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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猛犬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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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百日行動 十四

第二部 百日行動

十四

「是墨水嗎?」香儂戲弄地問。
她開始詳詳細細有條不紊地說起來,沒等她講完,他就打斷她的話頭讓她趕快過來。
「不會有人來折磨你的,只是記住,不要對你父親說你認識我或者再去看他的文件。瞧,我是他雇傭來搜集非洲礦產前景的情報的,如果讓他知道咱倆互相熟悉,他準會解雇我。那樣,我就只好另謀職業了。還有個地方可以找到工作,但那是在遙遠的非洲。所以,你要是讓你父親聽說咱倆的事,我就只好丟下你遠走他鄉了。」
然而,目前最大的問題還是輪船。一定要敦促塞姆勒盡快找到合適的船,他幾乎是忙了一個月。
他頭上狠狠地挨了一拳,被打得暈頭轉向,呼救聲立即啞了下去。接著那漢子揪著他的後領不放,對準他的太陽穴又猛擊一拳,他立刻歪向一邊,那人剛一鬆開他的衣領,他便頹然倒下。漢子站在他身旁,臉在倉庫的陰影裡顯得模糊難辨。只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根兩英呎長的鐵棍,俯身按住正在地上打滾的朗貝爾的左腿,對準特別容易碎的膝關節,用盡全身力氣狠砸了一棍。只聽「啪」地響起沉悶的一聲,朗貝爾的膝蓋骨立刻粉碎了。他像隻一下子被鋼絲鉗夾住的老鼠似地慘叫了一聲,隨即昏了過去,自然再也不會感到另一隻膝蓋骨被敲碎時的劇痛了。
「不是因為這點。」香儂答道,「船太小了,而且是作為私人遊艇登記的,不屬輪船公司所有,因而我擔心有關當局也許不會允許用這條船運載武器出口。」
除了那批自動槍要非法偷運外,其他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全部方案因此也就萬無一失。說不定南斯拉夫或西班牙政府會對那些申請購買軍火的「最終使用人證書」的來源提出疑問,甚至拖延批准或者乾脆拒絕出售。
香儂興致勃勃地將所有的小冊子都瀏覽了一遍。這三家工廠分別設在義大利、英國和法國。那家義大利工廠在法國科特達祖爾沿岸共開設了六家銷售商店,看來這家工廠無論是產品種類還是交貨方式,都很合香儂的胃口。其產品中最大的型號是一種長達五米半的小艇,有兩家商店可以立即交貨,一家在馬賽,另一家在戛納。那家法國工廠介紹產品的小冊子裡。附有一張它生產的最大型號小艇照片。照片上一艘五米長的小艇正昂首疾駛在藍色的大海上。
「他想幹嘛?」
對於來訪的遊客實行的例行海關檢查,西班牙政府比起人們所能期望的還要寬容得多。考慮到每年春夏兩季都有幾千萬來自斯堪地納維亞半島及德、法、英等國的遊客蜂擁入境,意識到如此多的來人中,難免會夾有一定數量的不法分子,當局索性也就在相當大的程度上聽之任之了。如果有誰在入境時違背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條例,比如帶進了兩箱而不是規定所允許的一箱香菸,西班牙當局通常是置之不理。這種事假如是發生在倫敦機場,立刻會被海關扣住不放的。
星期五早班郵差送來一個讓.已普蒂斯特.朗加拉蒂寄來的大包裹。包裹裡放著一捆小冊子,是三家製造那種半硬式充氣橡皮艇的歐洲廠商發行的產品介紹。小冊子詳細介紹了這種橡皮艇的各種用途:可以用作海上救生艇、汽艇、拖帶滑水板前進的快艇、遊艇、近海潛水供應船、輕便快艇、遊船上的交通艇等等。但是,有一項最基本的用途這些小冊子卻無一提到,那就是:這種小艇最初是設計用來作為海軍陸戰隊登陸突襲用的高速機動艇。
