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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俠義英雄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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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霍元甲助友遭呵斥 彭庶白把酒論英雄

第六十四回 霍元甲助友遭呵斥 彭庶白把酒論英雄

彭庶白聽了鼓掌稱讚道:「這種辦法,又新奇又妥善。在中國內地各省這麼辦,還不見得能號召多少人;上海是華洋雜處,水陸交通四達之地,只要做幾條各國文字的廣告,在中外各報紙上一登載,旬日之間,不但全國的人都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我常說江浙兩省的人,也太柔弱的不成話了;有這種尚武的舉動,轟動一時,也可以提一提江浙人的勇氣。我看擺擂的地方,還是在租界上好些。因為中國官府對於拳腳功夫,自庚子而後,曾有明文禁止拳師設廠教練;像這種擺設播臺的舉動,還不見得許可呢!租界上的巡捕房,倒比較的好說話。」
「這個譚承祖,並不與李九少爺認識,也不曾營謀到李家來當賬房。寒舍移居上海的前二年,譚承祖在上海一個最有名的富家哈公館裡當食客。哈公館的食客極多,上中下三等社會的人都有,也聘了一個直隸姓張的拳師,常川住在公館裡,教子姪的拳棒。只因哈家是經商致富,對於武藝是絕對的外行;只知道要聘教師,於教師的能為怎樣,絕不過問。
「我剛才打發人去請的兩個朋友,就是由譚承祖特地從他家鄉地方接到這裡來的,一個姓楊名萬興,一個姓劉名天祿,兩人的年紀都將近六十歲了。為什麼不遠數千里,無端把兩人接到這裡來呢?只因譚承祖平日與九少爺談話,不談到武藝上去便罷,一談武藝,便免不了提起楊萬興劉天祿兩人;功力如何老到,身手如何矯健,某次在某處和某人是如何打勝的,談到精神百倍,唾花四濺。九少爺是公子哥兒脾氣,聽了興高采烈,問劉楊兩人是古時的人物呢?還是現在的人物呢?譚承祖道:『自然是現在的人物。若是古時的人物,已死無對證了,又何須說呢?』
霍恩第又問道:「你會過上海那個英國大力士,見過他的功夫麼?」霍元甲道:「孩子見報載奧比音在上海顯藝的事,邀農君趕到上海時,不料遲了幾日,奧比音已動身到南洋群島去了,因此不曾會過面。功夫如何,更不知道。」霍恩第搖頭道:「你這孩子真荒唐極了,既是不曾會過面,更不知道功夫深淺,怎敢糊裡糊塗的與人賭勝負,賭到五千兩銀子呢?你是練武的世家子弟,難道不知道武藝這東西,功夫深淺是沒有止境的嗎?無論誰人,也不能說自信沒有對手,你冒昧與外國人訂賭五千兩銀子的約,豈不是荒謬的舉動。」
「湊巧過不到幾日便是中秋節,哈公館照例逢年節必有宴會;酒席豐盛,主人親自與眾賓客歡飲。張教師一時高興,多喝了兩杯酒;筵席散後,張教師乘著酒興,忽想起要和譚承祖動手的事來。一團盛氣,找到譚承祖房裡,空空的不見一人;轉到後院,只見青草地上,照著光明如晝的月色,月光之下,約有十多個人,同坐在鐵靠椅上賞月清談。哈公館的花園,是上海有名極堂皇富麗的花園,最宜賞月。張教師一心想與課承祖動手,無論什麼好景,也無心領略;直走到七多人當中,就各人面部一個個細看,恰好譚承祖正在其內。
