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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藍調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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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就在裡面。」她說,「上禮拜五就開始報導了,有關海岸巡防隊的新聞。去年九月他們展開了大規模的緝私活動,對不對?政府在活動展開前就已經大肆宣傳了,克林納一定知道即將有緝私活動,所以他們預先儲備了足夠的存量。你看到格雷的表格嗎?去年九月之前,連續六個月的進貨量都是原先的兩倍。那就是他在倉庫裡囤貨,過去一整年送出去的都是囤貨,所以事情曝光後才讓他們慌了手腳,因為過去一整年倉庫裡堆了巨額偽鈔。現在海岸巡防隊要中止這項活動,對不對?所以他們又可以跟往日一樣進貨了。這就是禮拜天即將發生的事情——可憐的茉莉才會說我們必須在禮拜天之前進去,我們必須趁最後一堆偽鈔被載出去之前,設法進入倉庫。」
「我不知道。」我說,「當時我還以為那老傢伙瘋了,但是現在,我覺得他說的是實話。」
「是嗎?」他說。
他搖搖頭,等待我的答案。我專心回想,想要一字不差地轉述那老傢伙的話,我想要看看芬雷會不會跟我一樣,不把這句話當一回事。
他走過來把鑰匙拿走,走到蘿絲可身邊,把鑰匙放在她的手心裡。
「我們不是已經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嗎?」他說:「他們在那倉庫裡印一堆偽鈔啊!」
但是他辦案非常賣命,調查得非常仔細,不辭辛勞。第一個受害者是一家紡織廠的老闆,他是個專家,正在參與研發某種製作棉布的新化學配方。第二個受害者是第一位受害者廠裡的領班,當時他已經離開工廠,正打算募集創業基金,自立門戶。
他聳聳肩,又把那張紙重讀一次,我看著他仔細研究的樣子。這時候有人用力敲門,貝克走了進來。
「一個禮拜一千塊?」他又說了一遍,「這筆商業補貼還真可怕,這樣等於一年可以拿到五萬二,李奇,這可是一筆大錢。」
「那位老理髮匠。」我說,「他跟我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本來我以為他瘋了。我問他,如果沒有顧客,你們怎麼過日子。他說他們不需要顧客就可以過日子,因為克林納基金會給的錢就夠了。所以我又問,什麼錢?他說他們會固定給一千塊,所有的商家都拿得到。所以我想那應該是某種一年一千塊的商業補貼,對不對?」
芬雷闔起他手上的檔案,把他的椅子轉過來面對我。
他點點頭。
跟監日誌的最後十二天又不一樣了,這些紀錄都是在他去世前五個月完成的,從去年秋天開始,到今年二月為止。根據日誌顯示,還是一天會有六輛卡車出來,目的地分散各地,但是沒有任何貨車開進倉庫,一輛也沒有。從去年秋天開始,貨物就只出不進。
「全都吻合。」她說,「想像你眼前有一張美國地圖。偽鈔在南美洲印製,從海上運來這裡,在佛羅里達州登陸,從東南地帶流進美國,馬格瑞夫就像支流的匯集點,有支流流到西邊的洛杉磯、中部的芝加哥、東邊的紐約跟波士頓,都是各自獨立的支流,對不對?就像有分支的燭台,或者是所謂的光明燭台。你知道什麼是光明燭台吧?」
但是沒有一件事能把他定罪,紐奧良的聯邦調查局對這案子也失去了興趣,史匹倫薩只能以結案收場,把一切都忘掉,直到喬治亞州窮鄉僻壤的一個老探長用傳真跟他聯絡,問他有關克林納家族的事情。
「首先要查出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我說。
