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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俠義英雄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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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齊保正吊贓開會議 周金玉巧語設牢籠

第三十二回 齊保正吊贓開會議 周金玉巧語設牢籠

張燕賓又仰天打了個哈哈,仍把周金玉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慢慢的笑著說道:「你是個年輕的姑娘,那裡知道外面的事情。以為牛馬的力,就是無大不大的了,那曉得人的力沒有的便沒有,一有就比牛馬還要大幾倍咧!」周金玉道:「你出世就有這麼大的力嗎?」張燕賓道:「誰能出世就有這麼大的力,一天一天操練出來的。」
齊保正接了鐲頭,遞給林啟瑞,回身問周金玉道:「送你這鐲頭的客人,此刻還在你家麼?」周金玉不知就裡,只得應是。齊保正道:「那客人向你說是姓什麼?叫什麼名字?什麼地方的人?」周金玉道:「他初來的時候,我只知道姓張,他不曾說出名字籍貫,我也不曾問他。直到這兩日;不瞞齊老爺說,他想討我,我也想嫁他,他才說是廣西梧州人,姓張名燕賓,家裡有百十萬財產,並無兄弟。」
何載福道:「你窩他,又得了他的贓物,不著落你著落誰咧?」齊保正偏著頭,思索了一下,才向何載福道:「依我的愚見,這案子在金玉,自然不能脫開干係。不過要著落在他身上,恐怕打草驚蛇,反誤了正事;不如兩面商量停當,內應外合,動起手來,較為妥當。」
周金玉道:「這個我理會得,我看張燕賓這人,對於旁的事,是像個都很機警的樣子,只我和他說話,灌他的迷湯,他竟和獃子一般,句句信以為實。他前夜,還說我將來和他做夫婦,可保得一輩子不會有反目的時候,因為彼此都知道性格的緣故。」
齊保正指著白髮老頭,給周金玉介紹道:「這位是何載福老爹,這位是林啟瑞老先生。」彼此見禮就坐,齊保正伸手向周金玉道:「且把那鐲頭拿出來,請兩位看看;對了,我再和你細談。」周金玉從懷中摸了出來,林啟瑞一落眼,就站起來嚷道:「絲毫不錯,被劫去的,就是這東西!看都無須細看,寶貝是假不來的。」
齊保正道:「他曾向你說過到廣東來,幹什麼事嗎?」周金玉道:「他說是來探親訪友,借此也好在廣東遊覽一番。」齊保正道:「他的親在那裡?友在那裡?曾向你說過麼?」周金玉搖頭道:「那卻不曾聽hetubook•com•com他說過,近來他住在我樓上,好幾日沒下樓,也不見他有親友來拜望。」何載福從旁插嘴問道:「那客人從何時起,才不曾下樓呢?」金玉想了一想道:「就在來我家的第二日,他出去了一趟,不久便回來,到今日已有六天了。」
再說周金玉回到自己樓上,見張燕賓果然睡在床上,便挨近沿床坐下。張燕賓醒來,睜眼問道:「怎的回得這麼快呢?」
周金玉偏著頭,凝神一會,嫣然一笑,說道:「怪不得你每次抱我,和小孩一樣,我這人真粗心,一點兒不在意。不過你的力,比我們女人的大,我是相信,若照你剛才說,有那麼大的力,我就不相信了。牛和馬的力,算頂大的了,牛馬的背上,也不能禁得起十多個人,難道你的力,比牛馬的還大些嗎?」
何載福道:「於今案子既落在你家,不是拿我向你打官腔;公事公辦,我只著落在你身上要人便了。就是你自己,也免不了要一同到案。」何載福這幾句話,把周金玉嚇得臉上變色;眼望著齊保正,幾乎流下淚來,放哀聲說道:「這姓張的,既是個江洋大盜,我一點兒氣力沒有的女子,如何能著落在我身上要人呢?」
周金玉笑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怎的回得這麼快?我平日最歡喜到我乾娘家裡去玩,一去就是大半月,還得等家裡人去催我才肯回來,不知是什麼道理,自從你進我的門,我一個人完全變了。今日我乾娘做六十歲整壽,男女賓客,來了二三百。若在平日,像這樣熱鬧的地方,是我最歡喜玩的;今日卻不然,沒動身的時候,我就不願意去;逼得沒有推託的法子,就打算只去叩一個頭便回來。後來經你一說,我也覺得叩個頭就走,不成個道理。既去了,多盤桓一會也使得。
