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模擬刺客

作者:李查德
模擬刺客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9

9

「那又怎樣?」
「之前妳在哪裡聽過什麼字是跟堂兄弟姊妹或表親有關的?」
「也不是。」
賈維茲說:「我們沒收住宿費,只拿他們吃飯的錢。」
李奇點頭說:「但除此之外,什麼也沒證明,不是嗎?如果死者跟阿姆斯壯沒有親戚關係,那如何證明他們很容易就能幹掉阿姆斯壯?我們確定他們之間沒有親戚關係嗎?會不會是遠房堂兄弟之類的?至少那位農夫應該有可能吧?明尼蘇達州跟北達科塔州不是相鄰嗎?」
史拓桑說:「他們得花時間把信拿出來擺好。」
「這件事絕對是外人幹的,毫無疑問。」
李奇說:「現在你專心確認一下,平常你的辦公室就是這樣子嗎?」
史拓桑說:「我喜歡乾淨,我也特別交代下去,我希望他們最少要待十分鐘。」
史拓桑說:「你的口氣聽起來很失望。」
李奇說:「證明她還活著。」
他說:「嘿,小朋友,妳們的外套呢?」
史拓桑說:「他們住在一起,如果要做,難道不能在家裡做嗎?」
史拓桑又搖頭說:「他們只是提供情報而已,不懂其中有何涵義。」
「嗯。」
他問:「誰通知你的?是下手的人自己打來的嗎?」
「綠卡嗎?他們有沒有合法身分?」
賈維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李奇與他四目相交——他的憲兵生涯中不知看過多少雙眼睛,他看得出這是雙無辜的眼睛。他是有點驚慌失措與困惑,但這傢伙沒有說謊,沒有隱瞞什麼事情。
史拓桑說:「沒有,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倆之間沒有關係,跟副總統也都沒關係。所以我問自己,這種事的機率有多高?兩個沒有任何關係的男人,但都姓阿姆斯壯,名字也都是B開頭,他們竟然在副總統遭受嚴重生命威脅的同一天被人無緣無故殺害。如果這是巧合,那機率恐怕只有幾兆分之一!」
「所以兇器要不是遠距離的來福槍,就是裝了滅音器。如果槍在很遠的地方,那表示他是個神槍手,如果是裝了滅音器,就表示那傢伙有一堆道具。」
史拓桑說:「放信的是南迪克?」
南迪克沒說話、沒出聲。法蘭西絲從走廊進來,靜靜地走進廚房裡用來當作起居室的部分——裡面靠牆擺著成套的沉重家具,在兩個書架中間擺了個餐具櫃。
李奇說:「嗯,那走吧!」
「還有其他細節嗎?」
椅子扶手上的遙控器上貼了張「錄影機」的標籤,而非「電視」。李奇看看螢幕,然後按下播放鍵,電視上警方無線電的對話聲立刻消失,錄影機「喀」的一聲開始運轉,一秒鐘後畫面變黑,換成婚禮時拍的家庭錄影帶。畫面中可以看到南迪克和他老婆在幾年前對著鏡頭微笑的模樣,他們的臉靠在一起,兩人看來很幸福。她一身白紗,他身穿西裝,兩人站在草坪上。那天風很大,她的頭髮在風中飛揚,風吹聲也被清楚地收進錄影帶中。她的臉上掛著微笑,雙眼炯炯有神,正在說些期許未來的話,但李奇聽不清楚她講了些什麼。
「你知道全國各地發生謀殺案的比例嗎?」
「桌上通常沒有東西,至於其他地方,確實就是這樣。」
「可能他們的孩子沒跟堂兄弟姊妹或表親在一起。」
芙蘿莉絲面無表情,史拓桑則因臉紅而刻意轉身。
他點頭說:「沒錯,我還想到他的髮型。妳注意到了嗎?賈維茲剛剪過頭髮。」
「這怎麼可能?」
李奇說:「希望如此。希望他不是主謀之一。」
他說:「好吧!打擾了,真抱歉。」
她說:「趕快把活動結束,縮短他的曝光時間。」
史拓桑說:「我們該怎麼做?」
「到處都聽得到,我自己就有一堆堂兄弟姊妹和表親。」
「怎麼說?」
李奇說:「怎麼了?」
她說:「收到。大夥兒幹得很好,通話完畢。」然後她對大家露出微笑說:「阿姆斯壯到家了,他安全了。」
法蘭西絲說:「你沒聽過3|P這回事嗎?」
然後他們全部擠進電梯,到停車場後全部坐上芙蘿莉絲的薩伯本,疾馳穿越車陣,前往之前去過的貧民區——上次李奇在車上睡覺,這次則全程清醒。他們經過了清潔工的那棟房子,在因為停很多車輛而變窄的黑暗街道上又開了一哩路,然後停在一棟有兩戶人家的高窄獨棟樓房外。樓房外面圍著鐵絲籬笆,一些垃圾桶用鍊子鎖在門柱旁。房子一邊是販售瓶裝酒的小店,另一邊則是一長排相同樣式的房屋。外面街邊石旁停著一輛破車,是車齡二十年的凱迪拉克,黃色鈉光燈跟空氣中的霧靄交纏著。
「還是瑪莉亞自己一個人做的?胡立歐與安妮妲是不是比她早一步出來?」
