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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猛犬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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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百日行動 十八

第二部 百日行動

十八

「要南斯拉夫幣,還是要美元?」
「船很好。」香儂說,「眼下它正開往一個義大利港口,我必須打電報或者寫信到那個港口,通知它該駛向哪裡。你那一頭有沒有問題?」
「我記得上次曾對你提過價格,總計是一萬四千四百美元。可是南斯拉夫那一邊的情況半年來有了變化。為了及時辦好手續,我不得不找了個南斯拉夫合夥人,或者至少得這麼稱呼他,雖說他實際上也只是個中間人。」
「假如西班牙警察上船搜查呢?」
「那就更困難了。整個港區都用鐵柵欄圍了起來,非經官方批准,無法入內。你要是想上船,就必須通過護照檢查處。此外,由於這條船裝的是軍火,在跳板旁邊還有一名民防軍的士兵站崗守衛。」
貝克收下錢後,給了齊爾亞克五百英鎊,彷彿就像這筆錢是出自他自己的腰包似的。齊爾亞克隨後便拉著海關負責官員一起吃晚飯去了,貝克和他的「英國助手」香儂則悄悄地離開了普洛切。
他倆一同離開了飯桌。臨走前他們在飯店給漢堡一家旅行社掛了個電話。這家旅行社專為德國人前往亞得里亞海濱休假辦理團體旅遊。他們從這家旅行社打聽到了杜布羅夫尼克三家第一流旅館的名稱。香儂對貝克說,屆時他將化名基思.布朗住在其中一家旅館。
「普——洛——切。這是個小港,幾乎恰巧就在斯普列特和杜布羅夫尼克之間。」
「假如他們在那兒發現了這些『寶貝』,我們可就完蛋了。」沃爾登伯格點明了要害所在,「他們將認為我們是在為巴斯克恐怖分子偷運軍火,那我們就永遠也別想脫開身。」
「這是因為,假如船上已經載有軍火。西班牙政府就不會准許船停泊在瓦倫西亞或者任何一個西班牙港口,哪怕僅僅只是過境。更不用說再去裝彈藥了。所以,運貨單上必須對此隻字不提。」
庫爾特.塞姆勒在離開土倫港之前,曾請香儂替他寄走一封寫給「托斯卡那號」在熱那亞港的代理人的信。信中說,船的航行計劃略有變動,「托斯卡那號」不是從土倫直接前往摩洛哥,而是先到布林迪西港再裝一批貨。塞姆勒告訴代理人說,這筆有利可圖的生意是他在土倫港弄到手的,是批緊急訂貨。與此相比,從土倫運往摩洛哥的雜貨則不必著忙。身為斯皮奈蒂海運公司總經理,塞姆勒是以上司身分在下達批示。他要求代理人立刻電告布林迪西港,替他們在七月七號和八號兩天留好泊位,且請港口當局替他們收存好任何寄給「托斯卡那號」的郵件,留待船進港後前來領取。
「也符合我們將要前往的那個國家的法律嗎?」沃爾登伯格問。
「有,但沒有書面證明。」香儂答道。
「一千英鎊。」
「我還以為那都是你的事情。」
施林克爾不以為然地說:「當然,你可以在遠處看看,這我攔不住你。但既然說貨是一個阿拉伯國家買的,你總不能宣稱你就是這批貨的買主吧?」
香儂想,這也許是真的,也許只是貝克想在他身上多敲點竹槓。此事如果屬實,不給貝克這筆錢,就等於逼他從自己的傭金中拿出錢來付給那個南斯拉夫人。那樣的話,貝克本人勢必所剩無幾,說不定因此就會對這筆生意失去興趣,根本不再去關心是否能及時交貨。但目前貝克仍然有用,在親眼目睹「托斯卡那號」拖著銀色的浪花駛出普洛切港直奔西班牙之前,都離不開他。
