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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猛犬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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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水晶寶山 二

第一部 水晶寶山

「可是,我訂了一份准許探勘的合同。」
那麼為什麼美國的白金消耗必定會增加,甚至從七〇年代中期到末期會增加三倍呢?原因就在一塊被稱為汽車排氣裝置的金屬片上。
布萊恩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
「喝點兒吧,布萊恩?我想,太陽已經下山了。」
到了六〇年代末期,美國的煙霧問題成為全國性問題。諸如「空氣汙染」、「生態學」、「環境」這些十年前未曾耳聞過的字眼,現在已經跳上了每一位政治家的嘴唇,成了人人關心的趕潮流的時髦詞兒。社會壓力不斷要求立法限制、控制,從而減輕汙染。由於拉爾夫.納德先生的提議,汽車就成為頭號目標。曼森確信整個七〇年代初期這個提議都會產生效果,而到一九七五年或者一九七六年,至少每輛美國汽車將根據法律安上清除排放的有害煙氣的裝置。他還推測像東京、馬德里和羅馬這樣的城市也遲早會仿效的。不過,使用最多的是加利福尼亞州。
布萊恩這才鬆了口氣。房間裡很暖和,椅子非常舒適,而威士忌就像一個老朋友似的。他微笑著沉浸在回憶裡。
詹姆斯.曼森爵士坐著他的司機開的勞斯萊斯汽車駛離曼森公司的前門,回到里茲大飯店後面的阿林頓大廈四層樓的公寓去。他準備去痛痛快快地洗上一個熱水澡,吃一頓卡普里斯餐廳送來的晚飯。這時,他坐在車上,身子向後仰著,點燃了今晚的第一根雪茄。當汽車開到「查林十字」車站時,司機遞給他一份晚到的《旗幟晚報》。報上最新消息欄裡有一則消息進入了他的眼簾。那則消息是刊登在「馬賽揭曉」中間的。他回過頭去看它,接著又一連讀了幾遍。他望著車窗外紛亂的交通和擠成一團的行人,有的人拖著腳向車站走去,有的人冒著二月裡的毛毛雨,腳步沉重而緩慢地向公共汽車走去,準備在倫敦中心商業區又度過了緊張的一天後,回到他們在「伊甸橋」和「七棵橡樹」附近的家裡去。
「沒關係,」他生硬地對他身後的年輕人說,「去幹吧。」
只是有一個問題,他必須完全有把握,將是他,而不是任何別的人控制所有水晶山的礦產權。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去幹。
汽車排出的煙氣由三種成分組成,每種都可以變為無害氣體。其中有兩種氣體可使用一種叫「氧化」的化學方法變為無害氣體,而第三種氣體可使用一種叫「還原」的化學方法。還原法需要一種叫「催化劑」的物質。氧化法既能在過量空氣中高溫燃燒那些氣體,也能低溫燃燒。低溫燃燒也需要催化劑,和還原法使用的是同一種,唯一可用的有名催化劑是白金。
「可俄國人在那兒力量很強,是嗎?勢力很大?布萊恩,再來一杯威士忌怎麼樣?」
和索普不同,他沒有當億萬富翁的野心,他認為能成為一個百萬富翁就不錯了,而在此以前,他只想分享點曼森的殘湯剩飯。現在他有一座六個房間的別墅,一輛柯維蒂跑車和幾個情婦。這會兒他從十層樓上來,由祕密的樓梯井,穿過那道木板鑲的門,走了進去,庫克小姐走出了門外的辦公室。
「啊,進來,布萊恩,請進。」
布萊恩又待了十分鐘,可是曼森已經了解到他需要了解的大部分內容了。到了五點二十分,他彬彬有禮地引著布萊恩出去,就像迎他進來時一樣。等那個年輕人一走,曼森就招手讓庫克小姐過來。