「整個鎮都被他們收買了。」他說,「他們一點一點,暗中收買,這裡一週給一千,那裡一週給一千,整個鎮都被收買了。」
芬雷把那張紙給他。
「這樣就可以啦。」他說,「格雷老先生交代的,不能給任何人,只能給他的hetubook•com•com朋友蘿絲可小姐。」
「朋友,我可不能給你。」他說。
「我們來拿格雷的東西。」我說。
「對。」我說,「克林納基金會變成整個小鎮的金雞母,誰敢冒險宰殺金雞母?大家都口風變緊,哪裡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絕對會照做。」
蘿絲可從窗邊的板凳上望著我們。
「但盒子裡沒有其他東西啦!」蘿絲可說,「當然不可能藏什麼檔案吧?」

我看著他。
格雷的第一份日誌都是登記同一年的資料,第二份日誌則是下一年度。他出了九次任務,看到五十三輛出貨的貨車,跟以往一樣也是每天六輛,出貨地點也都大同小異,但是進貨的日誌就不同了:前半年還是照舊,一天一輛進來;可是到了下半年度,進貨增加了,一天會有兩輛貨車進倉庫。
「格雷藏的?」她說,「是有可能。他的槍就藏在我桌子裡,我想他有藏東西的習慣。」
「恐怕不只這些。」我說,「我在這裡待了五天,對吧?之前我花了半年時間遊走美國各地,更早之前則是在世界各地駐紮。到目前為止,馬格瑞夫是我看過最乾淨、保養得最好、花木最整齊的地方,就算國防部五角大廈或者白宮也沒被這樣照顧過。相信我,我去過那裡。馬格瑞夫的一磚一瓦都是全新的或者被翻修得像新的,找不到一絲缺點,完美到讓人感到害怕,想想看要花多少錢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說不是一年一千塊。」我說,「是一個禮拜一千塊。」
「我只是跟他閒聊。」我說,「就像你坐上髮廊的椅子也會跟人聊天。所以我就說,一年一千塊是還不錯,但那根本就像塞牙縫一樣,是不是?你知道接下來他跟我說什麼?」
她一手拿著格雷的檔案。
她往後坐,露出微笑,對一切已經瞭若指掌。
「聖誕節過後。」她說,「就在他死前不久。」
「為什麼是髮廊呢?」她說。
「他們確實殺了人。」我說。
「這件事有點蹊蹺。」我說,「他是個幹了二十五年的資深警探吧?一個傑出的警探,資深而且受人尊敬的傢伙。像他這種人如果要保存自己的武器,幹嘛遮遮掩掩的?他不會有這一類困擾。他把盒子交給妳,真正的目的是藏東西。」
我們站了一會兒,然後奪門而出,跑到蘿絲可停在停車場裡的雪佛蘭旁邊,從後車廂拿出格雷的檔案盒,打開後我把「沙漠之鷹」遞給芬雷,看一看那盒子彈,裡面沒東西,檔案盒裡沒有其他東西了。我把盒子抖一抖,檢查蓋子,還是沒東西。接著我把蓋子拆開,發現角落的紙板夾層裡用膠帶黏著一把鑰匙,從外面根本看不見。是已經死去的格雷藏的。
芬雷陷入了沉思。
芬雷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不對,他們沒有。」我說,「美國境內不可能印製大量偽鈔,喬伊把所有的活動都封鎖起來了,那種事只會發生在國外。」
我們急忙走出辦公室,瞥見那輛白色凱迪拉克慢慢開出停車場,於是便推開檔案室的門。
比較年輕那個搖搖頭。
「線索不多,是吧?」他說,「那標題是什麼意思?E Unum Pluribus?字的順序顛倒了,對不對?」
蘿絲可對他微笑,拿起報紙。
「那些縮寫字母是什麼意思?」他說。
「那鑰匙可以用來開啟髮廊裡的某件東西。」我說。
「他什麼時候把槍給妳的?」我問她。
我對他搖搖頭。
我們不知道那把鑰匙可以用來開什麼,但一開始就排除了警局與格雷家裡的東西。像他如此謹慎的人,不可能挑選那麼明顯的地方。我凝視著那把鑰匙,感覺身上的壓力愈來愈沉重。我緊閉雙眼,在腦海中重建當時的情境——他小心翼翼把蓋子的角落掀開,黏上蓋子,然後把盒子交給他的朋友蘿絲可,看著她把抽屜推回去並且鎖上,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些畫面好像電影片段一樣在我腦海裡播放了兩次後,我脫口說出鑰匙可以用來開什麼www.hetubook.com.com東西。
