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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印鈔機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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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怎麼啦?」
等蘿絲珂把車開進旅館停車場後,我打開行李廂,拿出那個裝槍的盒子。我們穿過大廳,上了電梯。到了房間裡,我們各自把槍放在牀邊的地毯上,以防萬一。我們還移過一張椅子頂住門,蘿絲珂覺得那樣會更安全。
「你們是要問芬利發現的那輛車嗎?」他說,「那是輛出租的龐蒂克,租車人是喬.瑞契爾,地點是亞特蘭大機場,租出時間是星期四晚上八點。」
那位經理差不多隨即就到了。他打開房門,我們進去後發現,房間已經經過清理打掃,準備接待新來的客人。
「他從來沒有透露過什麼?」我問她,「突然某一天就上吊自殺了?」
他告訴我們一個地址,那是在離我們住的旅館一哩外的一條街上。
她的手指往上移動,指出一段密密麻麻的記載:一個裝衣物的袋子、八件衣褲、盥洗用具、兩雙鞋子;最後一項是,一個公事包。
薛曼、哈柏兩人和那輛黃色貨車就幾乎佔滿了整張照片,在左邊接近底線處露出一小塊非常模糊的黑點,然而我能看出那是座鐵皮建築的一側,銀白色的,後面還有一棵高大的樹,正面有一道可以向上捲起的門,門框是紅色的。那看起來像是一座庫房。
「不對,」我搖了搖頭,「他們不會在美國境內印製假鈔,茉莉對我說過,喬扼止了在國內印假鈔的可能性。而且喬是一年前開始調查這件案子的,而那正是哈柏解雇史托勒的時候。」
「在行李廂裡,」我說,「是妳自己放進去的,妳忘記啦?」
他低沉的聲音在大廳裡迴盪。蘿絲珂微笑著。
「我不知道,」她說,「我也一直無法理解。」
我把槍放回地毯上,這時電話鈴聲大作,打破了房間裡的沉寂,我趕緊伸手到牀頭櫃上,抓起話筒——是芬利打來的。我屏息聽著。
「這就對了,」她說,「哈柏、史托勒、喬的調查活動,把這一切綜合起來看,他們是在克林納的倉庫裡製造假鈔的,對嗎?」
「是克林納的倉庫。」她又強調了一遍。
「怪就怪在這裡,那完全是一件令人www•hetubook.com.com震驚的事,我一直弄不明白。」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那麼現在我們需要茉莉的幫助嘍——我們需要喬的文件。」
「或者說我們需要彼卡的幫助,」我說,「我們如果能找到喬住過的旅館房間,也許能取得文件。這就要看彼卡和茉莉誰先打電話給我們。」
「妳有記下他取走了哪些東西嗎?」
「那不算什麼,我的朋友,現在得看你們的了。」
我拉開窗簾,一個金燦燦的早晨,蔚藍的天空,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機場和稍遠處的城市歷歷在目,陽光灑在汽車頂上,像米色天鵝絨上晶瑩的珍珠。多麼美麗的早晨!可是對喬來說,這是他死後的第六個早晨。
「妳確定嗎?」我問。
「你看看左邊的角落。」她說。
「你們的交情很好嗎?」
「是個外國人,好像是拉丁美洲人,也許是從古巴來的吧。黑黑的,小個子,瘦瘦的,笑起來很好看,我記得他很有禮貌。」
「那是克林納的倉庫,」蘿絲珂說,「就是鄉村公路底的那座。」
我閉上眼睛,感到身上突然增加了一股力量。
她從架子上取下一個本子,翻開,指著其中的一行字。
「妳為什麼把他的槍放在抽屜裡呢?」
「哪一句?」我笑著問。
照片中那棵樹清晰可辨,一半已經枯萎了,也許是被閃電擊中的。
她將照片收好,用車上的電話打電話給亞特蘭大的車輛管理局,報了史托勒的車牌號碼。等了很久,耳機裡才響起對方的回覆。她聽了一會兒,放下電話。
「你們到他的辦公室去,」他說,「他會當面告訴你們,我不想在電話上多說。」
「就是那位客人呀,今天早晨來的,九點鐘,也許九點半吧。」