會議據此得出一個簡單結論:既然幾位實業家一致同意合夥買下博馬克公司這麼一大批股票,而且他們授權的銀行代理人聲稱,他們的意圖是要向博馬克公司重新投資以恢復其活力,那麼公司是完全可以信任他們的。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這一舉動只會使大大小小的股票持有人受益匪淺,而在座的三位董事先生又恰好全都身兼股東,因此決議毫不費事就一致通過了。羅伯茨先生作為茲溫格利銀行的代理人被提名成為董事會的一員。除此之外,三位董事誰也願費神修改一下公司的「兩位董事即可有權通過決議」這一現行條例;儘管如今董事會再也不像昔日那樣只有五位成員,而是六位了。
他隱身站在遠離自己車燈的地方,對著暗處喊了一聲「布歇先生」。
雖然朱莉婭一週前就為這個消息激動不已,但和情人重逢時的喜悅,還是使她把早已準備好的話兒拋到了九霄雲外,直到午夜時分,她才重新想起。她把頭緊偎在已快進入夢鄉的香儂的臉上,說:「哦,差點忘了,有一天我曾看到你的名字。」
等他注意到情況不妙開始高聲呼救時,那個從汽車裡跳出來的彪形大漢,已經一把將他揪到廢墟那邊離馬路約十碼的一座舊倉庫後面了。
為把羅伯茨先生介紹給博馬克公司的董事長和祕書,茲溫格利銀行特地為他寫了一封正式介紹信。此外,羅伯茨先生還同時呈上了其他一些有關信件,以證實他確是這家銀行駐倫敦的代理人。
「一直等到什麼時候?」托馬德問。
「是用在鋼筆上的那種材料,廣告上說這是一種非常貴重的礦產品。」
布歇朝那輛車揮了揮一隻胖手。
「不行,請你別打私人遊艇的主意,」電話另一端的約翰.施林克爾說,「當局幾乎肯定不會同意讓私人遊艇作為商船運載物資。」
塞姆勒告訴了他旅館的名字。
「朋友。」
香儂在附近的郵局掛號給施林克爾郵寄去了這張支票,並且附上了一封他寫的信,要求這位軍火商立即著手向西班牙政府申請購買那批子彈。
這一點正打中了她的要害,她最擔心的就是香儂會離開她的身邊。香儂心裡明白,要不了多久他www.hetubook.com•com就非得和她分手不可,但現在尚無告訴她的必要。
「你為什麼要去偷看呢?」他問。
他緊挨著布歇站著,看著這個胖傢伙一張張地數著每捆鈔票。想不到布歇那雙又短又粗的肥手,點起鈔票來速度卻快得驚人。只見他每數好一捆,便塞進一側的衣袋裡。等全部數完後,他又把錢重掏出來,每捆中隨意抽出一張,湊到他帶來的一支鋼筆手電筒的亮光下仔細審視,看看抽出來的十張鈔票中有無偽幣。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終於點點頭。
「奧巴特洛斯號」繫在港口最遠端的一個碼頭上,船看上去就和塞姆勒形容的一個樣,船身上的白漆在灼熱的陽光照射下放著耀眼的銀光。他倆登上船後,塞姆勒把既是船主也是船長的喬治.艾倫介紹給香儂,然後由他領著香儂參觀了全船。香儂很快就得出結論:此船太小,不符合要求。船上的主艙房只能睡兩人,還有兩個單人艙,一個鋪上床墊或睡袋後可睡人的客廳。
星期天上午九點左右,庫爾特.塞姆勒來了電話。香儂此時還光著身體躺在床上,朱莉婭在廚房裡懶懶散散地準備著早飯。
「怎麼啦?」塞姆勒急不可待地問,「船的背景確實毫無問題。」
「是的,請講。」
「什麼時候?」
自從退休後,他不僅為他以前工作過的那家銀行,而且也代表其他一些瑞士銀行幹過幾樁微妙的差事。這個星期三的下午,他便是在執行一項諸如此類的任務。
「大概在五月十五號。」香儂說,「我們可以利用一下那條走私香檳酒的小道。到時候我把讓.巴普蒂斯特帶過來幫忙。武器運到巴黎後,我們換上一輛在法國登記的貨車,我只需要你一切就緒,準備在五月十五號起運。」
「你好,朱莉婭。」他應聲道。
「在那兒,槍帶了嗎?」
羅伯茨先生和博馬克公司的祕書以後又進一步舉行了兩次會談。公司董事長盧頓少校——伊恩.麥卡利斯特爵士手下那位在遠東死去的副經理的弟弟——參加了第二次會談。
