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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縱劍魂

作者: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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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說客猶為多情人

第一二一章 說客猶為多情人

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在情在理,聞者無不動容。
瀚說:「柳公子才思敏捷,對答如流,不會是名士空談誤國吧。」
介紹之後,瀚沒有馬上問柳慕永的來意,卻準備先給他一個下馬威,挫挫其銳氣,當下大剌剌地道:「一向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柳先生,怎麼替別人當起說客來了。」
柳慕永對著袁梅,露出最具殺傷力的有如春風柳面的微笑,說:「這筆錢是我為這位姑娘準備的。」
瀚說:「有點言過其實吧?錢莊如果被消滅了,我們還可與江湖上的其他勢力結盟,同樣可以抗衡青龍鎮,沒有必要擔心的。」
柳慕永察言觀色,發覺杜先生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地位似乎遠在瀚之上,要說服「五口會」,看來要先說服此人,當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慌不忙地晚:「我這樣說是有根據的。初為春秋五霸之首,繼為戰國七雄之冠的齊國的滅亡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
「目前形勢表面看來是這樣,可是看問題要看實質。」柳慕永說:「除了鄒松、費極、余七,錢莊還有八大金剛,孫基已亡,但尚有林神醫、鄭魂、鄭洪、大象,而且另三位金剛一直沒有露面,各位知這是誰嗎?」
「其他勢力?」柳慕永冷笑說:「江湖爭霸,歸根結柢是人的競爭。『南海王』關海天胸無大志,進不能向海外拓展,退不能回中原爭雄;李輕侯李侯爺飛揚跋扈、目中無人、樹敵遇多,『雪山堡』堡主花湯手下人才凋零,難撐大局;江南的那些所謂世家事實上早已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靠這些人能成大事?」
柳慕永忽然說:「談了這麼久,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我知道。」柳慕永說:「可是我更知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杜先生長嘆:「你說得不錯。這些人要麼好謀無斷、虛有其表;要麼碌碌小人,不足掛齒;要麼已是美人遲暮,英雄末路,力不從心;要麼僅有匹夫之勇,而無謀事之能。」他對著瀚,意有所指地說:「要麼錙銖必較、貪小失大;要麼僅有小謀,而無大局,僅看眼前,而不能放眼未來;要麼一代不如一代,不說也罷!」
柳慕永一字一句地說:「因為『五口會』同樣危在旦夕。」
瀚無語。
杜先生語氣平和:「來了?」
兩人正殺得難解難分之時,響起了敲鐘聲以及孩童的歡呼聲、跑動聲,顧夫人低聲說:「嗯,講完了,先生快到了。」
「是的。這也正是俠的精神啊。」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要看清目前是什麼『時務』。什麼都可以出錯,戰略不能出錯;什麼都可以失敗,戰略不能失敗。戰略的失https://m.hetubook.com.com敗足最徹底的失敗,是無法挽回的失敗。」柳慕永團團一揖:「關鍵時候切不可優柔寡斷。沒有政治家所獨有的眼光和敏銳,沒有殺伐決斷和氣概,難任大事!!言盡於此,請各位早拿主意。」
「怎麼講?」
一僧一道前面帶路,領他們進入了一間草庵。屋內也有三人,就是瀚、源和顧夫人。三人均面無表情,好像在等什麼人。顧夫人示意他們坐下喝茶。小秋微微一笑,也不怕有毒,端起碗就喝,他也實在口渴了。
瀚黯然而立。
杜先生與一僧一道悄悄耳語,不時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輕輕點頭。小秋覺得很奇怪,瀚是「五口會」的會長,這樣重大的事情,怎麼不與他商量?
「正是。」柳慕永擊掌大笑:「知我者杜先生也!」
鄒松擔任錢莊大總管之後,作為曾經的好友,力邀他為特使。他之所以答應,有兩個原因:一是可以將朱珍「雪藏」一段時間,吊一吊鄒夕鋒的胃口,他深信時間和距離是最好的「催情藥」。「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比「得到」的東西更讓人渴望。二就是為了來見袁梅。
瀚指著進來的這位手搖輕扇,態度冷靜飄逸,笑得很曖昧、神秘的人說:「這是錢莊派來的特使柳慕永先生。」小秋和袁梅都吃了一驚。對於此人的大名,他們早有耳聞,只是心中不解,什麼時候此人成了錢莊的特使了?介紹到小秋的時候,柳慕永微微點頭;介紹到袁梅的時候,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其實,從剛一到,他的眼睛就亮了,就一直在她身上遊動。以他對女人的品味,怎麼能看不出袁梅是極致女人?