話說孫福全讓吳鑑泉來家,彼此寒暄了幾句,孫福全開口道:「承你賜步,有什麼貴幹?」吳鑑泉笑道:「並沒有旁的事故,想來邀你同去上海走一遭,不知你能否抽身同去?」孫福全道:「我身上原無一定的職務,無論要去那裡,只要我自己高興,隨時皆可前去,不過得看我自己願意不願意。你邀我去上海幹什麼呢?你且說出原由來,我若高興,一定陪你同去走一遭。」吳鑑泉即將到天津看霍元甲,霍元甲託他多邀幾個好手前去上海幫場的話,說了一番道:「霍四爺曾對我說:『此刻上海也有幾個練內家武藝的能手,我其所以安排前去,固然是想看看這位英國大力士的本領,然也想借此時機,與在上海的幾個會內家武藝的人物結識結識。』」孫福全喜道:「霍元甲與英國大力士比武,真有這一回事嗎?我在去年就聽得從天津來的人說:『霍元甲帶了一個徒弟,同一個姓農的朋友,到上海找英國大力士比武去了。』我立時就打聽英國大力士是誰?霍元甲在天津做生意,為什麼要巴巴的跑到上海去和那大力士比武?無奈說這話的人,也弄不明白,據說是聽得旁人這麼說。後來我遇著天津來的熟人就問,多不知道有這回事,我以為必是謠言,便不擱在心上。照你這樣說來,竟是實有其事;喜得還沒在去年比賽,留給我們也瞧瞧熱鬧,我決定和你同去。霍元甲曾說在何日動身呢?」
農勁蓀笑道:「即承介紹朋友,我們也就不便固執推辭。」彭庶白即向三人告罪進裡面更換衣服,一會兒出來,邀三人一同出門,乘街車到三馬路一家徽菜館裡。剛走進大門,那當門坐在櫃枱裡面的賬房,一見是彭庶白來了,忙走出櫃枱來迎接,滿面堆著笑容;立在櫃枱旁邊的幾個堂倌,更是滿身都現出惟恐趨奉不及的樣子。無論誰人,一見這種特別歡迎的情形,也必逆料彭庶白定是這酒菜館裡唯一無二的大主顧。
「一次張教師正在教哈家子姪的拳腳,譚承祖與同住的食客,都反操著手在旁間看,譚承祖不知怎的,忽然噗哧笑了一笑。張教師回頭望了望譚承祖,譚承祖便轉身走開了。這個想挑撥的食客,背著人就對張教師說道:『你知道譚承祖今日為什麼看你教拳,忽然噗哧一笑麼?』張教師道:『他沒說話,誰知道他為什麼笑呢?他對你說了麼?』這食客笑道:『他自然對我說了。』張教師忙問他說笑的什麼?這食客做出忍了又忍,忍不住才大笑道:『你不要生氣,我就說給你聽。』
霍元甲歸到家園,向霍恩第拜了年,眾兄弟都在家中度歲;新年相見,自有一番家禮,這都不用細表。霍元甲特地將眾兄弟邀到他老父房中,將去年到上海詳細情形說了一遍道:「我其所以敢於賭此鉅款,實在是自信和外國大力士動手,確有把握,不至被他打敗。」霍恩第聽了問道:「你在天津曾和外和_圖_書國大力士比過麼?」霍元甲道:「不曾比過。去年俄國的大力士到天津來顯武藝,自稱是世界上第一個大力士,孩兒特地邀同好友農勁蓀君前去,要求較量;那大力士不中用,竟不敢動手,就這麼悄悄的跑了。後來打聽,才知道已從天津往別國去了,不敢再在中國地方顯武藝。」
農勁蓀連忙搖手說道:「不然不然,中國古時擺擂不取看錢,並不見得擺擂的人品就高尚;現在擺擂取看錢,也不見得人品就卑下。因是時候不同,地方不同,而擺擂的用意也不同。西洋各國的拳鬥家比賽,沒有不賣入場券的;如果比賽的是兩國最有名的拳鬥家,入場券有賣到每人一百多元的。中國古時擺擂,多是有錢的人,想得聲名,或想選快婿,所以不取看貲。於今在上海擺擂,租地方得花錢,到巡捕房打照會得花錢,雇巡捕維持場中秩序錢。種種的用費,不從看客身上取,難道我們自己掏腰包?至於怕真有武藝高強的,敵不過,這更是過慮。與四爺交過手的,何止幾百人,幾曾有敵不過的!
「南州地方,有幾個有錢的人,歡喜練武;聞劉才三的名,派人專誠奉請,說好了二千兩銀子,教一年的拳腳。那時二千兩銀子教一場武藝,在尋常教師是沒有的事,而在劉才三卻非高價。因劉才三教拳,至少非有二千兩銀子不教。劉才三平時告誡徒弟,有三不打的話:一出家人不打,二乞丐不打,三女子不打。因這三種人,不會武藝便罷,會武藝的多有驚人的本領。劉才三常說:『在一般人的眼中看這三種人,多以為是沒有能力的可憐人;練了武藝去和這三種人動手,便先自擔了個不是的聲名。萬一遇著武藝高強的,挨一頓打,更不值得。』劉才三既以這三不打教徒弟,他本人自然存心不和這三種人動手。到南州教了半年,並沒有敢來拆場的。
「劉公的性情最厚,一見自家師傅病到那種憔悴樣子,不由得心酸下淚,跪倒在床前問候病狀。劉才三忍住不將病由說出來。劉公問道:『師傅不曾請醫生來服藥嗎?』劉才三嘆道:『我這病不是醫生能治好的,用不著請醫生。』劉公道:『弟子也能治病,只請師傅把病由說給我聽。』劉才三問道:『你這十多年來也曾另覓師傅,在武藝上用功麼?』劉公道:『老師請放心,弟子十多年來也受了幾位名師的指教,大約不難將老師的病治好。』