「很好。那麼,請你替我查一下,是誰替我們得到那個政府的准許去進行這項探勘的?」
詹姆斯.曼森爵士對這個雇員做了個手勢,讓他坐到一把安樂椅上,離著這間寬敞的辦公室開會的地方很遠。布萊恩坐到那張椅子上,陷在經常拂拭的鹿皮坐墊裡。曼森向牆邊走去,打開兩扇門,露出了一個酒櫃。
「請你把他的報告拿來給我看,好嗎,庫克小姐?」
西蒙.恩丁像馬丁.索普一樣虛偽,只是方式各異罷了。他出身清白,在虛飾的外表後面具有倫敦東區惡棍的品行,除了文雅和冷酷之外,他還有某種機敏。他需要去替詹姆斯.曼森服務,恰如曼森為了遲早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爬上頂峰,或者努力留在第一流的資本家的行列裡,同樣也需要西蒙.恩丁的服務一樣。
「好,那的確是用老方法去幹的。在那個地方待了幾個小時以後,我就很想找到在周圍奔跑的鼻子上穿著骨頭的人。」布萊恩說。
詹姆斯爵士的腦袋向後偏向陰影裡,這使布萊恩覺得相當舒服,可以不受對方眼光的逼視,那種眼光顯示出詹姆斯爵士鼓勵的語氣是假的。
庫克小姐退了出去。曼森在m.hetubook.com.com對講機上按了一下開關,又喃喃地說:「西蒙,馬上到這兒來。」
「對,詹姆斯爵士,是這樣。」
「凡是推行馬克思主義的地方就有用金錢賄賂的事,」他回答說,「通常是這樣。」
「此外,他還靠一種催眠術的恐怖來統治。人民以為他有一種法力無邊的符咒,『巫毒』、巫術或者別的什麼。他使人民過著對他個人十分恐懼的最悲慘的日子。」
「狡猾的傢伙。」他在樓梯上自言自語。
絕大部分白金,也許超過百分之九十,產自三個地方:南非、加拿大和俄國。通常俄國是這一群裡不合作的成員。生產者希望世界的白金價格保持相對穩定,市場的白金不驟然跌到最低價,大量儲備的白金也不會驟然拋入市場。基於這種信心,他們才能作長期投資計劃來更新礦山設備和發展新礦。可是俄國人擁有不知數量的儲備白金,能隨心所欲地拋出大量儲備白金,隨時都能使市場為之動蕩不已。
世界市場上每年進入一百五十萬金衡制盎司白金,而俄國拋出大約三十五萬。這使俄國的白金在世界市場上占百分之二十三至百分之二十四,足以保證它的相當大的影響。它的白金都是通過「蘇聯工業進出口公司」進入世界市場的。加拿大則每年大約是二十萬盎司,所有的白金都是「環球鎳公司」的鎳礦生產的,並且每年都由美國的「恩格爾哈特工業公司」經銷。可是,如果美國對白金的需求量激增的話,那麼加拿大可能供不應求。
「現在大部分非洲國家匆匆擁立一個權力集團,從他們行使權力的行為看,簡直證明他們沒有資格去管公司的一個垃圾堆。贊格羅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當然,結果是平民百姓受苦。」
「沒事兒,詹姆斯爵士。什麼電話我都可以回掉的。」
「天哪,居然是上帝。」曼森沉思冥想著,兩眼仍然盯著樓下的大街。「有時我覺得把非洲人介紹給上帝是犯了錯誤。現在他們的領袖彷彿有一半在和上帝稱兄道弟哩!」
詹姆斯.曼森認為他知道從哪兒能得到——他們將能一直從他那兒得到。由於十年之內白金在現在使用的每一個排氣控制裝置中是絕對必需的,世界上產的白金已經遠遠不夠用了。因此,白金的價格就會很高,不錯,會非常的高。
「依我看,這不像是馬克思主義。」曼森開玩笑地說。
曼森凝視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和樓下輝煌的燈海。這時,掮客和生意人、職員和商賈、銀行家和估稅員、承包人和股票經紀人、顧客和店主、律師、在某些辦公室裡無疑還有犯法的人,他們都在忙碌著,度過這個冬日的下午,等待那迷人的五點半到來。
