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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作者:妮基.法蘭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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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四章

第一部

第十四章

「你們真的認為我來之前一切美好嗎?」莉亞問道。她眼神閃爍,不知道她是否樂在其中。
「我會說,」達利歐繼續說,嗓音愈來愈鏗鏘有力,「她是。是毒藥。她來以前,天下太平。我們都很快樂。她就像是令人作嘔的污染性毒物,滲透到每樣東西。」
「琵琶可能需要妳的幫忙。」他說。
「請問是艾絲翠.貝兒嗎?」一個我不認得的男人聲音;沙啞、自信、略帶美式拖腔。
「我很樂意跟你們見面,」話雖如此,但這其實是我在世上最不想做的事,「你什麼時候方便?」
「不曉得這有沒有強制力,」達維說,「琵琶,妳認為呢?」
「我要。」達利歐說。
「她有外遇。」
歐文又出遠門了,這次是去米蘭,路程較遠,去的時間也更久。或許這樣也好。我也想置身事外,遠離眾人,卻沒法做到。當我提醒達利歐還是得請他的朋友李跟警方聯絡;他卻叫我小心點,否則會變成莉亞二號。
「什麼意思?」歐文問我。
他沒說那句話。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我拉到身邊,讓我的頭靠著他的胸口,用下巴抵著我的頭髮,我們倆的腿在被子底下交纏,心臟一起跳動,心跳聲也不分彼此。我們就這樣漸漸進入夢鄉,之後我在黑暗中醒來,像個小偷似的躡手躡腳溜走。
「誰問妳意見啦?」
「不用為他感到難過。」達利歐說。他一張綠臉上的雙眸微光閃閃。
「還是免了。你可能沒澆到他,反而潑得艾絲翠滿身都是。」
英格麗.德.索托命案發生的幾天後,我接到一通電話。當時我正準備出門,但達維叫住我,把話筒遞給我。
三不五時就會有不同小團體裡的人把我拉到一旁,告訴我最新近況,或者誰跟誰說了什麼。琵琶說她現在要跟邁爾斯索取更多賠償金。邁爾斯說他價錢沒辦法再開更高了,而他也不認為自己應該予取予求,並且拜託我當居中協調的和事佬。莉亞說她不會讓邁爾斯付給我們一毛錢,以及如果達利歐不開始付房租、不立刻更換衛浴設備,她就要把他攆出家門。達利歐這廂則說他絕對不會更換衛浴設備,也不會洗碗,連洗完澡後沖浴缸、倒垃圾、用吸塵器吸地毯,或者其他任何家事,都不會做;不過據我所知,這些事他也從沒做過。他甚至說我們應該集體罷工。麥克啥也沒說,但是臉色卻是前所未有地陰鬱。達維說我們應該留邁爾斯一條生路,而非把他逼進死角。我走進浴室,發現達維正在更換衛浴設備。
「恕我失陪一下,」威廉.漢米爾頓說。他費力地從低矮的扶手椅起身,走向洗手間。
「我錯過了什麼?」麥克說。
「這就是了,」我說,「我指的就是這個。」
「她沒說我哪裡有問題,」琵琶說,「真可惜。」
「仔細聽好了,」達維說,「你們吵成這樣真是醜態百出。」
「別說一切都會沒事。說什麼我們可以好好談。」
「別怎樣?」達維茫然地問我。
「你踩到油漆了啦。」我說。
接下來的兩天,家裡的m.hetubook.com.com氣氛詭譎而鬱悶。不祥陰沉的氛圍籠罩一切。我盡量不待客廳,花異常多的時間待在自個兒臥房。即便如此,還是難以忽略爭執怨懟、內訌失和、角落裡的竊竊私語、用力摔門,以及莉亞走進廚房時,突然降臨的凜冽沉默。
「也不會去清這個。」達利歐邊說邊把一個滿了的菸灰缸倒過來。
他衝出廚房,我們困惑不解地看他離去。
邁爾斯不自在地挪了挪身軀,依舊低著頭。「妳要我說什麼?這整件事非常糟,可是——」