農勁蓀見他不是尋常瀟灑的神氣,便問他為什麼事納悶?霍元甲初不肯說,農勁蓀問了幾遍,他才將回家的情形說出來道:「大家兄弟也是一番好意,著慮家中人多業少,吃不起這麼大的虧累,只是我眼見胡震澤這種情形,又何忍迫逼他拿出錢來呢?偏我自己又不爭氣,沒有代還的力量,因此一籌莫展。」農勁蓀道:「胡家這一萬串錢的事,我早已慮到四爺得受些拖累。不過四爺不用焦急,去上海與奧比音較量起來,我能代四爺保險,得他五千兩紋銀;有了這五千兩銀子,彌補這一萬串錢,相差也不多了。並且四爺到了上海,我還有方法替四爺張羅些銀錢,但是得早去。」
「你看了有武藝不好的外國人,便斷定凡是外國人都沒有好武藝;公然敢與人訂約,賭五千兩銀子的勝負。萬一這英國大力士,不和你所看見的大力士一般不中用,你被他打敗了,霍家百多年迷縱藝的威名,被你喪盡,還在其次;這五千兩銀子的損失,還是你一個人拿出來呢?還是在公賬內開支呢?去年你替胡震澤在各錢店張羅的一萬串錢,至今胡震澤不曾償還一文,各錢店都把賬撥到淮慶藥棧賬上。我家吃這種虧已吃得不耐煩了,若再加上五千兩,我家破產還不夠呢?」
「和尚一面伸手接茶,一面答應不錯;茶杯還不曾接妥,茶盤已劈面打將下來。和尚的手法好快,儘管在他無意中劈去,他避開茶盤,順手就將劉才三的衣袖拉住;兩邊都朝自己懷裡一拉,只聽得喳的一聲,衣袖被拉去半截。彼此各不相下的,就在客堂裡動起手來。也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打了二三百個回合,沒有分勝負。和尚忽然跳出圈子,指著劉才三說道:『你不就是劉才三嗎?假裝什麼灶雞子,一個月後再來領教,那時定使你知道我的厲害!』說畢揚長而去。
霍元甲被逼得嘆了一聲道:「大哥也不要生氣,這一萬串錢,我盡我的力量,設法償還便了。好在是由我出面向各錢店張羅得來的,並不是從淮慶藥棧的本錢內提出來的。至於和外國人賭賽的這五千兩銀子,我能僥倖打勝,是不須說的了。便是打敗了,我自有代替我賠錢的人,外國人絕不至向家裡來要賬。」霍元甲說畢話,心裡總不免有些難過,也不高興在家中停留,即辭別家人,回到天津來;到天津後想起這回事,仍是悶悶不樂。
「九少爺見說其人尚在,隨即教譚承祖寫信打發人去迎接。譚承祖道:『寫信不見得能接來。』九少爺就教他親自前去,隨即拿了五百塊錢,給劉楊兩人做安家費,和三人同來的路費。於是不到一個月,劉天祿楊萬興已到上海來了。初到上海的幾日,九少爺因見這兩人的本領,確是難得;譚承祖平日所談的並不虛假,也就十分欽敬,備辦了幾桌的酒席,陪款兩人。凡是上海會些武藝的人,平時與李九少爺有來往的,無不請來作陪。我因是同鄉的關係,也在被邀之列。我於今且把當日在李家所見的情形,先說一說,再說他兩人的履歷。」
「張教師就是因譚承祖的身體,瘦削如竹竿,加以滿面煙容,毫無精采,才存心瞧不起他。今聽譚承祖這麼說,更不放在心上了。隨即點了點頭道:『我因聽得某某這般說,本來我也是不相信的。不過你昨日當眾笑我,使我過不去;你不懂武藝倒罷了。若果真懂武藝,我便不能模糊過去。』譚承祖哈哈大笑道:『你教武藝,不許旁邊看的人笑,難道要人哭嗎?我笑我的,與你有什麼相干?幸而你是教武藝,會武藝www.hetubook.com.com的本來可以欺壓不會武藝的人。若你不會武藝,用旁的手藝教人,有人看著笑了一笑,你又怎麼辦呢?我國會武藝的人,其所以不能使有身分有地位的人看得起,就是這種野蠻粗魯,動輒要和人拼命的緣故。我姓譚的從小讀了幾句書,憑著一枝筆,在外混了半世,不愁謀不著衣食,不靠教武藝混飯吃。你靠拳頭我靠筆,各有各的生路,兩不相犯。譬如我在這裡替東家寫什麼東西,你就在旁邊一個不休歇,我也不能說要領教你的文墨。』
「我料定一般練武藝的心理,動輒歡喜與人較量的,必是年輕經驗不多的人。縱有能耐,也不會比四爺再高強的。武藝比四爺高強的,年紀必在四爺之上。大凡中年以後的人,十九火性已退,越是用了多年的苦功,越不肯輕易嘗試。一則因自己的經驗閱歷多,知道這東西難操必勝之券;二則因這人既有幾十年的苦功,必已有幾十年的名譽。這名譽得之非易,失之不難;擺擂的又不曾指名逼他較量,而且就打勝了,也毫無所得,他何苦勉強出頭呢?」
