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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藍調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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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謝曼.史托勒那份紀錄嗎?」她說,「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啦。」
「帝爾為什麼不來呢?」我問他。
我聳聳肩。
「不知道。」我說,「大概我們兩個都覺得保持聯絡是一件麻煩事。妳必須從最簡單的部分開始跟我講。」
「他哪裡讓你不爽?」克林納問我的時候帶著尖銳的語氣。
「進去吧。」他說,「我的夥伴會幫你服務的。但是他今天早上有點被嚇到,人老了嘛,沒辦法。」
「當然,但他們只能跟我講到這裡為止。」他說,「十年前財政部從軍情局把他調過來,是為了某種業務特別招募他。」
「喬伊一定有許多電話號碼。」我說,「你在他鞋裡找到的號碼是從電腦列印下來的吧?那張紙上的其他號碼在哪裡?我猜一定還擺在他旅館房間裡,上面印滿電話號碼,只有哈伯的號碼被他從最上面撕掉。找到車子後,你就可以逼皮卡幫你透過租車公司追查旅館,可以嗎?」
芬雷跟我都點點頭。史托勒被發現時,沒人知道他是誰、他是幹什麼的,只有一隻手錶。這傢伙可真厲害。他看到我們因為同意而點點頭,似乎很滿意,還要繼續往下說。
她沒有回我話。我丟了一張鈔票在桌上,兩人滑出座位,站起來走向車子。
他看著我,從眼睛可以看出他怒火中燒。我對他聳聳肩。
「繼續說。」芬雷說。
我付錢給他,走出店裡。這傢伙真是個瘋子。
「感謝老天爺,還好我們昨晚不在。」她低聲對我說。
「那你還知道些什麼?」我問他。
她點點頭,也對我眨眨眼,我們倆已經沒事了。我們從前門離開,讓門微微開著,保持我們剛剛回來時的模樣。
我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堅定不移,連我自己都相信我做得到,絕對不會有第二種狀況。她看著我,我要讓她知道眼前這個彪形大漢是個狠角色,一個服役十三年的老兵,赤手空拳就可以殺人,還有一對冷冷的藍色雙眼。我讓她覺得我有一身本領,刻意裝出一副誰也無法打敗我、冷酷無情的模樣,從頭到腳都保持警戒狀態。我的眼神好像用力瞪著誰似的,完全不眨眼——以前我一次撂倒兩個喝醉的海軍陸戰隊員時,靠的就是這種眼神。蘿絲可把自己都給了我,為了回報她,我至少要給她一種安全感,讓她不要害怕。
他搞錯了,我哪是他姊姊的朋友啊?我根本就不認識她,還是他告訴我,我才知道他有個姊姊。他拿著剃刀杵在那兒,我們倆的目光在鏡中交會,我跟芬雷在咖啡店也有過這種情形。
她這句話不只是疑問句,語氣中還帶著歉意,同時也是為了讓自己更安心。我也看看她。
到了黃泉鎮之後,我們駛進醫院入口的那個車道,慢慢通過路面突起的路障,小心滑進後面的停車場,在停屍間的大門附近停下來。我不想進去,因為喬伊的屍體還在裡面,我開始亂想葬禮的相關事宜,但還是沒有任何頭緒,因為我從沒辦過喪事。爸爸的葬禮是海軍陸戰隊幫他辦的,媽媽的葬禮則是喬伊辦的。
所以我們又走回那天清晨的蕭瑟空氣裡,坐回蘿絲可的雪佛蘭車裡,連坐的位置都是老樣子——她開車,我坐在她斜對角的後座位子,芬雷則坐在前面的乘客座位,這樣他只要轉個身就可以同時看到我們倆。蘿絲可發動車子往南邊開。
「五年前,沒有人在這裡看過他們。」她說,「我對他們不太了解,但是我從來沒聽過有關他們的負面消息。克林納先生或許是個硬漢,甚至是個冷酷無情的傢伙,但我想只要你不是河流裡的魚,他還不至於下手害你。」
「可以。」他說,「我盡力而為。」
「老兄,我實在不該告訴你的,」他低聲對我說,「但是念在你是我老姊的朋友,我就跟你說這個大秘密。」
他們在這屋裡搜查我們的下落,在臥室分散開來,到處去找,然後在離開之前又回到臥室集合。我們看看屋外的路上是否有痕跡,但是沒有發現。平順的柏油路上是濕的,正散發著水氣。於是我們又回到屋裡,這樣一來,被破壞的門鎖以及遍佈屋內的腳印就變成了僅有的證據。
「那我今天應該去上班嗎?」蘿絲可問我。
「所以他們不是本地人囉?」我說。
「好吧。」她說。