李奇沒有認真聽他們談話,只是用手掌搓搓頸後。剪了髮的脖子上又開始長出新髮,摸起來感覺比較柔順。他望著法蘭西絲然後低頭凝視地毯——那是有菱紋的灰色尼龍地毯,品質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粗糙。他可以看到地毯上一撮撮毛在鹵素燈光下閃閃發亮,地毯上一塵不染。他閉上雙眼,絞盡腦汁思考,腦海裡把監視器畫面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腦中裝了一具內建式螢幕。他回想著前八分鐘清潔工走進畫面,然後進了史拓桑的辦公室。午夜過後七分鐘他們從裡面出來多花了九分鐘清理秘書辦公區,然後在午夜過後十六分鐘時離去,那緩慢的步伐跟來時沒兩樣。他又把畫面播放一遍,先往前轉,然後往後轉,每個畫面、每個動作都沒有遺漏。接著他睜開眼睛,發現大家都瞪著他,好像剛剛問了一堆問題他都沒回答。他看看錶,已經九點了。他咧嘴微笑,看起來很高興。
「想想我們還知道什麼?從影帶上我們看到很奇怪的連續動作——他們進史拓桑的辦公室時,看起來有點累,但出來時卻好像比較不累。他們進去時看來頭髮整齊,但出來時卻有點凌亂。他們在裡面待了十五分鐘,但在秘書工作區卻只花了九分鐘。」
史拓桑面無表情,但他起身後開始走出會議室,他們則跟著他走過迴廊,來到樓層後方。秘書辦公區靜悄悄的空無一人,他辦公室的門關著,他推門進去後把燈打開。
「什麼事?」
「不,他們沒有。」
「那又怎樣?」
李奇微笑說:「你的辦公室可能是世界上最乾淨的,乾淨到可以當手術室。這是你的習慣,看你更換公事包還有把濕掉的鞋子留在外面就知道了。」
「可能。因為我們看到的不是同一晚的錄影畫面,是兩晚接在一起的,是兩卷帶子分別錄下不同的兩晚。」
法蘭西絲說:「我覺得最多九分https://m.hetubook.com.com鐘。」
他說:「所以是把來福槍。」
接下來他有三個選擇:他可以編個藉口把南迪克找來,也可以派幹員去逮捕他,或者是在指派律師給他,讓情況變複雜之前,他們自己去他家盤問。
李奇問:「他頭部的傷口有多大?」
他又大聲說:「法蘭西絲,過來這裡。」
賈維茲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困惑,但他大聲講出一長串西班牙語後,兩個小孩從廚房的人群中走出來,經過史拓桑與芙蘿莉絲後小跑步往客廳走。她們在門口停下,完全靜止不動而且並肩站著。她們是兩個很漂亮的小女孩,都有雙大大的黑眼睛、柔細的黑髮,臉上神情嚴肅。一個大概四、五歲,另一個則是六、七歲,甚至可能一個三歲、一個五歲。總之,李奇也搞不清楚。
他說:「我喜歡賈維茲。他好像很喜歡當爸爸,不是嗎?看到那些排好的午餐盒了嗎?我猜他們有全麥麵包可以吃,說不定還有水果,或各種充滿營養的食物。」
南迪克還是專心盯著牆壁。
史拓桑說:「我要名字。」
「我得確認是哪兩個。」
史拓桑問他:「那你是說,信是我自己放的囉?」
法蘭西絲問:「第二個被害者呢?」
「正慢慢從地方回報上來。當地警方的第一印象是,用的兇器應該是某種機關槍,但同樣也沒人聽到任何聲音。」
南迪克還是一句話都不說,他四肢發軟、瞪大眼睛。史拓桑把手放在他肩上,把他轉向後面,推著他往廚房走。他沒抵抗,只是有氣無力地拖著腳步往後走,史拓桑跟著他,按下開關,打開廚房裡的日光燈。
芙蘿莉絲說:「那錄影帶上的時間是怎麼一回事?」
史拓桑說:「那又怎樣?」
大家都不發一語,史拓桑看來很不自在,而李奇則跟賈維茲的眼神交會,點頭示意他往客廳移動。當他們進去時,有兩個孩子急急忙忙跑出來。
「那兒是遍布丘陵的鄉下地方嗎?」
史拓桑用他的萬能鑰匙進入錄影機主控室,身旁還有個值班警官幫他作證。他們發現出事的那個星期四之前的十卷午夜到六點的錄影帶都不見了,南迪克在技術日誌裡把它們登記為有瑕疵的帶子。然後他們從過去三個月的帶子中隨便挑出十幾卷,播一部分出來看,結果確認清潔工在辦公室的時間從來沒超過九分鐘,所以史拓桑打了通電話,要求立刻放人。
有時候小孩很聽話,像她們現在就是!他跟著兩人到走廊上,看著她們踮著腳尖,手摸著那兩件寫著阿瓦瑞茲的小外套。
大家都聳聳肩,史拓桑的臉色依舊慘白,李奇則露出微笑。
史拓桑抬頭望著他說:「現在我知道了。」
李奇說:「各位,十五分鐘很久耶!他們在秘書工作區那麼有效率,九分鐘就全部打掃完畢,而且那地方又比辦公室稍微大一點、亂一點,到處擺滿東西。所以如果比較兩個地方的工作難度與面積,假設他們在每個地方出的力都一樣,那他們在辦公室裡本來應該待多久時間?」