「張教師一見面,就伸手握住譚承祖的手說道:『來來來,我今夜無論如何,得和你較量幾下,看你是什麼大好佬。』譚承祖笑道:『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張教師一身的本領無處使,要在我這麼病鬼面前逞威風了,請諸位老哥救救我罷。』譚承祖一面這麼說,一面被張教師拉向花園坦寬之處行走。同在一塊兒清談的十多人,多莫名其妙,只得跟在後面看。約走了二三遠近,張教師剛將手一鬆,不知怎的突然退後一跤,竟跌到一丈開外。這一跤實在跌的不輕,只把那個張教師跌得頭昏眼花,躺在草地上,半晌還爬不起來。譚承祖倒行所無事的走過去笑嘻嘻的說道:『張老師好快的身法,怎麼這般快就到了這裡?酒喝多了,請回房歇息去罷。這青草上露水太重,起來起來。』邊說邊將張教師拉起。張教師這才自知不是對手,次日一早就辭職回原籍去了。
「張教師聽了這半吞半吐的話,以為譚承祖必是在背地裡議論了他許多話,當下就氣得什麼似的,但也不說什麼。次日便特地到譚承祖房間裡來坐談,開口就對譚承祖拱了拱手道:『我聽得某某說,老哥的武藝了得,於今早晚還是拳不離手的做功夫,兄弟欽佩極了,特來想領教領教。』譚承祖做夢也想不到同房的人從中挑撥,看了張教師的神色和言語,不然說道:『這話從那兒說起,我若會武藝倒也好了。張師傅看我的身體模樣,也相信是會武藝的麼?走路都怕風吹倒,某某與我同房,我知道他是素來歡喜開玩笑的,請不要聽他的話。』
彭庶白說到這裡,堂倌已送上酒菜來,忙起身替三人斟了酒,大家一面吃喝,一面聽彭庶白繼續說道:「我從來與來往很密,劉天祿楊萬興的聲名,早已間接聽李九爺說過多次了,想瞻仰的心思,也不減於李九,眾陪客中惟我到的極早,到時只見李九爺譚承祖和一個土裡土氣的鄉老頭兒,同立在客廳中,三人都面朝上邊望著,好像看什麼把戲的樣子。我也不向他們打招呼,跟著朝上邊一望,原來還有一個身體瘦弱些兒的鄉老頭,正用背貼在牆上,雙肩向上移動,已爬上了幾尺高了;仍不停留的向上移去,轉眼便頭頂著天花板了。
「這種壁虎功,原不算希奇,我在小孩時代就見過。不過壁虎功向上走是容易,能橫行的卻沒見過。此時這鄉老頭的頭,既頂著天花板了;就將兩掌心貼著牆壁,靠天花板橫行起來,並且移動的甚快。只在轉角的時候,似乎有點兒吃力的樣子。走了兩方牆壁,才溜下地來,對李九爺拱手說獻醜。我也上前打招呼,始知道顯壁虎功的是劉天祿,立著看的是楊萬興,因見有客來了,不肯再顯能為。
「張教師自然答應不生氣。食客就說道:『他說你那教拳的姿勢,正像一把茶壺,所以他看了不由得好笑。』張教師心裡已是生了氣,面上還勉強忍耐著說道:『他不懂得拳腳功夫,知道什麼,懶得睬他。』這食客咦了一聲道:『你說他不懂得拳腳功夫嗎?他表面是一個讀書人,實在拳腳功夫還很好呢!我與他同住一間房,他早晚練拳,我都看見。』張教師聽了動氣說道:『他既是會武藝,同在外邊混飯吃,就不應該笑我,他還對你說什麼嗎?』這食客更裝出待說不說的樣子,半晌才搖頭說道:『並沒說你什麼。你也不要疑心追問,萬一鬧出是非來,人家都得罵我的口不緊。』
霍元甲想了一想點頭道:「農爺說可行,自然是可行的,只是不怕國人罵我狂妄嗎?」農勁蓀道:「擺擂臺的事很平常,怎能罵你狂妄呢?並且登報的措詞,其權在我。我已思量了一個極妥善的辦法,到上海後再與彭庶白商量一番,便可決定。依照我這計劃做下去,不但胡震澤這一萬串錢,可望償還,以後尚可以因此幹一番驚人的事業。」霍元甲忙起身向農勁蓀拱手笑道:「我簡直是一個瞎子,農爺可算是我引路的人。」農勁蓀也笑道:「四爺能認識我,便是有眼的人。」二人商議停當了,即準備動身到上海來。
農勁蓀點頭道:「這事非得足下幫忙,其中困難更多,所以我們才到就來奉訪。」彭庶白道:「農爺說話太客氣了,農爺霍爺都是為國家爭體面,並借以提倡中國的拳術;這種胸襟,這種氣魄,誰不欽佩,誰不應該從旁贊助。三位今日才到,我本當潔治盛筵為三位接風,只是此刻倉卒來不及,擬邀三位且先到酒館裡小吃一頓,順便還可以為三位介紹幾個朋友談談。」農霍二人聽了同時起身推辭。