我在袋子的外層袋裡找到那兩雙鞋,仔細地把鞋子的襯裡一一撕開。終於在第三隻鞋子裡,我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密封袋,裡面有一張折疊起來的列印紙。
「瑞契爾嗎?」芬利問,「彼卡找到了我們需要的東西——他查出那輛車了。」
我屏息等待著。
衣物袋就m.hetubook.com•com在裡面!我用那根木棍把它勾過來,扔到蘿絲珂的腳下。那是一個久經使用的破袋子,提把上有一塊像信用卡那樣大的姓名牌,上面寫著:瑞契爾。
「他死前是不是很消沉?」
「我可能也會這樣做,那麼妳會把那些東西扔到哪裡去呢?」
蘿絲珂打電話給芬利,把哈柏和史托勒站在克林納倉庫一則拍照的事告訴他。她還留了旅館的房間號碼給芬利,請他在接到茉莉或是彼卡的查詢結果時,打電話給我們。我認為我們應該待在亞特蘭大,以便如果是彼卡先回電話,我們可以就近追查喬在亞特蘭大住過的旅館,所以我們沒有必要趕回瑪格雷夫。
芬利掛斷電話後,我還握著話筒微笑。
「你聰明極了,喬!」我自言自語道,笑了起來。
蘿絲珂聳了聳肩,算是同意我的分析。
我們離開她,走到外頭的陽光下。看來今天並不美好。
「誰來過了?」我問,「是什麼時候來的?」
她將本子推過來給我們看,那上面潦地簽了個名字。
「應該吧,你如果看過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知道,客人總會忘記把東西帶走。」
「謝謝你,彼卡,」我說,「我非常感激。」
「我差點以為彼卡不會來電話了呢,」蘿絲珂笑著說,「但以調查局來說,十八個小時還不算太久!」
黑暗中我睡意朦朧地笑了笑,打了個呵欠。
我很早就醒過來,躺在牀上,想起了喬——今天是星期三早晨,他已經死了五天了。蘿絲珂正在做健身操,她已經洗過澡,只穿了件襯衫,還沒穿上長褲,每次一伸腰就把襯衫提上去,露出個豐臀。我突然不再去想喬的事了。
我們鑽進雪佛蘭,打開車頂燈,蘿絲珂把那張照片湊近燈下,仔細看了一會兒,把它遞給我。
我舒出一口氣,對蘿絲珂點了點頭。
「謝謝你,芬利,」我說,「待會兒再跟你聯絡。」
在這家旅館和鄰近的一家旅館之間有條便道,直通旅館後面,然後向環行車道延伸過去,大約有二十碼,沿路有好幾個垃圾箱。我指著其中的一個說:www•hetubook.com.com「如果他開車從這裡經過,會不會把那個裝衣服的袋子丟進這個垃圾箱呢?」
「好極了,」我說,「能猜到喬住過哪家旅館嗎?」
「我們可以去看一看嗎?」
「在地下室,從大廳旁邊的樓梯下去就能找到。」
「我們在上星期六就把他的東西清理出去了。」經理說,「那個人是星期四晚上住進來的,原定星期五上午十一點前結帳離開。我們的做法是將房間保留一天,如果客人不回來,我們就把他的行李送到樓下管理部去保管。」
亞特蘭大聯邦調查局在市區一棟新蓋的政府辦公大樓裡。接待的人說彼卡探員馬上會下來接見我們,於是我們在大廳裡等著。大廳十分寬敞,而且不惜成本地裝潢過,可是仍有一般政府大樓裡的那種陰鬱氣氛。三分鐘後,彼卡從電梯裡大步走出來,那魁捂的身軀好像使大廳變得窄小了。他對我點了點頭,然後握住蘿絲珂的手說:「芬利向我誇獎過妳。」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再也按捺不住了,便跳過去把她抱回牀上。她簡直使我發瘋,那咯咯的笑聲充滿魅力;這時如果房屋倒塌下來,我也不管了。做完愛後我們癱在牀上,過了一會兒,蘿絲珂又去沖了個澡,然後穿上衣服。這次她把該穿的都穿上了,好像在向我表示不再誘惑我了。
我們走到車旁,肩並肩地倚坐在車頭上。我心裡在揣摩喬的做法會不會和我一樣,我想也許會,因為他也經常與精明又謹慎的人相處。
「你們星期六上午把六二一號房間裡的東西清理出來,」蘿絲珂說,「是不是收在這裡?」
「當然啦,千萬不要低估妳臀部的魅力哦!」
「那輛車是以克林納工業集團的名義登記的,登記冊上的地址是佛羅里達,傑克遜維爾市,扎卡羅斯.佩雷斯的律師事務所。」
「看到合適的地方就扔掉呀。」
我們在房間裡吃了早餐,然後我躺在牀上,愈想愈不安:我開始覺得留在亞特蘭大是個錯誤,我們好像無所事事似的。我看得出來蘿絲珂也有同樣的感覺;她把史托勒的照片立在牀頭櫃上,出神hetubook•com.com地望著。我們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等待著消息。我不經意地拿起「沙漠之鷹」,掂了掂它的分量,又用手指撫摸著槍柄上的名字,開始對那個買下這把笨重自動手槍的人感到好奇。