「英格麗是我的獨生女,」他繼續說下去,「只要能抓到凶手,我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包裹。對。這我知道。不存在的包裹。」他端詳我的面孔,接著小心翼翼地凹折他雙手的指關節。「貝兒小姐,我是個有錢人。」
「做什麼?」
「喂?」
「警方去了傑夫家裡一趟,」琵琶故作端莊地說,「當時他人不在家,但是他太太在。」
「沒有強制力,不過很好玩。」她說。
「我很遺憾。」我說。這似乎是我字彙庫裡僅剩的詞了。
「再看看艾絲翠。」
「我是說——」
「我早就叫你親自上派出所一趟,」琵琶說,「如此一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怒氣會漸漸平息的。」
「這個嘛,看看你們所有人囉,」莉亞說,「先說你好了,達利歐。你今年多大了?三十了吧?還是更大?沒工作可做,沒戀愛可談,毫無抱負。就我所知,你幹什麼都不夠格,只是個做壞事的小雜碎,而且連壞事都做得不稱頭。」
「不要問她是什麼意思。」我正準備這麼說,達維卻已經開口。
我給了他一個困惑的眼神。難道他不知道他妻子是遭到凶殘的謀殺嗎?難道警方沒說他妻子在刀刀惡毒的摧殘下被毀容了嗎?
「這我當然可以理解,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真的幫不上什麼——」
「哦,少幼稚了。」
「怎麼了?」麥克瞪著眼睛問時,一根薯條還半吊在他張大的嘴外。
「你的意思是?」
「達維,你可以給我閉嘴嗎?」琵琶打岔說道。她將一隻手搭在達利歐肩上,注視對面的莉亞。就連我也被她雙眼冰冷的怒意震懾。然而莉亞卻不為所動。「你們不覺得,再清楚不過的是,」琵琶接著說下去,「我們全家都已無法接受莉亞的行為舉止?」
「妳這什麼意思?」他問道。
「傑夫,你好。」我說。
我的手拂掠他光滑的身體,他打了個寒顏,一種教人心神不寧的喜悅湧上我心頭。他看起來是如此堅不可摧,但是,當我觸摸他,他竟然會顫抖。經歷樓下翻天覆地的混亂場面、爭鋒相對、劍拔弩張後,一起上樓、緊緊相擁似乎也合乎常情。在此同時,我發覺自己屈服了。「你在樓下表現得很好,」我說,「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自制。我也不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但別跟我說那些廢話。別說你還沒準備好接受一段感情。」
「我們要設立禁區。」達利歐說。
「我想跟妳見個面。」
「破裂,https://m.hetubook.com.com」達利歐邊說邊用拳頭往桌上一捶,「沒錯。破裂。」
五月底六月初,是我一年當中最喜歡的時節,枝頭新生的葉片明亮,藍天萬里無雲,黃昏輕柔而溫暖,又很晚才天黑。要是不好好享受一番,就太說不過去了。只是,我人生的一個階段似乎要進入尾聲,而且是以掃興又混亂的方式結束。這陣子,我一回家並不會立刻進入屋內,而是躲進菜園,我的蔬菜生長茂盛,多汁的小幼芽一排排整齊地躺在我費心掘土除草的園地裡。不過,在卡姆斯基造訪的四天後,我在菜園聽見從屋內傳來的喧嚷更復以往。我放下泥刀,把雙手上的泥土抹在草地上,起身用力仔細聆聽,試圖聽出個所以然來。起初我以為是一位室友對另一位大吼大叫,可是分不出是誰的聲音,許多話也聽不清楚,只聽到幾個此起彼落的髒字。
「挽回?」達維問道。
「我們從沒做過一般情侶會做的事,像是看場電影、吃頓飯,或者公開手牽手。」
「琵琶,」邁爾斯懇求道,「不要這樣。我們都講好了,而且這事攸關大家的利益。」
「我是。」我戒慎恐懼地說。
「這也不是什麼重大的損失。」莉亞說。
「如今卻有人殺了她。」
「怎麼啦,艾絲翠?」琵琶問道。