張燕賓連忙拿出手帕,替周金玉拭乾眼淚,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道:「無緣無故的,傷感些什麼?快不要提這些話了,我們來尋些快活事說說。」周金玉即收了悲容,立起身復斟上一杯酒,遞到張燕賓嘴脣邊說道:「只怪我不懂世故,你原是來這裡圖快活的,倒弄得你不快活,不是豈和*圖*書有此理嗎?你說要尋快活的事說說,我卻想出一件快活的事了。只看你肯做給我瞧瞧麼?我瞧了便真快活。」張燕賓忙問道:「什麼快活的事,快說出來?只要你能瞧著快活,我一定肯做給你看。」
不知周金玉說出什麼快活事來,且俟第三十三回再說。
齊保正笑道:「我自然有方法教他擺佈。他在裡面擺佈成功了,我們外面的人,動手,至於怎生擺佈,老爹暫時不知道,也沒要緊。」何載福知道齊保正辦事,素來能幹,很相信不致誤事,遂連說很好。並拱手向齊保正道:「多謝多謝,拜託拜託。」就和林啟瑞,帶了那隻翠玉鐲頭去了。齊保正和周金玉的娘,祕密商議了好一會,老婆子遂照著齊保正教的方法,歸家轉教周金玉實施。
何載福道:「這鐲頭是在第二日送給你的嗎?」周金玉道:「第二日天將發亮的時候,那夜他打過了三更才來,他說他家裡拘束得嚴,非等三更過後,家人都睡著了,不能出來。」何載福笑道:「他家既在梧州,到廣東來是探親訪友,梧州的家,如何管束得他著,即此一句,已是大破綻、大證據了。」齊保正向周金玉道:「你此刻已知道這個你想嫁的張燕賓,是個幹什麼事的人麼?」周金玉道:「我實在不知道。」
齊保正哼了一聲,正色說道:「幸虧你實在不知道,若知道還了得嗎?老實說給你聽罷!那東西是個江洋大盜,近來在廣東犯案如山,這位林老先生的夫人,就是被你想嫁的那東西,砍斷了一隻手腕,劫奪了這隻鐲頭。這位何老爹,也就是為那東西,犯的兇案太多,弄得整整的六晝夜,不曾歇憩。還虧我今日到城裡,遇見他老人家,談到林老先生府上的劫案;我頓時想起你那日送給我瞧的這隻鐲頭,覺得來的太蹊蹺,就對何老爹談了一談。可憐何老爹,這麼大的年紀,就為這案子,受盡了辛苦。正愁沒得頭緒可尋,聽了我這話,連忙和我商量;那時將林老先生請來,同到這裡驗贓。於今既是贓明證實了,這事你便擔著很大的干係了。」
齊保正對周金玉道:「你坐在這裡,沒有用處,不如先回家去,將張和-圖-書燕賓絆住,教你媽到這裡來,我們商量妥當了,如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可不能怠慢,你須知這窩藏江洋大盜的罪名,不是當耍的事。」
「乾娘見我獃了似的,以為我身體上有什麼病痛,拉住我手問長問短,我便趁著那當兒說道:『我的身體,近來本不舒服。每日只是昏昏的睡,飯也不想吃,所以好幾日,不曾到你老人家這裡來,今日是勉強撐持著來的。』我乾娘本很疼我,聽了我的話,以為是真的,當下就催我回家道:『這裡今日人多嘈雜,身體不舒服的人,和許多人混在一塊兒,必然更加難過。你就回去罷!等身體好了,再來這裡玩耍。』我一聽乾娘這麼說,登時如遇了皇恩大敝,來不及似的跑回來,在半路上想你,必也等得很苦了。」
話說周金玉託故來到齊保正家,打客廳門口走過,只見齊保正陪著一個七八十歲的白髮老頭,和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坐在裡面談話。周金玉因見是男客,不停步的往裡走,齊保正已瞧見了,追出來喊道:「就請到這裡來坐罷,有事要和你商量的,便是這兩位。」周金玉忙停步轉身,齊保正接著問道:「那隻鐲頭帶來了麼?」周金玉點頭應道:「帶來了。」二人說著同進了客廳。
齊保正笑道:「你是知道他的性格麼?」周金玉道:「我何嘗知道他什麼性格?不過他是個愛巴結,愛奉承的人,說話恭維他,句句給高帽子他戴,他心裡就快活。我所知道的,就是這種性格,旁的一點也不知道。」何載福道:「閒話不用說了,你快回去穩住他罷。」
「誰知一到那裡,越是看了那些熱鬧的情形,心裡就越覺得你一個人,在這樓上寂寞;他們請我吃麵,我也想到你一個人在這樓上,什麼也沒得吃。總總觸目驚心,沒一樣事,不想到你身上。老實對你講,我於今這種迎新送舊的日月,已過了這麼久;若處處以真恩義待客人,那不要苦死了嗎?我和你相交,才得幾日,畢竟是什麼道理,會使我是這麼一時也割捨不下呢?世間只有嫖客被婊子迷了的,那有婊子被嫖客迷了的呢?因為姨子是專一安排把客人迷住,才好稱心如意的弄錢。我於今既當和-圖-書了這半開門的婊子,應該把你迷住才好,怎麼倒像吃了你的迷|葯一般?坐在我乾娘家,簡直是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也存身不住。