法蘭西絲說:「如果加裝了滅音器,那應該是MP5SD6型。那是很棒的武器,高品質的衝鋒槍,不過也是又貴、又罕見。」
桌上有張紙。
他按下停止鍵,電視上又出現夜間飛車追逐的畫面。他走回廚房,南迪克還是抖個不停,前後搖晃,手掌還是夾在腋下。他還是沒說話。
李奇點頭說:「那是南迪克事先弄好的。」
史拓桑說:「明尼蘇達州一座小小的甜菜農莊有個農夫,他今天早上從後門走出來,結果被人一槍命中頭部,沒人知道他被殺的理由是什麼。然後今天下午在科羅拉多州布爾德市一個小商場,有個在樓上某個會計師事務所工作的傢伙,他下樓走出後面出口,在放垃圾車的院子裡遭人以機關槍射殺,而且也沒人知道他被殺的理由。」
李奇說:「局裡負責錄影帶的那傢伙。我猜他把整個星期午夜到六點的錄影帶畫面都設定為週四那天的日期,因為進出辦公室的畫面有三種可能——第一種是,清潔工進出辦公室的時間都在午夜前,或者是午夜前進去,午夜後出去,又或者是進出都在午夜以後。他必須視情況來調換帶子,如果他們在午夜前進出辦公室,他給你們看的畫面會是從午夜到六點完全沒有人的。如果他們在午夜以後進出辦公室,他會換成一卷一樣是午夜後進出的錄影帶。但因為他們在午夜前進去,午夜後出來,所以他必須把午夜到六點的錄影帶換成只有他們離開的畫面。」
接著芙蘿莉絲要大家先別出聲,透過無線電要飯店那邊回報最新情況,她跟代理她指揮的幹員還有其他四個主要地點的幹員講話。一切都沒問題,非常平靜,阿姆斯壯縱橫全場,他們也把戒護範圍縮到最小。她指示會後所有幹員都要陪著阿姆斯壯從卸貨區離開,她要求在他進禮車前都要用人牆把他擋住。
李奇說:「那是兩卷帶子。在午夜之際必須更換帶子,這是關鍵。第一卷帶子一定是正確的,因為它之前出現了史拓桑和他秘書離開的畫面,所以真的是星期三的帶子。清潔工在十一點五十二分出現,他們看起來很累,可能是因為他們第一天從早班調到晚班,也有可能是他們白天一整天有其他事要做,沒辦法睡覺。但因為班表排好了,他們就準時來工作。沒有人打翻咖啡,也沒有大量垃圾,所以垃圾袋當然是空的,我猜他們大概只花九分鐘就把辦公室清乾淨了,他們一般的速度就是這樣,雖然快,但很合理。這就是為什麼當我們說他們動作為什麼那麼慢時,他們會感到困惑。我猜事實上他們可能十二點零一分就出來了,然後再花九分鐘在秘書工作區,十二點十分就離開了。」
李奇說:「所以我們應該放了清潔工,然後跟南迪克談談。是他跟那些傢伙接頭的。」
他大聲說:「史拓桑、芙蘿莉絲,到走廊上等。」
為了確認,史拓桑特別看了一下法蘭西絲,她對他點點頭。
「在大概二十呎外的廚房裡。天氣冷,所以門窗緊閉,雖然她應該聽得到一些聲音,但她說她一天到晚都聽到獵槍的槍聲,所以沒有特別注意。」
法蘭西絲望著窗子說:「那些清潔工說的。他們跟我們說,小孩在親戚家,意思就是跟堂兄弟姊妹或表親在一起。」
「什麼威脅呢?」
「那他們為什麼要說謊?」
「知道什麼?」
「事實上,他們根本不知道hetubook.com.com我們在說些什麼,連一點概念也沒有。對他們來說,我們只是兩個白人像瘋子一樣盤問他們不懂的問題,而他們太善良也太害羞,不敢叫我們滾蛋,所以當我們繼續胡說八道時,他們也只能耐心坐著。」
「不,我是指最近聽到的。」
「所以他們一定面對著某種嚴重威脅。他們很怕,而且被下了封口令,威脅他們的一定是厲害角色。」
芙蘿莉絲往前坐,手指按著耳機,一秒後舉起手腕。
他們立刻展開行動,但史拓桑還是要確保行動不能出紕漏,所以他打電話給清潔工的律師,要他們回答一個簡單的問題:他們把小孩交給誰照顧,還有照顧人的地址。他告訴律師,最好趕快把答案要到,結果答案很快就回報上來了——才十五分鐘律師就回電了,照顧人姓賈維茲,地址在距離他們家一哩處。
史拓桑說:「是有一些。第一個被殺的傢伙只中了頭部一槍,當場斃命,沒找到子彈。那傢伙的老婆也沒聽到任何動靜。」
他們頓了一會兒,覺得很訝異。他用力瞪著他們,於是他們乖乖地慢慢走出去。
「你已經看過了,她們在廚房裡。」
他說:「我是陸軍家庭的小孩,也有個用老舊彈藥盒充當的午餐盒。大家都有午餐盒,當時在基地裡大夥兒都把那種東西當寶,我還用部隊的噴漆板把名字噴在盒子上。我媽很討厭這種事,她覺得一個小孩幹嘛跟部隊學這些?不過她還是會弄很多好吃的東西給我。」
史拓桑說:「你曾預測他們會用戲劇性或誇大的方式提出警告。你的預測沒錯,甚至我們還可以加上誇張、不可置信或其他任何形容詞。」