「而且以後我們什麼事都不做了,」達利歐說,「一件事都不做。你看。」他拿起一罐啤酒,把剩餘的酒倒在地上,形成一灘水。「我不會去清。」他志得意滿地說。
「別……」我說。
我嘆了口氣,接過他手中的話筒。
「意思?沒什麼。沒什麼。」他屈身向前。「貝兒小姐,妳知道些什麼?」
「對,」我說,「是我。我過去收包裹。」
「我們當然知道妳已向警方錄好口供,」威廉.漢米爾頓說,「不過,因為是妳發現……」他的話講不下去。我看見他巨大的雙手緊抓座椅扶手。「是妳……」
「我最好還是先走一步,」小梅輕聲細語地說,「這是你們幾位的私事。」
他摀住電話聽筒。「這通電話好像很重要。」他說。
「我洗耳恭聽。」她交疊雙臂。
「你打算怎麼做?」
「看我就行了。」歐文說,她的目光旋即移到他身上。我看見他們倆四目相交,她的神情一度宛若陷入沉思。顯然莉亞喜愛美麗的事物。「給我聽好了。」他繼續往下說。
「我本來就打算要去。等我有時間就去。」
「妳還沒看見我今天傍晚在你們套房的浴室做了什麼,對吧?」達利歐說。
安德魯.德.索托跟他的老丈人比起來矮小多了。他有一頭剪短的、正在轉白的堅韌髮絲,眼睛底下垂著眼袋,完全不是我心目中會跟英格麗結婚的對象。他一臉疲倦茫然,甚至我還發現他白色襯衫的釦子扣錯了。
「我不懂這有什麼好小題大作的,」莉亞平靜地說,「我只是把總探長需要知道的消息告訴他。這是謀殺案偵查,這點你們也很清楚,結果一個個卻表現得像是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學生。各位,你們不是在校園裡,這是現實生活欸。」
「那你呢,達維。你這個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什麼長處?」
「現在是怎樣?」邁爾斯問道,此時達利歐把刷子浸到桶裡,然後開始在廚房地板畫一條又粗又亂的線。
「喏,誰想哈一口?」歐文言簡意賅地說,舉起一根特大號的大麻菸。
我的腦袋剎時一片空白。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絕望地說,「漢米爾頓先生,我不認識令媛。也從沒跟她說過話。我只是個快遞員。發現她的可能是任何人,只不過剛好是我。我看見她倒在地上,撥打一一九,然後破窗而入。僅此而已。雖然我無法想像此刻你內心的煎熬,但除了我告訴警方,警方又告訴你的那些,我也沒別的可說了,而且我也不認為有什麼消息是你沒掌握的。」
我起身走出屋外凝視著花園,看著它在餘暉下靜靜的、安穩的樣貌。
「把刷子給我。」邁爾斯起身並伸出手。最後他終於顯出怒氣,而非尷尬或挫折。「現在!」
他旋而轉身。「哦,是妳啊。」
然後達維從廚房裡出來,走向花園。他一臉倦容。「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我問道。
「什麼?」
最後達維提心弔膽地咳了幾聲,並且發言。「那番話再清楚不過了,」他說,「而且沒有造成什麼傷害,是吧,達利歐?」他的話愈說愈小聲。
「你們知道嗎?人們可以多麼堅持自己的立場,深陷自以為是的公平正義,然後說出這麼多可怕的話,製造這麼多可怕的事,」我說,「直到為時已晚,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留下來。」達維一隻手環抱住她,不讓她走。
「我們交往的順序好像顛倒過來了。」我說。
「她只能待在線的另一頭,」他說,「我不會讓她越界的。」
「哇賽!」琵琶竊笑道,「你們看。這樣她就沒辦法用電鍋,也沒辦法走進花園——大概只能從旁邊的小巷子進去吧。而且她也不能坐在餐桌。只能直線走向裡面裝了電燈泡的碗櫥。」
達利歐猛然回頭。「什麼?」他說。他講起話來神智恍惚。「沒有造成傷害?」
「他非得在我們跟那個女人之間選邊站。」達利歐說。
「邁爾斯。」我說。
