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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猛犬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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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百日行動 十七

第二部 百日行動

十七

香儂預訂了星期五倫敦飛往布魯塞爾的機票,以及星期六上午從布魯塞爾取道巴黎抵達馬賽的機票。
恩丁同意了香儂的看法。
香儂對恩丁解釋他為何需要這筆錢。
半小時後,這架「薩貝那」噴射客機在倫敦南部上空盤旋了最後一圈,開始飛回布魯塞爾了。機翼下,肯特郡的土地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英倫三島的五月,正是春光明媚。從舷窗向下望去,大片大片盛開著的蘋果花、梨花和櫻花,給大地披上了一層粉紅間白色的豔裝。
「為什麼你現在就要?」
「那我們就完蛋了。」香儂乾脆地說,「除非船長能證明他對此事一無所知,否則船肯定會被扣下。貨主得被逮捕,整個計劃都得毀於一旦。」
「一帆風順。」他說,「我已辦理好了新船長證書,徹底檢修了輪機,買了許多毛毯和十二個泡沫塑膠床墊。船員們誰也沒囉嗦什麼,沃爾登伯格船長仍以為我們是在準備偷運非法移民進入英國境內。
他們又花了一小時討論經費問題。香儂解釋說,付清約翰.施林克爾的賬,付給艾倫.貝克一半的錢,雇傭兵們第二個月的工資,寄往熱那亞支付「托斯卡那號」船員及其他費用的那二萬六千英鎊以及他本人的旅費,加在一起,用完了他在布魯日銀行的全部存款。
「那你看該怎麼辦?槍反正是一定得弄上船的,藏在油桶裡也許是最好的辦法了。這點風險總是要冒的。」
塞姆勒臉上又泛起了微笑。
「機器潤滑油呢?」
朗加拉蒂終於答應下來,顯得比剛才稍稍熱情一些。
「那麼用現金付清油款,開上一張簽字發票。油桶裝船時,千萬不能重吊重摔;我們最擔心的是,萬一哪隻桶底脫落,藏在裡面的槍會滾得到處都是。」
恩丁差點兒就要告訴香儂,假如發生問題,他以及他的老板會吃多大的虧。但他到底還是忍住了。經驗告訴他,既然眼前這個雇傭兵有可能被捕,那他還是少說為妙。
商行代表在筆記本上記了幾筆。
「我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吻了吻她說。
「代價太大了。」恩丁評論道。
恩丁同意將這些情況匯報給他的「同事」後,再把結果轉達給香儂。
「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我的同事的。」他說。
香儂跳下車,和他們握手告別。
「我知道。但我需要一個精幹的人去完成這項任務。這件事非常重要,辦不好我們就不可能在戰鬥中取勝,因此我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去幹。再說,你還具備了另一有利條件,你是個法國人。你在那些人中有兩個熟人,其中一個會說一點法語。杜普里帶著他的南非護照根本就進不了那個國家,我得把弗拉明克留在船上,船員中有人鬧事時,他可以出面壓住陣。當然,幹那種事,你憑著身上的刀遠遠勝過弗拉明克的兩隻拳頭,但我並不希望真的大打一場,只不過是想讓那些船員明白,最好還是放乖點為好。塞姆勒必須照看航行,這樣,萬一沃爾登伯格膽小溜掉,他可以頂上去。事實上,一旦發生了最壞的情況,沃爾登伯格臨陣逃脫,那就非得塞姆勒接替船長不可。所以,這項任務只有你承擔了。」