瀚說:「可是,蔣能幹可以顛倒黑白啊。」
「小子安知壯士志哉!」柳慕永道:「你看到的不過是一部分那樣的文人罷了。中國文人的『原型』是孔子、老子、莊子;中國文人在精神品德上的高峰是屈原和司馬遷;中國文人在人格獨立上的『絕唱』是魏晉名士、建安風骨。中國讀書人不少是很有血性的,氣節、正義、城信、勇仁,忠孝是人們渴望達到的境界。真正的文人追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講的是『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班超投筆從戎,西戎不敢過天山;蘇武茹毛飲血,威武不屈;張騫關山萬里,溝通西域;祖逖聞雞起舞,擊楫中流;史可法慷慨殉國,魂傍梅花。」
「好!先聽聽你的來意,看看你如何巧舌如簧。」瀚理屈詞窮,面露殺機:「如果說得沒有理,別怪我不客氣。」
所有人都在望著杜先生。
瀚語帶挖苦:「聽說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叫吹牛大王蔣能幹的人,為什麼不找他來遊說?他恐怕比你更適合吧。」
人們大吃一驚,連在一旁竊竊私語的一僧一道都停了下來,側過頭來看,袁梅更是俏臉通紅,不知何故,源和瀚的眼中卻似要噴出火來。
柳慕永是受鄒松之重托,在此危難之際,孤身涉險,來談錢莊和「五口會」的合作事宜的。
瀚有點驚詫:「你的?不是錢莊的?」「是的。正是本人的。」「你想用這筆錢做什麼?」
「語言應是智謀的自然流露。你別小看說客,優秀的說客博學多才、舌戰群懦,言談微妙,一語中的,一句話重於九鼎,一言勝於十萬大軍。歷史上的蘇秦『一言十城』,僅憑一席話,就為燕國收回了十座城池。蘇秦佩六國相印,張儀兩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國之謀,這些人難道沒有過人之處?」柳慕永笑了笑:「我偶爾做一次,也無傷大雅吧。」
瀚不屑地說:「我怎麼看到文人或在『圈養』中昏庸度日,或在『放縱』的藉口下製造垃圾呢?」
「做?」「是的。吹牛不等於做事。我和蔣能幹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僅僅靠吹。做事要足踏實地,要有目標,用實力說話。」
顧夫人起身,再次為大家一一沏茶。
一言剛出,源前仰後合,在一旁「哈哈哈」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瀚氣沖沖地斥責:「休得胡說!」
源取下來人的蒙巾,能看到的人眼睛一亮,呼吸都幾乎停頓——因為誰也沒有見過這麼有型的男人。
瀚恭恭敬敬地說:「是的,遵照先生的吩咐,小秋已經帶來了。」
「這就是了。」柳慕永曉以利害:「錢莊的實力一直深藏不露,各位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之一角。錢莊雖然此役落敗,卻未塗地,如大樹之盤根,根基仍在。何況有失也有得。錢莊雖然失去了一些分支,卻成功地收縮了兵力,就像五個手指,收成了拳頭,一旦發力,將比原來更猛更有力。青龍鎮同錢莊,鹿死誰手,還很難定論。」
「你們愛收誰的錢,愛殺誰,是你們的事。」柳慕永說:「這筆錢是我的。」
杜先生顯然已經心動,一僧一道不住撫鬚點頭,源和袁梅更是一臉崇敬仰慕之色。瀚馬上跳出來阻攔說:「前陣子錢莊才來圍山,公子難道不知道?」
征服天下最美麗的女人,是他人生的目標之一。
不知道為什麼,連小秋也覺欣慰。袁梅呢?她為什麼有時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有時卻又脹紅了臉,一副急切的樣子?