「那些人只要腳未踏上英國土地就不能算是非法的。」船長針鋒相對地反擊道,「『托斯卡那號』到時候只要停在英國海外就行了,那些人可以坐快艇上岸。軍火卻是大相徑庭,只要運貨單上未提到,它們在這條船上就是非法的。為什麼不把它們登記在這貨單上呢?就照直寫上這些軍火由普洛切合法運往多哥好了,誰也不能證明我們以後並沒有把軍火運到那個國家。」
「那就放在二十號吧!」香儂答道,「一定要允許『托斯卡那號』事先停泊在那兒,或者十九號夜間進港,次日清晨裝船。」
香儂正需要他有這種認識。
「怎麼回事?」
「是一個名叫齊爾亞克的傢伙。他正在那邊忙著呢,照看著把武器運往普洛切,存進貨棧。船進港後,由他負責把武器提出貨棧,通過海關檢查,裝上船。」
「『托斯卡那號』沒問題嗎?」他問,心裡仍然期望,能替他那駕駛「聖.安德魯號」的朋友撈住這筆生意。不過,他同時也拿定主意,記住「托斯卡那號」這條船,以便日後派上用途。他堅信,不管香儂目前是在準備什麼行動,一旦大功告成,就很少會再用這條船了。然而,船對hetubook•com.com他來說卻總是必不可少的,他需要一條可靠的船,隨時把他的貨送進荒僻的海灣去藏匿。
「好吧!」他同意道,「這人是誰?」
他來到這裡住下後,立即給塞姆勒去了封電報,詢問「托斯卡那號」何時才能到達普洛切港,以及塞姆勒是否收到他從漢堡寄去的信。那天上午,他接到塞姆勒的回電,從中得知船已安全抵達布林迪西港,他的去信也已收到並正在照辦,「托斯卡那號」定於九號上午出發,預計將在十號午夜時分到達普洛切。
「巧得很,我也剛剛在兩天前收到一份電報,是齊爾亞克從貝爾格萊德拍來的。電報說那批貨已到普洛切港,存放在碼頭附近一座有衛兵看守的官方貨棧裡。」
他們在午飯時趕到普洛切,住進了旅館。飯後,兩人坐在旅館平臺的遮陽棚下休息著,一直等到下午四點港口辦公室上班。
「可以,我把你的要求轉達給我的西班牙合夥人;因為向來都是由他負責處理運輸和裝船事宜的。他在瓦倫西亞港雇一位首屈一指的海運代理商,此人與當地所有的海關官員關係都很好,絕不會出什麼問題。」
「『托斯卡那號』永遠不會進入預定使用這批軍火的那個國家領海。離開普洛切後,船還要再去兩個港口,都是裝貨去的。你明白,船在港口如果只裝不卸,絕不會有人來搜查這條船上還裝著些什麼貨,除非當地政府事先已聽到風聲。」
當香儂看著「托斯卡那號」轟鳴著駛出港口時,他把剩下未付的那三千六百美元和齊爾亞克的五百英鎊塞給了貝克。這兩人誰也不知道,在貨上船後,他曾暗地裡讓弗拉明克悄悄地從中隨意挑選五隻木箱,分別撬開箱蓋看一看。弗拉明克在看清裡面的貨毫無差錯後,對站在他頭頂甲板上的塞姆勒揮揮手,後者擰了把鼻涕;這正是香儂翹首以待的信號。他這樣做,是防備箱子裡萬一裝的是一堆廢鐵,這在軍火交易中是司空見慣的花樣。
「我還準備在瓦倫西亞上船呢。」
「我同意。」貝克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香儂瞟了一眼腕上的日曆表,明天就是六月一號了。
「再有問題就不像話了。」香儂悻悻地說,「裝船日期已被你拖了下來,現在推遲到二十號裝船,儘管在海上航行的時間是夠了,但並沒有給我留下餘地。」
裝船是在早晨七點開始的。太陽已爬上了半空,一個肩背步槍的海關人員在木箱旁踱來踱去。這些木箱是用小推車送上碼頭的,再由「托斯卡那號」上的大型起重吊杆吊上船。木箱都不太大,因此,弗拉明克和西帕內亞尼沒等它們吊到艙底,就輕而易舉地在半空中將它們拉到位置上。到上午九點,一切都已完畢,蓋上了艙口。
「剛才他們說了些什麼?」香儂問。
「我大概十九號到馬德里,」香儂說,「再去你那兒確認一下彈藥車是否確實已按時出發。然後我迅速駕車搶在彈藥車之先趕到瓦倫西亞港,作為探家歸來的海員登上『托斯卡那號』。」
「保證做到。」香儂應聲說,「十九號上午我到馬德里找你。」