「我誰也不要。我愛你,可你卻並不喜歡我,這就是為什麼你說再不和我見面的原因。你已另有情婦了,要不然你不會這樣。你是去和另一個女人相會……」
「人什麼時候上船?」
「我要求你們把欠我的工資週末前就轉入我在瑞士銀行的戶頭,」香儂繼續道,「把我們預定的經費中還剩下的錢轉到布魯日。」
「夠了。」
「布林迪西。知道這個港嗎?」
通向森林深處的小徑兩旁,山楂已開始結果。綠白相間的七葉樹,鬱鬱蔥蔥,高大的橡樹上,到處都是成群成群的野鴿。香儂多年前就已對這個國家非常熟悉了。當他所在的部隊駐紮在查塔姆,他騎著一輛買來的舊摩托車,逛遍了蘭博霍斯特和斯馬敦之間那些古老的鄉村酒家。如果你是那種喜歡紮下根來的人,這是一個美妙的國家,一塊適於安居樂業的國土。
當一切完成後,「托斯卡那號」上平靜了下來,船長和其他三人都回到甲板下面的艙房裡。輪機師把船緩緩地在潮溼、充滿鹽味的空氣中轉了個向,然後回到他那間柴油機艙裡。過了半個小時,塞姆勒偷偷地溜上碼頭來找香儂。他們走過三個轉角後,在遠離港口視野之外的地方見了面。
他倆計算了一下,除去香儂的全部工資,原來存在瑞士銀行的經費還剩下二萬英鎊。
土倫是作為一個規模巨大的海軍基地而遐爾聞名的。遠遠望去,軍港中泊滿了法國海軍的各類戰艦。那個星期一上午,軍港中最吸引遊客和岸邊行人注意的,是戰列巡洋艦「讓—巴爾號」。這條軍艦才從法屬加勒比海群島巡航歸來,艦上擠滿了成群的剛剛發餉,正迫不及待準備上岸去尋歡作樂的海軍官兵。
「還有,」他補充道,「我想拿到我的另一半工資。」
在法國潘尼沿海和盧森堡附近的隆維交會路口之間,橫亙著一段漫無規則的比法邊境。這段國境線的東南角,絕大部分設置在林深草密的鄉間獵場上。就在這兒,在那茂密的樹林深處,數十條的道路和小徑橫越邊境,其中相當一部分根本無人把守。
她開始抽泣起來。
他第二天打來電話說,香儂的工資和所需的經費hetubook.com.com都已得到批准,寫給瑞士銀行指示他們匯款的信已寄出。
「下一步幹什麼?」恩丁問。
「六點吧。」胖子答應道。接著他把潤滑油的數量、種類、交貨時間都記在本子上。他抬頭望望海關官員,後者點頭表示同意,而且顯然是由於對此興味索然,乾脆轉身先走了。沒過多久,胖子也坐上自己的車離去,那兩輛貨車跟在他後邊。
比法兩國政府為了對這些道路實行某種程度的控制,都採用了一種叫做「飛行關卡」的方法。就是由一些邊防官員隨意選擇一條無人守衛的道路,臨時趕去設置關卡。一般說來,在那些設有固定邊防哨卡的大路上,穿越邊境的車輛每十輛中只會檢查一輛;而在那些無人把守的道路上,如果恰巧這一天哪一側設起了「飛行關卡」,那麼所有過往車輛都得一律檢查。一個人要是想開著車躲開檢查越境,可以在這兩種方法中做出自己的選擇。
五點時,塞姆勒走下「托斯卡那號」,來到堤岸上一間咖啡館裡,給那家代理行打了個電話,通知他們潤滑油不要了。他告訴對方,這是由於船長在船上鎖著的後倉裡發現了滿滿一桶潤滑油,足夠用好幾週。那個胖子對此很惱火,但也只好同意取消訂貨。
「從現在起,我需要一直隨身帶著一大筆美元的旅行支票。從今以後,假使碰上任何意外,那就只有靠當場大筆賄賂才能解決問題。另外,我想掃清所有留下的痕跡。這樣,萬一出了岔子,就不會讓人發現線索。還有,我也需要當場發給船員們一些鈔票作為獎賞。以說服他們在獲悉真情後仍然跟著我們幹下去。只要一到海上,他們肯定會得知真實情況的。所有這些,再加上必須付清的購買南斯拉夫武器的另一半錢,我總共需要二萬英鎊。」
「我真想和你待在一起,或者跟船一道走。」朗加拉蒂說。
在香儂的建議下,朗加拉蒂從附近一家咖啡館給港務長辦公室掛了個電話,證實了「托斯卡那號」在熱那亞的代理人的確已經打來電報,通知土倫港,這條船將於星期一上午抵達,港口已替它留好了泊位。