「好。」她說,「其實我不該告訴你的,因為我沒有獲得授權。但是我可以說,他的業務是打擊仿冒,他負責財政部的打擊仿冒部門。」
我知道這時候我該表現出很有自信的樣子。我的恐懼並不會讓她更好過,只會讓她更拽氣,提醒她去面對殘酷的事實;否則恐怕這輩子每個寂靜暗夜都別想睡得安穩了。
「嗯,那現在開始你有了。」他說,「有兩個傢伙到處找你。」
蘿絲可抬起頭來。
「他老婆為什麼看起來怕得要死?」我說。
回馬格瑞夫的路上,我們沒有繼續交談。警察局裡幾乎是空的,只有報案櫃台那傢伙還在。無論是在馬格瑞夫還是在華盛頓特區,吃午飯的時間都是一樣的。芬雷從他口袋裡面掏出一張紙給我,在紫檀木辦公室門口幫我把風,我進辦公室打電話給那個女人——她可能是我哥的情人。
「因為我剛剛講的跡證都是之前留下的。」他說,「就我看來,他似乎當司機當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後來沒有繼續做。我想過去這九個月甚至一年以來,他開車的時間變得很少。所以我想他是個貨車司機,但是一個沒有在工作的貨車司機。」
芬雷點點頭,說:「他會盡力幫忙。」
「我會跟佛羅里達州那邊調閱逮捕紀錄。」蘿絲可說,「這樣我們就可以找到他的住址,要當貨車司機一定得填寫一堆文件吧?他要加入工會、要體檢,還要有駕照,應該不會太難。」
「克林納基金會的貨車可多著呢。」她說。
「我沒有持槍的執照。」我說,「所以妳必須偷偷幫我弄,可以嗎?」
「好吧,我會要到那份紀錄。」她對我聳聳肩,「我會打電話到佛羅里達州去要。還有別的嗎?」
「還有呢?」芬雷問他。
「好。」我說,「這結果好多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跟她談一談?」
「她沒有怕得要死啦!」她說,「她是生病了。或許是因為生病的關係,所以她給人一種很害怕的感覺。她就快要死了,好嗎?這又不是克林納先生的錯和圖書。」
但我還是跟他們一起下車,頂著冷颼颼的空氣走到門邊,找路走進那間破破爛爛的辦公室。桌子後坐的還是同一位醫生,他還是穿著白袍,看來還是一樣疲憊。他揮手示意我們走進去,我拉了一把凳子,跟他們一樣都坐下,但我不想再坐在傳真機旁邊。醫生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來掃去,我們也看著他。
醫生開始在亂七八糟的桌上翻找傳真,結果發現一張捲起來的傳真紙,看過之後點點頭,把檔案夾上的「無名氏」三個字打叉劃掉,寫上「謝曼.史托勒」。
「或許是錢吧。」我說,「我只能想到這個因素。就我所知,喬伊在財政部工作,而哈伯在銀行工作,他們倆的唯一交集就是錢。或許可以從華盛頓查到一點消息。如果行不通,那我們就得從頭開始查。」
但是喬伊沒那麼蠢。他是個專家,他的黃金歲月都獻給了軍情局,他的密碼一定是數字、字母、標點符號的隨機組合,而且他會混用大小寫字母,根本就無法破解。如果茉莉.貝絲.高登知道他的密碼,一定是喬伊告訴她的,沒有其他可能性,可見喬伊真的很相信她,他們倆真的很親近,所以我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一點。
他們是在晚上來抓人的,打算殺得我們血流一地。他們有充分的準備:橡膠鞋套、尼龍工作服、刀子、榔頭樣樣不缺,還有一整袋釘子。他們的任務就是對付我們倆,跟對付摩里森夫婦的手法如出一轍。
他們又惹到我了,再次犯下致命的錯誤。現在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我要把這些人都找出來,在微笑中看著他們垂死掙扎。對我來講,這次攻擊就跟攻擊喬伊沒兩樣——這讓我想到喬伊已經沒有辦法掩護我,這是對我們第二次的挑戰與羞辱。現在我出手已經不是為了自衛,而是為了捍衛我們倆的光榮「紀錄」。
「多年來都是這樣,」他說,「老帝爾鎮長不來光顧我們這家店,凡是他不會做的事,其他白人也不會做。只有警察局的格雷先生總是一週來個三、四次,像時鐘一樣規律,直到他上吊自殺為止。願主保佑他安息。從今年二月以來,你是第一個在這店裡出現的白人,這是千真萬確的,先生。」
她點點頭。
「聽起來她跟喬伊的關係好像很親密。」芬雷說,「好像他們有一段情似的,她很沮喪,哭個不停。」
醫生伸手把摩里森夫婦倆的檔案往旁邊一推,將第三個檔案打開來瞄一會兒,然後往我這邊看過來。
我們坐進蘿絲可的車子,芬雷打開大信封,抽出有關謝曼.史托勒的資料,摺好擺進他的口袋裡。