至於弗拉明克,他必須在六月一號前就把那批自動槍從比利時偷運到法國,準備和其他一些東西如小艇、引擎以及從施林克爾那裡買來的輔助器材等等,一道在土倫港裝船。
「沒問題。」香儂說著掛上了電話。他轉身對塞姆勒解釋目前的情況。
「別見怪,我們就先走了。」香儂對布歇說,「不管怎麼說,現在罪證是在我們車上了。」
「你的朋友沒來嗎?」布歇問。香儂吹了個口哨,小馬克從靠近他們身後的一個穀倉裡閃出身來。此時,萬籟俱寂。香儂清了清嗓子。
「那條船的名字你最晚可以放寬到什麼時候?」香儂對著電話大聲嚷道。
她講完全部經過後,向前伸出手臂摟住他的脖子。
「我們來交貨吧。」他走進自己的駕駛室,拿出那個鼓鼓的棕色信封,「都是現金,和你要求的完全一樣。錢是二十美元一張,每捆五十張,共計十捆。」
在布魯日與根特市之間、布魯日東面四十四公里處,有一段人跡罕至的道路。這兒路面蜿蜒曲折,狂風終日怒號著,從四周地勢平坦的農田上刮來,橫掃而過,絕大多數車輛都寧願取道新建成的奧斯坦德—布魯塞爾「ES號」高速公路往返於布魯日和根特之間。他倆駕車沿著這條幾乎已被人遺棄不用的公路走到一半時,發現了布歇描述過的那座荒廢了的農場,或者不如說是找到了那塊標誌著一條通向農場的小徑的木頭路牌。木牌久經風吹雨淋,業已褪色,安置在幾顆樹木的後面,避開了人們的視線。
此時與布歇約定的會面時間還差將近四個小時,所以,他和馬克.弗拉明克一起坐進一家咖啡館,要了一壺茶,悠閒自在地消磨了兩小時。快到黃昏時,他倆才駕車上路。
那個明朗的星期一下午,當香儂走下飛機進入馬拉加機場海關時,在場的那個海關官員,只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在香儂旅行袋中發現的一捆每張二十英鎊、共一千英鎊的現金,就聳聳肩若無其事地讓他過去了。也許他明知香儂帶著這麼一筆現金離開英國是違背英國法律的,可他仍無動於衷,反正那是倫敦的問題,與他無關。他在行李中沒有發現什麼諸如《性感女郎》或《蘇維埃新聞》一類的雜誌,便揮揮手讓香儂入內了。
他原想回旅館後掛幾個電話,但現在已太晚了,只好等到明天早晨再說。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鐘,香儂給倫敦「勞埃德」掛了個電話,請求替他查閱一下遊艇登記冊。對方回答說「奧巴特洛斯號」手續齊全,是作為一艘淨重七十四噸的雙桅輔助船登記的,基地港和常泊港分別是英國的米爾福和霍市。
香儂寫了一封長信,指示朗加拉蒂買下兩艘義大利製造的那種立刻可以提貨的小艇,再買一艘法國艇。他再三提醒朗加拉蒂,一收到他的信後就必須立刻與那幾家商店電話連繫,確認好訂貨,給每個店主掛號郵寄去百分之十的預付金。他還囑咐朗加拉蒂,馬上分別從三家不同的商店買下三臺品質最好的引擎。他計算了一下,這些東西合在一起剛好超過四千英鎊,再加上原先從施林克爾那裡購買照明彈、無線電步話機等物資花去的錢,他當初計劃採購全部輔助裝備的五千英鎊就根本不夠用。他現在只有希望買軍火和輪船的錢別再高於預算了。他告訴朗加拉蒂,將給他的銀行戶頭上匯去一筆相當於四千五百英鎊的錢;並關照這個科西嘉人,和_圖_書用餘下的錢去買一輛性能良好載重一噸的舊貨車,車子一定要有執照,並交過保險費。
「讓我和他見面。」
「好了,我們走吧!」馬克說。
塞姆勒的聲音雖顯得遙遠微弱,但還算相當清楚。
「請你的朋友過來一同幫我們裝車好嗎?」香儂問布歇道。胖傢伙把香儂的話譯給了他的助手。五分鐘後,十隻扁木箱和那個裝彈匣的木箱都已放進了馬克的貨車。裝車前,馬克和布歇的那個助手先把車廂裡的幾麻袋馬鈴薯搬到一邊。香儂聽見他倆用佛蘭芒語交談了幾句,布歇的助手哈哈大笑起來。
兩分鐘後,布歇的車出現了。車到大坑旁邊時,只見他們降低速度,幾乎停了下來,以便小心翼翼地繞過這個深坑。香儂看準機會,迅速從灌木叢裡竄出來,躍上車,俯身對準後外輪狠戳一刀。只聽見輪胎絲絲作響,立刻癟了下去。他趕緊跳下車溜回灌木叢,跑上公路。弗拉明克此時剛剛撕下車廂兩側的廣告,揭掉了車頭和車尾的假牌照,其實,香儂並不是真的打算刁難布歇,只不過是想搶在布歇他們之先半小時離開這兒。