「我想,是他提供過一個報告?」詹姆斯爵士問。
第三個產白金國是南非,年產量將近九十五萬盎司,支配著世界白金市場。不算因帕拉礦——這個白金礦在詹姆斯.曼森坐到考慮白金的世界地位時才開始採掘,而現在已經成了非常重要的礦了——白金礦之首是呂斯滕堡礦,因為它的產量大大超過世界白金總產量的半數。這個礦由「約翰尼斯堡聯合公司」經營,那家公司足夠多的股份是屬於這個礦的獨家經營者的。呂斯滕堡礦在國外的提煉公司和銷售商過去和現在都是「約翰.馬太倫敦總公司」。
「這個金巴是個很粗暴的人嗎?」詹姆斯爵士問。
當布萊恩回答時,這個曼森公司的頭兒又倒了兩杯格萊利維特酒。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凡是經過辦公桌的東西,她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哼,這是什麼世道,布萊恩。他們在聯合國的選票和英國、美國一樣多哩。在政府裡他聽誰的勸告?」
「嗯?是呀,是呀,你從那個地方回來後寫的,那個地方叫什麼來著?贊格羅?是那個地方吧?」
「總統。還不如說是獨裁者。」布萊恩坐在椅子上說,他的杯中空了。「一個叫讓.金巴的人。五年前即將獨立的時候,他在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選舉中獲勝,這是違背當地殖民勢力的意願的。有人說他是借用了恐怖主義和巫毒教的力量。你知道,他們非常落後,多數人不懂選舉是什麼,現在他們也不需要去懂了。」
曼森穿過房間,走近牆上的開關,擰亮了房間裡的主燈,然後走到桌旁把對講機的開關按了下去。
不用說,三十五年前,在戰前很久,當她還是一個年輕女郎時,男人們曾經叫過她馬喬里,也許那時他們還會想法去跟她調情,捏她的屁股。可那是過去的事了。她m•hetubook.com•com經過了五年的戰爭,開過救護車,在燃燒著的瓦礫遍地的大街上穿行。她極力去忘掉一個再沒有從敦刻爾克回來的國民警衛軍官。她又服侍了她的殘廢的母親二十年,她的母親是一個哭哭啼啼,把床當坐騎,以眼淚做武器的暴君。她的青春年華和誘人風韻就這樣被奪去了。她現在已經五十四歲,衣著考究,辦事能幹,神情嚴肅。她在曼森公司幹了差不多一輩子了,進入十一層就算達到了最高願望。她養了一條狗,和那條狗一起住在郊外奇格威爾的一套整潔的公寓裡,那狗睡在她的床上,是她的孩子和情人。
「請告訴海外合同部的布賴思特先生來見我,庫克小姐。」
恩丁一動不動地站著,接受了指示,把要點全部記下來。他明白其中的緣故,詹姆斯.曼森爵士經常需要情報。因為不論是朋友還是敵手,不親自對那個人作包括私生活在內的調查,他是不見那個人的。有好幾次他是依靠充分的準備才擊敗對手使之屈服的。恩丁點點頭去了。他直奔檔案室,碰巧馬丁.索普也才從那兒離開,可是他們沒有遇上。
理查.布萊恩提供的報告註明是六個月以前寫的,用的是這家公司愛用的簡潔文體。報告裡說,根據海外合同部主任的指示,他飛赴贊格羅首都克拉倫斯,在一家旅館裡空泡了一個星期後,才獲得自然資源部部長的接見。六天裡分別進行了三次晤商,好容易才達成協議,可由一名曼森公司的代表進入該國,在水晶山外的腹地進行礦藏探勘。經過公司考慮之後,定下的探勘地區是很含糊的,所以探勘隊或多或少能到他們希望去的地方。經過進一步討價還價,布萊恩和那個部長談妥了一筆款項。在此期間,那個部長也弄清楚了,他不必去想這家公司準備付給他似乎能得到的那種費用了,並且也沒有採礦的跡象。不可避免地,合同上的款項只超過已經交割的總額的半數,其餘的錢就入了部長私人的賬上了。
「是,詹姆斯爵士,不過,庫克小姐只要花一半時間就能辦了,要不找別人去幹也行……」