李奇轉頭看看別的地方,小聲問他:「那在哪裡?」
李奇回頭看他說:「不是,我是要看他們的小孩,不是他們。我得看看他們的小孩。」
房間裡沒有人出聲。
史拓桑點頭說:「而且有可能遭受威脅。」
「證明他們不是好惹的。」
李奇說:「孬種都會硬充惡霸,惡露其實都是孬種。」
法蘭西絲望著他——依她對他的了解,她知道這時候該發問了。
李奇說:「為了星期天送來的那封威脅信,他大概也幫他們把停車場的監視攝影機動過手腳了。」
「所以呢?」
賈維茲說:「我不知道,我想在工作吧!他們都在晚上工作,是聯邦政府的員工。」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的頭髮變亂,特別是胡立歐的頭髮。他出來後的頭髮比進去時長一點。」
李奇搖頭說:「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為什麼他們要在一個已經很乾淨的辦公室裡耗上十五分鐘?」
法蘭西絲問:「錯怪他們什麼?」
芙蘿莉絲說:「只是讓我們為死者還有家屬感到難過而已。」
史拓桑好像提出抗議似地說:「沒有,我從來不留垃圾在辦公室裡。」
史拓桑說:「那無疑是機關槍。屍體都被打爆了,頭部與胸口各一槍,慘不忍睹。」
他說:「坐下。」那口氣好像在對隻狗下令。
「我得看看她們。」
史拓桑手上拿著那張傳真,張望著自己的辦公室說:「就是這樣子。」
法蘭西絲問:「他們提供了現場的線索嗎?」
法蘭西絲說:「他們沒回答,只是一臉疑惑。」
會議室裡沒人說話。
李奇說:「嗯。」孩子。他腦中閃過一個景象——一個翹翹板,還有填充玩偶,冰箱門上用磁鐵固定的一些小孩塗鴉。堂兄弟姊妹或表親。
沒人講半句話。
她等了一分鐘,因為門上加了道鏈子,所以只是微微打開,一道感覺很溫暖的光線從裡面射出。她跟開門的人談了一會兒,對方微微把門往前移動,把鏈子鬆開,那道光線變窄後又變寬。法蘭西絲轉身揮揮手,他們三人下車走到門邊,發現門廊上有個膚色黝黑的矮子在等他們,那傢伙臉上還掛著靦腆的微笑。
李奇聳肩說:「我想應該很高吧?」
芙蘿莉絲瞪了他一眼,法蘭西絲則雙頰泛紅。
李奇說:「但也用不了十五分鐘,那太誇張了。而且我們還特別問過,問他們在裡面做什麼。」
南迪克把頭往後靠,張開嘴巴,他的雙唇乾澀,上面沾滿白沫。然後他緊緊闔上嘴巴,緊閉下顎,因為太過用力,雙唇被縮成毫無血色的線條。他鬆開手臂,伸出發抖的手,大拇指與食指好像捏著一個小東西,兩根捏著的手指拿到嘴邊,順著嘴唇往旁邊拉,好像把拉鍊拉起來似的,然後又把手掌用手臂夾起來。他還是不停發抖,瞪著牆壁,像是瘋掉一樣,眼神充滿恐懼,他所感受到的那種恐懼是強烈而無法控制的。他又開始搖晃,咳嗽不止,咳到喉嚨好像噎到。他不肯開口,嘴還是緊閉,不停在凳子上搖晃震動,雙手死命抓著身體側邊。他緊閉的嘴巴不斷拚命地喘著,他的眼神渙散,瞪著前方,雙眼道盡他內心的恐懼。然後他的頭一陣暈眩,兩眼翻白,從凳子上重重摔下。
李奇說:「有兩個可能。可能他們並沒有待在裡面,又或者他們待在裡面長頭髮。」
法蘭西絲說:「他們在休息嗎?」
「那又怎樣?」
「還有,法蘭西絲,我還想到妳的屁股。不過我沒胡思亂想。」
她們跑回廚房。他目送兩人離開,沉默不語地在原地站了幾秒鐘,然後又跨步回到客廳。他靠向賈維茲身邊,還是低聲跟他說話。「有其他人問起她們的事嗎?」
李奇說:「我們可以幫忙。如果你擔心任何事,儘管講就是了,說出來我們就會處理。」
李奇又看看錶,剛好九點。他望著史拓桑說:「可以再去你辦公室看看嗎?現在就去。」
「他們像瘋了一樣,死也不願多講一句話。」
「那兩件寫著阿瓦瑞茲的外套是誰的?」
史拓桑臉又紅了,好像被人發現他也覺得法蘭西絲的臀部很迷人。
賈維茲搖搖頭。
「那已經是第三卷帶子了。在六點又會換帶子,所以看到的畫面又變成真的,只有中間那卷被換掉了。」
芙蘿莉絲說:「什麼?」
「意思就是說每天會死五十四人。」
李奇也對她微笑說:「例如什麼事?」
她問他說:「所以呢?」
史拓桑說:「發生時間不到八小時後,但距www.hetubook.com.com離超過八百哩,所以很可能是一個小組分別在兩地犯案。」
他們走回會議室,史拓桑看了看傳真內容說:「他們發現了六個彈殼,是帕拉貝倫的九毫米制式子彈,彈殼兩側有奇怪的撞擊痕跡。他們已經把圖傳過來了。」
芙蘿莉絲說:「真慘烈的警告。」
「但是帶子錄到我在早上進辦公室,還有我的秘書。」
