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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藍調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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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涉水而行,氯氣把我嗆得不斷喘氣。大雨在泳池水面不斷沖刷,幾乎讓人無法分辨水面上下的分界,我任由他的屍體四處漂蕩,自己游到旁邊去,緊抓著泳池邊調整呼吸。這天氣就像夢魘一般,雷電交加,大雨滂沱,待在池子裡搞不好還比較乾,但是我還有活要幹。
我穿過被撬開的木門往外走,靠在牆邊避開大雨,繼續等待。我猜他們會開始走出屋外,因為他們在屋裡找不到我,也發現剛剛被我丟在地上的那傢伙不見了。他們會開始走出屋外,這是一定的,總不會在裡面待一輩子吧?我等了十分鐘,一直聽到屋內地板上踏步的聲音,但是我按兵不動。反正他們遲早會出來。
我在大雨中把兩具屍體拖到礫石車道盡頭的草坪上,把他們跟另一個傢伙堆在一起。我已經幹掉四個,又拿到一把霰彈槍,車鑰匙也在我的口袋裡。接下來要對付的是拿著霰彈槍的克林納小子。
我不斷問自己這個問題,終究還是喬伊給了我答案。我在雨中一邊走,一邊想著凱爾斯坦跟我說的「精確性」那回事。他說喬伊在表達思想時,總是有一種迷人的精確性。我知道這一點。我想到了他為自己印出來的那張清單,那些充滿自信的大寫字母、一排排的縮寫,還有電話號碼欄,以及紙張最後的兩個附註:「史托勒家的車庫」和「格雷的克林納檔案」。我必須再把清單查一遍,但是我突然靈光一閃,知道喬伊想要告訴我什麼:如果想要知道克林納在箱子裡擺些什麼,到史托勒家的車庫去看一看絕對是值得的。
我希望從外面一看就覺得我待在屋裡。屋子如果是空盪盪的,從外頭就可以一眼看出,那一副寂靜無人的模樣很容易就洩了底。現在這間房子就是這樣:寂靜無聲,沒有任何人在活動。所以我用查莉給我的那把鑰匙打開前門,從前頭走到後面,經過時隨手打開幾盞燈。我在起居室把電視打開,把音量降低到好像有人在低聲呢喃,廚房裡的收音機也是這樣開著。接著我拉起幾扇窗簾,回到外面去。看起來好極了,像極了裡面有人的樣子。
我全副武裝開始等待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了,頭頂的暴風雨隨時會降臨,空氣就像鍋裡的湯一樣濃稠凝重,四下一片漆黑。差不多在午夜時分,暴風雨開始席捲而來,像兩毛五硬幣一樣大小的雨滴開始打在我周遭的樹葉上,沒多久暴雨就開始往下沖刷,我好像置身淋浴間一樣,頭頂雷電交加,時而發出巨響,閃電不斷從天際劈下。我周遭的花園每幾秒就會被閃電照射,發出白晝似的光亮。我坐在大雨中等待。十分鐘,十五分鐘,我還是繼續等。