第二筆賬是當美國通過了法案之後。正如他所想的那樣,這項法案到一九七五年必須執行,並且從這一年起,以後所有的汽車都要求安上一個經過嚴格試驗的控制裝置。這樣,每年就將再需要一百五十萬盎司的白金。這個數目相當於世界白金產量的兩倍,而美國人將不知道從哪兒得到那些白金。
「在董事會提起這件事?」
「真的?我的天!那個贊格羅是個蠻荒的地方?」
詹姆斯爵士和這個坐得很近的人一樣有能耐,當他聽到這番話時,就覺察到這是他自己的話被對方重複了一遍。他微笑著,站起身,走向窗口,俯視樓下擁擠的街道。
報告到此結束了。那個地方的特徵只表現在那個腐化的部長身上。結果如何呢?詹姆斯爵士心想,眼下布萊恩可能還在華盛頓,反正他還是搞那些名堂。
他叫她庫克小姐已經有整整七個年頭了,她給他當了七年的私人祕書,而甚至在這之前的十年裡,她從打字間升到十一層樓當一個普通的公司祕書,也沒有一個人提出過她應該有一個名字。其實她是有名字的,叫馬喬里。可她只是不像那種名叫馬喬里的人。
「那麼外國使館怎麼樣呢?」站在窗口的曼森問。
曼森依稀記得他聽說過贊格羅這個地名,可那是個窮鄉僻壤,他對它仍是一無所知。顯然,首先是需要了解得多一些。他俯身向前,按了一下對講機的開關。
「謝謝,先生,哦……來點兒蘇格蘭威士忌?」
詹姆斯爵士文雅地從窗前轉過身來,假裝柔和地問:「幹嘛是塞古.杜爾?」
「對,對啦。當然是六個月以前。我讀這份報告時注意到,你和那個部長打交道有點不好辦吧?」
「是的,先生。他對人民聲稱他受神的聲音指導。他說他能和上帝談話。這樣的話他對人民和聚集在一起的外交使團說得太多了。」
她又走了。這位曼森公司的首腦人物透過他辦公桌對過的厚玻璃板窗戶向外望著,這時,倫敦中心商業區裡暮色四合。大樓中間的幾層裡亮著電燈——在最下面的幾層電燈是全天亮著的——而在樓頂的幾層卻仍然有充足的冬日陽光。不過,要讀書可不夠亮。詹姆斯.曼森輕輕打開了辦公桌上的檯燈。這時,庫克小姐回來了,把他需要的報告放在他的記錄簿上,然後退回到牆邊。
詹姆斯爵士從辦公室中央微笑著上前迎他。
「馬丁,我有一件事需要斟酌一下。我急著要決斷,這可能要hetubook.com.com半夜的功夫。」
「我這樣讓你來,你就不必擔心啦,」他開口說,「剛才我看了一大堆我抽屜裡的舊報告,偶然看到你的一份,或者說其中的一份。一定是那時讀了忘記交還給庫克小姐歸檔啦。」
他俯身向前,又去按對講機的開關。
「庫克小姐,請你來一下。」
「您是說……他們在那兒發現了什麼,詹姆斯爵士?」
「讓他進來,庫克小姐。」
「有案可查,詹姆斯爵士,我去查一下。」
白金是一種金屬,像所有的金屬一樣有自己的價格。這種價格基本上受兩種因素控制:其一是在世界工業完善的某些過程中,這種金屬的必須性;其二則是這種金屬的稀有性。白金是非常稀有的金屬。世界年總產量除去由生產者保密的儲備產量外,是一百五十萬金衡制盎司略多一點。
「你幹得太對了。」詹姆斯爵士慶賀說,「你知道,過去我也常常這麼幹,圓滿完成一件棘手的任務。可是我從來沒有到過西非。那年代沒有那兒的生意。當然,晚了一點,不過,畢竟算是開了個頭。」
非洲國家新政變
十分鐘後她回來了。她已經初步審核了她的每日來客登記簿,登記簿分成縱橫兩欄,一欄是「來客姓名」,另一欄是「事由」,最後由公司職員證實。
馬丁.索普悄悄穿過辦公室的後門,下樓到自己的辦公室去,一路上他咧開嘴笑著。
「那好,你瞧,我剛才在仔細看幾份舊報告,無意中發現了這一份。六個月前,我們公司的海外合同部派人到一個叫贊格羅的地方去。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很喜歡看。那個人獲得了當地政府的准許,可以從這兒派一個探勘小隊到那個在地圖上沒有標記的地方去尋找可能存在的礦,那個地方在一個叫『水晶山』的丘陵地帶外。現在我想了解的是:這件事是否在董事會裡提起過,是誰先提的?是當時提的,還是在六個月以前的那次訪問之後?」