星期五下午,「貓兒」香儂花了兩小時才取完瑞士寄來的全部匯款,結清他在布魯日銀行的賬戶。他開了兩張五千英鎊的銀行保付支票,這種支票可轉入其他地方的銀行賬戶,再從那兒兌換成若干旅行支票。他把另外一萬英鎊全部換成五百美元一張的支票,這種支票只需簽上名便可作為現金使用。
朗加拉蒂從碼頭上回來後,離開了那輛車。幾分鐘後,那套綠色工作服被扔進了市中心的一個垃圾桶裡。香儂在這段時間裡一直坐在碼頭另一端的繫纜柱上,注視著油桶吊上船的全部過程。他緊張得屏住呼吸,真恨不得能像塞姆勒那樣去幹。對他來說,閒在一旁目睹這扣人心弦的一幕,比親自動手參加不知要難受多少倍。
他倆一齊點點頭。
這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香儂都是和弗拉明克、朗加拉蒂一起,坐在店主夏利開的德塔頓酒吧的平臺上度過的。他身體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腦子裡卻在緊張地盤算著明天上午將面臨的考驗。他想到在南斯拉夫和西班牙購買的那些軍火也許會發生意外,推遲交貨,或者因為某種不得而知的官僚體制的弊病而被卡住不放,但他們無論如何絕不可能在南斯拉夫或者西班牙被捕。或許在檢查船隻時他們會被扣留幾天,但僅此而已。可是,明天上午卻完全不同了。萬一有人堅持要嚴格檢查那幾隻油桶的話,他們就將在鮑姆特斯——就是星期六他從馬賽開車向土倫途中見到的那座高大的、警衛森嚴的要塞監獄裡度過幾週,甚至會是幾年難挨的時光。
「因為從下星期一開始,我就面臨被捕的危險。而且,打那以後我就不會再回倫敦了。如果船在土倫裝貨時沒遇上麻煩,那麼它將駛向義大利的布林迪西港。等我先去南斯拉夫安排妥當後再到那兒裝上武器,然後去西班牙瓦倫西亞港裝那批彈藥,此後我們便向目的地出發。假如我能提前完成這些事兒,我情願在大海上多漂泊幾天而不願在港口閒待著。從輪船裝上槍枝那一刻起,我就希望它在港口的時間越短越好。」
「你會回來的。我雖然沒有問過你到底上哪兒去,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個危險的地方。你不可能僅僅是去出趟差,不會是樁普普通通的差事。但你會回來的,你一定得回來。」
「我永遠不會回來了。」他平靜地說,「重新去找個男人吧,朱莉婭。」
「沒有。」
當他們在機場分手時,香儂又提醒他道:「如果我們到了那裡沒有後援,就全部完蛋了。所以,一切都得看你幹得怎麼樣了。事情都已就緒,你只要照我講的去做就行,妥善處理好出現的小問題,一個月後再見。」
「天黑以後。一個一個地上船。其實就只有馬克和詹尼兩人,我把朗加拉蒂暫時留了下來,一是因為那輛車是他的,二是最後還有件工作需要他去完成。船什麼時候能起航?」
「那麼讓我和你一道去。」
「根本沒有什麼女人在等待我。」他撫弄著她的頭髮說。一個機場警察若無其事地在一旁觀望著。無論是在什麼送行處,眼淚都是司空見慣的。香儂明白,從此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和*圖*書躺在他的懷抱裡了,有的只會是槍,一支夜間靠在他胸口、泛著冰冷的藍光、給他帶來莫大安慰的鋼槍。當他最後在她前額上吻別時,她還在哭泣著。隨後,他便向護照檢查處走去。
當晚,香儂住在布魯塞爾。次日晨,他搭上那架預訂好票的飛機經巴黎去馬賽。
「不錯,至少計劃是如此。不過,目前我還只能希望我的軍火商和南斯拉夫官員沒把事情給弄糟。你們準備好所有的需要的航海圖了嗎?」
「喂,情況怎麼樣?」當他倆在客廳裡坐定後,香儂問。塞姆勒高興地笑了起來。