另外兩個則是我確定看過的,毫無疑問。他們是禮拜五負責支援的那兩個警察,跟貝克、史帝文生一起到餐廳去逮捕我,之後我又在警局看到他們幾次。他們參與了犯罪集團,是帝爾鎮長手下的兩枚暗棋。
接下來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是門廊裡掛外套的衣櫃。我要找手套。要在這南方的陽光帶找到手套並不容易,因為需求量並不大,但是哈伯就有。我找到兩付,全都整齊地擺在架子上,其中一付是滑雪用的手套,淡綠色與淡黃色相間,對我沒有好處,我需要顏色比較暗的。另外一付就是我要的:一付時髦的黑皮革薄手套,銀行家戴的,非常柔軟,就像另一層皮膚一樣順手。
我悄悄走到那間可以觀賞花園的房間,雨水不斷打在屋頂上。我站著不動,仔細聆聽,聽到那小子在走廊上,正和*圖*書要從前門走出去。如果他往右轉,就會看到他那三個死掉的嘍囉被我堆在草坪上,但是他往左轉,經過我這房間的窗前,打算穿越濕漉漉的草坪前往露台。我看到他在大雨中經過窗前,大概離我只有八英尺。他像是地獄來的惡鬼似的,身前握著一把長長的黑色霰彈槍。
他們在十二點二十分找上我。雨勢絲毫沒有減弱,雷電還是轟隆作響,直到車子開進車道我才聽到他們的卡車聲,發現時他們已經在礫石路面上走了四十英尺了。那是一輛深綠色的載貨卡車,車身寫著「克林納基金會」幾個金色大字,跟我禮拜二早上在蘿絲可家附近看到的那一輛很像。它從我身邊經過,大概距我六英尺。礫石路面上留下寬闊的胎痕,跟芬雷在摩里森家看到的一樣。
我游回去,拉住那小子的屍體,他往下漂蕩了一碼之遠。我把他拖到池邊,拉出池子,雙手拉住他的尼龍工作服,把屍體拖在身後,感覺起來好像有一噸重。我把屍體擺在池邊,不斷有水從工作服的手腕與腳踝的縫隙流出。我把他丟在那裡,蹣跚走向車庫。
接著我把推車往上推到我堆了三具屍體的地方。他們張開四肢躺臥在濕透了的草坪上,雨水不斷打在他們可怕的工作服上。我把他們運回他們開來的卡車旁,最後把五個人都弄了進去。
房子挺大的,他們得花點時間才搜得完。我猜他們會先集體行動,一起搜索,然後才散開來,我可以聽到他們在樓上穿梭的腳步聲。我退回屋外,等待他們其中一人回到走廊。我待在那扇被撬開的門邊,靠著牆壁等著,因為有屋簷遮蔽,我才沒讓大雨淋到。這陣雨就像熱帶暴風雨一般猛烈。
有人出來了——兩個傢伙一起出來,就像他們是一組似的。這倒是讓我猶豫了一會兒。他們走到傾盆大雨裡,我聽到雨水開始打在他們的尼龍帽上。我用左手再度拿出短棍,改用右手握棍。第一個傢伙很容易就被我撂倒了,我從後面一棍命中他的頸子,他的頭差點掉下來。但是第二個傢伙來得及反應,他閃身讓我無法命中,短棍只擊中他的鎖骨,把他打到跪在地上。我又用左手的刀子在他臉上補一刀,緊接著短棍又出手,兩下才把他的脖子打斷。他的筋骨可真硬,但是再硬也沒有我的短棍硬。我已經解決四個人了。
我認出克林納小子,至於其他四個,我把他們的帽子拉開,扯掉臉上面罩,用手電筒來回照著他們的臉。其中兩個是在倉庫看門的,我很確定禮拜四我曾經在望遠鏡裡看到他們。或許我不敢在軍事法庭裡面發誓說我看過他們,但是這時候誰還管得了那麼多?