「妳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邊說邊對她眨眼。
「什麼都沒講。」他說,「他們跟我講了半個小時電話,但是等於沒講。」
桌旁這位疲憊的醫生打算回答這問題,像是要開始演講似的,他從左手邊拿起三份檔案,丟在他的記事本上面,然後打開第一個檔案,又抽出第二個檔案,把它也打開。
「你有什麼要告訴我們的?」芬雷說。
我們之間的對話又暫停了一會兒。現在我對茉莉.貝絲.高登這女人開始有點了解了。我花很多時間研究電腦密碼,這是憲兵工作的一部分。我也研究過心理學,大部分的電腦使用者都不擅長使用密碼。很多人把密碼寫在便利貼上面,直接黏在電腦螢幕上。比較聰明的人懂得使用一些名字來當作密碼,例如他們的配偶、寵物、最喜歡的車子或球員,或是曾去度蜜月或跟秘書偷情的小島。有一些人則真的是自作聰明,他們懂得使用數字而非字母,但是他們選用的數字往往是自己的生日、結婚紀念日,或者是某些用猜就猜得出來的數字。如果你可以找出一點跟使用者背景有關的事,通常你破解密碼的機率就可以高於百分之五十。
「為什麼是雙刃刀?」我問他。
「我不知道,」她說,「真的不知道。我打算幫你查清楚原因。我可以列印他的檔案,我知道他的電腦密碼。」
她嘆了一大口氣,離開牆邊向我走過來,勇敢地試著擠出一絲微笑。危機解除了,她又恢復了原有的活力。
那傢伙幫我把門撐住。
「我跟財政部的人講了好久的電話。」他說,「一定有二十分鐘以上,搞不好長達半小時。真怕被帝爾聽見。」
「我看到他就不爽。」我說。
「為什麼呢?」芬雷問他。
「他是個貨車司機。」他說。
「他們要殺的是誰?」她終於開口了,「是我?是你?還是我們倆?」
我們倆都不發一語,我簡直快氣炸了。我看著蘿絲可,不知道她的情緒會在何時潰堤。我跟她不一樣,她看過摩里森夫婦的屍體,芬雷把細節都告訴我了,死狀非常慘。當時他在現場,整件事讓他震驚不已,蘿絲可也在現場,已經見識過那些本來要用來對付我們的手段。
他開門進來先站了一會兒,左顧右盼之後走到用餐吧台邊。安諾從廚房裡走出來,兩人把頭湊在一起講了一陣悄悄話,接著克林納站起來走向門邊,又停下來左顧右盼,把銳利的目光投在蘿絲可身上。他的臉龐精瘦,五官不怎麼突出,而且看來冷酷無情,緊閉的嘴巴好像嵌在臉上的一條線。沒多久後他把目光移到我這邊,我覺得好像被人拿著探照燈往身上照,他的雙唇微張,對我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那一付牙齒可真不是蓋的——長長的犬齒往內斜,門牙長得又平又方,就像老狼的黃板牙一樣。接著他又緊閉雙唇,迅速把目光移開,開門後嘎吱嘎吱地走向停在礫石地上的卡車,揚長而去之際引擎還高聲呼嘯,碎石子被輪胎捲得往四處噴散。
「他們的口風很緊。」他說,「他們說必須要由帝爾簽發一堆正式授權文件,才能跟我說。」
他開始在我身邊蹦蹦跳跳,跟個瘋子一樣不停咯咯笑。他把水放滿整個水槽,把沒有用完的刮鬍泡弄掉,用一條濕熱的布覆蓋在我臉上,然後從我身上把那條毛巾抽掉,動作帥得像個魔術師。
「子彈的部分我們已經談過了,是不是?」他說,「確切的死因部分已經沒什麼好講了。」
那老傢伙停頓了一下,拿著刺刀做了一個手勢。
我們在警局的停車場上深深一吻,然後才下車,通過那扇厚重的玻璃門走進局裡。芬雷正要從報案櫃台邊繞出來,和_圖_書我們可以說是碰巧遇見他的。

「兇器呢?」我問他。
醫生從桌子後面把一個大信封推出來,芬雷走過去拿起來,然後我們都站了起來,我已經待不住了,不想再去看那個冷藏庫,也不想再看被破壞的屍體。蘿絲可跟芬雷都知道我的想法,一起點點頭,我們匆匆離開,好像下一個行程已經遲到十分鐘似的。桌子旁邊那傢伙沒有留我們,因為他已經看過太多行色匆匆、活像遲到十分鐘的人了。
車子開進安諾餐廳的礫石停車場。避震器很軟,雪佛蘭大轎車在路面上微微晃動著。我從低矮的座位滑出來,跟她一起嘎吱嘎吱地越過礫石路面,走到餐廳門邊。今天的天色陰沉沉的,昨夜那一場雨讓空氣變得很冷,天邊到處都還留著破碎的雲朵。餐廳的牆板也反映出這種蕭瑟的氣氛,寒冷的天氣讓人覺得要換季了。
「由帝爾執行?」我說,「帝爾可是我們的敵人啊。」
「沒有。」我說。
她不太高興,但還是去收拾東西了。一場比賽就此展開——我不知道有哪些對手,甚至也不知道到底要比什麼,但是我知道怎麼參與這場比賽。第一件事,就是讓對手以為我們落後一步。
「沒有。」芬雷說,「因為沒有授權。但是她答應我,她能說的都會告訴你,她說因為你是喬伊的小弟,所以願意為你違反規定。」
我點點頭。
我想了一下才回答,因為這是個重要的戰術問題。