「很好,」杜先生說:「錢莊的特使來了嗎?」「來了,在小廳裏等候著。」「請他過來。」
當世的第和*圖*書一帥哥和第一美女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了。柳慕永顯然很滿意,覺得已經不虛此行。
柳慕永嘴說得有點乾了,喝了一大口茶,方繼續侃侃而談:「南海遠在南方孤島之地,『雪山堡』更遠在北寒極苦之處,那些所謂世家則在江南醉生夢死,他們離錢莊都很遠;李輕侯是官場中人,可進可退;唯有三華山離中原最近,又是兵家必爭之地,大家沒有聽說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嗎?青龍鎮一消滅錢莊,集合錢莊的金錢、地盤,如虎添翼,下一步要做什麼,就是小孩子都能想得出來,請各位三思!」
「文天祥更是典型的文人,」柳慕永繼續說:「他手無縛雞之力,被俘三年仍不降,寫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詩句,最後引頸就戮,從容赴義。燕人見者聞者無不流涕。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文天祥身體力行了聖賢書的教誨。死後,忽必烈稱讚他是『真男子!』這樣的人,連敵人都尊敬他。」談到文天祥,所有的人都肅然起敬,連瀚與源兩人都收起了笑容。
小秋由衷信服,嘆道:「原來優秀的文人也和優秀的劍客一樣啊!」
柳慕永的一番慷慨睞詞,令小秋聽得暗自點頭,熱血沸騰,大聲問:「你能用一兩句話說出文人的浩然正氣嗎?」
「這位姑娘的事情一會兒再說,正事要緊。」一直靜聽的杜先生忽然開了口:「柳公子,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想促成錢莊和本會的結盟?」
柳慕永搖搖頭:「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其實,我不太善於說。」他說:「不過,我善於做。」
瀚不由點頭。柳慕永說:「蔣能幹最厲害最可怕的地方還不是敗事。」「是什麼?」
杜先生瞳孔如黑暗的夜空,見不到任何情感:「據我們的消息,北面『雪山堡』堡主花湯已經與青龍鎮聯手,正在北方襲擊錢莊的運銀驛隊;南面的『南海王』關海天,也乘機擴張,吞併了錢莊一些分支。江南的一些家族和其他的一些力量都鷹視狼顧,虎視眈眈地盯著錢莊。」
小秋雖然見過很多人,卻對這位老人身上散發出的平和光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既可以把你捧上天,又可以把你打入地。今天跳得有多高,明天就會摔得有多慘。」柳慕永嘆了一口氣說:「這樣的人避之唯恐不及,怎麼能讓他幹大事?」
杜先生啞然失笑,彷彿聽到一個很有趣的天方夜譚:「為什麼?」
「無獨有偶。」柳慕永說:「北宋後來亡國也一樣。它錯誤地與蒙古結盟,夾擊金國,而金一https://m.hetubook.com.com滅,中間沒有了緩衝地帶,國門大開,蒙乘勢揮兵,就滅了北宋。」
杜先生攏攏手:「讓他說下去。」
他緩緩從內衣裏取出一張銀票,說:「殺手收錢殺人,天經地義。這是一百萬兩白銀,在怡和錢莊的任何一個分支機構都可以隨時兌現,而這僅僅是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剩下的一半。」
再等了一會,一個高高瘦瘦、形容枯槁、雙腿齊膝以下空蕩蕩的而又雙目失明的老人,被兩個人抬了出來。雖是又目盲又無腿,老人的神態卻平靜祥和,就似一座山,一棵樹。
瀚愣了愣,眼睛都直了。這樣大的手筆,這樣的「利害」,誰也無法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五口會」不為錢,那為了什麼?他說:「你們想殺誰?」
瀚說:「如果別人給出了更多的錢,難道我們也要不殺?」
「膽小的小人把白的說成灰的;膽大的小人把黑的說成灰的。」柳慕永說:「顛倒黑白最成功的不是顛倒黑白,而是根本沒有了黑白。」他說:「黑白都沒有了,還用說嗎?」
「當然可以。」柳慕永說:「簡言之,就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
眾人都聽得入了神。