現在已經是禮拜六凌晨一點多,也就是說,再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是禮拜天了。事情的全貌已經很清楚,我也確定了三件事:第一,克林納需要特殊的紙;第二,那種紙在美國國內無法取得;第三,倉庫裡面堆滿著某種東西。
但是冷氣機紙箱上面寫的東西卻困惑著我。我不是說被印在上面的「島嶼空調有限公司」那幾個字,而是其他的字。我看到的那些箱子上面都印有長方形格子,格子裡有手寫的序號,我看得一清二楚。史托勒駕駛卡車超速被傑克森維爾的警察攔下,根據他們的描述,他載的箱子上也同樣有手寫的長串序號。但是要那序號幹嘛呢?紙箱本身就已經是很好的掩護、很高明的障眼法,用冷氣紙箱載運秘密的東西去佛羅里達州,實在是神不知鬼不覺,還有什麼東西比冷氣更適合賣到和圖書南方?傑克森維爾的警方被紙箱朦騙了,他們沒有再仔細想一想。但是那序號讓我感到很困擾,如果裡面沒有電器用品,幹嘛在箱子上寫序號?這障眼法實在太過頭了。既然如此,那他媽的鬼序號到底意味著什麼?那該死的箱子裡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卡車在距我幾碼處停了下來。它突然在賓利後面停下,無法繼續往前開,剛好停在我希望他們停的位置。我聽到引擎熄火還有拉上手煞車的聲音。
五分鐘後才有人下樓,他的腳步在走廊上嘎吱作響,我可以聽見他打開衣帽櫃的大門。我走進屋裡的時候,他是背對著我的。這高個兒是其中一個帶著霰彈槍的傢伙,比我還瘦。我走到他背後,左手伸過他頭頂把手指插|進他的眼窩裡,他的槍掉下來,被我一腳踢到地毯上。我把他轉過來往後拖到門外的傾盆大雨裡,手指死命往他眼睛裡插,硬是把他的頭往後拖,割斷他的喉嚨。這動作不可能跟電影演的一樣俐落——任何刀刃都不可能那麼銳利。喉嚨裡面有很多不同的堅韌軟骨,你必須用力來回切割,得花點時間,但是這一招有效,有效得很。等你切到骨頭的時候,任誰都不可能還活著,這傢伙也不例外。他的血像水柱往外噴,跟雨水混在一起,身體也跟著頹倒。解決兩個了。
我走回屋外,又把前門鎖上,感覺一大片暴風雨雲層正從頭頂強壓下來,夜裡一片漆黑。我站在前門邊,再把自己檢查一遍,把手槍放在夾克內側口袋,將拉鍊往下拉確定它沒壞,取槍也很順手。我把槍裝滿子彈,「扣扳機,關保險」,剩餘的子彈都放在右上方的外側口袋,彈簧刀擺在左側口袋,短棍擺進右側口袋,把鞋帶綁緊。
賓利轎車該停在哪裡呢?我得非常小心才行。我希望別人以為它是隨便亂停的,但又要讓每個經過的人都能看到它。所以我將它前後挪動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把它停在哈伯家車道靠近房子的地方,故意把輪胎停得歪歪的。這樣看起來就像是在匆忙之間隨意停放的。
我們在泳池比較深的那邊,兩人都掙扎著爭取有利的姿勢。大雨還是不斷下著,水中的氯讓我的雙眼跟鼻子感到一陣陣刺痛,我不斷掙扎,最後終於把他的喉嚨扣住。我把他的尼龍帽往後扯,用手臂夾住他的喉嚨,把他的頭往水裡壓。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他的喉嚨鎖住,如果跟克林納小子現在的情況相較,瓦伯頓監獄裡飛車黨勒住我的力氣簡直就像情人的愛撫一樣。他的頭都快被我扯下了,我不斷擠壓扭扯,把他壓在水面下一碼處,直到他死掉才放手。這要不了多久的功夫。在這種狀況之下,總是這樣的:誰先被壓在下面,誰就爬不起來,所以死掉的那個人也有可能是我。
