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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是另一種除油劑。」
「駕駛不會知道的。他是加拿大人。」
「你聽過這種東西？」
沃恩說：「你是說戰場上的殘骸。」
「早安。」
「索曼買了二十噸的炸藥，為什麼？」
第二輛駛離絕望鎮的半拖車出現在地平線上，第三輛也出現了。第四輛半拖車之前，有另一台車呼嘯而過。是貨櫃車，上頭載著那個藍色的中國線貨櫃，從輪胎受壓迫的程度和發出的聲音來判斷，它非常地重。
「好，那他為什麼要買呢？」
「總之，他之前從來沒有買過黃色炸藥。」她說：「這是某種新的開始。」
「他們什麼也不會做的。」
「卡尼化學打的單子嗎？」
「我感覺滿好的。」她說。
下一台車是往西走駛離絕望鎮的半拖車，後方載滿了鋼筋，堆放密度極高，噸位十足。拖車頭的引擎發出高速運轉的嘶吼，排氣管則傳出低沉的隆隆聲，黑煙不斷冒出來。
「妳聽不到的，因為妳距離金屬工廠二十英里遠。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嚴格控制爆炸規模，讓它小到難以察覺。」
沃恩問：「我們要去哪裡？」
李奇點點頭。「在加拿大走四〇一號公路，在底特律附近接上九十四號州際公路，再轉七十五號州際公路通過托利多，最後上七十號州際公路就會接到這裡，很長的一段路。」
貨車開了一分鐘才走完那一英里路，從他們的車子旁邊呼嘯而過。雙軸車，外觀樸素、方正，棕褐色的烤漆，上頭沒有印商標或任何字樣。
「三個月前，搞不好是打錯的文件。」
她發現第六年的使用量又往上跳了一級。六次訂單，總量是三萬和*圖*書加侖，那年伊拉克的戰況愈來愈糟。使用量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今年的用量甚至更高，到目前為止就已經下了六次訂單，而今年還有一季呢。這時沃恩停頓了一下，回頭翻看那六份文件，一份一份看，然後將它們並排。她說：「不對，有一份訂單不太一樣。」
「我從來沒聽到任何爆炸聲。」
「那我就聽過了。」
「我不知道，也許是用來炸碎東西。另外，它可以輕易熔解其他東西，而且可以倒進孔隙裡，所以才能裝進彈殼、炸彈、錐形裝藥中。說不定他是把液態的黃色炸藥倒進他無法切割的隙縫中，因為他之前才在跟我吹噓說他掌握了先進的技術。」
沃恩說：「這是我們昨天看到的其中一台拖車。」 李奇點點頭。「其他三台一定就跟在後面，今天是上班日。」
紐澤西州的車牌。
他們拉下窗戶讓空氣流通，將椅背放下，睡了一覺。李奇估計，兩個小時內還不會有什麼東西好看的。
「準備好囉。」李奇說：「我們要攔下那台貨車。」
李奇說：「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支持它，也還沒有證據推翻它。」
第二年訂單採買的數量和第一年相同，一萬五千加侖。第三年開始就往上攀升了，下了五次訂單，總共買進兩萬五千加侖，每七十多天就補貨一次，使用量增加了將近百分之六十七。
「廢金屬。」
李奇說：「加拿大沒派兵到伊拉克，他們有理智多了。」
「舊路分岔的地方。我們要把車停在那裡。」
「夠久了。」
沃恩說：「開始有大規模戰役的www.hetubook.com.com那年，第一批殘骸來了。」
李奇瞥了一眼擋風玻璃前方，發現棕褐色的箱型貨車朝他們駛來，要踏上回程了。距離只剩不到一英里。他抄起放在儀表板上的紅色警燈，握在手中。
第一輛經過的卡車往東開向絕望鎮，是一台掛著內華達州車牌（車頭車尾都有掛）的平板半拖車，上頭載著一堆生鏽的廢物：洗衣機、烘衣機、腳踏車車架、彎掉的鋼筋、被車禍撞得扭曲、變形的路標。卡車經過的聲音震耳欲聾，排氣管經過李奇他們所在的彎路時，還因為超載發出斷斷續續的排氣聲。接著它就消失了，後頭拖著一長串剛被輾過的氣流，以及飛舞的塵埃。
他說：「現在要注意看囉。」
「那貨車裡到底裝著什麼？」
「妳不用解釋。」李奇說。他在座位上翻身，盯著一英里遠的北方，發現有一道影子在晨霧中晃動著，是遠遠開來的卡車。箱型貨車，棕褐色的。
「我猜裡面是空的。」
「我不知道。」李奇說：「我們得看實驗室那邊怎麼判斷。」
「新一批補給。」李奇說：「要運到憲兵基地去的。豆子、子彈、繃帶之類的東西，大概是從卡森堡來的吧。」
「妳本來就可以過得自在一點。」
「他們只知道有人入侵了貨櫃。」
「不行啊，」沃恩說：「我們在這裡沒有權限。」
「有幫助嗎？」
「為什麼？」
李奇問：「怎麼個不一樣？」
「這不是應該的嗎？他們卸貨後就會開走了。」
他們開車橫越Tahoe車的車轍，找到了絕望鎮的舊路，沿著它往西開，接上卡車用路。一英里後，他們打開了汽車大燈。四英里後，他們經過了憲兵基地，時間htｔps://ｍ.ｈeｔｕｂｏoｋ.ｃom.ｃｏｍ將近凌晨四點。警衛室裡面有兩個人，橘色的夜燈從下方打亮他們的臉。沃恩沒減速，但李奇還是朝他們揮手了。對方沒有反應。