在說「畢竟」這兩個字的時候,在豪華的辦公室裡,他揮動著手加重語氣。
「說得太對了,詹姆斯爵士。那兒簡直是個血淋淋的屠場,自從五年前獨立以來,在不斷向中世紀倒退。」
索普覺得很詫異,幹這個他並不內行。
「我的報告?」布萊恩說。
「是的,詹姆斯爵士。」
「哦,你知道這件事?」
「詹姆斯爵士,有什麼吩咐。」
「他一定提供過,是按照公司正常手續的。」
「那麼是誰在那兒領導呢?」他平靜地說。
「他的聲音?」詹姆斯爵士問。
「是布萊恩先生,詹姆斯爵士。」她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卡片,說:「理查.布萊恩,海外合同部的。」
「布萊恩先生來了,詹姆斯爵士。」是庫克小姐的聲音。
就這樣,誰也不叫她馬喬里。年輕的董事們管她叫「皺皮兒蘋果」,祕書姑娘們則叫她「那個老蝙蝠」。別的人,包括她的雇主詹姆斯.曼森爵士,都叫她庫克小姐。她很了解曼森爵士的事情,卻不大向曼森爵士或別的人多說什麼。這會兒,她走進房門,那道門安在木板鑲嵌的牆壁上,當門關上時,看上去就是牆的一部分。
當他走進房間時,詹姆斯已經把有關贊格羅的報告塞進一隻抽屜裡去了,記錄簿上只放著布萊恩的報告。
正常的途徑是,去訪問那座山所屬的國家,尋機和那個國家的總統面談,給他看探勘報告,向他提出很多建議,由此曼森公司就獲得採礦特許權,而那個政府就得到分利優先條款來充實財政部的國庫,總統也將得到優厚的定期報酬,存入他的瑞士銀行。這是正常途徑。
「我們雇了一個探礦工程師名叫傑克.馬爾羅尼,」他說,「他在非洲長途跋涉了三個月後回來了。三個月前他一直在荒野的叢林裡生活,所以他現在可能仍然在休假。想法在他家裡找到他。我想在明天早晨十點鐘見他。還有,我要見那個分析部主任戈登.查默斯博士。你可以乘他沒有離開實驗室時在沃特福德找到他。如果不在,就上他家裡去。我想明天中午十二點鐘見他。把明天早晨別的約會都取消,讓我有工夫和查默斯一起到外邊去吃一點午飯。你最好在貝利街的威爾頓餐廳給我訂好位,就這些,謝謝。幾分鐘後我回去,十分鐘之內在門前備好車。」
「誰的也不聽。當然,他有他的聲音。我聽幾個堅持留下來的白人這樣說。」
如果世界上別的礦業公司得知在水晶山裡蘊藏著什麼,那麼他們對同一項採礦特許權就會出價競爭,這樣就使政府的股份增加,而曼森公司的股份下降。此外,還有三方比任何人更想取得控制權:開採也罷,不開採也罷,都得聽他的。這三方是南非人、加和圖書拿大人和俄國人,而主要是俄國人。由於在世界市場上出現新的大量的白金來源,勢必使蘇聯在市場上的那一部分恢復到不重要的地位,同時,他們在白金市場上的勢力、影響和賺錢的能力也將被削弱了。
別看他的外表,其實他從來也沒有在任何大學上過學,也沒有當過運動員,當然更不是運動隊的隊長了。他不能區分棒球擊球手平均得分數和周圍空氣的溫度,卻能記得一天之中在曼森公司的子公司裡每小時股票價格的漲跌。二十九歲時他就雄心勃勃,想施展自己的抱負。曼森公司和詹姆斯.曼森爵士能提供給他實現抱負的機會,至於他自己,他的忠誠是由特別優厚的薪水決定的。在曼森手下的工作能使他交際遍及倫敦中心商業區,加上他有適應環境的本事,這就使他具有看出他所謂的「好機會」的特長。
詹姆斯.曼森自己能算出兩筆賬。雖然對使用非貴重金屬做催化劑的汽車排氣控制裝置的研究工作正在進行中,並且會在整個七〇年代一直進行著,可是沒有一種非貴重金屬在一九八〇年前能趕上實際使用著的金屬。因此,用白金做催化劑的排氣控制裝置,在十年內將仍是唯一可行的解決方法,而每個這樣的裝置需要十分之一盎司的純白金。這是第一筆賬。
