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布倫森上樓打包行李，李奇把菜刀收好，史溫的水泥塊擺回口袋，拿掉槍口的塑膠瓶。
他提出一個警告，還下了兩道命令。他警告：有兩男兩女遲早會找上門來問問題，那是史溫在部隊的老友。第一道命令是騙他們說史溫離職了，立場要堅定，語氣必須明確而有禮。第二道命令是他們的談話絕對不能外傳。
事後回想起來，她說的一切彷彿是李奇本來就能寫出的劇本。原來在高地公園那間工廠研發「仙翼」的工程師後來變成目前的品管經理，有天他開始出現承受巨大壓力的徵兆。他叫愛德華．狄恩，住在北邊，山的另一頭。剛好，在他出現種種奇怪行為的三週後，輪到他必須接受年度表現評鑑。身為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瑪格莉特．布倫森注意到他承受壓力的狀況，開始追這個問題。
「那他為什麼要聘請史溫？史溫對他來說就像芒刺在背。」
有天她回家時，發現艾倫．拉梅森在她家的車道上，正在跟她兒子單挑籃球。
李奇說：「回旅館吧，我們的目的達到了。」
她說：「一隻手就夠了。」
「罪名是什麼？」
「就這樣？」
「我們去看歐洛茲科的屍體那裡？」
四十分鐘後，布倫森拿著兩件行李下樓。一件是昂貴的黑色皮革手提包，另一件是上面印有運動品牌標誌的碧綠色尼龍帆布包。一個是她的，一個是孩子的，李奇猜大概是這樣。她把兩個包包擺進豐田轎車後車廂，李奇和法蘭西絲也去開車，他們緊貼著豐田，形成一個保護車隊。這和跟監的基本方式一樣，但目的不www.hetubook.com.com同。法蘭西絲緊跟在旁，李奇在後方保持一定距離。過了一哩後他發覺歐唐納說錯了，改裝的本田車才不是加州地區最不顯眼的車種，應該是豐田轎車才對。他一直瞪著那輛車，可是幾乎看不到它在哪裡，因為到處都是那種車。
李奇問：「直升機上有誰？」
然後布倫森在一〇一號公路上開了一小段路，從交流道開下帕薩迪納，來到一條寧靜街道上的一家旅店。李奇也覺得這裡是合適的藏身之所，因為它的停車場在後面，從路上看不見那輛豐田轎車，而且門邊有個行李員，櫃檯裡站著兩個女辦事員，要進入電梯與房間之前要經過很多眼線，比汽車旅館好多了。
布倫森對拉梅森總是有點忌憚，一向如此，但到底有多怕他，她也不清楚。直到拉梅森的手掌按在她兒子頭上亂摸一通，好像手掌一握就能把他的頭捏爆，她這才搞清楚。他建議讓孩子在外面練習投籃，他跟媽媽進屋好好談談。
「什麼都有，濫用暴力、賄賂、貪污、沒入的毒品和贓款失蹤，他是個聰明的壞蛋。」
「所以妳聘了他？」
李奇說：「我也不相信有用。這是從書裡看來的，只是紙上談兵而已。我想如果真的這樣搞，可能會爆掉，我會被四散的塑膠碎片炸瞎，但看起來挺唬人的吧？它增添了一點戲劇效果，如果只是拿著槍就遜多了。」
「這些陰謀都是在哪裡進行？」
接著拉梅森說：一模一樣的事也可能降臨在妳的兒子身上。他說有很多飛車黨的不法之徒喜歡那調調，因為他們大多待過監獄，而監獄是個培養「特殊性m.hetubook.com.com趣」的地方。
李奇點頭說：「打包吧。」
「史溫不是他聘的，他不想用史溫。但我說服我們的執行長，公司需要各種背景的人力，所有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會讓公司的體質不健全。」
「嗯。」
接下來她修正自己的意見。高地公園的生產品質出狀況已是公司內人人皆知的事，布倫森知道狄恩要向兩邊負責，處境艱難。身為公司的經理之一，生意好壞必須由他扛起責任。但相對的他也必須對國防部負責，確保新世紀賣給國家的都是優良產品。布倫森以為這兩個責任之間的衝突就是他的壓力來源。但整體而言，他的一切作為都合法，所以她就沒再想那麼多。
然後他才開車離去。
李奇問：「妳有哪裡可以去嗎？」
「嗯。」
他問：「到底有誰知道這件事？」
「他喜歡跟他出身一樣的人，而且人數可以充場面。當然，除了這件事之外，他倒是挺信任他們，他們也聽命於他。」
他就這樣人間蒸發，前一天還在，隔天就沒出現了。身為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布倫森注意到他失蹤的問題，她持續注意這件事的後續發展，因為她自己也必須向兩方面負責。史溫知道一些機密資訊，所以這件事等於是國家安全的隱憂。因此她決心追查到底，向各種各樣的員工詢問各種各樣的問題。
李奇說：「三個，薩羅平被我們幹掉了，所以現在是他們三，我們四。」
「發現桑切斯了？」
接著他逼布倫森帶他上樓，他說為了達成兩人的共識，兩人就必須有性關係。
