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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縱劍魂

作者: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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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世事茫茫難自料

第一一七章 世事茫茫難自料

他這幾天常去一座叫「鱷魚」的驛館裏,有時累了就睡在那裏。「鱷魚」前面是驛館,後面是一家賭場,意思就是張大血盆魚嘴,等著傻瓜們來送錢。殘刀晝伏夜出,縱情豪賭,平時不在賭場,就在去賭場的路上;不在睡覺,就在打算睡覺的床上。
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錢莊的人出現了。待到錢莊的人替他還清了所有賭債,他就只好把自己的良心賣了。
風塵中,蔣能幹眼中進了一粒沙,等他揉了揉眼睛,睜開雙眼,卻看到滾倒在地上苟延殘喘的劉侯眼中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深入骨髓的驚恐,彷彿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人。
司馬笨問:「雍大總管怎麼知道『本人』是奸細?不是說『本人』是江湖中最成功的臥底之一嗎?」
司馬笨嘆息,對蕭四理想即將破滅和英雄的飲恨,感到悲哀。
司馬笨問:「蕭四也不知道胡老闆的計畫嗎?」
司馬笨忽然一下子開了竅:「鄒松的命運改變了,小秋的命運是不是也改變了?因為鄒松最恨最想殺的人就是小秋啊。」
空大師說:「這一戰,影響的豈止是鄒松和小秋,江湖上很多人的生活軌路都被改變了,甚至包括你和我。」他笑了笑:「否則,你與我就不會在此了。」
殘刀這段時間表面看起來有吃有喝有賭有嫖,很風光,其實心裏一直忐忑不安。
「這一戰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人都現身了,彼此之間殺得你死我活。」司馬笨說:「但是,好像雍養財一直沒有出手。」
司馬笨不得不承認:「是的。」
司馬笨嘆服:「胡老闆真是太可怕了。」
「不知道。蕭四是很關鍵的人物,只有他不知情、焦慮、不安,擔憂才能發自內心,才會顯得真實。」空大師肯定地說:「這個計畫除了胡老闆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而這正是計畫成功的重點。」
「為什麼可能性不大?」司馬笨說:「費極這個人,不管幹什麼事都不存在心理障礙,人性、道德、信譽、承諾、盟誓全被徹底丟棄,朋友之誼、骨肉之情、羞恥之感、惻隱之心都可以拋開,按理應當比雍大總管,更難對付。」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實施一個『捕狐計畫』。」「捕狐?是不是指的雍養財?」
是誰敢在他的頭上撒野?宿醉之後,口渴和尿意上來了,他想起身喝口水,再去撤個尿,然後把頭上的這雙腳撕裂,扔進茅房裏——他絕不會饒恕敢踩在頭上的人。
「當然。」空大師說:「準確地說,胡老闆只帶了少數人出去溜躂了一圈,主力部隊從來沒有走遠,一直潛伏在青龍鎮附近。」
司馬笨鬆了一口氣:「這一戰總算完了。」
「是的。」空大師說:「除去雍養財,就等於斬斷了鄒夕鋒的左手。」
司馬笨說:「萬一是費極帶人來呢?」
「過去,鄒夕鋒可以不用m.hetubook•com.com鄒松,可是,當事情危急之時,情況就不一樣了,打虎還要親兄弟。這種情況下,鄒夕鋒考慮的不是爭權奪位,而是如何保住祖宗的家業,如何一致對外。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我是鄒夕鋒,我也會毫不猶豫重新起用鄒松!」
一起身,忽然發現自己的腳不見了,從膝蓋以下完全不見了!原來頭上掛的是自己的腳!
