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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俠義英雄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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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陳廣泰熱忱救難友 張燕賓戀色漏風聲

第三十一回 陳廣泰熱忱救難友 張燕賓戀色漏風聲

再說張燕賓,是個很機警有智謀的人,就專論武藝,也很了得,為何這麼容易的,便破案被人拿獲了呢?看官們看了陳廣泰在房簾上聽的那段談話,大約已能猜透,張燕賓破案的原因,就全壞在貪色兩個字上。不過貪色,究竟和破案有何關係?周金玉並不是個有勇力的婊子,又如何能幫捉拿生龍活虎一般的張燕賓呢?這其間還有一段極曲折的文章,在下因只有一張口,不能同時說兩面的話,只有一枝竹聿,不能同時寫兩面的字,為的陳廣泰,是游俠傳裡面的重要角色,所以先將他安著頓,再騰出工夫來,寫張燕賓的事,看官們不要性急,請看以下張燕賓的正傳:
其實何嘗是周金玉糊塗,周金玉那有什麼乾娘,做什麼六十整壽。原來是齊保正打發人來叫,說有極緊要的事商量,教周金玉瞞著客人,悄悄的把翠玉鐲頭帶去。周金玉恐怕商量的時間太久,張燕賓獨自坐著煩躁,甚至疑心他出外,是和情人相會,所以憑空捏造出這個很重大的事由來。沒想到張燕賓如此關切,定要盤問送什麼禮?沒奈何,只得又胡亂捏造出無數的禮物名色來,張燕賓才放他走了。
陳廣泰自從在李御史家,受了張燕賓開玩笑的一嚇,當時覺得身邊只有一把解腕尖刀,敵來不好抵擋,隨即就在古董店裡,揀選了一把單刀;打算下房去,逼房內的女,人招供,就把單刀亮出來,翻身從後院跳落下去。正想用刀撬門,猛然轉念道:「不妥不妥,我此刻報仇事小,救人事大;我能把張燕賓救將出來,還愁不知道怎生內應的詳細嗎?更還愁報不了仇嗎?若於今冒昧撬開門,跑上樓去,不問這婊子如何說法,煞尾總是給他一刀兩段。殺一個這般惡毒的婊子,自然算不了一回事,但是婊子被我殺了,地方人免不了要報告瘟官,捕快們一猜就著,除了我沒第二個人。他們不知道我,還在這裡,不大防備,我設法救張燕賓,就容易些。若他們因這裡的命案,有了防備,不但張燕賓關在縣牢裡,我不容易進去救他,並且還怕那瘟官,預防發生劫牢反獄的事,擔不起干係,迅雷不及掩耳的,把張燕賓殺了,事情不更弄糟了嗎?」想罷,覺得上樓逼周金玉招供,是萬https://www.hetubook.com.com分不妥的事,遂急回身上屋,插好單刀,施展平生本領,向廣州城飛奔。
張燕賓知道陳廣泰已走,用不著回呂祖殿去,日夜廝守著周金玉,半步也不捨得離開,周金玉也和張燕賓混得火熱,輕易不肯下樓,是這麼起膩了幾日,周金玉要嫁給張燕賓,張燕賓也要娶周金玉,二人都儼然以最恩愛的夫妻自居了。這日周金玉上樓對張燕賓說道:「我有一個乾娘,住在離這裡不遠,平日我隔不了兩天,定得去看他一趟,這幾日因不捨得離你,不曾去得,他幾次打發丫頭來叫,我總是說身體不舒服,推託不去。今日是他老人家六十整壽,剛才不是他老人家,又打發丫頭來請,我倒忘記了。這回實在不能推託,只得去走一趟,叩一個頭就回來,你沒奈何,受點兒委屈,一個人在這裡坐一會罷。」