我的檔案是一疊厚厚的警方紀錄。全都是影印過後又傳真過來的,等於經過了兩次模糊處理,但文字依稀可以辨識。這個檔案是由紐奧良警局重案組第十五分隊,詹姆士.史匹倫薩警探所建立。八年前,史匹倫薩曾經負責偵辦一個兇殺案,此後又陸續負責了七個兇殺案。最後他手頭的案子居然涉及了八條人命,但是都沒有破案,半個都沒有,簡直失敗透了。
「這樣就變成『由一而多』。」我說,「我不懂是什麼意思。」
「帝爾走了。」貝克說。
「看到了嗎?」他說,「真不可思議,他們居然花那麼多錢。」
但那些紙是被掉包過的,跟克林納沒有關係,一丁點也沒有。裡面變成了一疊三英寸高的警局備忘錄,都是些陳年的勤務流程規範,十幾年前就該清掉了,全都是些過時的資料。如果蘇聯用導彈攻打亞特蘭大怎麼辦?如果黑人想要坐在巴士的前半段怎麼辦?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問題,而這些流程規範會教你如何處理這些問題。但是沒有一份文件的標題是以K開頭的,沒有隻字片語是有關克林納的。我凝視著那一疊三英寸高的紙堆,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愈來愈沉重。
貝克走出去影印,芬雷用指頭很有節奏地在桌面彈敲著。
我中學的化學教育是在七個不同學校完成的,學到的東西並不多,只留下了大略的印象。有一件事我倒是記得——只要在玻璃試管裡面丟點小東西進去,轟的一聲爆炸後,什麼東西都留不住。不要小看小小的粉末,它的效果是你無法想像的。
「對。」他說,「如此一來,克林納父子就算殺人也沒事。」
「那過去十二個月的情況又如何解釋?」他說,「格雷的紀錄顯示沒有任何進貨,沒有貨車開進來。這件事剛好就發生在一年前,謝曼.史托勒就是當時被炒魷魚的,對吧?有一整年沒有東西被運上來,但他們一天還是維持六部貨車的出貨量。沒有進貨,一天卻有六部車出貨?這意味著什麼?要怎麼解釋這種進貨方式?」
「走吧。」她說。
我看著她,她說的話讓我靈機一動。
我在化學實驗室裡還學到另一件事:壓力。壓力可以把木炭變成鑽石;壓力可以改變很多事物,而壓力正在改變我。我非常憤怒,也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而且腦海裡還不斷浮現茉莉從空橋走出來的那一幕。她跨步走出來,決定要跟喬伊的小弟碰面,並且幫助他,臉上掛著勝利的微笑。她拿著一只公事包,裡面放著一些她不該印的檔案,為我跟喬伊冒了這麼大的風險——這些影像就好像巨大的壓力一樣,而我現在就像被擠壓的地層。要不就是把我壓死,要不就是把我變成鑽石。
接下來我暫時不開口,想一想那老傢伙還說了些什麼。我發現必須重新評估那渾身橘皮的老傢伙所說的話。
「有人比我們快了一步。」蘿絲可說,「他們把克林納的檔案抽掉,換成這堆垃圾。」
蘿絲可對我聳聳肩。
「那是他習慣光顧的地方。」我說,「是那個老傢伙告訴我的,一週三、四次,鎮上只有他一個白人會去,所以感覺起來那是個安全的地方,不論是帝爾或克林納,任何人都不會去的。而且他也沒必要去啊,不是嗎?妳說他留著濃密的落腮鬍,但沒有頭髮。他不是去理髮的,是因為他喜歡那兩個老傢伙,所以他找他們幫忙,要他們幫忙藏東西。」
我想了一下,用手指著格雷查核過的總數。
「我們一定要拿到格雷的檔案。」我說,「這是接下來最重要的事。」
「這整件事都跟偽鈔有關。」她說,「我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一清二楚。」
「我m.hetubook•com.com看得懂的,都是死者的名字。」我說,「哈伯跟茉莉。還有普林斯頓跟哥倫比亞兩家大學的電話,最後一個是紐奧良的一位警探。」