「你真的愛我嗎?」他問。
布歇喘著粗氣答了一聲「布朗先生」,然後搖搖擺擺地滾到亮處,身後緊跟著一個又高又笨的「助手」。香儂估計此人幹起力氣活定是把好手,但動起武來肯定不如動作矯健敏捷的馬克。因此萬一出了亂子,自己這方面篤定不會吃虧。
「這幾天你上哪兒啦,貓兒?」
「得多長時間?」
幾分鐘後,他給英國歐洲航空公司訂票處掛了個電話,得悉明天上午飛往熱那亞方向的頭班客機是義大利航空公司的,上午九點零五分起飛,途經米蘭,下午一點抵達熱那亞。他給自己預訂了一張單程機票。
還有軍裝問題。估計杜普里這時還在倫敦為此奔忙著。這些軍裝至遲也應在五月底前就送進了土倫的貨棧。
基思.布朗先生現在成了布魯日相當準時的定期來客和克雷迪特銀行一位很有價值的主顧。他受到古桑先生通常給予的那種友好接待。後者向他證實了當天上午曾收到瑞士方面匯來的一筆二萬英鎊的匯款。香儂當即從中取出一萬美元的現金,另開了一張註明由約翰.施林克爾提款的二萬六千美元的保付支票。
「明天上午,到義大利去。」
西班牙政府採取的立場是,除非一個遊客真的犯下了必須處理的過失,否則他們絕不過問。但是,一旦有誰真的觸犯了西班牙法律,當局採取的措施卻嚴厲得驚人。他們嚴格禁止遊客帶入西班牙境內的四種東西是:軍火或爆炸物、毒品、色情照片和共產黨宣傳品。其他國家也許會抓住遊客偷稅入境的兩瓶白蘭地酒不放,而對《閣樓》雜誌不聞不問;西班牙卻正好相反。各國處理問題自有其不同的標準。西班牙,正如他們自己坦率承認的那樣,也有他們自己的輕重緩急。
他們最後贊同召開一次董事會特別會議,地點就安排在公司祕書在倫敦商業區的辦公室裡。除了那位身兼祕書的律師和董事長外,還有一個董事也同意來倫敦出席會議。他果真也來了。雖然按公司規定兩個董事便可舉行工作會議,但絕對多數卻至少非三人不可。會上他們考慮了公司祕書起草的決議,以及他拿出來的有關文件。從這些文件看,茲溫格利銀行代表的那四位從未露過面的股東手中的股票加在一起,確實掌握了公司全部股票的百分之三十。當然,他們委託茲溫格利銀行全權代表他們行事,而那位羅伯茨先生的確又是銀行指定的全權代理人。
香儂翻身下床拿起電話,通過郵局,給杜普里在貝斯沃特大街上的住所發了封電報,讓他立刻來個電話。香儂剛剛放下話筒,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從頭談起。」他柔聲細氣地說。
「我看可以把槍藏進裝滿馬鈴薯的箱子裡偷運出境。」馬克建議說。香儂搖搖頭。
馬克要了輛計程車送香儂到港口,因為他那輛貨車現在正鎖在車庫裡,等將來把這批非法武器從奧斯坦德偷運到巴黎時,它還得再出最後一次力。儘管香儂沒有汽車,但他還是很容易就買到一張去英國多佛的單程汽車輪渡票。黃昏剛剛降臨,他已回到倫敦了。
回到公寓房間後,「貓兒」香儂躺在床上,兩眼盯著天花板,覺得疲憊不堪。過去三十天來,他一直處於高度的緊張狀態。現在從好的一面看,一切彷彿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艾倫.貝克眼下應該正在和南斯拉夫洽談訂購迫擊炮和火箭筒,以便六月初交貨;施林克爾此時應該正在馬德里,忙著採買足夠那批施邁塞爾型自動槍使用一年的九毫米子彈——其實,香儂之所以訂購這麼一批數量遠遠超過實際需要的彈藥,唯一的原因只是為了讓西班牙政府覺得這筆生意有利可圖。假如他能趕在五月中旬前把運載彈藥的輪船名稱告訴施林克爾,倘使這條船以及它所屬的輪船公司能被馬德里當局接受,那麼最遲六月中下旬,這批彈藥的出境執照就應到手了。
三個星期來環繞地中海沿岸買船的旅程,使庫爾特.塞姆勒晒得黝黑,看上去變得健康起來,雖然他還是那樣瘦瘦的,一支接一支地抽著菸,令人難以看出他執行任務時的鐵石心腸,但那身古銅色的皮膚卻給他增添了一種生氣勃勃的神色,與他那一頭短短的白髮和湛藍的眼睛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如果她是想讓他大吃一驚,那麼這一回算是達到目的了。他像是被針戳了一下似的猛地彈起,面對著她,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兩隻手臂,眼裡流露出緊張的神色,不禁使她害怕起來。
