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是一幢白色的巨宅，紅瓦屋頂，門前有一道長長的走廊，走廊上搭建著遮雨棚，屋外的庭院占地很廣，草地修剪得十分整齊，整個房子連同庭院被樹籬圍住。靠近正門的這一側有一條車道，車道的盡頭有三個車庫，一輛黑色的別克轎車正停在車道上。
「你現在在那裡？」
「找到了，事情進行得如何。」
葛蒂說：「請等一下，我去叫她。」
梅森說：「我不是在遊蕩，我在檢查這部汽車。你是阿及爾先生的親戚嗎？」
「我大多數的時間都在這裡度過，要來根雪茄嗎？」
「真的嗎？你的工作是什麼？」
阿及爾皺起眉。
梅森說：「沒辦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然後掛上電話。
梅森從口袋中取出那把書桌的鑰匙，走到書桌前，將鑰匙插入抽屜的鎖孔中，轉動了一下，鎖應聲打開。梅森拉開抽屜。
那位司機向前跨了一步。
梅森走下樓梯，迅速地穿過馬路，回到他的車旁。上了車後，迅速地離開那裡。
「是。」
他仔細地檢視這輛轎車，汽車後輪的擋泥板有重新板金的痕跡，車身的後半部有幾個地方的烤漆很新，像是才剛處理過的。此外，汽車的右後輪輪胎也是新的。
梅森說：「是一個有關誰是駕駛人的問題。關於車禍那部分不是問題，是聲明。」
「為何不呢？」
「大概不超過八到十條街吧！」
阿及爾揚起眉，問道：「這是個問題嗎？」
梅森掛上電話，撥電話給保羅．德瑞克。
梅森說：「一切都很順利。」
「我在崗頂路的一座公用電話亭。這具電話的號碼是六七四九二，我在這附近逛逛，一有結果，立刻打電話給我」
梅森說：「好吧！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會和你的保險公司談談。」
阿及爾說：「大約晚上七點左右。我把它停在俱樂部前的人行道旁，當我離開俱樂部後才發現車子不見了。」
德瑞克說：「好的，我會等你消息。需要任何協助和圖書的話，打電話給我，住址抄好了嗎？」
梅森用一條手帕包在手上，以免留下指紋，然後拿起那把槍。
梅森問：「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梅森充滿把握地說：「這個月三號下午大約五點的時候，你停在外面的那輛別克轎車牽涉一件在希克曼大道和佛米西露街交口發生的車禍，當時駕駛的人是你，還是你的私人司機？」
梅森記下左輪手槍的編號，然後他把手槍放回原處，輕輕地關上抽屜，把鎖鎖好，將鑰匙放回他的口袋，用手帕包住手以免指紋留在門把上，然後打開房門。
梅森正檢視這輛車的後保險桿時，門開了。一個寬肩，下巴方正的男人充滿火藥味地說：「你在幹什麼？」
他走入屋內，關上大門。一會兒之後再度出現，說：「先生，請進來吧。」
梅森說：「動作真快。」
那位男士伸出手，說：「我叫史蒂芬．阿及爾，很高興能見到你，久仰大名。請坐，喝杯酒好嗎？」
梅森站了起來，說：「很高興見到你。」說完，走到門口。阿及爾站起來，遲疑了一會兒，又坐下來。
梅森說：「我代表鮑伯．芬其利。他的母親當時是駕駛人，她被嚇壞了，而車子被撞擊得十分厲害，鮑伯．芬其利的腰骨折斷了，日後是否能夠痊癒，到現在還是無法確定。」
其他的筆記都很整齊——名字、約會、電話號碼，還有一些像是現金帳的奇怪數字，不過梅森沒有時間去解讀它們。
阿及爾說：「叫百老匯健身俱樂部。」
阿及爾說：「那真是太不幸了。我會和我的律師商量這件事。不過，依據我的瞭解，如果是我同意把汽車借給其他人使用而造成的損害，應該由我負責；可是，在車子被偷的情況下……」
「有麻煩嗎？」
梅森問：「他們有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梅森點燃一根火柴說：「很抱歉，這麼冒昧地來打擾你。」