從他溫和的聲調可以聽出他是個有教養、受過教育的人,咬字非常清楚。這種聲調跟他黝黑的外貌可以說完全不搭軋。
「對。」她說,「他是那部門的老大,整個由他負責。傑克,他真是個很厲害的傢伙。」
「一定要去。」我說,「一切都不能有異狀。而且我們要跟芬雷談一談,他正在等華盛頓那邊打電話給他,我們需要謝曼.史托勒的資料。但是妳別擔心,他們不可能在警員辦公室裡開槍把我們幹掉,他們會在安靜偏僻的地方下手,可能會在夜裡。局裡面只有帝爾一個是他們的同夥,所以妳就緊緊跟著芬雷、貝克或史帝文生,好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我對喬伊可以說一無所知,完全不了解他。
「你講完啦?」我說,「你得到的資訊就這樣而已?」
「我在她的胃裡找到睪丸。」醫生說。

「有兩個傢伙到處找你。」
他開始幫我刮下巴,一隻手邊刮邊抖,老人家都是這樣。
「喬伊來這裡到底要做什麼?」我問她。
「老兄,就算沒有顧客我們也可以過日子。」他說。
「但是他來喬治亞州幹什麼呢?」我問她。
「週一?」我說,「你是說禮拜天的隔天嗎?」
「幫我向我老姊問好啊!」他在我身後大叫。
「到目前為止,這資料還是我們的。」他說,「裡面可能會有些線索。」
「我需要一把槍。」我說。
他拿毛巾圍住我的肩膀,開始幫我把泡沫刷在臉上。
「我在找線索。」我說,「克林納這個名號在這裡實在太響亮。他看起來是個很有趣的傢伙,他兒子更是個活寶。我還看過他老婆,看起來不太快樂。我想知道這一切跟其他事情的關係。」
「我們有社區補助可以領啊。」他說。
「不是一年一千元啦。」他低聲說,然後放低身子跟我咬耳朵,「是一個禮拜一千元。」
「有證據顯示他們像這樣來回下刀。」這傢伙一邊說話,一邊像畫弧形一樣來回揮舞著手,「用來割那女人的乳|房,像在把鮭魚切片一樣。」
「睡袍。」芬雷說,「當時他們正在吃早餐。」
「美國的立國箴言裡面有這個字,對不對?」我說,「E Pluribus Unum,意思是『萬眾一心』,也表示美國是由許多殖民地所建立起來的國家。」
「那就是克林納先生,」她說,「當家的老頭。」
「把妳需要的東西都打包。」我又說了一遍。
「我需要那份來自佛羅里達州的逮捕紀錄。」我說。
我往南走到髮廊,兩個老傢伙之中比較年輕的那個正要出門,他停下來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
房間裡又陷入一片死寂,而且持續了好一會兒。
「希望還看得到你啊,小子。」他說。
我要他幫我刮刮鬍子,他開始調製刮鬍用的泡沫。
我點點頭。
「克林納基金會啊。」他低聲對我說,「他們不是在推動社區計畫嗎?這是一種商業補助,所有商家都拿得到,已經發了五年。」
「這樣說來,Pluribus這個字的意思是『眾多』囉?」她說,「喬伊會拉丁文嗎?」
我努力回想,然後對她搖搖頭。
「從來沒看過。」那老傢伙說,「矮個子,開著棕色的車子,穿著很炫的襯衫,到處問人有沒有傑克.李奇的下落。我們跟他們說,從來沒有聽過這號人物。」
「你惹到我兒子了。」他說。
「這裡有人在印製偽鈔嗎?」我問她,「難道這一切全是偽鈔惹的禍?」
此時辦公室安安靜靜的,簡直像墳墓一樣安靜。蘿絲可看著我,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好一會兒才離開,轉頭回去看醫生。
「這個字是拉丁文嗎?」她問我。
坐在桌後那傢伙轉頭用疲憊的眼神看著我。
「不,」她說,「沒那麼簡單,在美國境內是不可能發生的。你以為真的有人會躲在地下室印偽鈔嗎?都是胡扯。不可能有這種事的,這種事已經因為喬伊而不再發生了。你哥真是個天才,為了管制鈔票用紙的買賣以及墨水,多年前他就建立了標準流程,只要有人敢輕舉妄動,幾天就被他揪出來了。這流程是萬無一失的。在喬伊的努力之下,鈔票再也不可能在美國境內印製,所有的偽鈔都是從境外流入的,喬伊把時間都花在追查偽鈔,所以是國際事務。喬伊為何要去喬治亞,我並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明天我就可以把這件事查出來。」
「我們必須再跑一趟停屍間。」他說,「你們倆跟我一起去好嗎?我們必須談一談,好好談一談。」
「但是我們一定得查。」我說,「沒有別的辦法,你可以編故事糊弄帝爾。他糊弄你,你也可以糊弄他。他不是說摩里森是以前的犯人殺的嗎?你就跟他說,你猜那犯人一定有租車,你必須查一查。他不能拒絕你,否則他編的故事就破功了,https://m.hetubook.com.com對不對?」