「對不起,庫爾特,我們需要的船必須是屬海運和*圖*書業一家註冊輪船公司所有、手續合法的貨輪,而不是私人的遊艇。你只好再去四下尋找,我需要你在十二天內就把事情辦成,不得遲於這個時間。我必須在二十天後或者之內就把船名通知給漢堡的那個商人。」
「請把電話接過來。」他說。
當朱莉婭端著咖啡回到寢室時,香儂正興奮地笑著。假如這條船適合,那他十二天後就可辦完這件事,十五號那天準能趕到巴黎和朗加拉蒂會面。他深信塞姆勒一定能配齊船上的水手,加足燃料,裝上食物,準備好六月一號啟航。
「在,肯定在。」事實上,在塞姆勒買到船之前,他都無事可做,無處可去,而眼下他連塞姆勒究竟在哪裡都不清楚。
「你回農場去埋伏好監視動靜,」他命令道,「我在這裡觀察前門入口。」
「我明天就來。你住在哪家旅館?」
香儂微笑了一下。
香儂偏向床邊,側著身體撐在床沿上,拿好話筒。
「一個同事。」
幾麻袋馬鈴薯將槍枝和彈匣遮蓋得毫無痕跡,無論誰看一眼車廂,都會相信裡面裝的全是馬鈴薯。最後,他們把麻袋扔進院子周圍的樹籬裡。
「出去了,國外。」
「越快越好。順便告訴你,我已收到了你幾天前寄來的支票。現在就準備將你需要的器材裝箱運往你提供的那家法國海運代理行。還有件事,我已弄到購買另一批貨必需的證件了,待我一收到你的欠款就動手購貨。」
香儂回到公寓時已是半夜了。他睡覺前先給英國歐洲航空公司打了電話,預訂了一張明天中午飛往布魯塞爾的機票。接著,他又打電話給馬克.弗拉明克,讓他明天開車到機場接他,先送他到布魯日銀行,再到約定的地點找布歇把那批貨買下來。
「卡洛?」
「絕不。」她真誠地回答道,「我永遠不會開口,無論他們怎樣折磨我。」
槍裝進車廂後,馬克把那塊寬木板蓋在盛槍的木箱上。然後他掏出一把小刀,在第一袋馬鈴薯上割開一個大口,再把麻袋扛起,將裡面盛的馬鈴薯倒在車廂裡平鋪著的那塊木板上。麻袋裡的馬鈴薯直往下滾,塞滿了車廂裡所有的縫隙,在木板上高高堆起來。布歇的助手呵呵笑著和他一起幹。
「那太好了,」姑娘在電話裡嚷道,「週末我們在一起幹點事兒吧!」
「你是否願意因為你說了或者幹了些什麼而使我身遭不測嗎?」
弗拉明克已經替他在市中心的一家旅館裡預訂了房間,但他們一直痛飲到深夜。兩人一起談論著過去共同參加過的戰鬥,回想往事和熟人,追溯勝利和失敗。他們時而為以往的趣事而放聲大笑,時而又為記憶中至今還隱隱作痛的憾事而搖頭嘆息。酒吧一直到他們喝罷酒才關門,此時顧客們早已走光了。
他把當天剩下的時間用來起草一份準備交給恩丁的詳細匯報。不過,他在報告中略去了槍是來自誰手裡,目前儲存在何處。報告附了一份開支表,並寫明他在布魯日銀行中還剩下多少餘款。報告寄給了恩丁和他連繫時使用的那個郵局待領信箱。
船尾的貨艙必要時可以改成能住下六個人的睡艙。但即便這樣,香儂他們五人再加上四個船員就已把船上所有的艙房都擠滿了。他心裡在詛咒自己臨走前沒有向塞姆勒交代清楚,屆時除他們五個雇傭兵外,還有六個參加行動的人員。
「幹得好。」他說,「現在我告訴你個消息。亨利.阿蘭剛剛通知我,香儂常去的那家旅館收到了基思.布朗先生的來信,要求替他在十五號晚上留一個房間。聽清了嗎?」
「不清楚,估計要兩週或者更長一些。」
他馬上軟了下來,神色也溫和了不少。
「我知道。有什麼新聞嗎?」
「行,」當他完全明白後應聲道,「我可以利用上午酒吧不營業的時間在汽車庫裡幹。槍什麼時候運走?」
他的反應真令她失望,居然還是鼾聲不斷。
當他聽見她在廚房裡擺弄著杯盤時,他靠在床頭面向遠處眺望著。