我口袋裡有這房間的鑰匙,它就串在賓利車的鑰匙圈上。我開鎖走出去,滂沱大雨就像消防水柱似的在我身上沖刷,我悄悄繞到露台。克林納小子就站在那兒,低頭凝視著大游泳池。我蹲伏在雨中看著他,即使相隔二十英尺之遠,還是聽得到雨水打在他身上白色工作服的聲音。天空中不斷出現閃電,雷聲隆隆作響。
然後我在大雨中把推車弄回車庫,放回原來的角落,從工作台上拿了一把手電筒,想看看克林納的嘍囉到底是哪四個人。我在雨中跑回卡車,進了車廂後打開手電筒,爬過那一整排被我丟在那兒的屍體。
我使出全力,一棍打在他頭上,當時他正要轉身走回屋子。短棍從尼龍工作服上滑開,因為這灌鉛的hetubook.com•com棍子實在太重,讓我完全失去平衡,我就像在冰上滑倒一樣。那小子閃身舉起霰彈槍把一發子彈上瞠,我很快翻起手臂把槍管往一旁壓,滾出他的射擊範圍。他扣下扳機,槍聲大作,雷聲再大也沒那麼吵。那一槍打在我們身後的幾棵樹上,我聽見樹葉散落翻飛的聲音。
他用手掌拍打後門,發出沉悶的聲響,接著他就轉動手把打開門。四個男人在他後面走下來,穿著都跟他一樣:白色尼龍工作服,連身帽把臉包住,面罩、手套與橡膠鞋套。有兩個人拿著袋子,兩個人拿著大口徑霰彈槍,一共五個人。我本來以為只有四個人,五個人就提高了作戰難度,但是這樣我的成果也會更豐碩。
我拖著屍體越過礫石路,把他丟在卡車後面,繞回駕駛座把鑰匙拔下,然後悄悄摸進屋裡。我把短棍擺進口袋裡,放出彈簧刀的刀刃,拿在右手。我不想在屋裡動槍——即使屋外雷電交加,還是會槍聲大作。我進了前門就停下,門鎖早就被破壞了,木門也已碎裂,我還看到那根鐵鍬就擺在走廊上。
第二個要去的地方是主臥室。我發現查莉的化妝台,我住過的某些房間甚至還沒有這化妝台那麼大。她有一大堆化妝品,各式各樣的東西,我拿了一隻防水睫毛膏到浴室裡,把臉上塗滿睫毛膏。然後我把夾克穿好,戴上帽子和手套,走回臥室衣櫃門上的落地鏡前檢查這身裝扮。還不錯,是晚上幹活時的標準打扮。
我的衣服都濕透了,而且又冷,實在寸步難行,身上像穿著盔甲似的。但我還是走到了車庫,並且找到鑰匙,開門後打開燈。那是一座可以停三輛車的車庫,但是裡面只有另一輛賓利轎車,是哈伯自己那一輛,年份款式跟查莉的那輛一樣。深綠色的車身美極了,而且因為打過蠟而閃閃發亮。我四處移動的時候,車身的烤漆上還照映著我的影子。我在找小推車或者花園專用的小車,反正就是園丁用的車子。這車庫裡到處都是園藝用的裝備,包括一輛需要有人駕駛的刈草機、水管、各種工具,最後終於在遠處的角落看到一輛手推車,它的輪子就像腳踏車輪一樣大。
我還是沒有把刀刃收起來,因為它不會出聲,比較符合我的需求,但霰彈槍則是比「沙漠之鷹」更適合充當備用的武器,因為霰彈槍根本就不用瞄準目標,鉛彈的射擊範圍很廣。拿著Mag—10霰彈槍,你只要稍稍朝著正確的方向擊發,一定會命中目標。
我把手推車推到大雨中,一路走到池邊,然後趴在地上四處搜尋,找到那兩把霰彈槍跟那根濕透了的短棍。我把槍丟在推車上,短棍擺回口袋裡。先確認那小子的鞋沒有掉,再把他抬上車,推著車朝屋子走,然後沿著車道,勉強通過賓利車,繞一圈來到卡車後面。我打開後門,爬上車,把屍體好好拖進去。大雨還是不斷沖刷著車頂,然後我抬起第一個傢伙的屍體,把他拉到克林納小子的身旁,把槍丟在他們身上。兩個裝好了。
我離開房子,沿著車道往外走,經過停好的賓利後又走了十二或十五碼。我隱身在綠樹之間,找了一個可以清楚看到貝克曼車道來往車輛的定點,坐在冰冷的土地上,開始等待。在突擊戰進行的時候,只有守株待兔的人才能打勝仗。如果對手行事小心,他會提早來或者比較晚來,因為他以為只要提早來或遲到,你對他就不會有任何防備。所以無論他多早來,你都必須比他更早做好準備;不管他多晚出發,你都得等他出現。你www.hetubook.com.com要等他等到出神,你需要無限的耐性,什麼也不要做、什麼也不要想,不要消耗體力,最後再全力一擊——不管是一小時、五小時、一天或一週,你都得等下去。等待也是戰技的一種。