隨即,達維起身,吻了一下小梅的頭頂,然後拿抹布開始擦拭達利歐灑出來的啤酒。
「希望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我的這番話毫無說服力可言。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索性保持沉默。坐我對面的安德魯.德.索托用力地咳了一聲。
「這句話應該輪不到你說吧?」
「就這樣吧。」傑夫勃然大怒。他腰一彎,從小徑拾起半塊磚頭,用力一扔。磚頭呈弧線畫過天際,擊中大門左側的大片窗戶,把玻璃頓時砸個粉碎。我們全都目瞪口呆。而被砸碎的玻璃窗後,出現了莉亞的臉龐。
「妳是個恃強欺弱的惡霸,而且妳在這裡不受歡迎。」
我沿著旁邊的小巷跑到家門前。不絕於耳的「幹」聲更為響亮,其他的對話我也聽見了,像是「你好大的膽子」、「干涉」、「惡意」以及「賤女人」。一開始我沒認出他來,因為他站在樓梯頂層,背對著我;不過我m.hetubook.com•com看見大門另一頭的琵琶,她雖然一臉震驚,卻依舊目空一切。話說回來,那傢伙高瘦的身影,我似曾相識。
達利歐氣急敗壞、唾沫噴濺,長滿雀斑的臉紅得好不可愛。
「邁爾斯?」琵琶說,「你打算就這樣裝聾作啞嗎?」
「你是這麼想的嗎?」琵琶輕蔑地問他,「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們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就能回到莉亞背叛我們之前的生活嗎?」
「這下搞定了,」他說,「那個達利歐呀。我們沒得霍亂,真教人驚訝。」
「有沒有人想來點威士忌?」歐文問道。「至少我想。不然我吸點達利歐的毒品好了。達利歐,要不要捲根大麻菸啊?」
他雙手搓揉臉龐。「跟妳見上一面似乎很重要,但這又是為什麼?我期待知道些什麼?」
達利歐從樓上的窗戶探出頭來。「發生什麼事了?」他叫道,「琵琶,需不需要我把滾燙的瀝青澆在他頭上?」
「那個警探來的時候,我正在裡面忙。那裡沒有衛浴設備,」他暗自竊笑,「只有一個大洞。而且抽水馬桶也關掉了。」
「不好意思,我……」然後我想起來了。他是英格麗的父親。一股強烈的情感頓時湧上心頭,我深吸一口氣。「我為你痛失愛女感到萬分遺憾。」
「貝兒小姐。」威廉.漢米爾頓起身向我問好。他身材高大魁梧,留著一頭濃密的白髮,在看來凶惡的銀色眉毛底下是布滿血絲的雙眼。我還留意到他的手背上長了肝斑。他穿了一套價格可能比我所有衣服加起來還貴的深色西裝,但他似乎不在意我這一身行頭,只是跟我用力地握了握手,做手勢請我在一張扶手椅上入座。「謝謝妳跑這一趟。」
琵琶的雙頰紅了起來,但她只是輕笑幾聲說,「謝天謝地,這世上有女性主義跟避孕藥。」
「她面容安詳嗎?」這回發問的是安德魯.德.索托。
「無法接受?」達利歐重拾正常的嗓音,「這不像是我會用的詞。我會說——」
「對。」
「邁爾斯?」琵琶說,「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他一離開包廂,他的女婿便傾身向前,碰得小桌子晃了一下。「她有外遇。」他低聲道。
「哦,我的天哪,」莉亞厲聲叫道,「不要那麼幼稚好嗎?」
於是當天下午三點,我走進柯芬園一家高檔雅緻的飯店門廳——高檔雅緻到門房看到我的萊卡短褲和沾染污漬的上衣,連眼睛都不眨,只從我手中接過自行車包和安全帽,然後彬彬有禮地領我走進一間包廂。那裡面已經有兩個男人坐著,中間的矮桌上也擺好了一盤茶點,只是在我們會面的過程中完全沒人碰那些點心。
「我是威廉.漢米爾頓。」
「我的女婿安德魯.德.索托也會到場。」他插話道。接著又說:「拜託妳,貝兒小姐。我們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的。」