張燕賓自從這夜,同陳廣泰在林啟瑞家,砍斷林啟瑞老婆手腕,搶了翠玉鐲頭,回呂祖殿被陳廣泰說了一會,心裡仍放不下周金玉,就跑到周金玉家歇了。周金玉這個私娼,很有些牢籠男子的手段,誤認張燕賓是個富貴公子,放出全副本領賭,果然半夜工夫,把張燕賓牢籠得心花怒放,無所不可,不待天明,便心甘情願的,將那流血得來的翠玉鐲頭,孝敬了周金玉。周金玉知道那鐲頭,是一件很珍貴的寶物,不是大富的人家沒有,喜不自勝的收了,謝了又謝。因要得張燕賓的歡心,當時就套在手腕上。
齊保正有一個正太太,兩個姨太太,都沒有兒子,見周金玉年紀輕,容貌體格都很好,想討來做第三房姨太太。以齊保正的貲財勢力,要討一個私娼做姨太太,原是一件極平常的事,不過他因周金玉曾當過幾年私娼,不見得還有生育,恐估討進屋,也和家裡的三個一樣,蝦子腳也不掉一隻,豈不又多養一個廢物嗎?於是由他兩個姨太太出主意,引逗周金玉來家裡玩耍,齊保正卻暗中和她生了關係。其所以齊保正不親自到周金玉家去,為的是要顧全自己當保正的面子,打算是這麼鬼混一年半載,如周金玉有了身孕,那怕是外人的種子,也不追究,就實心討進屋來,一年半載之後不懷孕和圖書,這事便作為罷論。
張燕賓送了那鐲頭之後,見周金玉即套在手腕上,心裡又不免有些後悔,恐怕被人看出來,跟蹤追問;但是已經送出了手,不能說周金玉收著不用,只得換一種語意說道:「這鐲頭是無價之寶,我不是愛你到了極處,也不肯拿來送你,你卻不可拿他當一樣平常的東西,隨便套在手上,你在家裡套著,還不大要緊,若是套著到外面去走,就很是一件險事。你要知道,像這樣透綠的鐲頭,不問什麼人,一落眼便看得出,是一件無價之寶。在好人看了,不過垂垂涎,暗暗的稱讚幾句;若一落到壞人眼裡,就免不了要轉念頭了。你看那還了得麼?」
周金玉並不知道齊保正的用意,只因和兩個姨太太很說得來,兩個姨太太,都逢迎得很周到,所以每日高興到齊家玩耍。那日張燕賓和陳廣泰,遇著周金玉的時候,就是從齊家玩耍了一會回來。周金玉得了張燕賓送的翠玉鐲頭,心中無限歡喜,女子的度量,自是仄小的多,凡得了什麼希奇齊貴的東西,總歡喜炫耀給常在一塊的姊妹們看,聽人幾句讚美的話,好開開自己的心。周金玉既得了這樣寶貴的翠玉鐲頭,怎能免得了這炫耀的念頭呢?只等張燕賓一出門,他便套上那隻鐲頭,到齊保正家來了。
兩個姨太太正品評著,齊保正走了進來,笑問什麼半賣半送。兩個姨太太笑道:「你來得好,快拿你的戒指來比比,你時常以為你那戒指好的了不得,你來瞧瞧人家的看。」齊保正從姨太太手裡,將鐲頭接過來,望了一望,即吐了吐舌頭,問周金玉道:「那裡得來的這件希世之寶?」周金玉笑著得意道:「你猜能值多少?」齊保正搖頭道:「這種希世之寶,何能論價。」兩個姨太太見齊保正慎重其詞,說是真的,就問道:「這東西竟是真的嗎?」齊保正道:「不是真的,誰還瞧他呢?這樣東西,不是尋常富厚人家能有的。金玉,你從那裡得來的?」金玉也不隱瞞,照實說是一個新來的大闊客人相送的。
