士敬的先見,這時也就不顧失尊了,見何載福還遲疑不肯下轎,即走上轎前,向轎內拱手道:「老英雄縱然不肯為本縣幫忙,也不替廣州眾商戶幫幫忙嗎?本縣今日特來奉求,無論如何,得請老英雄看廣州眾商戶的分上,出來除了這個大害。」
張燕賓大笑道:「別處打碼頭,那裡趕得上廣州!我們買賣,正做的得手,豈有捨此他hetubook.com•com去。到了要走的時候,我自然會和你一道兒走,也沒有各走各的道理。瘟官不懸賞,怎顯得我二人的能為。你要知道,做我們這種沒本錢的買賣,不做到懸重賞的地步,沒有身價,便沒有趣味,我們內夥裡,呼官廳不曾懸賞捉拿的同伴,叫做盜墓的,因為墓裡頭是死人,不論你拿他多少,他是不知不覺的。你我的本領,不做這買賣則已,既做了這種買賣,豈可使內夥裡叫我們做盜墓的。番禺縣的捕役,有那一個夠得上見我們的面,休說和我們動手。」
張燕賓反手拍著背上的包袱笑道:「我得著的在這裡面,我們今日湊巧極了!我拿的東西,雖值不了錢,然多少比那值幾千幾萬的,還要貴重。我下去的那個丹墀,旁邊就是李御史夫妻的臥房,那瘟官娶李家小姐做兒媳婦,誰知就在今日下訂。瘟官要巴結李御史,揀他家傳值錢的金珠寶石,總共一十六樣,做下訂的禮物。李御史從來吝嗇,看了這些值錢的東西,好不歡喜。我到他臥房窗外的時候,李御史正拿著這十六樣禮物,一樣一樣的把玩,笑嘻嘻的對他的老婆說:『這樣能值多少,那樣能值幾何,還有幾樣,是有錢也無處買的。』
這日紅訂之後,杜若銓好不得意,以為此後有了這個泰山之靠的親家,自己便有些差錯,只要親家在總督跟前,說一句方便話,就能大事化小事,小事化無事了。不過就是這日,在大堂上走了陳廣泰,心裡不免有些憂慮,一面傳齊捕役,滿城兜拿,一面再提劉阿大一干積賊出來嚴訊,見劉阿大等供稱陳廣泰,一次都不曾出馬偷盜過,確是專教武藝的,才略將憂慮的心思放下。
那些被搶的富戶,除呈請追緝外,倒沒有旁的麻煩;惟有李御史失去了那麼多珠寶,而最心愛的小姐,又受了大驚嚇,心裡痛恨的了不得。一日兩三次的,逼著杜若銓務必人贓並護,好出他心頭的惡氣。李御史並將自己被盜,和廣州市連日疊出巨案的情形,說給那總督聽了。總督也赫然大怒,說省會之地,怎麼容盜賊如此橫行,傳了杜若銓上去,結結實實的申斥了一頓。嚇得杜若銓汗流浹背,回到縣術裡,一面仍是嚴比捕役,一面懸五千兩銀子重賞,繪影圖形的捉拿陳廣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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