「他很不爽,」達維一邊說,一邊在洗碗槽沖洗抹布,然後把手擦乾,「一切……」
莉亞把椅子往後推,椅腳在地板用力刮擦;她起身大步走出廚房。
「這件事我們必須好好處理。」我繼續說。
「這麼說不公平。」小梅說,緋紅染上她的臉頰。
她的這番言論與我的想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貼近到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的程度。再說,她對達利歐的批評也不全然是錯的。而且有時我覺得麥克跟達維像是我會在火車月台撞見要轉車的旅人。我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卻想不出有什麼話好說。不過我並非毫無貢獻。達利歐大發雷霆地嚷嚷,說他不會繼續幫忙整修房子。
「妳想做這些事嗎?」
「別把麥克扯進來,」達維的口吻出乎意料地堅定,「他不在場,沒辦法反駁。」
「喂!」麥克說,「有人聽見我講話嗎?又或者我是在作夢。」他誇張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我吃驚地注視一塊紅印子在他的臉上綻開,但他似乎並不覺得痛。「不,這不是一場夢。」
如今邁爾斯也握住刷子了,兩個大男人誰也不讓誰。油漆的綠色小點點宛若浮萍濺在他們身上,兩人上氣不接下氣。後來刷子從他們手中滑掉,濕答答地落在地上。沉默突如其來地籠罩屋內。邁爾斯瞪眼環視我們所有人,嘴巴開了又合,欲言又止,最後他選擇離開。他臉上的表情如此悲戚,令我一度想去追他;但是琵琶伸出手阻止我。「現在不是時候。」她說。
「警方偵查的是凶殺案,自然沒什麼耐性。」
「我們沒辦法這樣共處一室。」
「達利歐,」邁爾斯說,「不要太過分了。」
「我只是想要……」他慘兮兮地開口。不過一見仍然穿著夾克、就著褐色紙袋吃炸魚和薯條的麥克走進廚房,邁爾斯的話聲就戛然而止。
「我們曾經都是朋友。」
「你打算裝孬擺爛,對不對?」琵琶接著說下去,「也行,那我以律師的身分發言,醜話講在前面,我們談判破裂。」
「我要遲到了。」我以口形示意。
所有的人都不發一語。我可以聽見外面街上的往來車聲、家裡老舊水管的轟隆聲、畫眉鳥在花園裡的啁啾鳴囀。我可以聽見達利歐用力呼吸,莉亞的彩繪指甲有節奏地敲打桌面。我抬頭看著她光滑的臉,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我注視邁爾斯,只見他低頭俯視自己在膝上交扣的十指。
「聽著,這件事我毫無所悉。真的。你得告訴警方,然後——」
「我發生什麼事,妳根本不在乎。」
稍晚我跟室友們轉述了這次會面的經過,但我希望自己沒那麼做。因為整件事講起來有種莫名的黑色幽默,可是實際上一點都不有趣。
「再來是麥克,」她苦笑了一聲,「你們會把他形容成是一個社會功能健全的人嗎?」
「嗯,」我咕噥道,「很安詳。」
「我手上沒有掌握證據。妳以為我沒調查過嗎?但我不是笨蛋。我就是知道。」
「警方的行為應該更機敏一點才是。」
「妳不受歡迎。」
這時房門一開,莉亞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妳跟公廁沒兩樣。」
「過來搶啊。」達利歐在半空中揮舞刷子,弄得到處都是一點一點的綠色油漆。
正當達維流露失望的神情,達利歐回來了,他一手提著油漆桶,另一手抓著油漆刷,把它們往地上重重一放,並撬起桶蓋。裡面裝的油漆是深綠色的。
「我來泡茶好了,」小梅說,「我們應該喝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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