不知齊保正有什麼要緊的事,和周金玉商量,且俟第三十二回再說。
進房就把鐲頭脫下來,遞給兩個姨太太看道:「兩位姊姊請猜一猜,這鐲頭可值多少錢?」兩個和圖書姨太太看了搖搖頭道:「只怕是假的吧!像這麼透綠的戒指,我們眼裡都不曾見過,那有這樣的真鐲頭呢?你沒看見我們老爺手指上套的那個戒指嗎?不及鐲頭一半的透,沒有一顆蠶豆大,去年花五千塊錢買進來,還說是半賣半送呢!」
周金玉笑道:「少爺說那裡話?少爺是金枝玉葉的人,到我這種齷齪地方來,已是委屈不堪了;若再教少爺挨餓,我就是鐵打的心腸,也怎生過得去呢?並且就是我親自去買,這鄉下的市鎮,也買不出什麼好東西來。我正在急得什麼似的,少爺還要我不親自去,那就更要把我急壞了。」張燕賓聽了這派柔情密意,極相關切的話,恨不得把周金玉吞到肚皮裡去。二人攜手並肩,同坐在床上,軟語溫存,說不盡的恩山情海。
張燕賓笑道:「這算得什麼委屈?你既好幾日不曾去,今日又是壽期,應得去多盤桓一會,才是做乾女兒的道理,怎麼只叩一個頭就回來咧!快去快去,儘管遲些回來沒要緊。」周金玉指著床上笑道:「你趁我不在家,安安穩穩的多睡一覺好麼,免得到了夜間,只是昏昏的要睡,推都推你不醒。」說時,張燕賓肩上拍了一下,抿嘴笑著就走。
齊保正很詫異的說道:「新和你相交的客人,就送你這樣的寶物嗎?」周金玉點頭應是。齊保正將鐲頭還給周金玉道:「你得好生收藏起來,這東西不好隨便帶了在外面行走。你有了這件東西,一輩子也吃著不盡,胡亂帶了出來,弄得不好,恐怕連性命都會送掉。」周金玉接過來,便不往手腕上套,揣入懷中笑道:「客人送給我的時候,也是這麼說,教我好好收藏起來。我本也不打算隨便帶著出來,今日是想送給你和兩位姊姊瞧,不然也不帶來了。」
話說陳廣泰伏在周金玉的房簷邊竊聽,聽得一個很蒼老的婆子聲音說道:「賊無死罪,是不錯,但他這樣的舉動,怎能把他當竊賊辦?不問落在什麼好官手裡,總不能說他不是江洋大盜,江洋大盜還怕不是死罪嗎?你害怕些什麼呢?你和他結識不到幾日,他犯的案,你本來全不知情;又沒有得著他什麼了不得的好處,受他的拖累,真犯不著呢。這回還倖遇著齊老爺,為人慈善,又撥不開我的和_圖_書情面,才肯替我幫忙;想這個方法,開脫我們窩藏屯留的罪。若遇了旁人,怕你我這時候,不一同坐在牢監裡嗎?你年紀輕,那裡知道厲害,窩藏江洋大盜,就是殺頭之罪。你只想想,如果齊老爺不顧情面,不想這個法子,替我們開脫,這種官司,你我如何能吃得消?俗語說得好,賊咬一口,入木三分,何況是窩藏江洋大盜呢?」婆子說到這裡,遂聽得一個很嬌嫩的聲音,接著說道:「誰知道他是江洋大盜,窩藏他咧!這罪也加我不上,我若知道他是個狗強盜,早就到縣裡領賞去了。」
周金玉聽得,也承認這話不錯,當時就把鐲頭收藏起來。張燕賓享受了一夜溫柔之福,次日興高采烈的,回到呂祖殿,打算將一夜快活的情形,說給陳廣泰聽。跑到自己房裡一看,那裡有陳廣泰的蹤影呢?察看了一會房裡的情形,自己的東西,絲毫未動;陳廣泰的東西,一件也不見了。心裡已明白陳廣泰是因勸諫自己不聽,恐怕在這裡受拖累,所以不告而走了。只是張燕賓心裡雖然明白,卻不把當作一回事;獨自在房裡,徘徊了幾轉。因惦記著周金玉,安坐不住,回身仍鎖了房門,打算到周金玉家裡,細細的領略那溫柔鄉的滋味。才走進門,那個老婆子笑嘻嘻的迎著,陪張燕賓上樓。張燕賓到樓上不見周金玉,連忙問道:「我那心愛的人,上那裡去了呢?」
