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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藍調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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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實際上他早就知道我是無辜的,他很清楚誰是無辜的,誰不是,所以他才會那麼輕鬆。他知道我是一個最方便的代罪羔羊,是一個無辜的過客。如果我只是個無辜的過客,幫我解開手銬又會怎樣呢?帶著一個無辜的過客去上廁所,又有什麼好緊張的呢?
「可惡。」我說,「怎麼死的?」
那女人又陷入一陣沉默,克制自己的情緒後又回過神來,變得比較鎮定。
辦公室裡陷入一陣長久的寂靜。
「妳聽我說。」我說,「仔細聽我說。我要妳現在去見凱爾斯坦教授,現在就去,不管他在做什麼,妳都得打斷他,跟他說這攸關他的生死,跟他說那兩個亞特蘭大警探是冒牌貨。他們昨晚已經去過普林斯頓了,華特.巴托洛穆教授被他們殺掉了。」
一陣恐懼襲上我心頭,我知道他們怎樣拿到的,非常清楚但是卻被我忽略了。
我愣了一下才想到他為什麼要這樣講。他說的是我一身裝備與迷彩夾克,我則是上下打量著他,看他身穿閃亮的灰色西裝,到處是繡上去的圖案,戴著那種尾端有銀釦的牛仔領結。
「天啊!」我說,「那茱蒂呢?」
「他們跟他約一點見面。」她說,「他們要請他去某處吃午餐,我想是這樣。」
「你不是開玩笑吧?」那女人說這句話時幾乎在尖叫。
「鄰居說她星期二晚上就提早脫身了。」他說,「就在你們跟她談話過後,離開後就再也沒回家,房子是空的。」
「懂。」她說。
「但是怎麼拿到的?」他說,「公事包裡沒有名單啊。」
「先講小問題吧。」我說。
他看來很沮喪,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他本來很佩服蘿絲可提出的偽鈔流通理論,還握手恭喜她想出那個「光明燭台理論」。那是個好理論,好到他無法相信那其實是個錯誤的推論。
「天啊!」芬雷說,「你確定嗎?」
「貝克。」我說,「貝克也有份,他多印了一份名單。你不是叫他去印喬伊的名單嗎?他印了兩份,拿了一份給帝爾。」
「那兩個人長什麼樣子?」我問她。
「問題是,整車什麼貨?」芬雷說。
「我們必須搞清楚,」我說,「但是我們知道那東西以一週一噸的速度增加,而且可以裝進冷氣機的箱子裡。」
「只有更糟的消息。」他說,「巴托洛穆知道某件事,他們在他透露案情之前就把他幹掉.所以說比我們快一步,李奇。」
「我們把方向搞錯了。」我說,「我們弄顛倒了,所以流通方向是完全相反的.流通路線的形狀一樣,但偽鈔是往這邊流,不是從這邊流出去。」
「還有其他跡象可以看出來。」我說,「帝爾耍了我們。我們還以為警局裡每個人都是清白的,但他只是把他和-圖-書們藏在暗處而已,所以我們現在根本分不出哪些人涉案。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現在就走吧!」
「好。」那女人說,「我一定會叫他照你的指示去做。」
我搖搖頭。
「好。」我說,「這一點很重要。他們有問他的名字嗎?或者是問誰的名字縮寫是K.K.?就像我剛才那樣問妳。」
「那我應該請凱爾斯坦教授做些什麼?」她說。
「可以。」她說。
「他們問的問題跟你一模一樣。」她說,「他們問我,是不是有哪個教師的名字縮寫是K.K.。」
「去哪兒?」他說。
「我大可扭斷你的脖子。」我對他說,「然後捅死你這個老屁股。」
「天啊。」他說。
我們離開辦公室,經過警員辦公區,走出那扇大玻璃門,直接進芬雷車上。