李奇問:「你確定?沒有人監視她們,或者附近有陌生人出現嗎?」
大家都沒說話。
芙蘿莉絲往前坐,說道:「裡面都裝些什麼?」
他說:「這真奇怪。隨便殺了兩個沒有親戚關係,只是長相相似,也叫阿姆斯壯的人,確實挺戲劇化的。但這手法並不算有創意,也沒證明什麼,更不會讓我們擔心這裡的維安出了問題。」
李奇心算一下後說:「除了閏年以外,每天的死亡人數應該比較接近五十五人。」
芙蘿莉絲打開車頭水箱罩裡的紅色閃燈,像輛救護車似的在晚間的車陣中橫衝直撞,每碰到紅綠燈就把警笛打開,一看到有隙可鑽就超車插|進去,沿路不發一語。李奇坐在前面的乘客座完全不動,後座的法蘭西絲則把身體往前靠,視線始終擺在前方的路上。這輛三噸重的車子顛簸搖晃,輪子努力想抓住柏油路面。才四分鐘光景他們就開到了停車場,再過三十秒就進了電梯裡,接下來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到了史拓桑的辦公室。他靜靜坐在一塵不染的辦公桌後,癱倒在椅子裡,好像剛剛被人在肚子上賞了一記重拳。他手上拿了幾張紙,透過燈光可以看到那些紙上印著一排排加上密語的紊亂文字,像是從資料庫印下來的,那些字下方還有兩欄排得比較擠的說明文字。秘書站在他身邊,正把其他紙張一張張交給他。她的臉色慘白,離開房間時逕自關上門,一句話也沒說。她離開後,房間裡的沉默氣氛更凝重了。
回辦公室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
他們都看見了,史拓桑站著頓了一秒,然後走過去低頭看,吞了口口水後才鬆了口氣,把紙拿起來說:「是布爾德市警局傳真過來的初步彈道測試報告。一定是秘書留下來的。」他說完後還大大鬆了口氣。
李奇先看看窗內,然後說:「跟他們談談,但不能太兇。這些人已經嚇得半死了,別再搞得他們驚慌失措。他們會以為是壞蛋回來了,所以應該讓法蘭西絲先進去。」
他說:「很好!去吃餅乾或其他東西吧!」
法蘭西絲點頭說:「但你看看,這又證明些什麼?」
李奇問:「她什麼時候被抓走的?兩、三週前?」
史拓桑好像有點無用武之地,似乎不知怎麼切入這個話題。李奇擠過他身邊,朝著廚房移動,但在門口停了下來。有個櫃子上整齊擺著七個學校的午餐盒,蓋子都是開的,像是已經準備好明天一早被拿來裝午餐。他又走回走廊,擠過法蘭西絲身邊,看著那些小孩穿的外套。那些都是彩色尼龍外套,就像他在大西洋城服飾店裡看到的那些衣服的縮小版。他從衣架上拿下一件,衣領內側縫了塊白布,有人用奇異筆在上面寫著「賈維茲」,字跡非常整齊,他把這件放回去後又看了看另外六件,每一件都寫上姓氏及名字字首,總共有五件寫著賈維茲,兩件寫著阿瓦瑞茲。
李奇說:「完全正確。但他們在怕些什麼?他們的口風怎麼會那麼緊?之前我們覺得他們只是配合局裡的人演出,但現在證明不是,因為下手的不是局裡的人。而且他們不是在演戲,是玩真的。」
「午夜過後的錄影帶,錄的是另一晚的畫面。有可能是兩、三週前的畫面,當時胡立歐還沒剪頭髮。那晚他們比較晚到,所以也比較晚離開。可能先打掃的辦公室亂七八糟,所以袋子裡塞了一堆垃圾。他們看起來比較不累是因為他們忙著要趕上進度也有可能他們那星期已經做了好幾天晚班習慣了那工作模式,也睡得比較好了。所以他們進去時是星期三的畫面,但出來時卻變成其他日子。」
「我要看看她們好不好。」
屋裡還是一片寂靜,只有四個人的呼吸聲,大家都在想事情。
李奇點頭說:「他們頓了一秒,而且還先望著對方。」
「是很失望。我還以為他們會靠得近一點,好讓我們有機會抓到他們,但他們還是不敢出現,真是孬種。」
芙蘿莉絲說:「辦公室性|愛可以增加刺|激感。」
法蘭西絲叫了聲:「李奇。」聲音很小,但感覺有點緊張。他離開南迪克身邊,走向餐具櫃旁的她。她拿了個東西給他——是個裝著拍立得照片的信封,照片上看到一個女人坐在椅子上,她臉色發白且滿是驚恐,眼睛瞪得很大,頭髮很髒。那是南迪克的老婆,但跟客廳的照片相比,看起來好像老了一百歲。她手上拿著一份《今日美國報》(USA Today),報頭就擺在下巴下方。法蘭西絲又遞給他另一個信封,裡面又有另一張拍立得照片,同樣是他老婆,擺的姿勢一樣,報紙也一樣,只是日期不同。
「那只是部分原因,其實應該是因為法蘭西絲的屁股——南迪克在我們去看錄影帶時緊張得要死,完全沒瞄她的臀部。她注意到了,她說那實在很不尋常。」
李奇看著她說:「如果要威脅某人,還有什麼方法會比綁架他的小孩更完美?」
「所以每天晚上清潔工看到的也是這樣?」
他們都看著他。