如果照我以前看的書跟電影裡面演的,我應該跟他面對面單挑,因為我是來幫我哥報仇的,站在我眼前的就是把他的屍體踹成肉醬的那個傢伙。我們兩個本來應該一對一決鬥的,至少我該讓他知道他的對手是誰、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好像這樣才有格調,是男子漢之間的對決。但真實生活不是那麼一回事,喬伊也會嘲笑這種做法。
我走出前門,儘可能緊閉那扇被破壞的門,然後跑過賓利轎車,坐進克林納基金會的卡車。我不太熟練地扭動鑰匙發動車子,小心翼翼地沿著車道倒車,把車駛回貝克曼車道上,然後開過下坡回到鎮上。雨刷快速地刷去擋風玻璃上的雨水,我繞過那個有教堂坐落的廣場,在車道盡頭右轉,繼續往南開。四下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在路上。

在社區綠地以南三百碼處,我把車駛進摩里森家的車道,開到他的房子旁,在他那輛廢棄的林肯轎車旁停好。鎖好車門之後,跑到摩里森家的圍籬邊,把鑰匙丟進遠遠的田野裡,然後聳聳肩,把夾克穿好,就開始在雨中往回走,也開始陷入沉思之中。
我經過那間可以觀賞花園的房間,把它鎖上,再跑回廚房,打開烤箱門,掏出口袋裡所有的東西放在地板上。我在旁邊的碗櫃裡找到了幾張烘培專用的油紙。接著我把「沙漠之鷹」給解體,把零件放在其中一個烤盤上,多餘的子彈也擺在旁邊。刀子、短棍、賓利車鑰匙,還有我的錢跟一些紙片,則放在另一個烤盤上。我把烤盤放進烤箱,用非常低的熱度去烤。
我不想用手裡的Mag—10霰彈槍打他,因為我必須把屍體藏好,我要讓克林納那個老傢伙忐忑不安,讓他死也想不到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他兒子跟其他人都不見了。這不但會把他給搞瘋掉,對我的安全也是一種保障,即使留下一點證據也會對我造成麻煩。那把霰彈槍會把他打得血肉橫飛,到時候我怎麼處理屍體?不可能把所有屍塊都清掉。所以我只好等待。
我又從卡車裡慢慢爬出來,把手電筒拿回車庫,鎖上門.在大雨中跑回屋子前面,拾起他們帶來的兩個袋子丟到哈伯家的門廊上。開燈後仔細檢視袋子,發現裡面有多餘的手套跟面罩、一盒十號口徑的霰彈槍子彈、一把榔頭、一包六英寸長的釘子,還有四把像手術刀一樣的刀子。光是看著刀子就可以感受到被刀割的痛苦。
那小子開始從草坪的長長下坡走到泳池邊,我繞過去待在濕漉漉的草地上。那小子走得很慢,他開始擔心了,因為他只有自己一個人,視線也不清楚,連身帽包住他的臉讓他的視野受限,所以只好把頭轉來轉去,但他的頸部僵硬,那動作看起來像機器人似的。他站在池邊,我在他身後一碼處忙著不斷左右移動,這樣他轉頭往兩邊看時才不會看到我。他手裡那把大型霰彈槍也朝著水波洶洶的泳池左右晃動。
他們破壞門鎖後就把鐵鍬隨手一丟,我把它撿起來放進其中一個袋子裡,拿著兩個袋子走向卡車,往五具屍體身上丟。然後我把後門關上鎖好,又在滂沱大雨中跑回屋子。