「施邁塞爾型自動槍,」他說,「該死的施邁塞爾,你已啞了多少年啦!」
「美元。」
「這是我的助手。」貝克把香儂介紹給了齊爾亞克。他與香儂握了握手,估計是用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語嘟噥了幾個字,隨後便操著不少南斯拉夫人都會說一些的德語與貝克交談起來。他不懂英語。
輪機師格魯比克,此刻正在悶熱的、散發著強烈柴油氣味的輪機艙裡,忙著往一些機件上加油。唯有他才知道這到底是些什麼機件。不過,毫無疑問,它們對「托斯卡那號」能保持每小時八海浬的速度航行在地中海上,是至關重要的。庫爾特.塞姆勒和卡爾.沃爾登伯格正坐在舵房裡,一面呷著冰啤酒,一面漫談著各自過去的經歷。
「這些武器的買主,按理說應該是多哥政府,對嗎?是黑人。結果卻出了個白人,而且是白人付的錢。南斯拉夫人也許會從中嗅出點味兒來。倘若你願意,我們可以一道去普洛切,或者由我一個人去。但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同行,就得假裝成我的助手。此外,旅行支票非得要到銀行才能兌成現款,在南斯拉夫這就意味著銀行將記下兌換人的姓名和身分證號碼。如果兌換人是南斯拉夫人,還要回答一連串的問題。所以,最好還是照齊爾亞克要求的那樣,付給他現金。」
貝克稍稍變換了一下姿態說:「有點兒麻煩,是錢的問題。」
「據我所https://m.hetubook.com.com知,你可以在六月十號後的任何時間裡取走迫擊炮和火箭筒。昨天我打電話又證實了一遍這個消息。」艾倫.貝克告訴香儂道。
「裝船是在瓦倫西亞港,雖說這尚未最後確定,而且畢竟最後的決定權是在西班牙政府手中。」施林克爾告訴香儂,「馬德里方面對我說,裝船必須在六月十六號到二十號之間。」
「那麼,錢由我當面付給他,給他旅行支票。」
他在信中通知塞姆勒,下一個目的港是南斯拉夫亞得里亞海沿岸的普洛切,如果他目前手邊沒有在科爾丘拉島以北海域中航行所必需的海圖,他應立即在當地準備好,「托斯卡那號」一定要在六月十號傍晚前趕到那兒,船的泊位將事先替他留好,從布林迪西到普洛切這一段航行,不必通知船在熱那亞的代理人。
眼前這個傢伙鑽出車來便高興地揮著手,莫非是個便衣警察?唯一不像的是此人面帶微笑,而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絕大多數極權國家都嚴禁警察這樣做。香儂瞟了貝克一眼,發現他寬慰地聳了聳肩。
塞姆勒設法使他冷靜下來。他倆一起坐下對飲著啤酒,看著「托斯卡那號」船首犁開白浪,朝南駛向奧特朗多海峽和愛奧尼亞海。沃爾登伯格終於大笑起來。
「可別失約,」香儂警告道,「到時候你要是不露面,我就回漢堡找你。果真那樣,我是不會客氣的。」
香儂抽出一大疊錢,其中大多數是美元支票,輕輕地在貝克的鼻尖下抖了抖。貝克臉上泛起了笑容。
「是我的工作,可現在我不得不雇了個南斯拉夫人做幫手。實話對你說,貓兒,是他們要挾我這樣做的。」
香儂正是根據這一安排從漢堡給塞姆勒郵寄去一封信,請義大利布林迪西港口當局轉交給「托斯卡那號」塞姆勒先生收。
「完全合法。」香儂答道,「這是買下的,用卡車運到了這兒。政府當局自然知道這些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否則,他們是不會頒發出境執照的。執照並非偽造,也不是來自賄賂,這是完全符合法律的一批物資。」
約翰.施林克爾和貝克一樣,對按期交貨信心十足,儘管他們並不知道後者也在和香儂做生意。毫無疑問,這兩個軍火商彼此都認識,甚至可能還非常熟悉。但是,要想讓他倆湊在一起做買賣,簡直是難上加難。