「好的。」芬雷說,「我試試看,我猜可能行得通。」
「好吧,」她說,「你有什麼需要嗎?」
「我知道你需要。」她說,「希望明天就可以拿到手。我只要一有發現,就會盡快打電話給你。」
「總得找個地方開始吧?」我說。
「會發生這種事嗎?」我說。
「你的聲音聽起來跟喬伊好像呢。」她說。
「顯然是利刃。」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一邊露出微笑,「刀刃是直的,可能有五英寸長。」
「好。」她說,「那你還知道有什麼事讓他必須南下一趟嗎?」
「是的話又怎樣?」她說,「難道你能撂倒四個大男人?」
「喬伊一定有開車,或許他從華盛頓搭飛機到亞特蘭大,訂了一個旅館的房間,還租了一輛車,是不是?我們該把那輛車找出來。禮拜四晚上他一定是開車南下到這裡的,或許那輛車被棄置在這附近的某處,那輛車或許可以引導我們找到他投宿的旅館,旅館房間裡面或許會留下東西,可能是檔案或什麼的。」
「我是這麼想。」那傢伙說這句話的時候頗有自信。
「因為他是鎮長,所以由他執行。」她說,「並不是因為他是帝爾家族的人。這計畫花了好多錢在公共事務上面,像是道路、花園、圖書館,也贊助一些地方的活動。連警局都削了不少,像我的抵押貸款就有補助,因為我是局裡的人。」
聽起來她好像對我的說法沒有十足的信心,不過還是同意我的主張。
她一臉茫然地對我點點頭,接著走到後門附近,斜靠著門站著,凝視屋外那一片井然有序,種著常綠植物的花園。我看到她的臉色變白,全身發抖,她沒有辦法再繼續繃緊了,於是整個人緊靠在門邊的角落,讓自己好像黏在牆上似的,像是見鬼一樣兩眼發直。接著她開始哭泣,好像整顆心都碎了,我走過去抱緊她,把她摟在懷裡,直到她把所有的恐懼與緊張都發洩出來。她哭了好久好久,整個人開始發熱,變得很虛弱,她的淚水把我整件襯衫都弄濕了。
「是剃刀嗎?」我問他。
「這可是你說的哦!」她說。
「我先閃啦。」我說。
「一點半的時候打電話給她。」他說,「那是她吃午餐的休息時間,辦公室沒人。她說她得冒很大的風險,但是她願意告訴你。」
看他走了以後,我轉頭面對蘿絲可。
「好的。」她說,「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先修門?」
「我實在看不出關係。」她說,「他們是新來的居民,只在這裡待了五年。他們家族本來住在密西西比州,靠著處理棉花的生意賺了大錢,已經有好幾代之久。他們發明了一種新的化學原料,是一種新的配方,大概是氯或鈉之類的,我不太確定,總之他們賺了一大筆錢。但是在五年前,由於污染或者其他問題,當地的環保署開始找他們麻煩,因為有廢水排放到河川裡,所以沿著河流一路到紐奧良都可以看見死魚。」
「什麼都沒講?」我說,「你在鬼扯什麼?」
她繼續開車,看起來很焦躁,眼光不斷往四處張望,一臉驚慌,好像受到了威脅一樣,也好像覺得有人會突然從車子前方跳出來,開槍把我們幹掉。儘管她仍然住在這喬治亞州的鄉間,但往日那種寧靜的生活已經結束了,因為她知道——昨晚有四個男人闖入她家。
「那可真好。」我說,「但一年一千元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塞牙縫而已,你們還是需要顧客啊。」

「有一件小事她說溜嘴了。」芬雷說,「喬伊原本排定在下週一進行一個重要的任務簡報。」
「他們被人折磨後殘殺。」這位醫生說,「程序非常明顯。女的被人抓住,我敢說是兩個男人抓住她的,一人拉住一邊手臂,緊抓著不放,被兩人扭來扭去。兩截手臂都有嚴重的瘀傷,因為他們從後面扭住她的手臂,造成了部分韌帶的損傷,顯然從她被抓住那一刻開始,一直到她死掉為止,手臂不斷有瘀傷出現。血液循環一停止,瘀傷的傷痕也就不會再出現了,你們懂嗎?」
「是你說我們會沒事的哦?」她說。
「Pluribus這個字對你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嗎?」蘿絲可問我,「你們這些男人小時候沒有聽過有關這個字的事情嗎?」
她又看看我,把頭髮往後面撩。
「皮卡辦不到。」芬雷說,「清查被棄置的出租車輛並非聯邦調查局的職權範圍,如果沒有帝爾的授權,我們也不能查。」
「你說我們還需要顧客嗎?」他咯咯笑著說。
「那是什麼貨車?」我問蘿絲可。
她點點頭,然後去淋浴,準備著裝上班。二十分鐘後,她穿著制服從臥室走出來,打起精神準備迎接新的一天,然後看著我。
「好吧!」她說,「我會弄一把給你。」
我們點點頭,這我們都懂。