「當今天下,最有實力贏得江湖的就是錢莊和青龍鎮。現在『五口會』的處境和齊國、北宋非常相似,與錢莊近卻與青龍鎮遠。唇亡則齒寒,錢莊一旦失陷,江湖上再也沒有與青龍鎮相抗衡的力量,『五口會』的危機不遠也!『五口會』要想避免被滅亡的命理,就不能置身事外,而必須幫助錢莊,抗擊強人的青龍鎮!因為,你們幫助錢莊,就是幫助你們自己本身!」
「是。」瀚答應一聲,示意源出去帶人。一會兒,源帶來了一個蒙著雙眼、神情有些憂鬱的氣質不凡的人。
他說:「青龍鎮胡老闆一代天驕,繼承人蕭四更是人中豪傑,有勇有謀,能與他們比肩的,江湖上實在是沒有幾人!」
「笑話。」柳慕永眼睛一瞪:「莫謂書生空議論,頭顱擲處血斑斑。不要小看了讀書人!一個真正的讀書人是有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高尚之人格並為此獻身的人!」
「當整個中原都在為保衛祖國血戰之際,只有齊國隔岸觀火,置身事外。然而,末日終於到來,秦國先後滅亡了韓、趙、魏、楚、燕,齊國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但一切都已太遲。秦國大軍於滅掉趙王國之後,轉頭南下,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就佔領了臨淄。齊王國就這樣糊裏糊塗斷送了。」
「秦國採納范雎『遠交近攻』戰略,對距離秦國遠的就拉攏結交,對離秦國近的國家則集中力量去和*圖*書攻擊。遠交的一個重點就是齊國。足足五十餘年的時間,齊秦兩國的邦交極為敦睦,政府使節和民間商旅絡繹於途。齊王田建前往秦國訪問,嬴政用極尊貴的禮節歡迎他,在首都咸陽設置盛大筵席,秦王國的高級官員和各國使節匍匐在田建腳下,誠惶誠恐,不敢抬頭。田建深為感動,跟嬴政結拜為異姓兄弟,兩個王國自然也成為最親密的兄弟之邦。齊王國派到咸陽的使節,每個人都得到親切的招待和可觀的貴重禮物,無不心花怒放,對秦王國的堅強友情,讚不絕口。」
柳慕永眨眨眼說:「誰也不殺!」
瀚、源,顧夫人和一僧一道顯然對老人十分尊敬,一齊站了起來,道:「杜先生好。」
柳慕永說:「從某種意義上講,天下無非義、利二字。儒家重義輕利、法家則唯利是圖。我一向不主張『君子不言利』。所以,今天,我是特意前來『曉以利害』的。」
從來都是別人花錢請「五口會」殺人,卻第一次親耳聽到有人花錢請「五口會」不殺人。瀚很奇怪,怕聽錯了,柳慕永又表情認真地重複了一次。
眾人均搖頭。
「不瞞柳先生,本會即便沒有決定與青龍鎮聯手,也不會與錢莊結盟。」他說:「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以目前的形勢,錢莊實力如土石流崩塌,每況愈下,有什麼資格與我們結盟?」
沉默了一會,杜先生說:「目前錢莊眼看大廈將傾,成敗已自定,何需問滄桑?恐怕也是杯水車薪啊。」
「此言差矣。」柳慕永說:「蔣能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最大的特點不在『成事』,而在於『敗事』。如果要敗誰的事,找他確實很適合。」
一僧一道看了一眼,似乎很欣賞,一邊兀自還在「帥四平五」、「炮九平五」、「帥五平四」、「炮五退三」、「炮三進二」、「將四進」地下個不停。
「我糾正一下。」柳慕永說:「不是『五口會』想和錢莊結盟,而是『五口會』必須與錢莊結盟。」
三人低聲說了一會兒,一僧一道均連連點頭,杜先生顯然拿定了主意:「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本會的未來,臥不安席,食不甘味。我雖然眼不能視物,心裏還是很清楚的。」他的表情變得很嚴肅,語氣堅定,一錘定音:「柳公子,你的指教使我們茅塞頓開。你說服了我們。請你轉告錢莊,我代表本會,答應你們的請求!」
柳慕永雖然早料到會有此結果,聞言也不禁如釋重負,忍不住揮扇長笑,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是的。」柳慕永不屑地說:「但是,這一切在本人眼中,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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