「好的,注意安全,好嗎?」
「六二一?已經有人來領走了啊。」
「蘿絲珂?」
「喬.瑞契爾,」她唸道,「他簽了名之後就取走了東西。」
我嘆了口氣——我們來晚了。我失望得整個人都麻木了。
「是的,我們很談得來。」她說,「你要知道,他是個鬱鬱寡歡的人,不會與任何人十分親密。他從不喝酒,很沉靜,不修邊幅,有點胖、禿頭、鬍子稀疏,是個喜歡獨處、自得其樂的人,可是他對我還算親近,我們默默地喜歡著對方。」
蘿絲珂對著旅館服務人員亮了亮警徽,那名服務人員在鍵盤上敲幾下,然後告訴我們喬住過的房間號碼是六二一,在六樓走廊的盡頭,並且有一名經理馬上會到那裡跟我們碰面。我們上了電梯,走到那間房間的門口。
「我們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公事包上。」我說,「昨天我驅車到那個小樹林裡,但沒進樹林,卻躲在花生田裡——這是個聲東擊西的策略,對我來說,這也是個習慣。也許喬也有同樣的習慣;他帶著一個公事包,但卻把重要的東西放在裝衣服的袋子裡。」
我們會意地點了點頭。兩年前,就是這名律師在五十五分鐘之內使薛曼,史托勒獲釋。
「不是很消沉——我是說他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但那是因為他是一名好警探,卻在瑪格雷夫白白地浪費才華。他當時看起來跟其他日子沒什麼不一樣,我完全沒想到他會自殺。我感到很難過。」
「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那女人問道。
「我會留著那個公事包,」她說,「然後扔掉其餘的東西。」
「他的東西呢?」我問,「都放到哪裡去了?」
「葛瑞是個怎樣的人?」我問。
「葛瑞?他是個很細心的人,你去看看葛瑞的文件,就會明白了。局裡保留著二十五年來他經手過的文件資料,內容非常嚴密而豐富。他是名好警探www•hetubook.com•com。」
「太好了,芬利,那麼現在情況如何?」
「他為什麼要自殺呢?」
「可是他不會把公事包也扔進去吧?」蘿絲珂說。
「好了,喬,讓我們來看看你是不是夠聰明。」
「我認得那棵樹。」
「這麼說,這位房客的東西是在儲藏室了?」
在開車回機場旅館的途中,我癱坐在蘿絲珂身邊,感覺到她的情緒愈來愈緊張。
「蘿絲珂,」我說,「假如妳是拿走喬的東西的人,妳會怎樣處理那些東西?」
「你那句話是當真的嗎?」
「那個喬.瑞契爾長得什麼模樣?」我問她。
「你明知故問,」她笑道,「你說我的屁股可愛。」
「你帶著那把槍嗎,瑞契爾?」她問。
她正要拉開車門,聽見這個問題,便停下來想了想。
蘿絲珂並不相信我說的話,於是我們沿著便道走近垃圾箱去看看。垃圾箱很大,我得攀上去才能看見裡面。第一個是空的,第二個則裝得滿滿的,我找來一根木棍,在垃圾箱裡翻找了一會兒,沒有什麼發現。我跳下來,再到下一個垃圾箱去找。
「我也覺得那樣穩妥些,」我說,「那可是一把好槍。」
「把它帶在身邊好嗎?我覺得那樣比較好。」
「妳的臀部是世界上最優美的。」我說。
「我沒有說妳的屁股可愛,我是說:妳的臀部是世界上最優美的。」
經理說完就走開了。我和蘿絲珂到了地下室,看見角落裡有個玻璃隔間,便走過去輕輕敲了敲玻璃,一個坐在桌邊的女人抬起頭,蘿絲珂讓她看了警徽。
他跨著大步走回去了。我們向南往機場駛去,上了環形車道,加入奔馳的車流中。忽然,對面車道上有一輛全新的黑色小貨車急駛而過,我急忙回頭,看見它消失在車陣中——黑色的、全新——那也許沒什麼,可能這裡多的是這樣的貨車。
「根本不用猜,他們有確切的地址。那是一輛預訂的車,他們把車送到旅館門口。」
「他因為自己的抽屜裡放滿了文件,所以才把槍放在一個紙盒裡交給我保管。那是一件私人武器,而且口徑太大,局裡不會同意他保留的。他把這把槍當作一個大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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