托馬德微笑著走出了電話間。當他站在櫃檯旁呷著啤酒時,他能感覺出左腋下那支沉甸甸的手槍給他帶來的快意。他笑得更高興了。要不了幾天,這支槍就會給他掙下一筆小小的財富。他胸有成竹,尋思要幹掉個把人,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即便這次的目標是「貓兒」香儂。因為他知道香儂根本就不認識他,更不會料到他會在此專程恭候。
「真的。」
「如果五天之內我能收到你的支票,我想隨後就提出購貨申請,出境執照上需要填船名。最遲在我收到支票十五天後。」
「誰打來的電話?」姑娘問。
那是大戰剛結束不久的事了。在他第二個二十年的銀行生涯內,先是升任投資部門的經理,後來又當上了倫敦分行的總經理。他在六十歲那年退休,並且決定作為一個領取瑞士養老金的人留居英國。
「錢帶來了嗎?」布歇走上前來問。香儂對著貨車駕駛室內的座位做了個手勢。
「嗨,是我呀!」
「叫什麼『金』?」
「你真是個壞蛋。」她撒嬌地說,「不過如果你真要去,我是攔不住你的。這樣咱倆只能在一起待到明天早晨了,因此,我親愛的貓兒,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
「還有兩件事,」香儂說,「你剛才提到看見那種礦產品的名稱,到底是叫什麼?」
「可以。」說著,他回身對助手嘀咕了幾句,那人從車廂門旁移到一邊。香儂對馬克點點頭,馬克於是走上去,用力把第一隻扁木箱挪到草地上。接著,他從衣袋裡掏出一截輪箍扳手撬開箱蓋,藉著自己手中的手電筒光細看了一遍箱內排列著的十支施邁塞爾型自動槍。他拿出其中一支,檢查了槍的擊發裝置、撞針和槍機,然後把槍放回原處,釘緊撬鬆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箱蓋。
他倆在十點半鐘趕到奧斯坦德。兩人把這輛滿載著馬鈴薯的貨車開進弗拉明克按照香儂指示租下的那間汽車庫裡,鎖上車庫大門。然後,他們來到克萊恩大街上馬克的酒吧間裡,開懷暢飲著一杯杯泡沫四濺的淡啤酒,安娜在一旁忙著給他們做飯。香儂還是頭一次與弗拉明克的這位身材高大的情婦相遇。遵照雇傭兵們對待彼此女伴的傳統,他顯得極為彬彬有禮。
二十分鐘後,托馬德從一英哩外一家深夜營業的咖啡館裡給他的雇主打了個電話,夏爾.魯在電話另一端一邊聽著,一邊連連點頭。
「那麼這段時間裡我幹什麼呢?」
就在那個星期六的夜裡,本尼.朗貝爾和幾個朋友在一間他最喜歡的咖啡館裡一道喝了幾杯酒,現在正興高采烈地朝家走去。他已把香儂付給他的那些英鎊兌換成了法郎,買下一大批軍火,準備轉手賣給一些老關係。剛才在咖啡館裡,他洋洋得意地向他的老友們吹噓了一番他最近如何賺了一大筆錢,並且還為幾個對他頻送秋波的酒吧女郎買了點香檳。這會兒,他還沉浸在剛才的興奮之中。大概是由於這一原因,再加上酒喝多了,遠遠超過了他的酒量,所以竟未注意到,此刻有一輛汽車正在他身後二百碼開外慢慢地跟蹤他。當然更沒料到走到離家僅有半英哩的一塊廢屋基旁時,那輛車會突然向他衝來。
「馬鈴薯應該裝在麻袋內而不是箱子裡。」他答道,「我們最擔心的是,在運輸途中或者裝船時,裝槍的木箱會碰上徹底搜查,那可就全都露餡了。我倒有個好主意。」
這是第二十二天的結束。
車買回後,朗加拉蒂應該自己開著車,沿海岸去買回那三艘橡皮艇和三臺引擎,親手把它們運到土倫,交給那家代理商行存放好,準備出口。所有的貨都必須在五月十五日之前運進貨棧,準備好裝船。朗加拉蒂本人應於五月十五日早晨開著貨車去巴黎香儂常住的那家旅館和他會面。
「嗯,你老是要問我爸爸的事,所以我一見那個文件夾就想看一看,於是我就發現了你的名字。」
說完,他獨自在黑暗中大笑起來。
「你這個老奸巨猾的狗東西,」他深呼了一口氣道,「別想得太美,詹姆斯爵士,絕不會便宜你的。」
朗加拉蒂在信中提到尼斯港有一家商店隨時可以提供這種法國艇。他並且補充說,那家英國工廠的所有產品都需要特別訂貨。此外,雖然鮮黃色的小艇每種都有幾艘立刻可取,但他僅僅準備在黑色的小艇中打主意。他最後談到,任何功率大於五十馬力的舷外引擎都可以安裝在這兩種艇上,而當地隨時都可買到七種不同商標的完全適用的引擎。