所幸他們這一趟也沒碰上「飛行關卡」。過了法國邊境後,是一段五公里長、筆直的道路。法國憲兵巡邏隊有時也來這兒,但那天早晨沒有人來。朗加拉蒂的車在這兒追上馬克,跟在他車後二百米外,駛過這五公里的路程後,馬克又在一處停車場旁邊向右轉。車繼續行駛了大約六公里,終於上了一條大公路。路邊上豎著一塊路牌,香儂望見弗拉明克從駕駛室內伸出手臂,揮舞著指指路牌。只見那上面在他們開來的那個方向寫著「吉維特」,朝著前方寫著「蘭斯」。弗拉明克的車上傳來一聲微弱的歡呼。
海關官員對全部貨物逐項作了記錄。他從海運行的代表那兒了解到,這些貨不是從西德或英國運來存在關棧內準備轉口的,就是在當地買來無需出口執照的一些普通物資。海關官員甚至都不屑開箱親眼看看裡面的東西,他與這位海運行的代表很熟悉,天天打交道。
「如果出了問題呢?」恩丁問,「假如土倫海關的官員們極其仔細地檢查這些油桶呢?」
迪福特海運代理行星期日休息。不過,這也無妨,因為他們會面的地點是在這家商行門前的人行道上。當時鐘敲響九點,香儂和杜普里在這兒見到了馬克.弗拉明克以及朗加拉蒂。這是幾週來他們第一次團聚在一起,唯有塞姆勒不在場。他現在應該在大約一百英哩外的大海上,坐著「托斯卡那號」向土倫駛來。
「他們都是些好小夥子,」他說,「能和他們重逢,真是件令人快慰的事兒。」
「五桶。」塞姆勒回答說。站在他身邊的沃爾登伯格聽不懂這幾句法文。
「那你就冷靜點,你要損失的不過是幾個錢。」
他們駛出「A一號」高速公路,沿著環城馬路繞過巴黎,接著開上了「A六號」高速公路,這路是向南經過里昂、阿維尼翁、埃克斯通向土倫的。
到馬賽後,他在機場坐計程車前往市郊一家小旅館。朗加拉蒂曾化名拉瓦隆一度在此住過,如今詹尼.杜普里仍遵命住在這兒。他沒能見到杜普里,因為他上街去了,直到傍晚才回來。他倆一道開著香儂租來的一輛車,駛向土倫。第五十二天即將過去了,落日的餘暉灑滿了眼前這座形狀不規則的馬賽軍港。
他揚手打了個招呼,然後扭頭走了。朗加拉蒂把車繼續向南開去。香儂在附近車庫用電話從機場要來一輛計程車,一小時後趕到機場。他用現金買了張去倫敦的單程機票,日落時回到了位於聖約翰森林路的公寓,在他自己訂的那份百天日曆上,他用去了第四十六天。
「我知道。」香儂說,「得準備花上點錢。可我相信他會深知其中利害關係的。因為到那時,船上有你、我、詹尼和馬克。此外,我們還可以公開告訴他油桶裡裝的是什麼。屆時他將發現自己已陷得太深,欲罷不能了。那兩個新招來的船員情況怎麼樣?」
油桶全部移過來後,讓.巴普蒂斯特跳下車,去咖啡館買了幾條剛烤好的新鮮麵包和一些奶酪、水果、咖啡回來當早飯。他們三人合用馬克的刀吃著早餐。香儂沒帶刀,朗加拉蒂則向來不肯用他那把匕首當餐刀。他對自己的匕首懷有一種崇高的感情,認為拿它來幹削水果皮這一類事兒,簡直是一種褻瀆。
從迪南特向南,公路品質很好。沿途村莊一個個首尾銜接,幾乎連成一片。此刻這些村莊都沉睡在黎明前朦朧的夜色中。在迪南特南面六十公里處,馬克的車駛上了一條拐向右邊的窄路。就在這兒,他們與默茲河分了手,沿著狹窄的小路向前開了四公里半。這是一片高低起伏不大的丘陵地帶,四周滿是樹林,路面上鋪著厚厚一層暮春的落葉。這條小路的走向與邊境平行,通向獵場深處。弗拉明克沒吭聲便把車向左拐去,駛向國境線。又開了三、四百碼後,他在路邊停下車,跳出駕駛室,向後邊香儂他們這輛車走來。
「你們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問。
貨裝完後,海關官員在運貨單上蓋了個印。沃爾登伯格用德語對塞姆勒嘀咕了一些什麼,後者把這幾句話譯成法文。他對海運行代表解釋道,沃爾登伯格需要為船上的輪機準備一些潤滑油,他們在熱那亞時曾訂了貨,但商店未能及時送到。
「好極了。別讓沃爾登伯格再去訂貨,告訴他你自己已經預訂了。這樣,他自然就會等潤滑油運來。剛才上船的那個人……」
「你當初可以在西班牙合法地買上一批自動槍嘛!」恩丁說。
「『托斯卡那號』至遲將於六月一號到,也許能提早,我會在那之前就趕去見你們的。你們知道和我接頭的方法嗎?那麼,祝你們一路順風。」