「因為還有一個人沒有出手。」空大師說:「你剛才說所有人都現身了,其實並不準確。」
「以雍大總管的心細如髮,怎麼會用垃圾和人肚這種低級的方法來傳遞信息?難道他不會想到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空大師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擁有處理青龍鎮事務的全部授權,實在沒有必要去寫一封信,冒冒失失地讓人攔截下來。」
「是的。」空大師說:「可是,雍養財的暗器根本沒有出手。」
空大師微微點頭:「胡老闆想到了這一點,按照一整套完整的計畫,緊接著下了一個妙手。」
空大師說:「本來,要殲滅雍養財及手下並不容易。可是,雍養財犯了兩個錯誤,第一,將一支精兵佈置在青龍鎮的每個街道,分散了力置,被輕易各個擊破。第二,將另一支人馬潛伏在離棚不遠的地方,這些人的注意力自然完全被吸引到棚裏,渾然不覺身後已經悄悄掩殺來了。等到察覺之時,就是身首異地之時,一切已經太遲了。」
「古往今來,在『準繼承人』的位置上,是最容易出事的。不知有多少雙紅了眼的眼睛盯著這個位置,稍有不慎,就會被陷害、眨殺。可是,卻同樣有許多人前赴後繼,為獲得最大的權力爭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這種場面一直都在不停上演。充分摸透對手想法,給了對手最大誘因,正是胡老闆馳騁江期未逢敵手的致勝之道。」
雍養財、三隻蒼蠅和一隻蠅蛆的咽喉上都插著一支筷子!周婆的動作實在太快,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是的,這一戰確實非常險惡、血腥。」空大師說:「蕭四的腸子都幾乎流出來了。」
劉侯是一個謀士,用的是腦而不是手。蕭四從來沒有見過劉侯殺人,直到目前,他甚至相信劉侯並不會武功。可是,劉侯一出手,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十分離譜!
「劉侯只要不想『放手』,就一定會想方設法讓蕭四繼續『放手』。而劉侯是一位謀士,讓蕭四『永遠放手』的最佳方法,他不會想不到。雍養財當然也會想到,當然也會想方設法滿足劉侯的要求。」
司馬笨點頭:「大師說得極是。」
「您說得有道理,我也知道權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葯。」司馬笨若有所思:「可是,此二人也久居顯位,在權力的泥潭中也泡得久了,怎麼會這點道理也不明白?」
空大師說和*圖*書:「你看不到的。」
「準確地說,蕭四只是一根線,誘餌是『準繼承人』這個位子,線頭就抓在胡老闆手中。他把『準繼承人』這個餌放出來,就是要製造矛盾,挑起衝突。」空大師說:「比如,劉侯很可能一開始並沒有奪位的野心,如果胡老闆在的時候,定下蕭四是今後唯一的繼承人,可能早就死了心,一心一意做好二當家的位置。他曾盡心盡力為蕭四出謀劃策就是證明。問題是,胡老闆選擇失蹤之後宣佈,就很耐人尋味、引人深思了。這種情況必然給了劉侯想像的空間,雍養財再適當加把力,心就變了。」
司馬笨驚問:「胡老闆回來了?」
「當然有。」空大師說:「雍養財一去,誰來接替他的位子,幫助鄒夕鋒管理錢莊?最合適的人選就是鄒松。」
劉侯見到了什麼人?是什麼人讓他如此害怕?順著劉侯的眼光看去,蔣能幹見到周婆正在蛻變,毛髮脫落、臉皮撕裂,從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變成了老山羊一樣的胡老闆!
「還沒有。」「啊?」「還有一個分戰場,與此戰同時發生。」空大師說:「胡老闆有一個目的和雍大總管一樣,就是清理門戶——除奸務盡。」「劉侯不是已經落網了嗎?」「是的,但是,還有一個逍遙法外。」「誰?」「三當家殘刀。」
「這要看哪個方面。」空大師說:「如果是排斥異己、打擊報復、栽贓陷害,他確實比雍養財厲害。但是論到管理錢莊、平霸天下,他遠遠不及雍養財。單是貪婪這一點,鄒夕鋒敢讓費極這樣的人管理錢莊嗎?怕死這一點,又怎麼能放手讓他出征?」
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連蕭四都來不及解救,來不及反應。等到鮮血如雨點般在空中灑下的時候,同一張桌子旁邊坐著的劉侯突然將一口都還沒有吃的、香噴噴的牛肉麵向他的臉上扣來。
修長、纖細、秀美如女人的右手刀一樣切入了「妓|女」的頸下動脈。「妓|女」立刻癱了下去。