本來他以為史拓桑會說不,但他只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臉色慘白的他看來非常疲憊,而且看起來像是經過一番天人交戰——華府的人在碰到這種情況時,都會有股想隱瞞事情的衝動,但現在的他除了這股衝動外,還有種被背叛的感覺,以及因為正義感而義憤填膺。而且當知道是南迪克時,那股隱瞞的衝動會比以為是清潔工時更強烈。清潔工畢竟不是重要人物,遲早會有人說:「哎喲,清潔工能幹出什麼大事嗎?」但南迪克這種人不一樣,在像秘勤局這種必須有先見之明的組織裡,他可說是重要角色。所以史拓桑打開他秘書的電腦,找出南迪克的地址。他家位於維吉尼亞州,是距離華府十哩路程的郊區,開車過去大概要花上二十分鐘。他住在重劃區裡一條蜿蜒的街道上,這重劃區的歷史已經老到足以讓樹木與其他房屋四周的灌木長大,但因為整個地方看起來很整齊清潔,所以也算是個新地方。這一帶房價中等,大部分私人車道上停的都是進口車,不過都是舊款。那些車子都算乾淨,但看得出來被|操得有點兇。南迪克家是座長方形平房,有和圖書個卡其色屋頂與磚造煙囪,屋裡除了閃爍著電視的藍光外,整間屋子都是暗的。
「農夫名叫布魯斯.阿姆斯壯(Bruce Armstrong),那個會計叫布萊恩.阿姆斯壯(Brian Armstrong),兩人都是與阿姆斯壯年紀相當的白人男性,不管身高、體重、外型、眼睛與髮色都和他相似。」
李奇回到走廊上,走進客廳,大大的電視機是幾年前的老機型,正在播放的電視節目,好像是把幾年前警方監看路況的錄影帶剪在一起播出。音量很低,只是不斷隱隱聽到尖銳與刺|激的聲響,另外有個遙控器平衡地橫擺在電視前的椅子扶手上。壁爐的爐架上擺著一排六個黃銅相框,六張都是南迪克跟個女人的照片,她和他年紀相仿,看她散發的活力與吸引力,應該不是個普通女子。最早的相片是他們結婚那天拍的,還有後來幾次度假以及其他場合的合照。照片裡沒有小孩,這也不像一間有住小孩的房子,因為到處都看不到玩具,而且也不凌亂。這房子裡的擺飾都經過精心安排,搭配得很好,是讓大人居住的環境。
「那他們的口風為什麼還那麼緊?」
他點頭說:「我本來也以為是這樣。他們都一臉嚴肅而沉默寡言,根本就像在打坐一樣。我之前把這種反應解讀成他們遭受威脅,好像他們刻意把這件事扛下來,因為他們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上,而且好像是很要緊的把柄,讓他們連吭聲都不敢。但,你們知道一件事嗎?」
芙蘿莉絲說:「但日期沒錯,確實是週四的日期。」
「是嗎?」
李奇說:「沒錯。但兩個鄉下居民的死,不會讓我們冒冷汗,不是嗎?我們也沒出手保護他們,因此不會懷疑自己的能力。我還以為他們會做些跟阿姆斯壯個人比較有關的事,而且更能引起我們的注意,那衝擊力至少要跟放信在你桌上相同。」
史拓桑搖頭說:「調查局提醒我們的。他們用某種軟體搜尋國家犯罪資訊中心的報告,阿姆斯壯這個姓氏是他們使用的關鍵字之一。」
李奇說:「你有五個小孩?」
「南迪克?」
「要告訴他,如果不從會發生什麼事。可能跟他說,他會死得很慘之類的吧!」
「嗯。」
「然後我們問,他們在裡面每天都花一樣多的時間嗎?他們也說是。」
「那又怎樣?」
「所以現在他們算是開始插手了。」
他說:「我想到錄影帶畫面上的某件事。他們進去時,垃圾袋是空的,這很合理,出來時卻比較滿,難道這辦公室裡有很多垃圾嗎?」
李奇點頭說:「南迪克就是那個內賊,不是清潔工。那台監視攝影器真正錄到的,是清潔工在剛過午夜就離開了,然後在六點前的某個時間點,南迪克自己戴著手套,拿著信從防火門走進來。我想大概是五點半左右,這樣一來他再過不久就可以去把真的錄影帶處理掉,然後換成假帶子。」
「沒有。」
李奇說:「加裝滅音器的機關槍?他們確定?」
李奇環顧著髒亂的餐盤和枯死的花說道:「我們可以幫你把她救回來。」
「所以明尼蘇達州與科羅拉多州發生的命案顯示,這些傢伙已經準備好大幹一場,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史拓桑說:「彈道看來是這樣。法醫覺得子彈是往下飛行,穿進腦袋後的行進路線由前往後、由上往下。」
史拓桑說:「沒錯。冷血地殺掉兩個無辜的人,這是警告,不像是局裡人的玩笑了。」
賈維茲用困惑的表情看著他說:「他們的小孩?」