塞姆勒笑嘻嘻地說:「我說過吧,沒問題。」
那天夜裡他是和朱莉婭一起度過的。星期四白天和夜間也是如此。然後他m.hetubook.com.com收拾好行裝,把房間鑰匙附在一封說明情況的信裡一併寄給了這幢公寓的主人。朱莉婭開著她那輛紅色的豪華賽車送他去機場。
「掉過車頭,」香儂急促地說,「快!」
車行一公里半後,香儂和朗加拉蒂看見了前面的比利時邊防崗亭。路兩側各有一個混凝土底座的鋼柱,右邊那個鋼柱旁有一個小小的木頭亭子,四周都是玻璃窗戶。設置「飛行關卡」的邊防人員,就是在這個小亭子裡檢查司機們從窗口遞進的證件。每逢設置起「飛行關卡」時,兩根鋼柱間便會架起一根紅白條紋的橫杆攔住小路。但此時他們在這兒啥也沒見到。
然而,結果竟比他們設想的要順利得多。
他打開車廂門,在後踏板上鋪了一塊長木板,然後輕手輕腳地從車廂裡沿著斜板依次滾下五隻油桶,正在值班的海關官員從辦公室的窗口裡探出頭望了望。
「我想可以的。不管怎麼說,到時候我不下船就是了。我們還得再裝武器嗎?」
從比利時古老的要塞城鎮那慕爾出發,沿默茲河南行,首先到達的是迪南特。從這裡,公路幾乎是一直向南延伸去,通到邊境那一側的法國城鎮吉維特。沿著這條公路,有一塊窄而長的法國領土伸進了比利時境內,三面被比利時國土包圍著。這也是一片森林獵場,四周散布著數十條橫跨邊境兩側的道路和小徑。從迪南特到吉維特的大路,在國境線上設有固定關卡——比利時、法國各一個。兩個關卡隔開約有四百碼,遙遙相望。
「我還是不贊成你們這樣做。」恩丁怒沖沖地說。
沃爾登伯格這一件事兒幹得不壞。香儂和那兩個新船員見了面,互致問候。塞姆勒只是簡單地介紹說,香儂是總公司的人。沃爾登伯格把他的話譯給那兩個人聽,兩人中諾比阿托是大副,西帕內亞尼是甲板水手。他倆對來客顯得毫無興趣。香儂對沃爾登伯格交代了幾句便告辭了。
沃爾登伯格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便揮揮手,指指油桶,又指指身後的輪船,高喊道:「OK?」接著,他又用帶著濃厚的外國口音的法語補充道:「行嗎?」
他們當天再也無事可做,於是一起坐上香儂的車,沿著海岸公路駛向馬賽。他們在薩納里鎮那座圓石砌成的漁港裡游泳,消磨了這一天餘下的時光。雖然小鎮風景如畫,氣溫宜人,滿是休假的人群,但香儂卻無法使自己輕鬆起來。四人中只有杜普里買來了游泳褲,躍進港口防波堤頂端的海水裡嬉戲著。他後來說,水依然冰冷刺骨。事實上,要等六、七月份,大批遊客開始從巴黎向南蜂擁而來時,海水才會真正暖和起來。不過,到那時,他們都已在忙著準備襲擊另一座港城了。那座港口也不見得比眼前這座大多少,但卻坐落在遙遠的大洋彼岸。
「你怎麼啦?」香儂嘲弄道,「神經不正常了嗎?」
當他們站在二號樓標有「送客止步」字樣的海關入口處時,朱莉婭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
「需要多少?」
詹尼.杜普里和馬克.弗拉明克午夜後悄悄地溜上了輪船。五點正,香儂和朗加拉蒂在碼頭上盯著「托斯卡那號」漸漸滑向大海深處。
「無論有沒有,還是小心為妙。我希望你能像母雞帶小雞似地照料好那批貨。在我允許之前,別讓任何人靠近那些油桶。到南斯拉夫港口後,我們再打開天窗說亮話,告訴沃爾登伯格船上究竟裝的什麼。」
塞姆勒點點頭,撚熄了他的第五根香菸,小小的客廳裡早已是煙霧騰騰的了。
在事先約好的一家咖啡館裡,他們見到了另外三個雇傭兵。大家一起喝了幾杯啤酒散散熱。此時正夕陽西下,土倫港就像一隻盛滿海水的巨碗,陣陣微風吹皺了水面,輕拂著喧鬧的大街。遠處有幾隻遊艇,不斷隨風轉動著白帆,好像舞臺深處踮起腳尖急速旋轉的芭蕾舞演員。塞姆勒八點時離開了他們,獨自先回「托斯卡那號」去了。