「問題就出在『放手』這兩個字上面。」空大師顯得無奈而悲哀:「權力就像鴉片,一旦吸上癮就很難戒掉。試想,一旦一個人獲得了權力,怎麼會輕易『放手』?」
空大師說:「起用鄒松,還可以凝聚人氣,改善形象,何樂而不為?」
「是的。」空大師點點頭:「他早就回來了。」
司馬笨抬起頭,很失望:「為什麼?我可以出錢看,只作抄錄就行了。」
「好一場波詭雲詭的惡戰!」司馬笨聽得驚心動魄,不由叫了起來。
就在這一刻,「妓|女」的刀到了。刀短小,就像一把匕首。蕭四卻根本沒有躲,等刀勢用盡,能感覺到刀鋒刺破腹部的時候,他才開始反擊,致命的反擊。
「是的。」「想不到,兩個如https://m.hetubook.com.com此聰明的人,也有上當的時候。」
風止,一切就結束了。
司馬笨說:「蕭四對劉侯也很倚重啊,幾乎是放手讓劉侯管理,他也該知足了。」
「其實。」空大師認真地說:「雍大總管也不知道。」
「難道蕭四已經沒有必要再讓他出手?」
司馬笨問:「聽說戰前雍大總管向莊主寫了一封信,這是重要的史證,不知道在哪裏能稃到?」
「難怪錢莊沒有察覺這些人的蹤影,因為主力根本沒有坐船前往錢莊。」司馬笨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他為什麼這麼做?」
「不是,」空大師說:「事實上,儘管蕭四當時還有一些反擊能力,但根本不可能躲得過雍養財的暗器。」
「這件事情對計畫有影響嗎?」「有,而且是意想不到的、非常絕佳的影響。」空大師說:「它加強了雍養財、劉侯動手的決心,讓整個計畫天衣無縫,不可挽回地進行到底。」
很少有人注意到,蕭四和雍大總管性格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有狼一樣令人發怵的野性,這種狼性在血腥的情況下就會被誘發出來。
「我明白了。」司馬笨說:「這樣才會讓老奸巨猾如狐狸的雍養財相信,也讓足智多謀的劉侯不產生懷疑。」
空大師目光如炬:「我個人認為,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想到,可能他們想去,總認為兩人聯手,實力超群,沒有理由會失敗。他們最失敗的地方,恰恰是這種自大、自負導致目空一切、急於求成的心理,在最該沉住氣的時候沒有沉住氣。他們本該認真追查胡老闆的下落,在沒有確定之前,絕不輕舉妄動。對他們威脅最大的人不是蕭四,而是藏在暗處的胡老闆!遺憾的是,他們被權力的光環急暈了頭腦、蒙住了眼睛!」
「因為根本沒有這封信。」「沒有?」「是的。」
胡老闆正望著劉侯冷冷地微笑。
「修羅手」就像手臂上自然生長的一把又利又尖的刀!
「可是,鄒夕鋒與雍養財一向謹慎小心,怎麼會輕易上當?」
「當然不容易。」空大師說:「辦法就是巧施『空城計』,讓錢莊認為青龍鎮已非常空虛,從而達到把雍養財引出來的目的,所以,胡老闆才會一去杳無音訊。胡老闆最聰明的地方,就是由明轉暗,在一旁靜觀其變。事實證明,這不僅是穩妥的,也是正確的。」
蕭四則又驚又喜,再也無所牽掛,全身放鬆,強撐的一口氣吐出,一口鮮血噴出,昏了過去……然後黑暗中四面八方潮水般湧入很多的黑衣人——胡老闆帶走的人。
平時狼性隱藏得很好。目睹著同伴被殺,蕭四的眼神中沒有恐懼,只露出一股沉靜,那是曠野中的傲氣,天生的野性。那才是他不屈的鬥志。
後來的史家,將此一役稱為「牛肉攤之戰」,也叫「捕狐之戰」。
「什麼事?」「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算到,蕭四不甘束手待斃、奮起反擊,也把牛肉攤作為反擊絕佳的場所。」
司馬笨點點頭。「想來想去,」空大師說:「這只有一種解釋,就是劉侯和雍大總管之間有默契、有勾結。」司馬笨說:「我們能想到,蕭四也應當能想到。」「是的。」
望著司馬笨一臉的茫然,他解釋說:「雍大總管雖然一直懷疑身邊有內奸,但並不能確認。他的計畫本來包括兩部分,一是獵鷹,二是除奸。奸細當然不含輕易暴露自己,但是,在面臨攤牌的時候,奸細自然就會浮出水面來。奸細一出來,除奸的機會就來了。三隻蒼蠅和一隻蠅蛆其實是為奸細準備的。」
蕭四頭一側,一些麵條從臉邊擦過,火辣辣的。猝不及防之下,他發出一聲狼一樣悠長的嚎叫,手如利刃,左手抓住了劉侯的肩。
「他當然會出手。」「蕭四受的傷重不重?」「很重。尤其是腹部的一刀,當時就幾乎要了他的命。」
她是什麼人?怎麼會有如此驚人的武功?
只有胡老闆才能在一瞬間擊倒雍養財等多人,只有他才能讓劉侯恐懼得徹底崩潰!