「當然是。」她說,「想想看謝曼.史托勒。他開車到佛羅里達州的傑克森維爾海灘跟海上來的船隻碰面,他在過橋時因為超速被攔下,就是正要去跟船隻會合,是不是?所以他才那麼激動,所以才有個大律師火速出面保他,對不對?」
一進警局大門,就看到帝爾背靠在報案櫃台上等著我們,一隻佈滿老人斑的手緊握著枴杖。看到我們進門後,他就一拐一拐地走到開放式警員辦公區裡,挑了最靠近檔案室門口的桌子坐下。
「對。」她說,「那路徑就像燭台的外形一樣,佛羅里達州到馬格瑞夫是燭台的握柄,延伸到大都市的路徑就像燭台的分支,分別通往洛杉磯、芝加哥與波士頓,這是他們的進口網絡,芬雷。」
我們經過他之後走進紫檀木辦公室,坐下來等他走人。我從口袋拿出那張被喬伊撕掉一部分的紙,推到桌子另一邊給芬雷看,他仔細檢視一遍。
「查不到東西。」我說,「只有幾個冷氣機的空紙箱,是去年他載貨去佛羅里達時順手偷回來的。」
芬雷點點頭,似乎覺得很合理。
馬格瑞夫是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但是格雷卻花了二十五年的時間在這裡搞了一屋子的檔案,我已經好久沒看過堆積如山的紙了。房裡四面牆邊都擺著跟房間一樣高的櫥櫃,琺瑯製的櫃門看來很清爽,我們把門都打開,櫃子裡堆著一排排檔案。檔案都是用像信紙一樣大小的盒子裝著,一定有上千個。盒子都是纖維板做成的,盒子前方貼著標籤,有需要的話,可以用標籤下面的小拉環把盒子抽出來。靠門左邊的最上方架子是檔案名稱以A開頭的區域,依序擺放,Z開頭的檔案已經排到門右邊下面的櫃子裡。K開頭的檔案擺在正對著門口的櫃子裡,位置在中間偏左,與眼睛視線同高。
「眼前也只有這條路可走。」他說。
「另一部分解答在這裡。」她說。
經過一年調查,沒有任何結果。在調查過程中,史匹倫薩還發現了一堆狗屁倒灶的事。史匹倫薩深信,處理廠老闆殺了自己的老婆,而且斷定他老婆是被活活打死的。那傢伙後來再婚,史匹倫薩還特地用傳真對當地警局提出警告。那傢伙的獨子是個瘋子,在史匹倫薩眼裡是個比他老爸還糟糕的渾球,鐵石心腸的瘋子。處理廠老闆處處包庇自己的兒子,掩護他,出事就用錢解決,那小子在十幾個精神病院都曾有就醫紀錄。
芬雷跟我一起在板凳上坐下,仔細端詳她剛剛在看的檔案。那是一份跟監紀錄,格雷躲在高速公路交流道下方監看貨車進出倉庫的情形,一共留下了三十二天的紀錄。他把結果仔細列出,共分為三部分。前十一次,他目睹每天都有一輛貨車從南邊開上來,一早抵達倉庫。他也看到整天都有貨車開出倉庫,有的往北,有的往西。他根據貨車的車牌號碼,依照目的地將貨車分類。他一定是用望遠鏡監看。貨車的目的地分佈各地,從加州往上橫跨麻薩諸塞等各州。根據這十一天的紀錄,有十一輛貨車開進來,六十七輛貨車往外開,平均每天一進六出,都是小貨車,可能一個禮拜只有一噸貨物進出。
他又把鑰匙拿走,退回水槽邊,彎腰用鑰匙開啟一個嵌在水槽下方的桃木窄抽屜,拿出三個檔案。每個檔案看起來都很厚,放在牛皮紙袋裡。他給我、蘿絲可與芬雷各一個檔案,然後比個手勢叫他的合夥人跟他一起往裡面走,讓我們單獨留下來。蘿絲可坐在窗邊那張有襯套的板凳上,芬雷跟我順勢找一張理髮椅坐下,把腳放在金屬踏板上,開始讀檔案。
八位受害者的死法都一模一樣:都是被裝了滅音器的點二二自動手槍打爆了頭,兩槍斃命,又俐落又有效率。史匹倫薩認為是職業殺手幹的,他用雙管齊下的方式追查兇手:第一,動用所有的資源,和*圖*書逼黑道把殺手交出來。殺手的人數本來就不多。史匹倫薩和夥伴跟所有的殺手都談過了,但是沒有人知道跟案子有關的事。
她跟我一起走路去開車,芬雷一路都走在我們前面,我們倆連半句話也沒講,芬雷則是沿路自言自語,有時大吼大叫,有時大聲咒罵,坐進車子以後,頭還前後搖晃個不停,對著擋風玻璃咒罵喊叫嘶吼著。