「我知道,在你到達土倫前要一直把這批東西藏好。你放心,我藏的東西絕不會被人發現的。」朗加拉蒂說。
香儂點點頭,高興地舒了口氣。他雖說比塞姆勒更清楚這場賭注的利害關係,但卻對碼頭裝貨的種種過程一竅不通。
沿碼頭駛來一輛小汽車,在「托斯卡那號」舷梯旁停下,從中鑽出一個穿著一身黑西裝的胖胖的法國人,登上了船的甲板。此人便是海運代理行的代表。沒過多久,他下了船,沃爾登伯格跟著他一起慢慢地踱向海關。他們在那兒待了將近一小時,然後胖子開車回城裡去了,沃爾登伯格則返回船上。
六點鐘時,沿著碼頭小心翼翼地駛來一輛貨車,在「托斯卡那號」對面停下來。開車的讓.巴普蒂斯特.朗加拉蒂身穿一套鮮綠的工作服,背後印著「卡斯特羅」幾個大字。
「在船長訂好貨後,我悄悄地打電話把訂貨給取消了。當潤滑油沒能按期運到時,船長打算推遲一天出發。我沒同意,對他說,我們一定要及時趕到土倫。」
「馬上就行動,」他說,「在這兒不能待得太久,別人一看就明白我這輛掛著奧斯坦德牌照的車子究竟打算上哪兒去。」
無論從比法邊境哪一側偷運非法物資過境,都不太困難;即便車上裝的是黑市武器。
香儂坐在五十米外的一個纜柱上,等待著它繫好纜。他能清楚地看見塞姆勒和沃爾登伯格一起正站在甲板上。那個塞爾維亞人輪機師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露面,也許仍然縮在他那心愛的輪機艙裡。甲板上另外還有兩個人影在晃動,忙碌著放下一圈圈的纜繩。他們一定是沃爾登伯格招募來的新船員。
「今天下午五點行嗎?」塞姆勒問。
他朝前指了指又說:「國境線距此還有整整一公里半,我假裝換輪胎,給你們二十分鐘時間去摸清情況。要是二十分鐘後你們還沒有回來,我就把車先開回迪南特,然後我們還是在那家咖啡館會面。」
「準備好了,我按你說的在熱那亞港全部買齊了。你明白,到南斯拉夫後,沃爾登伯格一定會獲悉我們究竟裝的是什麼貨,到時候他就會清楚我們幹的不是偷運移民。那些小艇、引擎、步話機和衣服等等都沒什麼,但軍火可就是另一碼事兒了。」
十點剛過,他們重新上路。這一次他們換了花樣。馬克很快就把他那輛速度較慢的比利時舊貨車遺棄在一個大石坑裡不要了。他取下車上的牌照及擋風玻璃上的張貼物,拋進一條小溪。這輛車也是法國造的,因而扔在這兒不會有什麼問題。然後他們三人坐進一輛車出發了。一路上都由朗加拉蒂駕駛,因為這是他的車,而且他也帶上了執照。準備萬一遇上檢查時,就說是替土倫郊區他的一個朋友運回了五桶潤滑油。那位朋友有一個農場和三臺拖拉機,所以需要油用。其他兩人是他半路上順便捎上車的。
他離開朗加拉蒂,走過海關,登上了那架取道巴黎去漢堡的飛機。
緊連著海軍基地的是遊港。遊港正面是寬廣漂亮的海濱廣場。廣場上,一長排漆得光彩奪目的露天咖啡座上擠滿了人群,他們正樂不可支地沉浸在地中海沿岸各國人民最心愛的娛樂之中——靜觀著生活以慣常的步伐從身旁輕輕地踱過。大家坐在一把把大遮陽傘下,悠閒自在地注視著港灣裡四處隨波逐浪的遊艇。遊艇從舷外引擎推進的小橡皮船到漂亮豪華的遠洋快輪,應有盡有。
「啥也不裝,你就在那兒等我的電報。我將在西德把你們的下一個目的港和應該到達的時間通過布林迪西港辦公室電告給你。然後你必須在當地找個輪船代理人,讓他發電報給那個南斯拉夫港口,詢問一下情況,再預訂個泊位。你到南斯拉夫境內不會有問題吧?」
「今晚任何時候都行。我能安排好。實際上,經理這工作倒真是個美差。」
「那還用說。我從南斯拉夫偷運到義大利境內的香菸,比你吃過的麵包還多呢!我們在那兒裝什麼?」
第二天上午九點,朗加拉蒂開車送香儂去機場。吃早飯時,香儂已經對他作過一番最後的指示,並且給了他足夠的行動經費。