我點點頭,蘿絲可與芬雷不發一語。
到了咖啡店以後她慢慢右轉,往北開進鬧區。
「什麼業務?」我問他。

「好。」我又說了一次,「她還有說些什麼事嗎?」
「他叫做史托勒?」他說,「我們還以為他是無名氏呢。」
「財政部的人說了些什麼?」我問他。
「好的。」我說,「謝了。」
「是嗎?」我說,「為什麼呢?」
蘿絲可在屋裡跟著這些腳印團團轉,這是最常見的反應:拒絕承認。她很清楚這四個男人打算摸黑把她幹掉,但就是不願承認、不願去想,用不理不睬的態度來面對這件事。這方法是不錯啦,但不久後她的情緒就會開始變糟;可是在那一刻來臨之前,她會讓自己忙著追查地板上的腳印。
「你不知道嗎?」她問我。
「是喔?」我說。
蘿絲可對我做個鬼臉。
「摩里森,」他說,「夫婦倆。」
「另外那傢伙怎麼樣?」我說,「那個叫做史托勒的傢伙。」
「早安,我的朋友。」他說。
「我們發了一份傳真給你。」她說,「昨天早上發的,我們比對出他的指紋了。」
「你在這鎮上有拉丁美洲裔的朋友嗎?」
「不是。」他說,「確實是像剃刀一樣銳利的兇器,但是刀刃更為堅韌,不是摺疊式的,而且是一把雙刃刀。」
「沒有。」我說,「為什麼我應該聽過她的名字呢?」
「是喔?」我說,「那是什麼啊?」
「好。那袍子很快就被剝掉了m.hetubook.com.com。」醫生說,「那男的被人釘在牆上,嚴格來講,腳也被人釘在地板上了。他的生殖器被人攻擊,陰囊被人割破了,而根據驗屍報告顯示,那女人被迫吞下他被人割掉的睪丸。」
「可以,」她說,「沒有其他人會知道這件事的。」
他笑了一會兒。
「好,我長話短說。」醫生說,「我發現一些很有說服力的證據。他的工作是開車,因為他的肌肉組織很鬆弛,體態不好看,屁股也鬆垮垮的。他的手有點粗,有很多柴油留下的油漬,他的鞋底也有一些很久以前留下的柴油痕跡。從身體內部看來,他的營養不均衡,脂肪含量太高,還有血液中氣體與組織的硫化氫含量也有點偏高。這傢伙一輩子都是在路上開車,別人車裡觸媒轉化器排放出來的東西都跑進他身體了。因為他身上有柴油油漬,我猜他是個貨車司機。」
「不只。」他說,「我不斷追問,直到我找到一個叫做茉莉.貝絲.高登的女人,你有聽過她的名字嗎?」
「這具屍體在週日就送過來了。」他說,「我已經做過比較仔細的檢驗了,雖然有一部分被老鼠啃掉了,但是不像第一個傢伙一樣被踹成稀巴爛,也不像摩里森夫婦一樣死狀悽慘。」
「我需要一把槍。」我又說了一次,「這是個大案子吧?所以我需要武器,我沒辦法大剌剌走進店裡買槍,因為我沒有身分,又沒有地址。」
他們倆都聳聳肩,對我搖搖頭。我聽到玻璃門被打開的聲音,抬頭一看,發現是克林納走出去了,帝爾朝我們走過來。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毛病。」老傢伙說,「我猜如果有個黑人拿著剃刀站在旁邊,他可能不願意圍著一條毛巾坐在這裡。可能怕被黑人做掉吧。」
「你的黑人客戶夠你糊口嗎?」我問他。
「不要。」我說,「如果我們把門修好,就表示我們已經知道這件事。如果我們知道這件事,就表示我們知道自己遭受攻擊。最好讓他們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會覺得下次也不用太小心,所以我們根本就不要有所回應,裝作我們好像沒有回來這裡似的,繼續裝瘋賣傻。如果他們覺得我們倆一點也不知情,他們就會失去戒心,下次我會比較容易察覺到他們。」
「沒錯。」他說,「哈伯似乎是說對了,有一件大事會發生在週日當天或者之前。不管喬伊負責的是什麼大案子,似乎他知道到週一就會有一個結果——無論是輸是贏。但是她不願再多說了,按照內規,她根本就不該跟我講電話,而且她說話的口氣好像怕被人偷聽似的。李奇,打個電話給她吧,但是對她也不要有太高的期望,這件事她也許不是完全清楚。就算他們是同一組人馬,也搞不清楚對方在幹什麼吧?畢竟這是最高機密,是不是?」
蘿絲可的臉色變得跟那傢伙的衣服一樣白,本來我以為她會往前跌下凳子,但是她閉上眼睛,保持鎮定。她現在聽到的這些手段,昨晚本來也會被用在我們身上。
我實在找不到不告訴他的理由。
「他們是誰?」我問他。
「傑克.李奇。」我說。
「那麼,她有跟你說些什麼嗎?」我問他。
她聳聳肩,對我搖搖頭。
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把我當成瘋子,對我搖搖頭。
「我想這一段時間大概是十分鐘,」他說,「從開始到結束,所以那女人一直被抓住,那男的被人釘在牆上,我猜兩人當時都是全身赤|裸的。他們在被攻擊之前,身上穿的應該都是睡衣吧?」