「費極來了一樣殲滅。」空大師說:「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
一清醒,他就看到床上吊著一雙腳、一雙似曾相識的腳。可是,他又實在想不起哪裏看到過這雙腳。
半夜,殘刀就醒來了,忽然感到頭痛如裂,依稀記得晚上喝了很多的酒,還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同一瞬間,「妓|女」的刀也劃向了蕭四的腹部。
司馬笨撫掌:「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牛肉攤,竟值得讓人大書一筆,妙哉、快哉!」兩人相視大笑。
一旁的蔣能幹看得目瞪口呆。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對蕭四更多的是尊重,對劉侯卻有一種天生的恐懼心理。因為小人不怕真君子,怕的是偽君子。敬畏狼,卻更害怕狗。小人說白了,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條狗。
兩人很久都沒有說話,思緒沉浸在輕輕的風中。
這位「焦面長鬚,臉色蠟黃,一副病容,說幾句話像要喘幾口粗氣,咳嗽幾聲」的文人,殺人的判斷,動作竟比他還專業。乾淨、利落、一氣呵成。
良久,空大師終於從沉默中醒過來,開口說:「物盛則衰,時極而轉,這一戰全殲雍大總管以下精銳,是錢莊由盛到衰、青龍鎮由弱到強的轉折之戰。其興也勃然,其衰也速焉。經此一戰,雙方力量對比發生了質的變化,攻防易勢,這是此戰最重要的意義。經此一役,鳳凰涅槃,浴火重生,蕭四完全獲得了胡老闆的信任,排名在其前面的劉侯和殘刀兩塊絆腳石被順利挪開,他的前景一片光明和開闊。」
很快,劉侯就被淹沒在人潮中,被砍得像一灘肉泥。
空大師說:「有果必有hetubook•com•com因。這是由蕭四的地位決定的。劉侯和殘刀排名都在蕭四的前面,怎麼會輕易臣服於蕭四?」
剩下幾個人的臉色變得非常難堪,連冷酷的雍養財也心生怯意。蕭四拼死一戰的決心已經表露無遺,這種意志比令人談之色變的「修羅手」更可怕!
他說:「這一役還徹底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誰?」空大師一字一句地說:「二莊主鄒松。」
「這麼說,他帶走的精銳部隊也回來了?」
過去殘刀是一位嗜血的勇士,也很講義氣,可是他濫賭,一個人如果手氣又差又背卻又濫賭的話,後果是災難性的。直到有一天,殘刀忽然發現自己的賭債堆得像座山,就是把自己賣了也還不清,他才著了急。
「那麼,為什麼他不立刻殺了蕭四?」「不是不想殺,是因為他根本沒有辦法殺。」「沒有辦法?怎麼會?」
然後,他就聽到身邊女人一聲尖叫……
「還有誰?」空大師露出神秘的笑容:「周婆。」
空大師說:「人算不如天算,有一件事情,胡老闆也沒有算到。」
按照雍養財的計畫,蕭四中刀之後,就該用到他的暗器了。可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而且是驚人的變化。棚裏忽然揚起了一陣灰塵,顫巍巍的周婆如鬼魅般飄了起來,手中的筷子如箭般飛出,勢如飛鷹,疾似閃電,捲起了一陣風暴。
司馬笨說:「雍養財帶來了兩支精兵,實力不容小看啊。」
「什麼妙手?」「將蕭四推上準繼承人的位置。」司馬笨眼前一亮:「用蕭四做餌,來釣魚?」
骨碎、慘叫。劉侯痛苦得幾乎痙攣,在地上一滾,急速往後退。
靈隱寺,深夜。
於是,他就一直在外面晃悠,不願意回去,因為他實在沒有勇氣去直視青龍鎮弟兄們的眼睛,更不敢去面對胡老闆。可是,內心的煎熬只有自己。於是,他開始失眠,於是,更加酗酒、更加濫賭,因為只有在大醉之後,或者在賭桌上,他才能忘掉恐懼,才能感覺自己還算個人,還活著。
司馬笨說:「劉侯也是青龍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事實上處理著青龍鎮的大小事務,怎麼會吃裏扒外、反戈一擊?」
生存是艱辛和殘酷的,而要在江湖中生存,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蕭四和狼,便是這樣末世的殉道者。狼永遠是狼,即使受傷也絕不會退化成狗。
「鄒松?」司馬笨有時真的有點「笨」,一時反應不過來:「八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與這件事情有聯繫?」
他的眼中忽然露出深深的悲哀、惋惜、無奈:「七分計畫、二分人為、一分天意,終成此戰!」
他說:「是不是雍養財的暗器一出手,故事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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