史拓桑本來要表示反對,但法蘭西絲已經迅速下車,朝著大門前進。李奇看著她在進去前,先在人行道上很快轉了一圈,一邊往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地觀察環境。因為天氣太冷,外面沒半個人,到了門邊後,她找不到門鈴,所以只好改用指關節敲敲木門。
法蘭西絲說:「這位是賈維茲先生。」他們跟著一一自我介紹。賈維茲走回走廊,用手做了個很大的動作,示意他們跟上前去,那姿態活像個管家。身材矮小的他穿著西裝褲與有花紋圖案的毛衣,頭髮是剛剪的,表情和善。他們跟進去後,發現那屋子不但太小,顯然也堆了太多東西,但倒是挺乾淨的。一進門就有一排衣架掛著七個小孩的外套,有些尺寸較小,有些大一點。除了七雙鞋外,到處堆著整齊的玩具,可以看到三個女人待在廚房裡,害羞的孩子拉著她們的裙襬,從後面偷瞄,有些孩子則從客廳門邊伸出頭。孩子動來動去,有時出現,有時又不見,每個人看來都一樣。李奇沒辦法算出正確的人數,到處都是睜得大大的黑眼睛。
芙蘿莉絲聳聳肩說:「七分鐘?八分鐘?差不多就這樣吧!」
會議室裡陷入一陣靜默。
「告訴我們是誰,我們馬上去救她。」
南迪克還是沒說話,他強忍著不開口,只是遠遠看著牆壁。有根日光燈管壞了,一閃一閃的,燈管啟動器在一陣沉寂中發出「啪吱啪吱」的聲響。南迪克的手開始發抖,為了讓它們不再亂動,他把手掌夾在腋下,然後他開始在凳子上搖晃起來。凳子因為他的重量而發出輕微的嘎吱聲,李奇轉頭環顧廚房,發現這廚房很漂亮,窗邊裝有格紋布簾,天花板特別漆成相同的顏色,花瓶裡插著花,但花已枯死。洗碗槽裡堆著一堆餐盤,大概兩、三個星期沒洗,有些已經發霉了。
房間裡沒人出聲。
史拓桑說:「如果你說的是口徑,口徑應該大於點二二子彈。」
他還是沒回話。
李奇點頭說:「遭殃的可能是他們自己,也可能是他們深愛的人,而且那威脅要大到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史拓桑問:「你怎麼想到的?因為頭髮嗎?」
「做|愛嗎?」
李奇說:「忘掉那檔事,想想他們的頭髮為何會變亂就好。你們會想到什麼?」
李奇說:「我們現在就該去了,在他心裡全無防備的狀況下才能問出東西。」
他把傳真推過去給法蘭西絲,她看完後臉色一變,把傳真推給對面的李奇。他看過那張圖後點點頭說:「H&K的MP5型衝鋒槍。它的退彈速度超快,那傢伙設定一次發射三枚子彈,他扣了兩次扳機,所以留下六個彈殼,彈殼可能飛到了二十碼外。」
芙蘿莉絲直接把車開上車道,把車停在車庫前。下車走到前門後,史拓桑用拇指按著門鈴不放,三十秒後走廊上有燈打開,橘光從門上扇形窗戶後方透了出來,他們頭上有盞黃色門廊燈亮起,南迪克開門後站在走廊上一言不發。他穿著西裝,好像剛下班,看起來怕得要死和-圖-書,好像才隔不久又有另一個噩運要降臨在他身上。史拓桑看著他,頓了一會兒才走進去,芙蘿莉絲跟著他,李奇跟法蘭西絲也一一進去。法蘭西絲把門關上後留在原地不動,像在站哨一樣,雙腳分開,雙手交叉擺在後腰上。
芙蘿莉絲說:「我不懂。」
「我們對那些清潔工了解多少?」
李奇說:「垃圾。」
他說:「嗯。」然後她又拿了第四個信封給他,那是另一個裝了氣泡墊的信封,裡面有個好像可以用來擺珠寶的硬紙板盒。盒子裡有塊被乾涸血漬染成褐色的棉絮,血漬則來自棉絮上的一段指頭。那段指頭是從第一個指關節處被人用堅硬的利器弄斷的,也許是花剪之類的東西。從大小與彎曲度看來,可能是左手小指,指甲上還有指甲油。李奇看了很久,點點頭後還給法蘭西絲。他走回去,隔著早餐吧台面對南迪克,直視他的雙眼,決定賭一賭。
「結果是什麼警告?」
李奇凝望窗外空氣中的薄霧韻:「但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警告?」
她走過來,靜靜站在他身邊。他彎下身體,把手肘放在吧台上,把頭放到與南迪克相同的高度,輕聲對他說話。「好,他們已經走了。現在只有我們,我們不是局裡的人,這你也知道,對不對?那天之前你也沒看過我們,所以你可以信任我們,我們不像他們會把事情搞砸。我來自一個不准搞砸事情的地方,在那個地方規則被當作狗屁,所以我們可以救她回來,我們知道怎麼做。我們會逮到壞蛋,把她安全救回來。我們不會搞砸,好不好?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辦公室裡陷入一陣沉默。
芙蘿莉絲說:「那究竟是什麼事?」
「每年大概有兩萬人被謀殺。」
史拓桑臉色慘白地說:「我真希望不是那件事,而且他們是三個人進去啊!」