「我倒是希望當時我們在這裡,」我說,「這樣就可以套出一些線索。」
我的策略奏效了,她相信我所說的話。此刻我希望她能機伶一點,而且要堅強又有自信。我刻意要她打起精神,這方法奏效了,她那迷人的雙眼看起來閃耀著活力。
他又凝視著我們,芬雷對他點點頭。
我聽到她抽抽噎噎的,慢慢才恢復正常的聲音。
我看著他,他探頭看看街上。
我把警局的電話號碼給她,並且交代她,只能跟我或者蘿絲可、芬雷講電話。接著她很快把電話掛掉,好像是有人走進去要找她。我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試著想像她的長相。
「誰發的啊?」我問他。
「克林納先生把整個工廠搬到這裡。」她說,「當時公司是他的,他把整個密西西比州的事業都結束,到委內瑞拉或者某地另起爐灶,然後又試著把投資分散在其他地方。他是五年前出現在喬治亞州的,在這裡設立了一個倉庫,把一些貨品、電器之類的東西放在這裡。」
「四個鄉巴佬就想幹掉我?」我說,「別開玩笑了,我以前的對手比他們厲害多了。如果他們再找上門,我一定讓他們被抬出去。而且我告訴妳,蘿絲可,如果有人敢打妳的主意,在他還沒想出怎麼傷害妳之前,就會先被我做掉了。」
「有一千元哦!」他說。
「這樣一來,也讓帝爾的勢力更為強大。」我說,「那麼,克林納家那個男孩子是怎麼回事?他警告我不要碰妳,說話的口氣像是只有他才能跟妳在一起。」
我點點頭。
「是偽鈔。」我說,「這是個偽鈔案,喬伊是財政部打擊偽鈔部門的頭頭。你們倆知道這裡有任何跟偽鈔有關的事嗎?」
「那後來怎樣呢?」我問她。
「他們承認喬伊在那裡工作,對吧?」我說。
「我想很多人都想做掉他,」他說,「那個渾球。」
我聳聳肩。
我們進去後,發現整間餐廳都是空的。我們找了一個位子坐下,戴眼鏡的女服務生端咖啡來。我們點了培根蛋套餐,還加了一堆要額外付錢的東西。一輛黑色載貨卡車停進外面的停車場,就是之前我已經看過三次的那輛,只是這次開車的人不一樣,不是克林納家那個男孩子,是個比較老的傢伙,大概已經快六十歲了,但是看起來精瘦硬朗,留著一頭鐵灰色的小平頭,衣著就像是個穿著牛仔褲的牧場工人。他看來像一天到晚在外頭的太陽下奔波似的,即使是透過安諾餐廳的窗戶看著他,我也能感受到他渾身的精力以及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蘿絲可用手肘輕輕碰我一下,對著那傢伙點點頭。
為了製造我們沒有回她家的假象,我把賓利轎車藏在車庫裡,然後坐進她的雪佛蘭,決定往北走,先去安諾餐廳吃早餐。她駕車離開房子,開上矮丘。因為已和_圖_書經習慣了賓利車裡直挺挺的座位,所以我覺得雪佛蘭的位子比較寬、比較矮。前方從矮丘下坡,朝著我們開來的是一輛深綠色廂型車,烤漆還很漂亮,車子看來乾乾淨淨,像全新的。它看來像一輛貨車,但是有一側車身噴上幾個漂亮的金字:「克林納基金會」。我之前遇到的園丁也是用這種車。
「既然如此,你可以透露些什麼?」我說。
「官腔官調。」我說,「誰需要他們的幫忙。好吧,就當作我們只能靠自己辦案,至少目前這種狀況還會持續一會兒.我們還是需要皮卡的幫忙。」
「真遺憾你失去了親人。」他說。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我說。
芬雷給我的號碼是茉莉.貝絲.高登的專線,第一聲鈴響她就接起來了,我一跟她報姓名,她就哭了出來。
檔案那麼厚一疊,裡面一定不只寫著他被槍打傷,逃走後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顯然這傢伙還有很多可以告訴我們的,我看他用手指頭輕輕壓住檔案——看起來好像要靠特異功能還是盲人點字法來讀檔案一樣。
「我不知道,」我說,「或許吧!他是個聰明的傢伙,或許他懂一點拉丁文,但我不確定。」
帝爾回警局了,克林納那個老傢伙也跟他一起進來,兩人走到報案櫃台,正在交頭接耳。克林納跟帝爾講話的模樣就像在餐廳裡面跟安諾講話一樣,可能是有關基金會的事吧。蘿絲可與芬雷兩人都靠著拘留室站著,我走過去站在他倆中間,低聲跟他們說話。
我跟帝爾擦身而過,走向門邊,看到停車場上的克林納正站在黑色載貨卡車旁邊。他在等我,對我微笑,露出一口像老狼一樣的牙齒。
這段對話就像一般顧客跟理髮匠之間的閒談,但是卻把那老傢伙搞得很激動,他開始渾身顫動,咯咯笑個不停,連鬍子都刮不下去了。我瞪著鏡子,生怕自己躲過昨晚的割喉厄運,但卻變成在髮廊被人不小心割喉的衰人。