「我會讓他們知道我有多瘋，這是一定的，他們會覺得自己被瘋狗咬到
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m。」布倫森靜了好一會兒。
「他沒說，但他沒叫我們跟他在太平間碰面，李奇。他說在對街的醫院會合，如果是桑切斯，他應該還活著。」
「也許他的搭檔跟他一樣壞，通常都是這樣。」
她說：「我可以去住飯店。」
「拉梅森、藍諾斯和帕克，就他們三個。」
當他正要把咖啡喝完時，他的電話響了，又是卡拉打來的。她和歐唐納已經回到汽車旅館，櫃檯有一則柯提斯．墨尼的緊急留言。
「你應該先問他為什麼會成為洛城警局的員工，而且為什麼可以變成高級警官？因為他很會做表面工夫，而且又肯認真幹活，所以紀錄才會那麼乾淨。而且他的搭檔一定知道什麼時候該裝聾作啞，還有該怎麼配合。」
「妳兒子什麼時候回家？」
李奇與法蘭西絲一直待到布倫森跟她兒子都安頓下來，他們想十分鐘大概夠了。那段時間他們在大廳旁一個酒吧吃總匯三明治當午餐，李奇喝咖啡，法蘭西絲喝汽水。李奇喜歡總匯三明治，因為吃完後可以用固定三明治的竹籤來剔牙。講話時他可不喜歡讓人看到齒縫裡有雞肉屑。
「我可以去學校把他接出來。」
「可以這麼說，我很抱歉。」
「其他四個待過洛城警局的呢？」
接著，湯尼．史溫失蹤了。
「這種人怎麼會變成國防部承包商的員工？」
一開始狄恩宣稱他的問題是因為搬到北部。他想過比較閒適的生活，所以在龐岱爾市南邊沙漠裡的某處買了幾畝地，但通勤上班卻快把他累死了。而布倫森覺得這只是託詞，因為所有洛杉磯人和-圖-書都已經習慣這種會把一般人搞瘋的通勤生活。所以狄恩改口說是居住地區的問題，因為他家附近有飛車黨的地盤，還有安非他命工廠。這些話還比較有說服力，像那種不毛之地常常也是是非之地。但狄恩偶然說到女兒時，隱約讓人覺得他很心痛，所以布倫森相信那孩子就某方面來說才是問題所在。如今她已經十四歲，布倫森從他的一番話引申出一個想法，覺得也許那孩子在混飛車黨，或是開始吸安，為家裡帶來了大麻煩。
布倫森在一所學校停下。它是由一大片四處蔓延的棕褐色建築物構成，四周靜得像宇宙黑洞——當孩子都在教室裡做功課時，每個學校都是這副德行。二十分鐘後，一個棕髮的孩子跟她一起出來，是個矮個兒，幾乎還不到她的肩膀。他的表情看來有點困惑，但能夠不用上課還是很高興。
李奇看著法蘭西絲。
「高地公園的工廠，直升機也在那裡，而且那裡有幾棟附屬大樓，地方很大。」
「他們不一樣，那四個當警察的時間沒跟他們重疊，待的單位也不一樣。像這種事，拉梅森信不過他們。」
法蘭西絲問：「真的有用？那個手工滅音器？」
李奇相信她。他畢生目睹過許多人說謊，說實話的人還比較少，但他知道如何區別這兩種人，也知道什麼該信，什麼不該信。他不輕易相信別人，但他的天分在於他的性格中有個小小角落是沒有偏見的。他相信打籃球那件事，還有拉梅森說的監獄那回事，還有兩人發生了性關係。瑪格莉特．布倫森不可能扯那種謊，她天生就不是那種人，因為他們見過的和*圖*書世面沒那麼廣。他拿菜刀割斷她身上的膠布，扶她站起來。
「你們搞不定的，你們不了解拉梅森，而且也鬥不過他。」
布倫森說：「哪裡可以去？」
或者，他也可能永遠無法發現女兒在哪裡了。
李奇說：「還有那個駕駛，那就是四個。」
布倫森說：「但他們有四個人。」
法蘭西絲說：「一定的。」
布倫森說：「嗯。」
她說：「洛城警局消息來源給的第一手資料，在二十年警察生涯裡，拉梅森跟政風室交手過十八次，每次調查他都能全身而退。」
他問：「我們鬥得過他嗎？」
「你瘋了。」
卡拉說：「他要我們去葛倫岱爾市北邊那個醫療中心，現在就去。」
「去待個兩、三天，直到我們搞定這件事。」
布倫森說：「拉梅森。還有藍諾斯、帕克和薩羅平。」
一開始拉梅森就招認自己幹了什麼事，他把史溫的遭遇鉅細靡遺全說了出來，也暗示了這件事背後的理由，此刻布倫森才搞清楚整件事的全貌。她想起狄恩承受的壓力，偶爾拉梅森會說狄恩和他正在合作進行一個特別計畫，如果不從，幾週後狄恩將發現他女兒會被一群飛車黨玩到下體流血。
完事後他走出屋子，還跟她兒子繼續玩了一會兒籃球。
接下來換法蘭西絲的另一支手機響起，不是預付卡那支。當時是洛杉磯時間十點半，伊利諾州那邊已是午餐時間，她的助理來電。她完全不動，只聽不說，沒有提出問題，只是吸收資訊，然後結束聆聽。
接著他的預付卡手機響起，是卡拉，她和歐唐納已經在高地公園盯梢四個半小時。他們覺得該看的都看到了，而且怕自己會被發現。
「那為什麼要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