就在他望著窗外的當兒,一個念頭開始形成了。換了別人,對那則消息就會一笑了之,可詹姆斯.曼森爵士並非那樣的人。他是二十世紀的海盜,而且以此為榮。那則晚報上的消息看不太分明,上面的標題是九點鉛字印的,內容說的是一個非洲國家。那個國家不是贊格羅,而是另外一個。他也幾乎沒有聽說過那個國家。那個國家沒有聞名於世的礦藏。消息的標題是:
「現在我在這兒埋頭批閱文件的時候就太多了。」詹姆斯爵士接著說,「我甚至羨慕你們年輕人用老辦法去敲定買賣。跟我談談你的贊格羅之行吧。」
曼森連連點頭贊同,把酒杯拿了過來。他們互相敬酒,品著威士忌,布萊恩依然等著談話開始,曼森注意到了這一點,就用長輩的嚴厲眼光朝他望了一眼。
「是的,詹姆斯爵士。其實除了他的直覺經驗以外,其餘的事情他一概不懂,這種直覺經驗是閉關鎖國的,也許他到鄰近的非洲國家也出訪過二、三次。所以,有時他要處理國外事務就要找人商量,找三個顧問裡的一個來商量,他們都是來自他那個部落的黑人,其中兩個是俄國人訓練的。要不然他就直接和俄國人磋商。有一天夜裡,我和旅館酒吧間裡的一個法國生意人聊天,他說俄國大使或者他們的一個參贊差不多每天都在總統府裡。」
他對他的心腹和藹地微笑了一下。
布萊恩走進房間,庫克小姐在他身後關上門,回到她的辦公桌旁坐下。
當對講機打破了有雙層玻璃的隔音密室裡的寧靜時,詹姆斯.曼森轉過身來。
「馬丁,請你馬上來。」
「喝一小杯嗎,詹姆斯爵士?不,謝謝,不摻水。」
恩丁是倫敦西區最漂亮、最文雅的賭場中常見的那種人物,他就像一個口齒伶俐的打手,對百萬富翁無不低頭哈腰,而對歌舞|女郎無不欺負凌|辱。不同的是,恩丁的機智使他爬上了經理的寶座,就像給一個非常高級的賭場老板當打手一樣。
布萊恩此時如魚得水,於是他詳細地敘述了他用心從事工作得來的有關非洲政治的知識,他很高興能給他的雇主顯示一下他已經做了長時間的準備工作。
「哦,先生,是叫贊格羅。那是六個月前的事了。」
「不錯,她能辦。不過我要你去辦。如果你去看雇員檔案或者董事會的文件,人們就會想到是和金融有關了。因此,這仍然要謹慎。」
馬丁.索普兩分鐘就從十層的辦公室上來了。他的模樣不像是一個第一流的年輕金融家,也不像在一個傳統冷酷而發大財的工業裡給一個最冷酷的發財者當心腹,他看上去倒更像一所名牌大學運動隊的隊長。他的長相漂亮動人,略帶稚氣,輪廓分明,一頭捲曲的黑髮,一雙深陷的藍眼睛。祕書們把他叫得很動聽;而那些董事們眼看到手的股票附特權買賣從鼻子尖底下被搞走時,或者發現他們的公司漸漸地被支持馬丁.索普的股東所控制時,就把他叫得不怎麼好聽了。
他鬆開手又去按另一個開關。
「嗯,金巴是共產黨國家下一個最合適的目標,詹姆斯爵士。在他的一生政治生涯中,他真正崇拜的是盧蒙巴。這是俄國人在那兒勢力強的原因、俄國人有一個規模很大的使館,在那個地方算是夠大的。由於管理不善,種植園都破產了,為了爭取外匯,他們把大部分農產品賣給到那兒去的俄國拖網漁船。hetubook•com•com當然,那些拖網漁船都是裝備著電子儀器的間諜船,或者是給潛艇裝貯糧食的運糧船,它們和潛艇在海面相遇,把新鮮的農產品送到潛艇上去。他們賣農產品得來的錢到不了老百姓手裡,最後還是落入金巴的腰包裡。」
「對,是否對董事會提起我們做過這樣的探勘?這是我想知道的。這可能是不必列入議事日程的,你必須去查看一下記錄。如果這件事在會上提起過,列入『其他事項』,那麼就查對一下過去十二個月裡所有董事會會議的文件。其次,你要找出是誰主管布萊恩在六個月前的訪問的,為什麼要這樣做,又是誰派那個探勘工程師到那兒去,為什麼。那個探勘的人名叫馬爾羅尼,我還想了解一下有關他的情況,你能從他的檔案裡找到關於他的情況的。懂啦?」