芬雷一邊開車,我一邊跟他把事情整理一次,每個環節都重新想過一次。上星期五,我跟貝克單獨待在警局那間白色偵訊室裡,我把手腕伸到他面前,他幫我解開手銬。他居然幫一個他認定的謀殺嫌疑犯解開手銬,特別是這個人還把死者踹到死無全屍,可是他居然願意跟這種傢伙在房裡獨處。後來我叫他帶著我去上廁所,他又一副懶散而不在乎的樣子,我大可以搶了他的槍後潛逃。當時我還以為他聽了我回答芬雷的問題,相信我是無辜的。
「我不知道。」我說,「這些條子不想仔細盤查。他們看到一堆封死的冷氣機紙箱,都是全新的,而且序號跟所有東西一應俱全,就以為那是真的貨物。冷氣機紙箱是完美的掩護,載那種東西往南邊走,一點也不奇怪。沒有人會懷疑往南載的全新冷氣機有問題吧,是不是?」
「這件事跟你哥的名單有關。」他說,「就是那幾個縮寫的名字,還有謝曼.史托勒的車庫。第一件事是今天早上亞特蘭大警察局用電傳機傳訊息過來,我才知道史托勒的房子在晚上被燒毀了,就是你跟蘿絲可一起去的那間,好像在高爾夫球場旁邊?整間全毀,包括車庫跟一切都沒留下。是被縱火的,房子到處都是汽油。」
他發動車子後上了郡道往北走。
「貝克一開始就涉案了,」我說,「這麼明顯的事,我怎麼沒有注意到呢?」
「皮卡說她覺得無所謂。」他說。
「我們搞錯的可不只這一點。」我說,「他們把謝曼.史托勒炒魷魚是因為再也不需要他了。他們決定要守著那一堆貨,坐等海巡隊的行動結束,所以現在他們才會那麼脆弱慌張,芬雷。他們手裡握有的不是最後一批的剩餘存貨,而是直到星期天之前,所有該死的存貨都還藏在倉庫裡。」
「我們一定沒有錯。」他說,「那理論很有道理,想想看蘿絲可是和_圖_書怎麼說的?地理位置,還有格雷紀錄的數字,一切都吻合,一切是如此明顯。我可以感覺得到,我可以看出來,如果不是偽鈔流通的路線,會是什麼?我已經仔細想過好幾回了。」
我的手緊握話筒。
「再被打擾?」我說,「已經有人去騷擾他了嗎?」
「車子離開倉庫的時候是空的?」芬雷說。
「什麼小地方?」他說。
「電子郵件裡面寫了些什麼?」我問他。

「好。」我說,「我要去紐約找他。」
「在後面,」他跟我說,「鎮長跟他在一起。」
「兩個來自喬治亞州亞特蘭大的警探。」她說。
而且為了掩藏喬伊的身分,他也故意從中搞破壞。貝克在用電腦傳輸喬伊的指紋時故意搞砸,不讓喬伊的身分曝光,因為他知道喬伊是個政府調查員,華盛頓的資料庫裡面一定有他的指紋檔案。所以他努力讓指紋比對無法成功。但是他太早宣稱比對沒有結果了,以致詭計無法成功。因為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總是把技術性的工作留給蘿絲可,所以他不知道系統運作的方式。可是我沒有把這些徵兆聯想在一起,因為第二次指紋比對出爐之後,出來的居然是我哥的名字,我根本沒心情想那麼多。
芬雷在辦公室門口把風,我坐在紫檀木辦公桌前打電話到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那號碼幫我接通了現代歷史系。一開始很順利,系辦公室裡有個女人幫了我大忙。我問他們系上是否有個教授的名字縮寫是K.K,她直接說出有個叫做凱文.凱爾斯坦的傢伙,已經任教多年了,聽來好像學術地位崇高似的。接下來就變得很困難——我問她是否可以請他來聽電話,她說不行,因為他很忙,不想再被打擾。
「但是他們在一年前停止了這項活動?」他說。
我掛上電話,對著房間另一頭的芬雷大叫。
「他們拿到了喬伊的名單。」我說,「他們找了兩個傢伙去紐約。其中一個就是拿走喬伊公事包的人,一個衣冠楚楚的客氣傢伙。他們拿到名單了。」
「叫他打電話去普林斯頓大學的警衛室。」我說,「叫他問問巴托洛穆的遭遇,這樣他就會相信了。」
「你要先聽小問題。」他說,「還是大問題?」
「可惡,」我又罵了一次,「紐約那一組名字的縮寫呢?K.K.是誰?」
我告訴他,他可以去我們在禮拜一去過的阿拉巴馬州汽車旅館,那是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他在那裡絕對安全無虞。我跟他說我回來的時候就去那裡找他,要他把賓利轎車開去機場,然後把鑰匙跟停車票卡擺在入境大廳的旅客服務櫃台。他把所有該做的事情對我覆述一遍,確定他沒有聽錯。雖然時速高達www.hetubook.com.com九十英里以上,但每次他說話的時候都面對著我。