我拉住他的連身帽,在草坪上拖行他的屍首。拖行的時候不能抓住他的膝蓋或肩膀,因為他的頭會往旁邊溜,變成身首異處。我把他丟在草地上,跑回https://www.hetubook.com.com屋裡。我一邊撿起霰彈槍,一邊冷笑。這是一支很厲害的「傢伙」,我曾在部隊裡面看過,是綺色佳公司製造的Mag—10霰彈槍,子彈的尺寸很嚇人,有人幫它取了「擋路煞星」這個綽號。它甚至可以打穿比較薄的車身鐵皮,坐在車裡照樣沒命。遇上它的人通常難逃一劫,雖然只有三發子彈,但是就像之前有人說的:射完了三發子彈,槍戰也該結束了。
第一個下車的是開車的人,他穿著一件白色尼龍工作服,工作服的連身兜帽緊包著臉部。他臉上戴著一個外科手術的面罩,手上戴著薄橡膠手套,腳上穿著橡膠鞋套。他從駕駛座走出來後,繞到後門去。我認得那走路的樣子,那高大健壯的軀體,還有那一雙有力而修長的雙臂——他就是克林納小子,他親自來殺我了。
克林納小子指揮著他們。他從卡車後面取出一根鐵鍬,對著三個手下比一比,跟他們一起在傾盆大雨中走進屋子。第五個傢伙會在卡車旁等待,因為下雨,所以他必須回到車上。我看他抬頭望著天空,然後又望著駕駛座。我抽出短棍,穿越灌木叢,那傢伙聽不見我在行動,因為雨聲在他耳邊回響著。他轉身踏步,正要走向駕駛座的車門邊。我把眼睛閉上片刻,回想著喬伊躺在驗屍床上,面目全非的模樣;回想著蘿絲可一邊瞪著她家走廊地板上的腳印,一邊因為恐懼而顫抖的模樣。然後我衝出灌木叢,跳到那傢伙的背後,用短棍往他後腦勺猛力一敲。這是一根很粗的短棍,而且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所以我馬上感覺到他的頭骨被打爆了。那傢伙像根被砍斷的樹倒在礫石路上。他臉朝下,雨水不斷打在他的尼龍工作服上,我又用力補上一腳,踢斷他的頸骨。解決了一個。
強大的後座力震得他往後退,但是他又把第二顆子彈上了膛,槍身喀啦喀啦發出令人膽寒的上膛聲。我倒在池邊的地磚上,但是很快往前撲,用雙手抓住槍,把槍管往上扳,槍托朝下,讓他對空發了一槍,又是一陣可怕的槍聲。這一次我藉著後座力,乘機把槍奪過來,抬起槍托打在他臉上,但是不怎麼有用。綺色佳霰彈槍的槍托部位有一大塊橡膠托墊,是用來保護槍手的肩膀不致因為強大的後座力而受傷,但那小子的頭部卻也因此而未受重創,只是身體往後搖晃,我用力往他腿部推撞,把他絆倒跌進池裡。他背朝下掉進水中,我跳進去壓在他身上。
找到滑雪手套之後,我決定再找一頂帽子。如果哈伯夫婦曾經去過科羅拉多州旅行,他們一定會有全套裝備。我找到一個裝滿帽子的箱子,裡面有一頂軍人在站崗時用的防寒毛線帽,某種合成纖維做成的,帽子的底部往下捲就變成耳罩,上面印有深綠色的圚樣。這帽子對我很合用。
大雨不停沖刷在他們身上,我可以聽見雨滴打在他們牢固的尼龍工作服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打在卡車車頂也發出鏗鏗鏘鏘的金屬聲響。閃電的一陣亮光射在他們身上,四個人看起來都跟地獄裡逃出的妖怪一樣,模樣嚇人。現在我開始懷疑自己星期一晚上怎麼能撂倒他們。但是今晚我可以撂倒他們,因為我有攻其不備的優勢,我會變成他們身邊像夢魘一般的隱形人,一個個把他們撂倒。
我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在哪裡。我走進屋內,想要避開大雨的聲音仔細傾聽,但是什麼也聽不到,因為雨水打在屋頂與礫石路面的聲音實在太吵,我周遭的背景好像都被噪音籠罩住了,如果那小子發現苗頭不對,躲起來悄悄行動,我就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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