阿及爾說：「梅森先生，希望你和_圖_書有話直說。」
他迅速地抄下那組車牌號碼後將筆記本放回，又突然決定看看那把左輪手槍。
這是一間兼具書房和辦公功用的房間，除了書籍和舒適的皮椅之外，還有一些獵物標本，以及大型的相片。書房一角有一個小型的酒吧，吧檯上林立著各式美酒，靠近皮椅的地方擺了一杯威士忌加蘇打水，一位年逾五十的男士坐在皮椅上。
「好，我只是問問一切是不是順利。」
梅森走進書房後，他站了起來，說：「梅森先生，是那位律師嗎？」
阿及爾說：「我的時間很有限，請直說。」
他橫過馬路，用稍早收到的第一把鑰匙進入公寓。這回他直接放棄電梯爬上樓梯，很快地就到了二〇八室。
梅森說：「好，我問你，這輛車是什麼時候被偷的？」
「你立刻就向警方報案嗎？」
「你為什麼在這裡鬼鬼祟祟地遊蕩？」
梅森掛上電話，走回車子裡，直接開車到西賭城大道九三八號去。
「我想再十分鐘。」
一會兒之後，梅森聽見戴拉焦慮的聲音：「老闆，怎麼樣了？」
「沒有。你還需要多少時間。」
「不是，我在這裡工作。」
那司機看著梅森走到門口。
梅森說：「這間房間真好，給人一種像在家裡的舒適感覺。」
屋內已經整理過了，菸灰缸已清理乾淨且擦得亮晶晶的。床整理好了，廚房中的碗盤、杯子已全都洗好，水槽一塵不染。
梅森唸道：「九Ｙ六三七〇。」
戴拉說：「你找到了嗎？」
梅森說：「哦！對了，你剛才提到的俱樂部叫什麼名字？」
「不用了，你現在可以打發他們走了。」
梅森把車停在南岡德拉街上的那幢公寓前，他向附近的香菸攤借了一具公共電話。
他將菸點燃，把火柴吹熄後丟到菸灰缸裡。
阿及爾並未做出任何要他退下的動作。
葛蒂打斷他說：「我明白。等一下。」
在他輕叩菸盒邊緣準備拿出香菸時，發現那位管家和-圖-書兼司機似乎沒有打算離開的樣子。
一會兒之後，梅森聽到戴拉壓低著聲音說：「我是戴拉。」
他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房中迴響著。
「你是說，他是她的男朋友……」
「儘量裝作沒事。」梅森說。
德瑞克問：「車牌號碼幾號？」
那是一把史密斯．威森點三八口徑的左輪手槍，槍柄上的號碼是五六五〇八八。
「我自己有菸，謝謝。」梅森打開自己的香菸盒。
「是的。」
梅森停好車，悄悄地走到車道，開始審查那輛別克轎車。
那司機接過名片看了一眼，說：「好吧。」轉身走回屋內。
德瑞克說：「那是一部別克轎車，紀錄裡沒有關於顏色的資料。你是怎麼弄到這組車牌號碼的？佩利。」
阿及爾向管家點點頭，管家走到吧檯，放了冰塊在杯中，倒入威士忌和蘇打，無言地將酒遞給梅森。
梅森說：「那是件嚴重的車禍。你為何擔憂？」
梅森投了一枚硬幣，撥了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我已經告訴過你，那輛汽車被偷走了。」
「沒問題？」
阿及爾遲疑了一會兒，說：「不是。」
「午安，先生。」他說道。
阿及爾聳聳肩，將雪茄上的菸灰彈進菸灰缸裡。
「我這邊至少可以再拖住他們十五分鐘。」
「我這邊還可以留住他們五分鐘。」
梅森說：「現在沒空告訴你，再過十或十五分鐘後，戴拉就可以告訴你詳細情形。那對男女現在在我辦公室裡。」
「我懂了，那麼，當時不是由你駕駛的，是嗎？」
梅森看了司機一眼，司機的眼神突然轉變，像是一隻正潛近鳥兒的貓。
屋內的裝潢十分奢華，昂貴香菸的香味從右方房間傳出來。那位司機指了指門，說：「阿及爾先生在裡面。」
阿及爾小心翼翼地說：「事實上，你帶來的訊息正加深了我的擔憂；我相信那個車禍並不嚴重。」
不一會，門關上了。
梅森說：「他在家嗎？」
他瘦得幾乎只剩下骨頭，手ｈttps://m.heｔubｏoｋ.cｏm•ｃｏｍ指修長，顴骨頗高，頭髮稀疏而灰白。高高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鏡，一條黑色的帶子垂在兩旁，給人一種威嚴的印象。