「就要看裡面裝什麼了呀。」
「我先前讓你陪在身邊，是因為我想思考大衛的事。」
「我就沒聽過，我不喜歡黃色。」
「我不確定，我只知道它是一種試劑，成分有碳、氫、氦、氧，化學式很複雜，有很多六、三、二之類的數字。」
沃恩說：「是戰場上的殘骸。」
「如果考慮到加拿大大概自己就有金屬工廠，那這段就顯得更長了。此外，我很確定底特律的工廠密度很高，印第安納州滿地都是，這兩州就在加拿大隔壁而已。為什麼要千里迢迢跑到這裡？」
「對。」
「加拿大的軍隊自己問題就夠多了，如果他們有什麼東西，一定會永遠留在手邊。」
「我是說，對你的理論有幫助嗎？」
「三氯乙烯的縮寫是TCE。」李奇說：「三硝基甲苯（trinitrotoluene）的縮寫是TNT ，黃色炸藥。」
第一道曙光照在擋風玻璃左邊角落時，李奇醒來了。沃恩還在睡，她的身材夠嬌小，在椅子上還能翻身，臉頰壓在鼠毛襯墊上，膝蓋縮向胸口，雙手收在雙膝間，看起來睡得很香甜。
李奇點點頭，什麼也沒說。貨櫃車消失在晨霧之中，第四輛拖板車也開過去了。塵埃落定，世界再次歸於寂靜。沃恩拱起背伸懶腰，腳後跟到肩膀形成了漂亮的一直線。
「什麼意思？」
「有一份訂單訂的不是三氯乙烯，訂量單位也不是加侖，而是公噸。是某種叫三硝基甲苯的玩意兒，索曼訂了二十噸。」
「因為索曼的工廠是個特殊任務據點，你自己說過的。」
沃恩沒回話。
「炸藥和黃色炸和圖書藥不一樣，是指硝化甘油泡進木漿裡，再灌進用紙包起來的圓筒製成的東西。黃色炸藥則是一種特定的化學物質，黃色液體，穩定性更高，用途也就更廣。」
「我的預測是，」李奇說：「我們等等會在九十分鐘內看到這輛車再次開出鎮外。」
「安大略省最大的城市是多倫多。」沃恩說：「所以根據機率法則，東西很可能是從多倫多來的。」
「卸什麼貨？」
「對憲兵有幫助。至少豆子派得上用場，我不認為他們會用上多少子彈和繃帶。」
「每個人都聽過。一八六三年被德國人開發出來的，原本是要當作黃色染料。」
「沒有。」
「現在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入侵貨櫃的事了。」
加拿大安大略省的車牌。
「早安。」
「從哪來的廢金屬？」
沃恩快速翻回她已經檢查過的頁面。
「什麼理論？」
十分鐘後，第二台卡車經過了，是和第一輛車同款式的平板半拖車，來自蒙大拿州，時速六十英里，載滿了廢車，輪胎發出的轟轟巨響吵醒了沃恩。她瞄了一眼前方，問李奇：「你的假設得到驗證了嗎？」
「那就不可能是弄錯的。」
「就是會爆炸。」
三十分鐘後，沃恩駛離新鋪的柏油路、車子震了一下，接著在舊路的路U字迴轉，倒車停在路肩。破曉後，他們就能同時觀察卡車用路和舊路了。那位置完全稱不上是「不顯眼」，但也完全不「可疑」。美國各地都有Crown Victoria停在具備戰略意義的彎路上，整天都有，每天都有。
「你睡得久嗎？」
「我們要觀察路過的車子。我有個理論。」
他們等待著。許多車子來來去去，有開進小鎮的也有出去的，但都沒什麼耐人尋味之處。這些半拖車來自內布拉斯加州、懷俄明州、猶他州、華盛頓和圖書州、加州，載著壓扁的車子、大堆壓成方塊狀的廢金屬和生鏽的工業機具，它們原本可能是鍋爐、火車頭或船隻的某個部分。李奇反覆看著它們經過，又別開視線。他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東邊的地平線以及他腦中的時鐘上。沃恩走出車外，到後車廂那裡取出墊子下的檔案夾，帶回車上。她鬆開固定夾，拿出文件，正面朝下放在膝蓋上，對齊每份文件的邊緣，舔舔拇指，拿起年代最久遠的那份文件。日期是七年多前，採買的產品是五千加侖的三氯乙烯，付款後才出貨，由卡尼化學公司運至索曼金屬工廠。第二老舊的文件買的東西一樣是五千加侖的三氯乙烯，第三老舊的文件也一樣。第四份文件是隔年度打的。
「會裝什麼？」
沃恩說：「第一年就用了一萬五千加侖，這樣很多嗎？」
第四年還是用了兩萬五千加侖，第五年也相同。
「不是。」
「每個人都聽過。」
「還滿長的。」
「什麼時候？」
「幾年後有人發現它分解時會產生放熱反應。」
「當它是液態的時候，可以作為溶劑使用嗎？」
下一輛車也是往東開，是一台醜陋的十輪軍用卡車，駕駛座有兩個人，車後方還載著個綠色箱子，是標準規格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貨運車，生產地是威斯康辛州的奧許克許，賞心悅目的程度就和一條破棉布差不多。這不算小車，但體型比先前經過的兩輛半拖車小，速度也比較慢。它以時速五十五英里的速度猛衝過彎，駛離後還留下了一些震波。
「大衛從軍那年。」沃恩說：「他搭的悍馬車曾經被他們用這些化學物質洗過。」
「我還不能告訴妳。我的假設搞不好是錯的，到時候妳就會看不起我了。我比較希望早晨時光陪在我身邊的女性是看得起我的。」
「他們會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