李奇說:「這地方的整齊反映出你嚴重的潔癖,但清潔工卻還在裡面花了十五分鐘時間。為什麼?」
李奇說:「每一件事我們都搞錯了。我們跟他們說話時,他們的反應如何?」
「我的重點是,我覺得對胡立歐與安妮妲來說,沒什麼比他們的小孩更重要。」
他們又回到會議室,因為似乎只有那裡有三個以上的座位。法蘭西絲把李奇身邊的位置讓給芙蘿莉絲,自己則跟史拓桑一起坐在長桌另一邊。芙蘿莉絲聽到無線電傳來阿姆斯壯即將離開飯店的消息,他把晚會提早結束,但似乎沒人介意。反正不管怎樣他們都會很高興——多花點時間陪他們,他們自然會很興奮,但如果他來去匆匆,他們也會很高興,因為像他這樣忙碌的大人物居然還能擠出時間給他們。芙蘿莉絲聽著耳機傳來的消息,確認了他離開舞廳,然後經過廚房與卸貨區,最後進了禮車。她終於可以鬆口氣,因為接下來只剩車隊駛往喬治城的路程,然後靠遮篷掩護他走進屋裡。所以她伸手摸摸背後,把耳機音量關小,坐回位子後看著其他人,臉上滿是疑惑。
史拓桑點頭說:「當然。他們可是美國秘勤局的員工跟這棟大樓的任何人一樣背景調查會翻出他們祖宗十八代的事,他們的財務狀況跟其他一切也都會被查核。就我們所知,他們的底很乾淨。」
李奇說:「我們錯怪那些清潔工了。」
「妳說呢?如果妳想嚇嚇某人,可是又不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妳會怎麼做?」
法蘭西絲與芙蘿莉絲在訪客椅上坐下,史拓桑沒問她們問題,李奇則靠在一個高高的檔案櫃上凝視著窗外。百葉窗雖然還開著,但外面天色已經全黑了,他只能看見華府夜間的橘色餘暉。
南迪克還是沒說話。
她說:「你的重點是什麼?」
賈維茲點頭說:「我是個幸福的男人。」
法蘭西絲說:「我搞不懂,這意味著是別的事情讓他們有所顧忌,掛念的程度超過他們的小孩。」
「到處都是。」
「他們不在這裡。」
「我老婆的哥哥胡立歐的小孩。」
南迪克還是完全沒有回話,他只是瞪大眼睛,一邊發抖、一邊搖晃,緊緊抱著自己。
賈維茲點點頭,沒有說話。
李奇說:「越快越好。遇到這種事情,不該讓她忍受這麼久的煎熬,不是嗎?」
「胡立歐跟安妮妲的小孩?」
法蘭西絲瞪著他說:「李奇,現在麻煩大了,還死了兩個人,你居然跟我們聊起午餐盒?」
「他們是家人嗎?有親戚關係嗎?」
「只知道他們涉案,他們怕得要死,還有口風很緊。」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芙蘿莉絲突然笑了出來,說道:「在裡面做某件會把頭髮弄亂的事嗎?」
史拓桑問:「你為什麼要看我的辦公室?」
史拓桑問說:「那麼,你想聽聽今天的兩樁謀殺案嗎?」
她再問他:「所以呢?」
李奇說:「好,我們把重點都搞清楚了。現在焦點是那十五分鐘的時間,你們也都看過錄影帶畫面。現在告訴我,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但他們說那句話的時候有點猶豫,還記得嗎?」
李奇說:「我們可以幫你,但要知道從哪裡幫起。」
史拓桑搖搖頭。「我剛開始當然也這麼想,但我一再確認過了。首先,副總統不是北達科塔州人,他是從奧勒岡州搬過去的。更何況,他被提名後,調查局做的那份背景查核資料我們也全都拿到了,裡面資料應有盡有。他除了有個姊姊住在加州外,沒人知道他有什麼親戚還在人世。他老婆倒是有些堂兄弟姊妹或表親,但沒有一個叫阿姆斯壯,而且他們都比較年輕,基本上都還是孩子。」
李奇點點頭。如果要讓二十呎外的人聽不到聲音,唯一的選擇就是使用點二二口徑的滅音槍。如果口徑更大的話,不管有沒有加裝滅音器,也不管窗戶是開是關,一定都會有聲音。
南迪克走過去,然後坐在早餐吧台前的一張凳子上。他沒說話,雙手環抱著自己,好像全身都在發冷。
「所以我們得回過頭來好好想些事情。情報不斷湧進來,但我們都沒好好整理。例如,我們現在知道這些傢伙是外人,也知道這不是局裡人的惡作劇。」
賈維茲又搖搖頭。
李奇說:「這是警告。」
李奇又搖搖頭。
「那到底是誰放的?我的秘書嗎?」
芙蘿莉絲問:「被殺的是誰?」
李奇點點頭說:「這件事跟營業執照沒關係,那不歸我們管,我們只是要看到他們的孩子平安無事。」
她交給他另一個信封,是裡面裝著氣泡墊的信封,裡面裝著軟軟白白的東西——是套內衣,已經褪色了,而且有點髒。
「她在哪裡?」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