「你同意的是向英國偷運非法移民。」香儂一針見血地給他指了出來。
「哪裡?」
雙方討價還價,一直爭執到凌晨三點。最後,香儂同意拿出五百英鎊作為額外酬勞,才告結束。這筆錢一半現在付,一半駛離瓦倫西亞後給。至於將來路過那個非洲港口時,則不再另給錢了,在那個港口不會有任何問題。
「相當小,非常偏僻,只有六、七個泊位和兩個貨棧,南斯拉夫人常用此港出口武器。上一次我從南斯拉夫買的軍火,是用飛機運走的。但那時我就知道,如果用船運,就是在普洛切港。其實港小好處更多,那兒隨便什麼時候都有泊位空著,裝船速度也快得多。此外,那兒的海關肯定很小,也許僅由一個小官員負責。如果給他點兒禮品,要不了幾個小時,他就會把貨都弄上船。」
讓.巴普蒂斯特.朗加拉蒂一定極其渴望能在這條船上,此時,如果他能站在船舷旁,就會看見,僅僅四英哩外,有一片灰濛濛的陸地和白得耀眼的沙灘;隨著船慢慢地遠去,它們也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外了。那便是他的家鄉科西嘉島。可惜他這時遠在萬里之外的西非,那兒雨季已經來臨,儘管氣溫高得使人窒息,天空卻照舊陰雲密布。
「不錯,可它們馬上就要重新響起來了。」塞姆勒說。沃爾登伯格看上去若有所思。
「在哪個港口?」香儂問。
香儂沉思起來。在熱那亞時,他雖說讓塞姆勒買齊整了南斯拉夫沿海必要的海圖,但他當時估計,大概會在一個大一些的港口裝船;現在他只有希望塞姆勒已備好普洛切一帶海域的航海圖,或者可以在布林迪西港弄到一張。
「從布林迪西。我們名義上是到那兒去裝貨的,可是由於貨沒能及時準備好,於是船主命令你到瓦倫西亞裝載一批運往拉塔基亞的新貨,你理所當然地服從了命令。」
在詹姆斯.曼森爵士替香儂制訂的那份準備發動政變的百天日曆上,這是第六十七天。
「你知道,」他沉默了半晌後開口說,「我真希望能和你們一起登陸戰鬥。」
「根本不會有任何一點引起他們前來搜查的原因。但為了以防萬一,一定要把這批武器藏在艙底。」
六月和*圖*書八號那天晚上,香儂剛從海濱回到杜布羅夫尼克他住的那家旅館,就遇上了艾倫.貝克。只見他風塵僕僕,勞累不堪。
「那就全靠你自己了。我的責任是指示我的代理人根據正常程序安排彈藥裝車,及時運往港口,準備在二十號拂曉裝船。我這是按合同行事。如果你在港口上船遇到麻煩,那可是你的事,我對此不負責任。我僅能向你指出,裝載軍火運出西班牙的船,是受到陸軍和海關當局嚴密監視的。如果由於你的原因使得船在裝貨和離港方面出了問題,本人概不負責。還有一件事,船裝上軍火後,必須在六小時內離開西班牙港口,在軍火未卸下前,不得重新進入西班牙領海。再有,運貨單必須完全符合規定。」
「我還打算親眼看看裝船。」香儂繼續說道。
「我不贊成。」貝克說。
齊爾亞克終於轉過身來,用他那結結巴巴的德語對貝克說了幾句。貝克回答後,齊爾亞克譯給了海關官員聽,後者臉上浮起了微笑。接著,大家相互握了握手便彼此告別了。屋外,明亮的陽光刺人眼目。
「可那是在卸貨的地方,而不是在裝貨的港口。」香儂說。
「我想,你大概不至於到時候拿不出錢來吧?」貝克手中玩弄著一匙砂糖問。
沃爾登伯格從香儂先付給他的二千五百英鎊旅行支票中拿出一千來分成三份。那個正在為重新離開祖國而暗自慶幸的南斯拉夫輪機師,拿了二百五十英鎊塞進腰包,回機艙去了,他對此事一聲沒吭。大副諾比阿托,雖然一想起可能會在西班牙身陷囹圄就心驚肉跳,但是當六百英鎊裝進了腰包,並且想到,如此下去有朝一日說不定能買上一條自己的船時,便又喜滋滋的了。甲板水手西帕內亞尼似乎對於這麼一條裝滿非法物資的船上工作倒是興高采烈,他一把抓起他那一百五十英鎊,欣喜若狂地說了一聲「謝謝」便離去了。走開時,他口中嘀咕著「這才是生活啊」。此人對於西班牙的牢獄根本一無所知,也幾乎想像不出那是個什麼模樣。