「還有,請妳把我的名字通報到警衛室去。」我說,「我不希望我抵達的時候遇到什麼麻煩,凱爾斯坦教授認得出我,跟他說我長得像我哥。」
「再打電話去普林斯頓大學。」我對他說,「找到那個研究助理,或許他可以幫我們拼湊出昨晚巴托洛穆發現的事。你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趕快開始幹活吧。」
我點點頭。
「快一步?」我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有問題嗎?」我問他。
「李奇先生,你又回去當兵啦?」他說。
「真的嗎?」芬雷說。
我們站著互相怒視對方,僵持了好一會兒。帝爾緊握他那根沉重的手杖,好像想要舉起來打我似的。我可以看得出他的手愈握愈緊,一直瞪著我的頭部,但他終究只是昂首闊步走出辦公室,用力甩上大門。我把門打開一個縫,在後面看到他拿起警員辦公桌上的一支電話。我知道他要打給克林納,要問他什麼時候才要把我幹掉。我把門關上,轉身面對芬雷。
「兩個拉丁美洲裔的傢伙。」她說,「細節我已經想不起來了。講話的那個看來衣冠楚楚,很有禮貌,但是恐怕真的沒什麼特徵。」
「他叫喬伊早上等他電話。」他跟我說,「那助理說,他覺得巴托洛穆有重要的發現。」
「現在有哪個鬼地方是安全的呢?」他說。
他對我咧嘴微笑,把臉轉往前面,腳下油門踩得更兇了。那輛警局的雪佛蘭大轎車時速升高到一百英里以上,然後他再度轉頭與我四目相對,維持這姿勢約有三百碼之久。
「什麼時候的事?」我問她。
「皮卡要讓蘿絲可多留一天。」他說,「沒辦法。」
芬雷以高速往北疾馳。雪佛蘭在交流道繞來繞去,車子的踏板差點被他踩爛,我們的大車飛快開上高速公路。
「去年之前都是這樣。」我說,「去年九月以前,他們把東西偷渡出國,那是謝曼.史托勒的工作。那些冷氣機不是煙霧彈,它們本身就是非法的東西!他們把東西裝進冷氣機的箱子裡,謝曼.史托勒每天載貨去佛羅里達州跟船隻會合。所以他因為超速被攔下來的時候才會變得那麼焦躁,那個大牌律師才會那麼快就趕到,不是因為他正要去裝貨,而是因為他正要去卸貨,傑克森維爾警方把他扣留了五十五分鐘,卻查不出他有整車的貨。」
「今天早上。」她說,「他們來這裡找人,沒找到他就不肯罷休。」
「那麼他們運過來的是什麼?」他說。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他說。
「專心看路吧,芬雷。」我說,「如果我們兩個都撞死在這輛車裡面,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點點頭,他聽得懂www.hetubook•com•com我在說些什麼。
「媽的,」我說,「我想見她一面。那她自己覺得怎樣呢?」
他笑了出來。
「你別開玩笑了。」我說,「總統先生已經承受了那麼多抨擊,絕對不可能在第一天就自打嘴巴,你一個人去要求是沒有用的。」
「很好。」我說,「其次,他必須趕快到校園警衛室,馬上去,好嗎?他必須在那裡等我,再三個小時我就可以趕到。凱爾斯坦必須坐在警衛室裡面等,要有個警衛在身邊陪他,直到我抵達。妳可以確保他做到這一點嗎?」
「你這孬種。」他說。
「我待會兒再跟你說。」我說,「先跟我說有什麼問題。」
我點點頭。
「媽的。」我又罵了一遍,「那大問題是什麼?」
「急什麼?」他問我,「是不是那卡車有問題?」
「兩件事。」我說,「首先,他絕對不能——我再說一次——絕對不能跟那兩個亞特蘭大來的拉丁美洲裔傢伙見面,無論何時,懂嗎?」
芬雷點點頭,看來好像在生自己氣似的。
「芬雷在嗎?」我問他。
他搖搖頭。
「打電話給你以後,我把車裡看得一清二楚。」我說,「但裡面是空的,沒有任何東西,全部都是空氣。」
我繞過報案櫃台,跑過警員辦公區,到紫檀木辦公室看到他跟帝爾在一起。芬雷一定有壞消息要告訴我,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就知道了。帝爾看到我的時候則是一臉訝異。