梅森大聲喊道：「有人在嗎？」
「抄好了。」
德瑞克說：「佩利，車主的姓名是史蒂芬．阿及爾，住在西賭城大道九三八號，那是個豪華住宅區。」
「汽車失竊的地點和被找到的地點相距多遠？」
右上方的空隔中有一本小型的真皮筆記本，和一把左輪手槍。
阿及爾說：「梅森先生，你不會認為我必須為此負責吧？」
「我是他的私人司機兼管家。」
梅森問：「那麼你是什麼時候向警方報案的？」
他聽到葛蒂的聲音說：「你好，這裡是梅森律師事務所。」
「大概下午三點左右。」
司機說：「等一下，你在這裡等。」
阿及爾說：「當然，梅森先生，你不用懷疑我的話。天啊！我是個守法的市民呢！而且我的這輛汽車保的是全險，就算我應該負任何責任，我也非常樂意做些處理；更何況保險公司也會出面替我解決問題。」
梅森跟在他的身後。
「是的，如果我有任何責任的話。」
抽屜裡十分混亂。幾封信件躺在較下方的位置裡，上方的空隔中有作廢的支票、銀行帳目報表，還有一些通訊錄和備忘。
「好的。」
阿及爾向他搖搖手，示意他退下。
他把車向前開了半條街後，停在一家商店前面，下車走進一個電話亭裡，打電話回他的辦公室。一聽見葛蒂的聲音，梅森立刻說：「葛蒂，叫戴拉來聽電話。別用電話叫她。去……」
梅森抬頭看著他，無笑容地說：「你是阿及爾先生嗎？」
梅森又回頭看了站在吧檯旁的司機一眼。
梅森拿起那本筆記本，在倒數第二頁找到了一組車牌號碼，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來是用鉛筆匆匆記下來的。
梅森說：「別再打迷糊仗了，你這個理由太老套了，沒有用的。」
「三號下午我的車被偷了，警方在那天傍晚稍和_圖_書晚才找到那輛車，它停在市區一條街道上的消防栓前，油箱裡的汽油已經只剩下一半，那輛車已被開了一百哩以上。」
「梅森先生，我真是驚訝，驚訝得難以用言語形容。」
那男人說：「不是。」
梅森說：「我是梅森。到我的辦公室，告訴戴拉離開一下，要她用一支沒有人能聽見她說話的電話。懂了嗎？」
梅森先按了兩、三次門鈴，確定沒有人在房中，然後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阿及爾說：「你是指警方的動作嗎？」梅森微笑。
「我不知道。」梅森說：「不過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已經找到這組車牌號碼了，說不定這是個陷阱的餌，一個超乎我想像的複雜陷阱。但是，只要真有其事，過個兩、三天，她就會來找我們要那一百元酬勞的。不必擔心，戴拉，一切都沒問題。」
戴拉警告說：「小心一點。」
「我不確定，戴拉，我想我可能得修正先前的看法了，說不定她真的只是想拿到那一百元的酬勞。可是又希望那小夥子認為她是誠實的。」
梅森從口袋中掏出名片夾，拿了一張名片給他，說：「你對待客人的態度應該恭敬一點。請你把我的名片交給阿及爾先生，告訴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談。」
梅森說：「保羅，我找到一個車牌號碼，我想知道車主是誰，你趕緊幫我查一查。」
「用俱樂部裡的電話？」
梅森咧嘴一笑，說：「既然你這麼說了，無論如何，身為一個律師，任何情況的控告我都已經處理過了，等你聽到我在陪審團前的控告時，一定會覺得很有趣的。」
梅森說：「謝謝。請給我一杯威士忌加蘇打水。」
梅森說：「是的。」
梅森說：「好，我準備去賭一把。」
梅森說：「那個男孩傷得非常嚴重，恐怕得在床上躺上好一陣子，他的母親也被這整件事嚇壞了。結果這部車的情況卻是這樣。」
梅森到旁邊的商店裡買了瓶可樂，點了根菸抽著，一會兒，電話響了，梅森走進電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