途中,他們在一座名叫斯拉諾的小鎮停下車,喝了杯咖啡,歇歇腳。
當貝克和齊爾亞克一起返回旅館後,香儂溜上跳板,鑽進了小小的船長室。碼頭上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塞姆勒把沃爾登伯格領進來,然後他們反鎖上艙門。
「你自個兒先去吧,」貝克對他說,「我在漢堡還有些事,八號我去找你。」
「由我負責。」沃爾登伯格用肯定的口吻說,香儂知道他是會照辦的。
齊爾亞克和海關負責官員操著他們自己的方言,喋喋不休地談開了,看樣子他們用的是同一種語言,這倒不錯,因為南斯拉夫有幾十種不同語言,其中主要的就有七種,這常給人們的交往帶來困難。
「假設船長需要一名船員,他能否從當地招募?」
「那麼我們應該說是從哪裡駛往西班牙的呢?」
「是齊爾亞克。」貝克從緊閉著的嘴唇裡吐出了這幾個字,接著便迎上前去。這是個身材高大、不修邊幅的漢子,活像一頭溫和的黑熊。只見他張開雙臂,深深地擁抱住了貝克。當香儂從貝克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叫凱姆爾時,猜想他大概是個土耳其人的後裔。這倒挺合香儂的胃口。他喜歡這種類型的人,他們通常都是可靠的戰士和夥伴,辦事乾脆俐落。
香儂沉思了幾分鐘,然後開口說:「行,我就照這樣安排。」
就在他倆走向港口辦公室時,一輛小小的「伏克斯」牌舊轎車疾馳到他的身邊,戛然剎住,大聲地鳴著喇叭。香儂猛地僵住了,他本能地預感到說不定是大難臨頭。頓時,種種可能發生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閃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一直擔心著的某種事情出了差錯;「最終使用人證書」露了馬腳;當局突然下令禁止出售這批武器;他將被帶往警察局接受訊問。
「他要多少錢?」
「但這種事畢竟還是有的。」沃爾登伯格反駁道,「如果我載上這批運貨單上沒有提到的軍火,一旦被當局前來搜查時發現了,船就會被扣下,我也要去坐牢。我當時同意的不是軍火。在如今這種『黑九月』分子及愛爾蘭共和軍到處活動的年頭,各國政府都在搜尋著軍火運輸。」
「海關官員問齊爾亞克,能否送他一點點禮物。」貝克解釋道,「齊爾亞克說,如果能在辦理手續上給予方便以及保證及時地在明晨裝好船,那麼一定會重謝他的。」
香儂在離開漢堡飛赴南斯拉夫前寫的最後一封信,是寄給倫敦的西蒙.恩丁的。他在信中要求恩丁隨身帶上某些海圖,於六月十八號趕到羅馬和他見面。
「好吧,就在普洛切港。船六月十一號到。」香儂https://m.hetubook.com.com回答說。貝克記下了日期。
「船員的事都包在你身上?」香儂問。
「如果船一進港,船長就通知代理人說,他們在上一個港口停泊時,有一個水手接到家中電話,乘飛機趕回去參加母親的葬禮,準備在瓦倫西亞港重新上船。我估計這樣一說,西班牙當局就不會有異議了。但是你得弄一個商船海員證來證明你的海員身分,海員證上的名字還必須和你的大名一致,布朗先生。」
這不是真話,不過香儂估計施林克爾對此不會生疑。
在齊爾亞克的協助下,他們找到了海關負責官員,一起前去察看貨棧。來到貨棧門口時,海關官員對衛兵急促地說了幾句話,他們便走了進去。這批武器存放在庫房內的一個角落裡,分裝在十三隻木箱內,一隻木箱裡顯然放著兩具火箭筒;另有兩隻各裝著一門迫擊炮及其底盤和瞄準器具;其餘的都是彈藥箱,四隻彈藥箱裡各盛著十枚火箭彈,另外六隻總共裝著三百發迫擊炮彈。箱子都是用新木板做的,上面沒有任何標記,只是按順序印著號碼和「托斯卡那號」的字樣。