「要水嗎?摻點兒汽水?」他在酒櫃那兒問。布萊恩伸長脖子四下裡尋找,他找到了一瓶。
詹姆斯.曼森對此和別人一樣熟悉。儘管當查默斯的報告放到他的辦公桌上時,他還沒有做過白金生意,可是他很熟悉白金的地位,就像腦外科醫生也熟悉心臟是怎麼跳動的一樣。他還知道為什麼美國「恩格爾哈特工業公司」的老板,那個花哨的查利.恩格爾哈特——他是一匹驚人的賽馬「尼金斯基」的馬主,因而更加聞名於世——買進南非白金礦的股份。這是因為到七〇年代中期,美國會需要更多的白金而使加拿大供不應求。曼森對此很有把握。
「庫克小姐,過去的幾個月我們在贊格羅共和國進行了小規模的探勘——我相信只有一個人去,這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還記起了他的上司在對雇員的一次隨便的談話中說過的話。
「哦,先生,他們都足不出戶,彷彿也像當地土著人一樣對那個狂人的暴行心懷恐懼。他有點像桑吉巴的謝克.艾貝德.卡魯姆,海地的帕帕.道克.杜瓦里爾和幾內亞的塞古.杜爾這幾個人的混血兒。」
理查.布萊恩走到了門口。他是一個三十九歲的中層雇員,勝任自己的工作,並且很能幹,而他也很需要這份工作。他很清楚不可能是那三種原因中的第一種原因讓他上這兒來的。他懷疑是第二種原因,可是當他想到這一定是第三種原因時,心裡著實寬慰不少。
馬丁.索普這才醒悟過來。
「先生,豈止粗暴,他簡直是個瘋子,一個精神錯亂的誇大狂,還是個偏執狂。他完全是獨斷專行,周圍是一個小集團,都是些在政治上唯唯諾諾的人。要是他們和他發生爭吵或者不論引起他什麼懷疑,就會被打入舊時殖民地警察兵營的牢房裡。謠傳說金巴親自到牢裡去監督對那些人用苦刑。沒有人能從那兒活著出去。」
「西蒙,明天我和一個叫戈登.查默斯的人吃午飯。他是一個參與機密的科學家,科學家的頭兒,沃特福德實驗室主任,他明天中午十二點到這兒來。在此以前,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根底。當然,去查一下雇員檔案,還有你能找到的任何資料。去了解一下他的私生活,家庭生活如何,有什麼弱點,最重要的是在薪水之外,是否還迫切需要錢花。如果他有政見的話,是什麼政見。那些研究科學的人裡多數是左傾的,雖說不是全部。你可以在檔案室的埃林頓下班之前去找他談談。今天夜裡把他的檔案看一遍,留著我明天早晨來看。明天準時著手了解他的家庭環境。十一點四十五分前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懂啦?我知道這是被人忽視的工作,不過這可能很重要。」
詹姆斯爵士問索普今晚是否有事要辦,這不是他通常的方式。索普明白,高薪跟著來了。
布萊恩瞟了一眼他的手錶,這時是五點差一刻。「太陽下山後喝酒」這個熱帶的格言,並非為倫敦的冬日下午杜撰的吧。不過,他記起了一次公司的宴會,在宴會上詹姆斯爵士對喝雪梨酒的那些人嗤之以鼻,並且整個晚上他都喝蘇格蘭威士忌。像這樣從旁觀察是很有好處的,布萊恩心裡這樣想。這時,他的上司在精緻考究的老式玻璃杯裡斟上了特製的格萊利維特酒,當然他完全不用冰桶。
中層雇員有機會被召到十一層樓的這間密室裡來一般有三種原因:第一是來聽詹姆斯爵士下達指示,或者作詹姆斯爵士親自要聽的匯報,這時是談事務;第二是被他沒完沒了地數落,這時這兒是地獄;第三是這個董事長決定對他一手栽培的下屬勉勵一番,這時就可以放心了。
「老弟,我也愛喝這種酒。我陪你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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