正月十四日,就到了上海,仍住在去年所住的四馬路的一家旅館裡。將行李安頓妥當,霍元甲即邀同農勁蓀帶著劉震聲,一同雇車去拜訪彭庶白。湊巧彭庶白這日不曾出門,他是一個生性歡喜武藝的人,見霍元甲等三人來了,自是異常欣喜,見面寒暄了幾句即問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此刻距訂約比賽之期,還有一個多月,三位何以就到上海來了呢?難道去年所訂的約有變更嗎?」農勁蓀答道:「訂的約並無變更,其所以早來一個多月,卻有兩種原因:一則因四爺在天津做著藥材生意,恐怕等到約期已近才動身,或者臨時發生意外的事故,使不得抽身;不如早些離開天津,索性將生意託人照顧;二則因為我思量了一種計劃,須早來方能實行。我這計劃,正待與足下商量。是什麼計劃呢?我在想上海擇地方擺設一個擂;借以多號召國內武藝高強的好漢到上海來,專一準備與外國的大力士及拳鬥家比賽。
「據李九爺這日在席上對眾陪客演說劉天祿楊萬興兩人的軼事道:『我不與劉楊二公同鄉,在今番以前,又絕沒有親近過二公,對於二公的歷史,應該無從知道。只是有譚君朝夕替二公介紹,所談不止數十次,因此兩耳已經聽得極熟了。我初聽了譚君所談的,心裡異常欽仰二公的能耐,孜孜的想能會一面才好。打發譚君去迎接的時候,我心裡卻又異常惴惴,惟恐迎接二公不來。今日在座諸君,於二公先見面,後聞名,不勞想慕,很是幸福。我於今且把我所知道的二公軼事,說兩件出來,給諸君下酒。劉公是長沙人,十四歲的時候,從湘陰最有名的大教師劉才三練習拳腳,不間斷練了十年,就跟著自己叔父去辰州做木排生意。這一去就是十多年不通音訊,劉才三仍是到各處教拳腳,所至之處,從學的都是本地練武藝有名的人物。
「劉才三看斷了的半截衣袖,斷處五個指爪印,就和五把極鋒利尖刀刺破的一般。心想這和尚的本領,在我之上。我盡我的力量,才勉強支持一個平手,佔不著他半點便宜;他若一個月後再來,我如何對付他呢?我的金字招牌,難道就要在這地方劈破嗎?心裡越想越著急,越沒有對付的方法。光陰易逝,一零眼就過了二十日,劉才三還是一籌莫展;只急得病倒在床,水米不能入口。所教的徒弟,雖都情願幫助師傅,然那有幫助的力量呢?當時在南州的湘陰人,都聽說這麼一回事,也多代替劉才三擔憂。因劉才三是湘陰最著名的好手,若被人打敗了,同鄉的人面子上多不好看。只是希望劉才三打勝的人雖多,然誰也沒有辦法。
霍元甲道:「爹爹請放寬心,孩兒絕不敢荒謬。孩兒雖不曾與奧比音會過面,不知道他的功夫如何?只是孩兒的好友農君,他是一個會武藝的人,在外國多歲,深知外國人的武藝;曾詳細將外國武藝的方法,說給孩兒聽;孩兒又曾親眼看過外國大力士與外國大力士比賽,外國武藝的手法身法,早已知的一個大概了。外國武藝全仗氣力,若能使他有氣力用不著,他便無法可以取勝了。因此孩兒覺得有把握,不至被外國人打敗。」霍恩第見霍元甲這麼說,知道這個兒子,平日作事,素不荒唐,也就不再說責備的話了。
「這位劉公那敢停留,禮物也來不及備了,逕向劉才三教拳的人家走去,照例請門房通報。劉才三想不到十多年不通音信的徒弟,無端會到這裡來;以為又是來較量武藝的,連連對門房驚弓之烏。搖手說:『病了不能見客。』喜得這劉公能寫字,當下向門房借了紙筆,寫出自己的姓名履歷,又教門房拿了進去。劉才三見是自家徒弟來了,心裡雖安了些兒,然逆料自家的徒弟,本領必難勝過他自己;但欣喜有了一個可以託付後事的人,隨即教門房將這劉公帶進去。
吳鑑泉見孫福全應允同去,也很高興的答道:「霍四爺說比賽日期,雖在二月,但是他預備就在日內動身前去。」孫福全道:「從天津去上海一水之便,何必要去這麼早呢?像我們身上沒有一定職務的人,遲去早去,本來都沒有關係,不過早去得多花幾文旅費罷了。霍四爺現做著藥材生意,不比閒人,去這麼早幹什麼?」吳鑑泉搖頭道:「早去有何用意,他沒說明,他僅說正二月生意清淡,早去沒有妨礙。因恐怕遲走,臨生意外的阻隔,以致過了約期。得受五百兩銀子的罰金,尚在其次,名譽上所受的損失太大。」孫福全搖頭道:「原由絕不止此,必還有道理,他不肯在事前說出來。好在你我閒著無事,就在日內動身前去也使得。」當下吳孫二人約好了動身的日期,各自準備首途,後文自有交代,暫且放下。