「好吧,那我就在漢堡這兒兌換一些美元給他。不過,給你的那一份只能是支票。我絕不隨身帶著大量美元到處亂轉,至少不是去南斯拉夫。他們對這種事情可敏感呢,保安當局將立刻對你嚴加防範,他們會懷疑你是在為間諜行動提供資金。所以,我打算帶著旅行支票作為遊客去。」
施林克爾考慮了一會兒,說:「大概可以。你與這條船所屬的輪船公司有關係嗎?」
談話完畢後,大家一起拆開木箱,整個下午都在忙著檢查武器彈藥,把它們用塑膠布裹上後,藏在貨艙地板下面船殼的彎曲部分裡。接著,他們再把那些拆開的地板重新拼裝好,在上面堆上裝那些衣服、橡皮艇和舷外引擎一類無關緊要的物資的木箱。此事辦完後,塞姆勒勸沃爾登伯格,最好還是把那五桶「卡斯特羅」牌潤滑油放進船艙後部的小貯藏室裡。當他向他的這位同胞解釋其中的奧祕時,沃爾登伯格終於按捺不住了,他大發雷霆,說他簡直是悔之莫及。
信末尾有幾句話很重要,他指示這個前德國走私販子,替他弄一張由義大利當局最近頒發、蓋有印章的商船海員證,姓名填寫基思.布朗,身分為甲板水手。此外,必須準備好一張運貨單,證明「托斯卡那號」是直接從布林迪西駛向西班牙瓦倫西亞的,途中沒有在任何港口停留,船然後將從瓦倫西亞港直接開往敘利亞的拉塔基亞。他囑咐塞姆勒,務必通過他在布林迪西港的老關係弄到這些證件。
「港口有多大?」
「我當時同意的不是軍火。」沃爾登伯格重複道。
這是香儂抵達漢堡後的第二天。他們在上午九點左右,打電話約好在一家飯店吃午餐。
普洛切港坐落在浩瀚的深海上,狹長的佩斯加利半島伸出陸地後,從南向北彎過來,成了港口天然的海上屏障;在海灣與大海的連接處,橫堵著赫瓦爾島,只留下一條狹窄的水道通向大海,使得整個港口幾乎成了一個鹹水湖,港口長將近三十英哩,四周十分之九被陸地包圍著,是人們游泳、垂釣、划船玩樂的天堂。
香儂事先已替貝克在這家旅館訂好了房間。這會兒,他倆正坐在旅館平臺上對著飲酒。香儂把有關情況告訴了這位漢堡商人,對方邊聽邊點頭微笑著。
「後天。」他答道,「我們乘飛機去杜布羅夫尼克,到那兒的海濱浴場晒上一個星期的日光浴,這樣我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你也可以八號或九號再到那兒找我,但不得遲於那個時間。我想在十號租一部汽車前往普洛切。我打算讓『托斯卡那號』十號夜裡或者十一號早晨駛進普洛切港。」
「我從未運過軍火。」他說,「你說這批貨是合法的,怎麼個合法?」
香儂慢慢地措詞謹慎地告訴沃爾登伯格,他把「托斯卡那號」弄到普洛切來究竟打算裝什麼。這個德國船長鎮靜地聽著,臉上毫無表情,直到香儂講完為止。
香儂已經把齊爾亞克的那一千英鎊付了一半給貝克,算是酬勞他在這樁買賣上出的力。貝克現在將這個南斯拉夫人拉到一邊,塞給了他這筆錢。這漢子張開雙臂給他倆來了一次更為熱烈的擁抱,然後三人一起來到旅館,要了一點點烈酒來預祝一下他們此番合作能一帆風順,「一點點」是貝克剛才提到禮物時所用的字眼,可能齊爾亞克當時也就是這麼說的,不過,他實際上並不是這個意思,南斯拉夫人遇上hetubook.com.com了高興事兒從來不是只喝上一點點。齊爾亞克腰間裝著五百英鎊,興奮地要了一瓶烈性葡萄酒,一碗一碗地就著杏仁和橄欖下酒。夕陽漸漸西下,亞得里亞海濱涼爽的夜晚已不知不覺地溜上了大街,可齊爾亞克還是坐在那兒,不停地高談闊論著他在二次大戰中度過的歲月。
與貝克正相反,「貓兒」香儂看上去乾淨俐落,精力旺盛。一週來,他和其他遊客一樣,在這南斯拉夫海濱休假勝地每天游泳,晒日光浴。如今他人雖瘦了些,但卻健康得多,精神面貌也隨之一變,顯得樂觀、開朗。
「普洛切。」