張燕賓一時連骨髓都軟了,笑瞇瞇的望著周金玉走到了樓口,忽然想起一樁事,連忙叫周金玉轉來。周金玉跑回來問道:「什麼事?」張燕賓道:「沒旁的事,今日既是你乾娘的六十整壽,你做乾女兒的總應該多送些禮物,替你乾娘撐撐場面才對。你打算送些什麼東西,且說給我聽聽看,不要太菲薄了,給人家看了笑話。就是你乾娘,也要怪你這乾女兒,不他做面子了。」周金玉笑道:「我乾娘家裡很有錢,什麼東西都有,用不著我這窮乾女兒,送他老人家什麼禮物。」張燕賓搖頭道:「那如何使得?越是他有錢,你的禮物,越不可送輕了。世人送禮物,那裡是人家沒有錢才送嗎?你要知道,越是沒錢的人,越沒人送重禮給他,你是個聰明的人,怎的一時倒這麼糊塗起來了。」
這時周金玉被叫了回去www.hetubook.com.com,在樓底下故意高聲對老婆子說:「這樣菜,應該怎煮,那樣菜,應該怎生燒。」說了一大串,才從容上樓。張燕賓已迎到樓門口,握著周金玉的手笑道:「我不問什麼小菜,都能下飯,何必要你親自去買來給我吃?我吃了,心裡又如何能安哩?你下次萬不可再這麼勞動了,反教我吃了不快活。」
陳廣泰聽到此處,知道是張燕賓破了案,被拿到縣衙裡去了。想起自己從縣衙逃出來,窮途無依,和張燕賓萍水相逢,承他慨然收容自己,並竭力相助的情事,不由得感傷知己,一陣心酸,兩眼的淚珠,撲簌簌只往下掉。聽了房內女人談話的口氣,已猜透幾成;張燕賓之所以破案,必是捕快們商通這婊子做內應。不然,論張燕賓的本領,也不是容易得給人拿住的。不過怎生一個內應的法子,我得查出來,好給他報仇雪恨。只是我於今是懸賞緝拿的正犯,如何能出頭露面,向人家查問呢?想了一想道:「有了,現放著做內應的人,在底下房裡,不好下去,逼著他們詳細說給我聽嗎?」再側耳聽下面,已停止談話了。
老婆子在旁陪笑說道:「請少爺坐一會,就回來了。」張燕賓靠窗坐下說道:「到什麼地方遊逛去了嗎?」老婆子笑道:「我家姑娘知道少爺就會來了,他說,沒好吃的東西,給少爺下酒下飯。怪我不會買,趁少爺沒在這裡的時候,他親自到店裡買去了。」張燕賓信以為真,心裡好不暢快。其實周金玉,那裡是去買什麼下酒下飯的東西呢?原來就在這個市鎮上,有一家姓齊的,很有些財產,為人歡喜多管閒事,市鎮上的人,因他的行為還正直,又有錢肯替人幫忙,辦事更機警有些手段,就公推他做個保正。
周金玉才坐談沒一會,那個開門的小丫頭名叫狗子的,就跑來叫周金玉回去,說昨日來的那客人又來了。周金玉即同著狗子,辭了齊保正出來。狗子將老婆子對張燕賓支吾的話,向周金玉說了,免得見面時,說話牛頭不對馬嘴。那老婆子並不是周金玉的外人,就是他的親生母,因為在這市鎮上,生意清淡,沒力量雇人,就拿自己的母親,當老婆子使用,怕人知道了笑話,從不肯對人說出是母女來。陳廣泰半夜在屋上偷聽,才聽出是母女的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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