霍大爺不待霍元甲再說下去,即連連搖手截住說道:「你這獃子還在這裡望胡家的生意得法,你睡著了啊!胡家的生意,何時做的不得法,你尚以為他是償不起這一萬串錢嗎?我早已聽得人說,胡震澤那小子當日向你開口,就起了不良之心。他知道你是一個獃子,人家說滿口的假話,你也照例相信是真話;所以他錢借到了手之後,不斷的到淮慶會館來,今日對你說這項生意蝕了本,明日又對你說那項生意蝕了本,你信以為實,便不向他討賬。他的生意真蝕了本嗎?他僅借了一萬串錢做生意,若據他所說今日也蝕本,明日也蝕本,蝕到此刻,這一萬串錢的本,不早已蝕完了嗎?何以生意還不曾收歇呢?」
「此時劉才三正藏身在二門後,聽外邊的言語,見和尚公然衝了進來,慌忙退到間,脫了腳上鞋襪,換了大司務的衣服,托了一盤茶出來。見和尚已坐在客堂椅上,兩眼不住的向各處張望;看了劉才三托茶出來,也不在意。劉才三問道:『大和尚是來會我師傅的麼?他出門看朋友去了。我師傅的規矩,是不打出家人的。可惜我師傅的大徒弟,也跟著師傅出門去了,只留了我這個不行的灶雞子在家。你是來找我師傅比藝的麼?』說時將茶遞上去。
「第三日又走來對說道:『今日劉師傅難道又不在家麼?』門房明知劉才三不肯相會,便答道:『今日果然又不在家,和尚找他有何貴幹?』和尚這番不似前昨兩日那麼和平了。高聲發話說道:『好大的架子,連看他三日,三日都不在家,我不相信這麼湊巧!若真不和_圖_書在家,可放我進裡面找尋;尋找不著就坐下,等他回來。』門房說:『不行不行!你是出家人,如何好放你進裡面去,裡面住著家眷。』和尚不依道:『我只找劉才三,與裡面的家眷無涉。我長途跋涉到這裡來,也不知受了多少風霜勞苦,為的就是要見劉才三。他若是怕了我,趕快將金字招牌劈破。』旋說旋捋著兩隻大袖往裡面走,門房那裡攔阻得住呢?
「其所以要定這麼一個辦法,還有一個意思在內。因霍家家傳武藝,對人要謙讓有禮,不許狂妄;四爺覺得擺設擂臺的舉動,近於狂妄,恐有犯霍家的家規,是這麼定下規則。四爺出面做第一個臺主,就無妨礙了。以我的眼光看來,絕不至有能將四爺打翻,做第二個臺主的。不是說中國沒有武藝高過四爺的人,儘管武藝比四爺高強十倍的,不見得肯輕易上臺動手。即算有這樣的好手,能上臺將四爺打翻,在我們心裡,更是巴不得有這樣好手前來,幫助我們對付外國人。我們在未擺擂之先,原已聲明過了,第一個臺主本是拋磚引玉,預備給人打敗的,也沒要緊。」
「劉才三問道:『你在外面已聽得人說和尚來拆場的事麼?』劉公道:『南州的人,誰都知道這回事了。』劉才三道:『你這十多年來練了些什麼驚人的本領?』劉公道:『硬本領練到師傅這般地位不容易高強了。弟子練的是軟功夫,和人動手確有把握。』劉才三道:『你且使一點兒給我看看,不問什麼軟功夫。』劉公知道師傅還不相信自己的功夫,能敵得過和尚;當即使出重拳法來,將床前做榻櫈的一塊方石,只輕輕一掌拍得粉碎。劉才三看了,一蹶劣就翻起身來坐著道:『我的病已經好了。』」
霍元甲問有什麼方法?農勁蓀道:「我想上海是中國第一個通商碼頭,水陸交通便當,四爺到上海之後,可以與彭庶白等老居上海的人商量,擇地方擺一個擂臺,登報招人打擂。這種擺擂打擂的事,在小說上多有,然實行的極少;上海那種地方,更是從來不曾聽說有人擺過擂。預計擺起來,一登報紙,必有來打的人;在打的時候,來看的必十分擁擠。那時不妨依照去年俄國大力士到天津來賣藝的辦法,發賣入場券;不用說每張十元八元,那怕就賣幾角錢一張,積少成多,擺到十天半月,也可以得不少的錢了。」霍元甲躊躇道:「這辦法只怕幹不了。一則恐怕真有武藝高強的,見報而來,我敵不過人家;二則從來擺擂,都是任人觀看,沒聽說要看錢的擺擂。由我創始做出來,一定給人笑話。」
「那位張教師的氣力,據見過的一般人多說委實不小。二百五十斤的石擔,能一隻手舉起來,盤旋飛舞。哈家看了這種氣力,便以為是極好的教師了。誰知譚承祖在少年的時候,也是一個歡喜練拳,並曾用過三五年苦功夫。近年來雖沒積極的練習,但也沒有完全荒疏,早晚睡起的時分,總得練幾十分鐘。和譚承祖同住一房的,也是哈家的食客,知道譚承祖也會武藝;就想從中挑撥得和張教師較量一番,他好在旁看熱鬧,其他的惡意卻沒有。