我對茉莉的感覺就是如此。我沒有見過她,也沒有聽過她,但我簡直快氣瘋了,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會那麼生氣,甚至跟喬伊的死比起來,她的死讓我更難過。喬伊是因為職責所在而死,他自己也很清楚,我想他應該會認命才對。從喬伊跟我懂事開始,我們就已經知道凡事皆有風險,同時也清楚自己該負的責任,但是茉莉跟我們不一樣。
他從檔案裡抽出一張表格,靠過來拿給我。那是記載收支狀況的表格,基金會的花費都寫在上面。
「克林納基金會是個幌子。」他說,「徹頭徹尾的幌子,他們用基金會來掛羊頭賣狗肉,證據都在這裡,格雷調查得一清二楚,每一筆帳都清查過了。基金會每年花費幾百萬,但是帳面的收入卻是零,一毛錢也沒有。」
「這髮廊也是一樣。」我說,「我在禮拜天跟禮拜二早上各來過一次,那老傢伙說我來的這兩次之間,四十八小時之內他們居然沒有任何顧客上門。」
我點點頭。
蘿絲可在髮廊外面的街道上把雪佛蘭停下來,我們急忙下車衝進店裡。裡面沒有顧客,只有兩個老傢伙在自己的椅子上坐著,無所事事。我拿鑰匙給他們看。
我們待在機場裡的短期停車場,靠在蘿絲可那輛車前方的擋泥板上,因為震驚而講不出話。已經禮拜三了,快要下午三點。芬雷想要進去插手,但是被我拉住,他說那是他的職責,我對著他大叫: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我硬是把他拉出機場航廈,直接把他押上車,因為我知道,是輸是贏,就看接下來我們怎麼做了。

我從芬雷手上拿回「沙漠之鷹」,催促他跟蘿絲可趕快上車。開車的是蘿絲可,車子發動後開出停車場,往小鎮的南邊前進。
芬雷點點頭,但我卻搖搖頭。
「這意味著什麼?」芬雷問蘿絲可。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芬雷問我,「我想這整件事都跟偽鈔有關,不然喬伊怎會被牽扯進來?」
「很明顯了,不是嗎?」她說,「他們把偽鈔偷渡入境,是在委內瑞拉印製的,克林納在該國某地開設了新的化學工廠,也是印鈔據點。他們用船把偽鈔運上來,從佛羅里達運到馬格瑞夫的倉庫,然後往北跟往西出貨,送到洛杉磯、芝加哥、底特律、紐約與波士頓等大城市。他們把偽鈔混進大都市流通的巨額現金裡面,這是一個國際的偽鈔配送網絡,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芬雷。」
「如果是這樣話,這個數字就兜得起來了。」我說,「如果他們這樣花錢,需要這個數字才能擺平。」
「有一部分解答就在這裡。」她說。
在「克蘭恩」以及「克里普斯普林格控告喬治亞州政府」兩個檔案盒中間,我們找到一個盒子上貼了「克林納」的標籤。我勾住拉環把沉重的盒子抽出,交給芬雷,一起跑回紫檀木辦公室,把盒子放在紫檀木桌上打開,裡面都是一些泛黃的老舊紙片。
他好像在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當然。」芬雷說,「就是猶太人用的那種燭台。」
「幫我印一份,好嗎?」
「你認識他姊啊?」芬雷一臉訝異地問我。
芬雷咕噥了兩句,貝克又走了進來,把喬伊那張紙跟影印本都拿給我,我留下正本,把影本給了芬雷。
「他跟我說的時候好像是個天大的秘密。」我說,「光是提起這件事就好像讓他很為難。他低聲跟我說,其實不該告訴我的,但是他願意講,因為我認識他姊。」
史匹倫薩的第二個方式走傳統路線——查出誰能從中獲利。沒有多久,他就勾勒出案子的全貌,那家密西西比州的紡織原料處理廠https://www.hetubook.com.com嫌疑最大。死掉的八個人對處理廠都有威脅:前兩者是商業競爭的對手,其他六個人則曾經放話要讓處理廠關門大吉。史匹倫薩把處理廠的老闆揪了出來,對他進行了一年的密集調查,我手裡的文件就是調查過程留下的口供,而且史匹倫薩還把聯邦調查局跟國稅局給扯了進來,翻遍了每個戶頭裡的每一分錢,如果有哪一筆現金支出無法說明用途,可能就是付給了逍遙法外的殺手。