朗加拉蒂慢慢地開著車通過了國境線。香儂探出頭來看看崗亭,裡面沒有半個人影。前面法國那一側的地形要複雜得多。他們在小山坡上繞來繞去,行駛了約五百米後,身後的比利時崗亭已經看不見了,這兒便是法國國境線。與比利時那一側不同,這裡既無崗亭,又無鋼柱,只在路的左側闢有一處場地,供設置「飛行關卡」的法國邊防人員停車之用。停車場上空空如也。他倆繼續向前行駛了五分鐘,香儂做手勢讓朗加拉蒂又開過兩個彎道,四周還是杳無人跡。這時東方晨曦微露,一線曙光透過樹葉射進森林。
朗加拉蒂點點頭,一腳踩下離合器向前開去。他們的行動方案是這樣的:假如朗加拉蒂這輛車在前方遇上了比利時或法國邊防人員設置的「飛行關卡」,那麼就停車接受檢查。由於他們開的是輛空車,所以肯定能順利通過。然後,他們向南駛上通往吉維特的公路,再掉過頭向北穿過邊境上的固定邊防關卡回到迪南特。倘若他們在前方沒有發現「飛行關卡」,那就在二十分鐘內趕回來告訴弗拉明克迅速通過邊境。
十分鐘後,機艙裡坐在後排的一位旅客對空中小姐抱怨說,前面有人在吹著一支單調的曲子,攪得他六神不安。
「等待總是最糟糕的事情。」當他付清賬招呼他的三個夥伴走向汽車時,他情不自禁地想道。
海關官員在窗口點點頭,然後縮回身去在書寫板上作了記錄。沃爾登怕格命令那兩個義大利船員把油桶放進掛籃,接著用船上的絞車逐一把它們吊上了甲板,塞姆勒顯得異乎尋常地積極,主動前來幫忙。當油桶吊過船舷時,他緊緊地扶穩,用德語對絞車上的沃爾登伯格高聲嚷道,放下油桶時要輕一點。油桶被移進了黑暗通風的底艙,艙口蓋上了艙蓋。
「好極了,這麼說,他倆不願在別國上岸,因為他們沒有證件,會被扣下遣返回國,直接送交本國警察。」
朗加拉蒂把著方向盤迅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汽車猶如離弦之箭,飛向比利時境內。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候了。他們疾駛過法國國境線上的法國停車場,比利時的崗亭,以及剩下的一千五百米路程,看見了馬克那輛正在等候的貨車。朗加拉蒂閃了閃車燈,兩短一長。馬克隨即發動馬達,一秒鐘後與他們擦車而過,衝向法國境內。
再往遠處去,是小小的、幾乎難以引人注目的商港,「托斯卡那號」就在正午前不久趕到這兒的。
「可別太忘乎所以,這僅僅是工作需要。」
香儂花了一個小時,向恩丁講解了他們上次會晤後他的全部活動情況。他還告訴恩丁說,他已用光了放在倫敦的全部現金和比利時銀行的所有存款。
香儂又等了二十分鐘,接著也慢吞吞地和圖書走向「托斯卡那號」,爬上了甲板。塞姆勒招呼他走下通往船上客廳的艙口。
「好的,」香儂說,「我們現在一起去找他們喝點酒,然後你得趕緊回船上,以防還會遇上什麼盤查。」
「海關辦公室九點關門,讓他們在夜裡十二點到一點之間來,我們已安排好明晨五點起航。」
「你們什麼時候要?」
他們在蘇瓦松南面一間流動咖啡館旁邊的混凝土停車場上停下來。兩輛貨車都大開著車廂門,車尾緊對著車尾。馬克把車上的那五隻油桶小心地移向朗加拉蒂的車。由於馬克這輛車是重載,車廂下面的彈簧鋼板被緊緊壓迫著,因而車廂平面大約要比朗加拉蒂的車低六英吋。香儂和朗加拉蒂在他們車上用盡全身力氣將油桶一個一個地往上拉,馬克用他那雙巨手慢慢地在下面把穩油桶向上推。
「沒問題,貓兒。哦,船得準備向哪兒開?」
「是可以。」香儂承認,「可那樣一來,這批訂貨很可能就會被西班牙政府拒絕。因為槍和子彈正好配上套,看上去就像是專為一連人準備的;換句話說,像是為一次小規模的行動準備的。馬德里當局也許就會據此而不予出售,或者對『最終使用人證書』進行嚴格檢查。當然,我也可以從西班牙訂購槍,從黑市上買子彈;但那樣我就必須把彈藥偷運上船。與槍相比,彈藥的數量要大得多。無論是槍或者子彈,反正有一樣要偷運上船,冒一些風險。再說,萬一出了問題,是我和我手下的人倒楣而不是你,你反正是躲在幕後的。」