「這事真是湊巧極了。劉才三多年不得音訊的徒弟,就是這位劉天祿先生,不知被一陣什麼風吹到南州來了。這位劉公因駕著木排到南州,並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在南州教拳;與和尚相打的事,更是毫不知道。但是岸上做木排生意的人,多湘陰人,見面閒談起來,不知不覺的談到劉才三身上去了。這位劉公便說道:『劉才三麼?是我的師傅,於今在這裡教打,我又恰好到這裡來了,免不得要辦點兒禮物,去給師傅請安。』做木排生意的聽了笑道:『你要去請安,就得快去,若去遲了,只怕他不能等你。』這位劉公問是什麼原故,那些人將和尚來訪的事由說了,並說劉才三現在已三日不沾水米,睡在床上只奄奄一息了。
霍元甲見自己大哥說得這般氣忿,一時不敢辯駁。想起胡震澤那一萬串錢的事,問心也是覺得對不起自家兄弟,因為胡震澤與家中兄弟都沒有交情,而淮慶藥棧是十兄弟共有的財產;為顧一個人的私交,使大家受損失,也無怪大哥這般氣忿。霍元甲既如此著想,所以不敢再加辯駁,只好和顏悅色的說道:「請大哥不用這麼著慮,胡家的那一萬串錢,雖是拖延了不少時日,不過他此刻的生意,並不曾收歇;若做的得法,償還一萬串錢也非難事。」
「湖南的風俗,教拳的沒人敢懸金字招牌,惟有劉才三毋論到什麼地方教拳,總是帶著一塊金字招牌同走。開場之日,便將紅綢蓋在招牌上,懸掛大門外面,燃放鞭炮慶賀。如遇有來拆場的打手,在未動手前,劉才三必與來人交涉妥當;若打場被人拆了,劉才三打不過人,將金字招牌劈破,即時離開本地。如拆場的本領不高,反被劉才三打敗了,便得掛紅陪禮。劉才三從教拳以來,經過拆場的次數,在一百次以上了,沒一次不是打得來人掛紅陪禮的。因此金字招牌上所掛的紅綢,有二三百張之多,望去只是一個紅球,不像是招牌了。
「不過我有一句話得先聲明,我這擺設擂臺的性質,與中國各小說書上所寫擺設擂臺的性質,完全不同。從來的擺擂臺,目的不外顯臺主的本領,及挑選女婿兩種。不然就是有意圈謀不軌,借擂臺召集天下豪傑之士。我們這擂臺,不是這般目的,無非要借擂臺這名目,可以驚動遠近的好漢,都到上海來,我們好竭力聯絡,一致對外。因為霍四爺雖抱著一種對外不撓不屈的雄心,只是一個人的力量,終屬有限;若能合全中國武藝高強的人,都與霍四爺一般行徑,這力量就極大了。
霍元甲本不敢和自己大哥辯駿,只是他的生性,最愛朋友,如有人毀謗,他是非竭力辯護不可的。當下也連連搖手說道:「這話太不實在了,如果胡震澤是這樣的人,我自願挖了我兩隻眼睛。他並不曾時常到我那裡說蝕本的話,僅有一萬串的本錢,才做了不到一年的生意,若就逼著他償還,他除和圖書卻將生意收歇,如何能償還得起呢?」霍大爺不聽這話猶可,聽了更加氣忿道:「不逼著他償還,倒逼著我們兄弟來償還,你畢竟安著什麼心眼?」
於今單說霍元甲在淮慶會館過了新年初五,因不久就得去上海和奧比音比賽,雖自信有八九成可望比賽勝利,然不能絕對不作失敗的準備。萬一比賽的結果,竟不能取膀,五千兩紋銀,在中人之產的霍家,自是鉅款;並且這種事情,關係霍家的聲名甚大,不得不在事前歸家一走,將情由奉告老父。在霍元甲以為這種因外國人藐視中國無人,仗義出頭和外國人賭賽的事,不但是個人得名譽,霍家迷蹤藝的聲威,也可因此震動全世界。自己老父和眾兄弟,都是能相信他自己的武藝,不至比不過外國人的,當無不贊成此舉之理,誰知竟大不然。
彭庶白便邀三人入席笑道:「那兩個朋友的履歷,真是說來話長,請旋喝酒聽我細說,他們的履歷,也有些兒是可以下酒的。要說他兩人的履歷,得先從這酒菜館說起。這酒菜館的東家,是我的同鄉,其家離我家甚近,從小就彼此認識。因此舍間自移居上海以後,凡有喜慶宴會的賬,總是在這館裡包辦的酒席;我有應酬請客,除卻請西餐以外,也多是在這裡。這裡的東家早已關照了賬房,對我特別優待。這賬房是湖南人,姓譚名承祖,甚得這裡東家的信用。其所以得東家的信用,也有一個特殊的原因在內,也有一說的價值。這裡的東家姓李,行九,人都稱李九少爺。雖是一個當少爺出身的人,然生性極喜武藝,專聘了一個在北道還有一點兒聲名的教師在身邊,教他的武藝。十多年來,也練得有個樣子了,更喜結交會武藝的人。