「這個週末你在倫敦嗎?」她問。
「你把我捏痛了。」她文不對題地說。
她離開他的懷抱,深情地看著他的臉,眼前正在發生的事,簡直就像她少女時代無數次在夢中見到的情景。
「我盡量乘頭班客機趕來,但我不清楚飛機什麼時候起飛。你明天下午待在旅館裡別出去,我一下飛機就和你連繫。替我預訂一個房間。」
他倆乘上塞姆勒預先找好的計程車駛向馬拉加市區。一路上,塞姆勒告訴香儂說,他已跑遍了那不勒斯、熱那亞、瓦萊塔、馬賽、巴塞隆那、直布羅陀等地中海港口,忙著找那些昔日的老關係替他物色小型貨輪,與聲譽良好的船舶掮客和經紀人連繫,看看他們是否有船隻出售,並且到各個港口親自挑選了一些船隻。他已看了約有二十條船,但沒有一條中意。他聽說其他幾個還沒去過的港口還有十來條船,可他不準備再去了。因為,他從那些船主的姓名上了解到那些船的背景都很可疑。到目前為止,他從所有打聽到的船中選擇了七條船,「奧巴特洛斯號」是其中第三條。從各方面情況來看,他認為這條船似乎都還合適。
「屋內屋外有人嗎?」香儂問。
「要我告訴你是在哪裡見到的嗎?」
「到時候你也去。」魯在電話裡說,「亨利將和他在旅館裡的內線不斷保持連繫,從那天中午起你就得待在旅館附近等著。」
「你會有活兒幹的,要做的事情多著呢!」
「什麼朋友?」
「哦,那我記得很清楚,」她高興地說,「標題有點童話色彩,叫『水晶山』。」
「是的。庫爾特嗎?」
「我建議雙方都把貨拿到兩車之間的空地上。」香儂說。布歇轉身對自己的助手說了幾句香儂聽不懂的佛蘭芒語,那個助手便回到他們那輛貨車後面打開了車廂門。香儂緊張得屏住了呼吸。假如布歇這傢伙真的會給他來個突然襲擊,那麼隨著車廂門打開,裡面的伏兵就會衝出。還好,一切正常。藉著自己車頭昏黃的小燈,香儂看見布歇的車廂裡放著十隻扁扁的方木箱和一隻沒有蓋子的大木箱。
馬克走後,香儂又檢查了一下貨車。車雖陳舊不堪,但開起來還順手,因為引擎剛剛請行家維修過。他從駕駛室儀表板後面取出一副假牌照,匆匆把它們分別用絕緣膠布粘貼在車前車後兩個真牌照上。到時候等貨車遠離農場,便可輕而易舉地將假牌照揭下扔掉,但這會兒無論如何不能讓布歇看見貨車真牌照。此外,現在車身兩側還各貼著一幅大廣告,這也是一種醒目的偽裝,屆時一旦需要,立刻可以撕掉。貨車車廂裡堆放著他讓弗拉明克帶來的六大袋馬鈴薯和一塊準備用來蓋住槍枝的寬木板。他對這一切都感到心滿意足,於是重又回到路邊開始瞭望起來。
最後當他們上床睡覺時,天已快亮了。
香儂繼續等了三分鐘,才把車開出堅實的公路,駛上小徑。當他來到農場住宅前面時,布歇的車正亮著車頭小燈停在院子正中。香儂關上馬達,爬出駕和*圖*書駛室,留下車頭的小燈開著未關。他把車停在布歇車後約十英呎處,車頭正對著布歇的車尾。
香儂考慮了一會兒。
「在車廂裡。」
「你有把握嗎,庫爾特?」
「我絕不會開口。」她終於許諾。
「聽清了,」他說,「香儂十五號到那家旅館。」
香儂驚訝地直眨眼睛。
任務完成後,兩人一齊從車後面走過來。
香儂深深嘆了口氣,「親愛的,去給我煮杯咖啡。」
「有一位叫塞姆勒的先生從熱那亞給你打來了電話。」
香儂考慮了一陣。她知道的已經太多了,現在只有兩種方法才能保證使她不走漏消息。
「是『白金』。」他若有所思地糾正了她,「最後一點,文件夾封面上的標題是什麼?」
香儂的咖啡被她碰翻在枕頭上。他想道,攻打金巴總統府的戰鬥與如何才能使眼前這位詹姆斯.曼森爵士的嬌小姐滿足相比,簡直就像是一次兒戲。
「是在一張紙上。」她繼續道。可香儂仍無動靜,頭深陷在枕頭裡,兩手交叉著墊在頭下。
「是基思.布朗先生嗎?」電話接線員問。
「我已找到船啦。這一回我敢肯定就是你要的那種。不過,此地還有人也想買這條船。如果我們真想把船弄到手,就非得抬高價錢。但船確實是不錯,對我們來說非常合適。你能過來看一看嗎?」
次日上午九點,小馬克給香儂住的旅館掛了個電話,兩人在一起吃了一頓為時已晚的早餐。香儂對馬克解釋,如何把那些槍藏好,偷運出比利時,送到法國南方的一個港口裝船。