讓.巴普蒂斯特這時不慌不忙地掉過車頭,慢慢地跟了上去。馬克車上雖然載著一噸重的貨,但他高速行駛四分鐘便能越過這段危險地帶。萬一在這關鍵的幾分鐘內出現了邊防人員,那只有自認倒楣。到時馬克將撒謊說,他是迷失方向才開到這兒的。至於車上的那些油桶,只好碰運氣看看能否通過檢查了。
「橡皮艇和舷外引擎是運往摩洛哥的——至少在運貨單上將這麼寫。它們也完全合法。那五隻油桶,到時候就說是輪船備用的潤滑油裝上船的。雖說它們作為備用油數量有些過多,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塞姆勒大笑起來,「這條老掉牙的破船,用起潤滑油和燒的柴油一樣多。再說,我們打算在這兒多買上一些,免得以後再麻煩。」
黎明前不久,馬克取出地圖,對香儂和朗加拉蒂簡要講解了一番應該如何行動才能順利地偷越邊境。當他倆都已確實明白具體方案後,兩輛車一前一後出發了。馬克開著他那輛比利時貨車在前,香儂和朗加拉蒂在他車後相距約二百碼,跟隨前進。
「我通過『托斯卡那號』在熱那亞的代理人,替我們在這兒預訂了泊位。填寫的運貨單,是說我們將裝載一批各式運動器材和旅遊野營裝備前往摩洛哥沿海港口。」
「不會再有了。」
第三種方法是選擇一條肯定沒有設置「飛行關卡」的偏僻小路,直接駛過國境。這是那些走私法國香檳酒的販子們特別喜歡採取的一種偷運物資過境的方法。他們覺得,如果這種給人帶來無限歡樂的飲料進入比利時要被抽上一筆重稅,那可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兒,作為一個酒吧掌櫃,馬克是熟知這類被人稱之為「香檳道」的偏僻小路的。
雖然香儂一到家便給恩丁發了電報,但由於是星期日,二十四小時後對方才打來電話。兩人同意星期二上午會面。
「你什麼時候能把人弄上船?」
「我最遲要在五天內趕回法國,親自監督把第一批貨裝上『托斯卡那號』。除了藏在油桶裡的那東西外,其他物資全部合法。即便碰上海關檢查,那四箱服裝、背包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從漢堡買來的那批非軍用物資更不會出漏子,那全是輪船出海時需要帶上的東西,比如在海上出事時發射的照明彈,夜用望遠鏡等等。
三點左右,迪福特海運代理行的兩輛貨車,由上午來過的那個胖子跟著,開到「托斯卡那號」旁停下來。一個法國海關官員手中拿著活頁書寫板,從海關辦公室來到現場。他站在一邊,注視著船上的起重吊杆把一箱箱的貨吊上船。首先是四箱為在休假地工作的摩洛哥工人準備的各式服裝、背包、靴子和貝雷帽;接著是三艘裝在箱內的大型橡皮艇,以及配套的三臺舷外引擎——這些是供遊客進行海上運動使用的;最後是兩箱各種照明彈、夜用望遠鏡、壓縮空氣作動力的船用霧笛、無線電步話機和羅盤,這是給輪船出海準備的。
「要這麼多嗎?」海運行代表問。
在巴黎南郊,他們看見了指向右側通往奧利機場的路牌。
「不行。」
「很好。是兩個義大利人,都是硬漢子,但很聽話。我估計,他倆都是警方追捕的罪犯,能到這麼一條船上藏身,他們真該謝天謝地了。這兩個傢伙恨不得船現在就能出海。」
「行。讓他和沃爾登伯格去忙那些證件和運單。貨全部裝完一小時後,油料公司裝油的貨車就會到達,是朗加拉蒂開的車。你身上剩的錢夠不夠付油款?」
東邊碼頭上,停著十多條未出海的漁輪。堤岸上有一長排房屋,海關、貨棧和港口辦公室都在那兒。
「是海運行的代表。所有的貨雖還在關棧裡,但他已辦好一切手續,打算下午派兩輛車把東西全部運來。裝貨的木箱體積不大,船上的起重吊杆就能把它們吊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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