沃爾登伯格曾命令輪機師努力工作,後者沒說二話。香儂後來才獲悉:當這位輪機師在船離開布林迪西港三小時後,得知他們是在駛向他的祖國時,他突然分外聽話。顯然,他是個南斯拉夫正在緝捕的逃犯。船停泊在普洛切港期間,他深深躲藏在甲板下的輪機艙裡,從不敢露面,誰也沒來看望過他。
大約在同一時間裡,「托斯卡那號」緩緩駛過碧波蕩漾的博尼法喬海峽,正是這條平靜狹窄的藍色水道,將科西嘉島的南端和撒丁島的北側分隔開來,海風輕拂,給當空高照的驕陽,披上一層柔和的面紗。馬克.弗拉明克正在艙房上面的甲板上舒展著四肢,他赤|裸著上身,搭著條溼毛巾,強健的身軀,看上去活像匹塗了層黑油的粉紅色河馬。詹尼.杜普里這時正在遮陽篷下倚著後艙房的板牆,開懷暢飲著他一上午來喝的第十瓶啤酒,身上的皮膚晒得黑紅。甲板水手西帕內亞尼,忙著把船首的舷欄漆成白色。剛剛值完夜班的大副諾比阿托,則在甲板下他的艙室裡蒙頭呼呼大睡。
他們沒吃晚飯,午夜時分一起東倒西歪地逛回碼頭去看「托斯卡那號」進港。這條船正緩緩地向岸邊靠來,一小時後在那個獨處一隅的碼頭上繫了纜。塞姆勒站在船頭,俯視著在港口若明若暗的燈光照耀下的堤岸,和他們相互點了點頭。沃爾登伯格站在跳板的頂端,正和大副商量著什麼。香儂在信中吩咐過他,讓他將一切交涉事宜均交給塞姆勒去辦。
「我一定去。我還想要你欠我的那一半錢呢!迄今為止,我已把自己的老本都掏出來貼在這筆交易上了。我和你一樣,也巴不得事情能順利辦完。」
回旅館後,香儂給了貝克三千六百美元——剩下未付的軍火錢的一半。然後他想努力睡上一會兒,可這並不容易。夜裡,他熱得大汗直流,腦海中總是不斷出現停在港口的「托斯卡那號」和放在海關貨棧裡的武器。他暗自祈求千萬別出問題。現在他離開成功已是那樣地近——只要再跨小小的三步,他便可到達誰也對他無可奈何的地方了。
施林克爾翻閱著他的記事本道:「巧得很,我十九號和二十號碰巧也在馬德里,是去處理別的生意的。我住蒙德納羅旅館,你要找我,可以去那家旅館。如果準備二十號裝船,那麼,西班牙陸軍可能於十九號夜間押運彈藥出發,黎明時到港口。要是你真想上船,我認為,你一定得趕在運彈藥的軍車抵達碼頭之前。」
「為什麼?」
「托斯卡那號」剛一駛上大海,船長沃爾登伯格便開始整頓起他手下的人馬來。他把三個船員一個接一個地叫進他的住艙,分別進行了三次不事聲張的談話。其實三個船員都不知道,如果他們之中有誰拒絕繼續在這條船上工作,等待著他們的只會是發生在甲板上的不幸事故;再沒有什麼地方比一條在夜海上航行的輪船更適於安排一次天衣無縫的失蹤事故了。在那間小小的船長室裡,各站一側的弗拉明克和杜普里,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拎起他們中任何一人走上甲板,扔進大海。也許正因為有這兩人在場,沃爾登伯格才得以順利地說服了他的船員,總之,誰也沒有對船長的話提出異議。
「所以……」香儂問。
當晚他們就住在杜布羅夫尼克。翌日晨,兩人坐著計程車沿海濱公路去一百公里外的普洛切。這是輛老掉牙的舊車,顛得人幾乎渾身骨頭散架,就好像車輪不是圓的而是方的;車輪上的防震彈簧板不是鋼的而是鑄鐵的。不過沿途的景色倒是漂亮極了,連綿不斷的海濱風光美不勝收。
「所以,要想使手續能順利地得到批准,就一定得給他一筆酬金作為交換,你可以按時把貨裝上船,不會因官僚體制上的種種弊端而耽擱下來。我估計,你是願意為此花上一筆錢的,因此也就同意雇傭了他。此人是外貿部那個主管官員的妹夫。當然,這樣一來,你實際上又得支付一筆額外的傭金了。但這年頭你還能指望什麼?巴爾幹人雖說還是老模樣,但一個個都變得精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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