她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那幾個字。
香儂輕聲打著鼾。
香儂當天還寄走了另一封信,是寄給布魯日克雷迪特銀行的。他在信中要求他們立刻給馬賽社會銀行總行讓.巴普蒂斯特.朗加拉蒂先生的戶頭匯去相當於四千五百英鎊的法郎。當天下午他以限時寄走了這兩封信。
「那麼這條船究竟上這兒來幹什麼呢?」他暗自揣測道,並且回想著船主要求的付款方式。他的第二個電話是打給漢堡的,結果促使他堅定了原先的想法。
「什麼樣的文件夾?」
香儂翻閱了一遍這條船的證件,看來一切都符合規定。船是在英國註冊的,有商務部的證明。香儂花了一小時和艾倫船長討論付款方式,查看了可以證明「奧巴特洛斯號」保養和修理情況的發票、收據,還閱讀了船上的航海日誌。
「是的。我正在熱那亞。」
「一直等到他獨自一人走出旅館。然後你就敲掉他,報酬是五千美元。」
他花了二十分鐘檢查完所有十隻箱子。當他俯身查看時,布歇先生的大個子助手緊靠在他身旁。香儂則站在離布歇的手肘後約十二英呎的地方。最後馬克又看看那隻開了口的箱子,裡面放著五百個施邁塞爾型自動槍用的彈匣。他拿出一個裝在槍上試了試,看看是否合適,以防萬一這是另外一種槍上的彈匣。然後,他轉過身來對香儂點點頭說了聲「可以」。
「就是個普通的文件夾。」她抽噎著,眼眶裡含著委屈的淚水,「我只不過是想幫你偷看點消息。」
「住宅前、後門都鎖著,看不出曾有人動過。我搜查了穀倉和馬廄,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六點不到,他們離開「奧巴特洛斯號」,慢慢地踱回旅館。香儂一邊走,一邊沉思著。
當晚兩人在機場分手告別。香儂回倫敦;塞姆勒飛往馬德里,然後換機去羅馬再到熱那亞——他計劃中的下一個港口。
八點差五分時,那輛貨車來了。當它搖晃著車身慢慢地駛上通向農場的小路時,他看清了駕駛室內伏在方向盤上的司機身影,以及司機旁邊布歇先生特有的那堆臃腫的肥肉和一顆隆起的小腦袋。漸漸地,車尾的紅燈消失在小路遠端,貨車駛進樹叢後面看不見了。顯然,布歇先生沒有耍什麼花招。
肯定是由於太疲勞了,他一下子未能反應過來,好半晌才發問:「什麼事呀?」
他在一旁等著,直到馬克發動引擎把車掉過頭轉向公路時,才離開布歇跳上車。通向公路的這條小徑上有一個特別深的大坑,車開過時需要極其小心緩慢。他們的車路過時,香儂對馬克耳語了幾句,然後接過對方的刀子,跳下車藏在路旁的灌木叢裡。
香儂把車開過路牌停了下來,讓弗拉明克下車去查看一遍農場的情況。二十分鐘後弗拉明克回來向香儂證實道,農場確實廢棄已久,長期無人居住。此外,他並未發現任何可能對他倆發動一次預謀伏擊的可疑跡象。
「好吧。那你何時需要知道運載物資的船名?」香儂問。
哈羅德.羅伯茨先生是個很能幹的人,六十二年前出生於一個英國父親、瑞士母親的家庭。由於父親早逝,他實際上是由母親在瑞士撫養大的,並且保留了雙重國籍。他早就進入了銀行界,曾在瑞士最大的一家銀行蘇黎世總行工作了二十年,然後作為這家銀行倫敦分行的副經理來到英國。
「我愛你,貓兒先生,」她悄聲道,「我完全是為了你才這樣幹的,難道我做錯了嗎?」
他已替香儂在帕拉西旅館用布朗的名字預訂好了房間,香儂首先去旅館辦理了手續。下午四點左右,他們慢步踱出市中心馬里蘭廣場南面寬闊的大門,向碼頭逛去。
他花了半小時,告訴弗拉明克應該怎樣處理這批槍。弗拉明克聽了連連點頭。
施林克爾頓了一下,似乎在稍加考慮。
「有,相當有把握。這是一條註冊貨輪,屬一家熱那亞輪船公司所有,一切情況正常。」
「是在我爸爸寫字檯上的一個文件夾裡。」
香儂瞟了一眼手腕上的錶,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小時。天已完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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