何載福詫異道:「齊老爺這話怎麼講?人家都說齊老爺為智多星,必已有了好主意,何不說出來?大家斟酌斟酌呢?」齊保正笑道:「主意我是有了一個,不過此時還沒到說的時候,不說得妥當些;老爺若肯聽我的調度,此時得趕快回城去,將準備好了的人,帶到這鎮上來,免得臨時掣肘。」何載福道:「我那有不聽調度的道理。只是教周金玉怎生擺佈,這主意我想知道才好。」
何載福點頭道:「齊老爺的見解不錯,但應該怎生商量呢?」齊保正道:「這事須大家從容計議,我看是這麼辦罷!此刻最要的,是要設法穩住張燕賓,使他不離開金玉樓上;我們再調齊捕快兩班,圍住那樓,便不怕他插翅飛去了。」何載福道:「這話很對,動手捉拿的人,我這裡早已準備好了,那用得著調捕快兩班?只是就這麼圍住房子捉拿,不見得便能拿著。於今且請齊老爺思量一下,看用什麼方法,先將那強盜穩住。」
張燕賓乘著些兒酒興笑道:「你真小覷我了。我這兩條腿,不是我自誇的話,多的不說,像你這般輕如燕子的人,只要坐得下,至少也禁得起坐十來個。我這兩條臂膀,亮開來,一條臂膀上,吊十個你這麼重的人,也只當沒這回事。」周金玉做出驚訝的樣子說道:「你一個公子少爺,怎麼有這麼大的力?我倒不相信是真的。」張燕賓仰天大笑道:「我豈肯向你說謊話,難道公子少爺,就不許有大力嗎?」
何載福道:「你心裡若安排犯一個絞罪,我們沒甚話說,任便你回家怎生舉動;若想我們替你開脫,則我們等歇商量好了,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就得努力照辦。」周金玉道:「老爹請放寬心,我因不知道是個強盜,既生成了這般苦命,沒奈何只得從他。於今承老爹和齊老爺替我出主意,替我開脫罪名,我還敢不努力照辦嗎?」齊保正道:「這樣的大盜,又在此地做了這麼多案子,必然機警得了不得,你回家若稍露形跡,使他一動了疑,事情就糟透了和-圖-書,務必和平常一樣,不動聲色。」
周金玉立起身要走,忽停住腳問何載福道:「教我將他穩到什麼時候為止呢?」何載福道:「時候難說。總之,我們到了你家,你才得脫干係。」周金玉了一會兒,換了那老婆子來,齊保正對何載福道:「剛才金玉在這裡,說張燕賓性格的話,在我看來,並不是閒話,要捉拿張燕賓,只怕就在這幾句閒話上。」
張燕賓緊緊的把周金玉樓在懷中道:「我的好乖乖,我並不曾娶妻,如何忍心將你做姨太太,像你這般的人物,還怕夠不上做正太太麼?」周金玉倀傍著張燕賓的臉,溫存說道:「我是什麼身分的人,那裡配存想做你的正太太的念頭,承你瞧得起我,不拿我做沒身分的人看待,我真是感激到死。」說著,眼眶兒紅了,撲簌簌的要流下淚來。
張燕賓被周金玉灌了這一陣聞所未聞的迷湯,只灌得骨軟筋酥,拉了周金玉的手笑道:「等卻並不等得很苦,不過獨自一個人在這裡,覺得寂寘些兒,若依我的心願,自然巴不得你一刻也不離開我。」周金玉更放出最有心得的媚人手段,用在張燕賓身上,夜間親自下廚房,幫同老婆子弄了無數下酒下飯的肴饌,搬上樓陪張燕賓吃喝。酒到半酣,周金玉就坐在張燕賓身上,口對口的灌酒,灌了一會,周金玉忽然立起身說道:「我真糊塗,一些兒不知道體貼你,我們這重的身體,只管坐在你腿上揉擦,你不壓得慌嗎?」
周金玉歡喜了不得的樣子說道:「前幾年看相算八字的先生,都說我的命好,將來的夫星好!這幾年流落下來,我心裡常罵那些看相算八字的混帳東西,當面瞎恭維人,一些兒效驗也沒有。流落到了這步地位,還有什麼命好?至於夫星好的話,更加說不上。我已流落做這種生涯,那有好人肯來娶我?於今有了你,我心裡想起這些話,又不由得有些相信了。我那怕嫁給你做姨太太,我也心甘情願。一個女人嫁人,情願嫁給一個英雄好漢做姨太太,不願嫁給庸夫俗子做正太太。你不是個英雄好漢,那裡會有這種氣概,和這種氣力?我這裡能有你這樣的人來往,說要算是我的福氣,何況你待我這般恩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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