「謝了。」我又跟他說一次,「回頭見。」
「我們倆。」我說,「他們覺得哈伯在牢裡把一切都告訴我了,而我又對妳全盤托出,所以哈伯知道的那些事,我們倆都知道。」
「都是鎮上的大事。」她說,「馬格瑞夫鎮把土地賣給老克林納蓋倉庫,其中一個條件是他必須出錢弄一個社區計畫,計畫由帝爾的鎮長辦公室執行。」
「茉莉,真是太棒了。」我說,「我真的需要那些資訊。」
芬雷抬起頭來,他對這話題感到很有興趣,因為他是喜歡進行推理的人,這件事讓他非常入迷。就像當時我猜到他是哈佛畢業的、他已經離婚,還有戒煙這些事,他也感到很有趣。
「他們對付那女人簡直像在剁豬肉一樣。」醫生說,「乳|房被割下來,生殖器官受損,還被割喉。然後那男的也被人割喉,那是最後一道傷痕。你可以看到頸動脈噴出的血液把房間裡的其他血漬都覆蓋住了。」
「當然記得。」他說,「我不會把你跟其他客人搞混的,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讓我搞混。自從你離開店裡後,就沒有其他客人上門了。」
「是那小子先惹我的。」我說。
「他是個渾球。」她說,「我儘可能躲開他,你也該跟我一樣。」
「我是說真的,蘿絲可。」我說,「緊跟著我,妳會沒事的。」
她看來還是很焦躁。
「基金會都做些什麼事?」我問她。
他沿著鬧區往下走,我則走進店裡。比較老的那傢伙在裡面,那個渾身橘皮、他姊姊曾經跟瞎子布萊克一起唱歌的老傢伙。沒有其他顧客。我對老傢伙點點頭,挑一張椅子坐下。
「他們不肯講。」他說,「剛好在一年前,他開始負責某一個新案子,但案子的內容是最高機密。李奇,我可以確定他在部裡面是個大有來頭的人。你該聽聽他們是怎麼談論他的,簡直把他當成上帝了。」
「但是他有一陣子沒有工作了。」他說。
「他去調查一件事。」她說,「至於調查什麼,詳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問這個要做什麼呢?」她說,「我們的小命都快不保了,你還有心情跟我聊克林納家族的事?」
「我保證,寶貝。」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真有些緊張。
我繼續穿越停車場,克林納也坐進他的黑色卡車,發動後慢慢開出去,往北行駛。我則是往南走,要到蘿絲可家,在初秋的寒風中走了半英里路。因為是快步走,所以十分鐘就到了。我從車庫把賓利轎車開出來,上坡往鎮上的方向行駛,右轉開進鬧區,在街上慢慢前進著。我左顧右盼地找服裝店,不時得低頭往裡頭瞄,因為視線都讓那些花俏的雨篷給擋住了,結果我發現從髮廊往北走,隔三間房子就是一家服裝店,於是我把車停在街上,走進店裡。查莉.哈伯給我用來支付開銷的錢在此刻派上用場,我跟一個滿臉嚴肅的傢伙買了褲子、襯衫與外套,都是淡黃褐色的筆挺棉質衣料,我很少穿這麼正式的衣服,但至少我沒有打領帶。我在店裡後面的試衣間把新衣褲都換上,將舊衣服放到袋子裡,經過賓利轎車的時候順手把袋子丟進後車廂。
我沒有回話,因為我不想陷入緬懷過去的情緒中,而且既然她為我違反規定,還有被人偷聽的風險,那麼她也不該浪費時間緬懷過去。她最好趕快把該講的告訴我,講完就掛掉電話。
女服務生端著食物走過來,我們靜靜地用餐。食物的分量很多,炸的東西很棒,蛋也很好吃,安諾這傢伙真會煮蛋。我把東西都掃進肚子裡,還喝了好幾杯大杯咖啡,為了幫我續杯,女服務生拿著咖啡壺走來走去。
「但妳知道是哪一類事情嗎?」我問她,「他負責的業務是什麼?」
「仿冒?」我說,「妳是指偽鈔嗎?」
「多跟我說一些有關克林納家族的事。」
「好,醫生,幹得好。」芬雷說,「你會給我們一份檔案的副本嗎?」
「沒有其他客人上門?」我說,「我來的那天是禮拜天,今天是禮拜二耶,你們的生意老是那麼爛嗎?」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啊?」他問我。
「現在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我說,「我們坐在這裡就跟活靶沒有兩樣,趕快把妳需要的東西都打包。」
「你還記得我嗎?」我說。
「今早。」他說,「我吃完早餐後。」
「我只會幹掉三個,」我說,「第四個我會饒他一命,這樣才有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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