「亞特蘭大,」我跟他說,「去機場。我得去紐約。」
「他知道某件事?」我說,「什麼事?」
「這一點我們搞錯了。」他說。
「他們跟他見面了嗎?」我問她。
「沒道理。」我說,「茉莉說過了,美國境內沒辦法印製偽鈔,都被喬伊阻絕了。」

回到馬格瑞夫警局的路程超過四百英里,我一路疾駛,沿路放膽飆車。我必須與芬雷見面,跟他一起想出一個新的理論。帝爾那部新車旁邊有個空間,我把老凱迪拉克給塞進去,進去後對著報案櫃台那傢伙點點頭,他也對我點頭示意。
「有人比我們快一步。」他低聲說。
「我們可以找海巡隊嗎?」他說,「叫他們從禮拜天開始預備,到時候不是又要開始出貨了嗎?叫他們加強巡守之類的。」
「還不知道。」他說,「如果他還沒被幹掉的話,我猜應該是一個活著的教授。」
「茱蒂是個精明的女人。」我說,「但是這也不能說有人比我們快一步。我們已經到車庫裡面去看過了,如果他們想要掩飾些什麼,也已經太晚了。可是並沒有什麼需要掩藏的,是不是?」
「有什麼消息是比較好的嗎?」我問他。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滿臉訝異,即使身上沒有灰塵污漬,還是用手去撥一撥,充滿怒意hetubook.com.com地瞪著我。
「我也不知道。」芬雷說,「我打過去的時候,接電話的是個類似研究助理的傢伙,他幫巴托洛穆工作。巴托洛穆似乎因為某件事而感到很興奮,昨晚在辦公室加班到深夜。那研究助理幫他把各種舊資料拿出來,巴托洛穆全部看過一遍。他整理好之後,寄到喬伊的電子郵件信箱就回家了,結果被人打劫,故事就是這樣。」
「像你這樣出言不遜,我大可逮捕你。」他說。
「那你自己的衣服有好到哪裡去嗎?你這老渾球。」我說。
在那之後,他就一直在刺探打聽,在我們的秘密偵查活動中扮演跑龍套的角色,想要加入,而且也一直願意幫忙。芬雷把他當成把風的小弟,可是每次他只要有一丁點收穫,就會去跟帝爾通風報信。
「被人刺死的。」他說,「紐澤西警方說是被人搶劫。但是我們知道另有隱情,對不對?」
「蘿絲可說的沒錯。」我也同意他說的,「而且你剛剛說的也都沒錯,猶太燭台的形狀也是對的。馬格瑞夫是流通中心,那是偽鈔流通的路線,我們只搞錯了一個小地方。」
「有個大問題。」我說,「那卡車是空的。」
「嚴重得很,」他說,「你看到卡車裡面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這是真的。」我說,「我叫做傑克.李奇,我相信凱爾斯坦一直在跟我哥哥喬伊.李奇聯絡,他是個財政部官員,跟他說我哥也被殺掉了。」
哈伯是被他帶來偵訊的,我注意到他的肢體語言。當時他好像內心充滿了衝突,整個人看來扭扭捏捏,我還以為那是因為哈伯與史帝文生有朋友與姻親關係,把他搞得很尷尬。但實際上並非如此——他看來扭扭捏捏是因為他陷入兩難的處境。如果把哈伯帶來警局,後果一定很慘;但是他如果不聽從芬雷的命令,又會驚動芬雷,所以他不知如何是好。不管他怎麼做,後果都很悽慘。
「對。」我說,「他們知道海岸巡防隊的緝私行動要上場了,所以趕在期限之前把貨都運出去,還記得格雷記載的嗎?他們的進貨量變成兩倍。接著他們在一年前中止整個活動。我們以為他們是怕東西無法順利走私進來,其實他們真正怕的是東西還沒出去就被海防部隊攔下。」
「所以他們不是在這裡裝貨。」他說,「他們是在這裡卸貨。他們不是在消耗庫存,而是在囤積庫存,在馬格瑞夫這裡。只不過,是什麼的庫存呢?你確定他們不是在別處印製偽鈔,然後把東西運到這裡來?」
她試著回想,有一會兒沒講話。
「還有那些縮寫的名字。」他說,「就是那些跟大學有關的縮寫。今天早上我比對出那個普林斯頓的傢伙,W.B.就是華特.巴托洛穆,是個教授,昨晚被人幹掉了,就在他家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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