「這日忽來了一個和尚,到門房裡說要見劉師傅。門房進去傳報,劉才三聽說來的是和尚,即連忙搖手道:『說我不在家就完了。』門房退出對和尚道:『對不起,劉師傅今日出門拜客去了,不在家中。』和尚點了點頭,折身就走。第二日那和尚又走了來,門房只得又進去傳報,劉才三對門房說道:『不是會武藝的,不至一次又一次的來找我。我的規矩,不與出家人動手,你還是去回報他不在家。』門房出來說又不在家,那和尚面上已露出不高興的樣子,然也沒什麼,就退出去了。
「古人擺擂臺,是以臺主為主體,這臺主的本領真大!在預定握設若干時日中,沒有能將臺主打翻的,自然平安擺滿預定的時期。如果開臺三五日,便來了一個本領比臺主更大的人,三拳兩腳竟將臺主打翻了,這擂臺就跟著臺主同倒,不能再支持下去了。我們這擋臺不然,是以臺為主體,不以人為主體的。譬如第一個臺主,無論誰人都可以當得。這臺主是預備給人打敗的,所謂拋磚引玉。誰能打翻第一個臺主,就做第二個臺主;有誰能打翻第二個臺主,就做第三個臺主。是這般推下去,誰的本領如何,我們看了也就可以知道一個等第。
彭庶白笑道:「我原是不喜專講客氣的人,所以隨便奉邀到酒館裡去小吃,用意還是想就此為三位介紹朋友。有兩個新到上海來不久的朋友,曾聽我談到三位的人品及能耐,都十分欽慕,亟思一見。」霍元甲問道:「貴友想必也是武藝高強的了?」彭庶白道:「自然是會武藝的,不過高強與否,我卻不敢亂說,因為我也是新交。只是從中介紹的人,於雙方都是多年的老友,深知道那兩人的履歷。據介紹人所談的履歷,確足以當得武藝高強的評判。」
「張教師是個粗人,一張嘴如何說得過譚承祖呢?被這麼奚落一陣,回答不出話來,只得忍氣退出,將話說給那存心挑撥的人聽。這人笑道:『你不逼著他動手,他是瞧不起你武藝的人,懶得和你糾纏,所以向你開教訓。可惜他譚承祖不遇著我,我若有你這種武藝,他對我如此,我就沒有你這樣容易說話。』張教師道:『他不承認會武藝,又沒當我面說我不好,我如何好逼他動手呢?』這人搖手說道:『不用談了。將來傳到旁人知道,定罵我無端挑得你們相打。你是離家鄉數千里來教人武藝,凡事忍耐忍耐也好,不可隨便尋人動手;打贏了還好,若被他打倒了真難為情呢。』語罷就走向別處去了。張教師獨自越想越氣,越氣越沒有辦法。
「當譚承祖打倒張教師的時候,湊巧這裡東家李九少爺也在那十多人之中。十多人看了,都不明白張教師如何跌倒的;惟有李九少爺是一個內行,一望就知道譚承祖是用什麼手法打的。覺得譚承祖的武藝不錯,當夜就與譚承祖談了一番,甚是投機。過不了幾日,李九少爺即就到哈家交涉,要聘請譚承祖來家佐理家務。哈公館的食客多,去一個人算得什麼。譚承祖一出手,打破了張教師一隻飯碗,卻到手了自己一隻飯碗。到李家後,因來歷與別人不同,又時常能和九少爺談論拳棒,所以獨見信用,委他在這裡當賬房。
只是眾兄弟當中,有兩個聽了不願意;最反對的是霍大爺,他接著向霍元甲說道:「外國武藝的手法身法,在你所親目看見的,儘管極笨極不中用,然不能就此斷定外國人的武藝不好。因為武藝在乎各人能否下苦功夫,那怕手法身法都極好了,不曾下過一番苦功夫,難道就中用嗎?這英國大力士既能名震全球,居然敢飄洋過海,到上海來顯武藝,可知他的武藝,斷不是平常外國人所能趕上的。
不知劉天祿如何對付和尚,且俟第六十五回再說。
彭庶白引三人上樓,選了一間幽靜點兒的房間,讓三人坐了,仍回身出去了一會進來,笑向農霍二人道:「已打發人請那兩個朋友去了,大約一會兒就來了。」農勁蓀問道:「那兩位朋友是那省人,姓名什麼?足下既知道他們的履歷,可否請先將他們的履歷,給我等介紹一番。」彭庶白剛待回答,只見堂倌捧了杯筷等食具進來。彭庶白即對堂倌說道:「就去教廚房先開幾樣下酒的菜來,我們好一面喝酒,一面等客。」堂倌照例問了酒名,放下食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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