他一臉茫然地看我,不懂我說的話。
「不是。」我說,「我不相信。那把槍只是個煙霧彈,他只是為了確保妳會把盒子鎖在抽屜裡。他根本不必藏槍,像他那種傢伙,即使他想拿核子彈來當私人的武器,都沒人敢說一句廢話。一把槍有什麼大不了的?真正的秘密是盒子裡的其他東西。」
芬雷點點頭。
「不是這樣的。」我說,「這說不過去。如果是那樣,整個盒子都會被丟掉。一定是格雷自己搞的鬼,他必須把東西藏起來,但是又不能把檔案的順序弄亂;所以他把盒子裡的東西抽掉,用這些舊資料替換,一切看來還是整整齊齊。妳說他是個一絲不苟的傢伙,對不對?」
「你想想看。」我說,「以安諾餐廳為例,整家店都是新的,新得發亮,用餐時的最佳去處,但是卻沒有半個顧客上門。我去過好幾次了,店裡總是小貓兩三隻,女服務生的人數還比顧客多。安諾到底怎麼繳納他的帳單?還有日常開銷跟貸款?這鎮上每家店的情形都一樣。你看過川流不息的顧客在任何一家店進出嗎?」
接著她另一手拿起髮廊裡的報紙。
「他就是要藏槍啊。」蘿絲可說,「我跟你說過了。」
「帝爾要離開警局了。」他說,「去停車場找史帝文生講話。需要我幫忙嗎?」
「而且馬格瑞夫是個怪地方。」我說,「大部分時間這裡連個鬼影都沒有,更別說人了,整個鎮上可說沒有任何商業活動,也沒有任何其他活動,更沒有半個人在賺錢。」
「那史托勒的車庫呢?」他說,「你去查過了嗎?」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芬雷說。
她的一席話讓他更進入狀況。她的雙手開始平空畫出燭台的形狀。我贊成這種說法,覺得這種地理分布聽起來很合理。從佛羅里達開貨車北上,進口後往北流通,這樣就需要用到亞特蘭大附近的高速公路系統,才能開展出一條通往北邊與西邊大城市的路徑。光明燭台這個比喻很棒——如果要往洛杉磯延伸的話,燭台左邊的分支必須被往下壓成平的,就像燭台丟在地上被人不小心踩到變形一樣。這個構想有道理,我幾乎可以確定馬格瑞夫是樞紐,而那座倉庫是真正的物流中心。這樣的地理位置也正確——用馬格瑞夫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來當物流中心,真是高招。而且我也確定他們手頭要有一堆錢才能擺平一切,反正他們有偽鈔,一樣可以使用,多到花不完。他們一週就可以進口一噸偽鈔,這活動已經達到企業經營的規模,數量實在太大了。這也可以解釋克林納基金會為什麼可以那樣撒錢,如果錢不夠用,多印一點就好了。但芬雷還是有疑慮。
蘿絲可點點頭。
「那天大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他說。
「沒有啦。」我說,「他搞混了。禮拜天我問他有關瞎子布萊克的事情,你知道,就是那位很久以前的吉他手。他說他姊六十年前就認識他了。就因為這樣,他搞混了,以為我認識他姊。」
芬雷聳聳肩,不再掙扎。
接下來六位受害者都是政府官員,而且都是環保署紐奧良辦事處的員工,正在查一件案子。那案子是關於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的污染問題,魚類大量暴斃,污染源須從三角洲往上追溯兩百五十英里,有一家位於密西西比州的紡織原料處理廠將化學廢棄物排入河流中,氫氧化鈉、次氯酸鈉以及氯等物質混進河水中,變成一種致命的酸性混合液體。
「一個禮拜一千塊?」芬雷說,「一個禮拜?會不會太扯?」
我看著那張紙,表格裡面登載了巨大的數額,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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