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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作者:妮基.法蘭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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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五章

第一部

第十五章

「起司烤好了。」
「不對,不對。妳知道我是誰嗎?」
「我有東西要給妳,」達維說,「應該可以逗妳開心。」
「因為這是事實。因為記憶的確模糊。」
「不是真的聞啦,」他說,「不過我確定妳身上很香。」
「一個真實故事?」我狐疑地問道。
「怎麼了?艾絲翠?艾絲翠!」
「樂在其中?」她頓了一下,思索答案,吐司懸在送入嘴巴的半途。
「抱歉,我換個話題好了。達維啊,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找個棲身之處。」
「哦,」他顯然驚慌失措地說,「我從沒想過這個。」
「有意思,」他一邊說,一邊繞著屋內踱步,並且不時停下來注視我。「『遺忘』也可以是告訴自己需要知道什麼的一種方式。」
「真好,」我強顏歡笑地說,「達維,謝啦。」
「熱茶,」我下達命令;他們將他安置在扶手椅上。「加糖,幫他壓壓驚。」
「白人,男性,」他說,「三十出頭。身高超過一百八,體格魁梧。獨居。沒有性|伴|侶。容貌可能有某種缺陷。他的工作必須使用工具,可能是木匠、水管工或皮革師父。」
「什麼都說。沒有遺漏。毫無保留。」
「覺得我就跟名人沒兩樣,」我說,「像是那些中樂透的幸運兒或演肥皂劇的明星。人們想跟我說話、幫我拍照。記者在街上攔我,有人從門縫遞紙條,說想給我個機會,聽聽我這方面的講法。說得好像我有什麼隱情一樣。還有個女記者打給我,說我能以自己的親身經驗幫助其他女性,所以我有責任接受她的採訪。」
「妳怎麼說?」
「我騎車在倫敦大街小巷穿梭時可不香。」
琵琶發出「咯」的一聲,我不確定這是代表開心或驚慌。「先是莉亞,」她說,「接著又是妳。妳也覺得我跟公廁沒兩樣。」
「卡姆斯基說你是這方面的心理專家。」
「扶他到樓下。」邁爾斯說。
「我根本什麼都沒想。我嚇傻了。然後打給派出所。應該也叫了輛救護車吧。」
「達利歐。」
當天我很晚才回家,舞曲澎湃的樂聲還在我耳畔縈繞不去。屋裡一片漆黑,我笨拙地拿鑰匙開鎖,接著聽見微微的啜泣聲從台階的一側傳來,整個人立刻愣在原地。那是什麼?是貓嗎?我往下一望,只見一個蜷縮的身影,一塊蒼白的肌膚。我頓時嚇得無法呼吸、動彈不得。我的鑰匙噹啷一聲掉到地上,在台階上彈跳,最後落在人影旁邊。此時又傳來一聲嗚咽:不是貓叫,而是人聲。
「有人把你痛扁一頓,對不對?」達維一邊問,一邊憂心忡忡地皺起眉頭。「你要知道,真的不能就這樣算了。」
「還沒——其實這也沒啥好驚訝的,因為我根本還沒開始找。我一直在拖。你呢?」
「快點過來幫忙。達利歐受傷了。莉亞,叫其他人起床。我們在大門外。動作快!」
「我去叫他來。」小梅急切地說。
我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顯然又是一個要被白白葬送的週六。
「那也是一種工作上需要用利器切割的人——切割會成為他表達自我的方式。」
「當然可以——只要別跟我借錢就行。本小姐目前透支八百二十七塊英鎊。」
「天哪,小梅!這就是妳心目中的家?達利歐,你等一下,我馬上過去幫你清傷口。」
我依稀聽和*圖*書見有人回應,不過非把大家叫醒不可了。
「我看過了,」他輕蔑地說,「我對那種玩意兒不感興趣。我請妳過來,是因為我想聞聞妳的味道。」他像隻鼻塞的動物嗅了一嗅。
「我認為這只是巧合。」
「也有這個可能。」布萊蕭博士說。
我們坐在他房裡,他的房間在我樓上,可以俯瞰街景,是家裡少數幾個讓人感到平靜安適的臥室。達維搬進來後,把房間漆成灰綠色,磨光木板、搭建書架,不過上頭沒擺多少本書。房裡有床墊、改漆成白色的五斗櫃、正被我坐著的旋轉椅,以及方形的藍色地毯。整間臥室明亮而通風。自從多了小梅之後,天花板又吊上一大串木頭風鈴,碰一下就會發出清澈如水的聲響;此外,從未用過的壁爐架上方所擺的花也是拜小梅所賜。今天放的是大紅牡丹,不過花已經開始枯萎了。他大費周張地把房間布置得如此舒適,沒過多久卻要搬走,還真是可惜。
「那是教育節目。」布萊蕭博士說;他顯然動怒了。「妳看過嗎?」
「天哪,達利歐,你怎麼了?撐著點,我去叫救護車。不要動。就待在這裡。」
「撐著點,至少讓我叫屋裡其他人出來。達利歐,一下子就好。不會有事的。」
布萊蕭博士將文件放回桌上,走回我身邊。他將一把木椅拖到我這頭,然後把它放在我坐的柳條椅對面,離我只有幾公尺的地方。他坐下來與我面對面。「警方像是無頭蒼蠅,忙得團團轉,」他說,「他們到處敲門。在街上攔人問話。放置那些可笑的黃色標牌,請求協尋目擊證人。用顯微鏡觀察纖維、塵粒以及皮膚樣本。檢查通聯紀錄。也許他們會在哪裡找到符合條件的凶嫌,然後將他逮捕,不過看樣子這個可能性愈來愈小。而另一方面,我有預感如果我們檢視妳的人生,觀察裡面的枝微末節和箇中人物,探索妳的希望、恐懼和幻想,就能在某處找到一切的解答。妳覺得呢?」
但他堅決不透露姓名,最後我們只好放棄。麥克像照顧嬰兒似地把他抱回房間、放在床上,我跟琵琶幫他多蓋了幾條毛毯。小梅為他拍鬆枕頭,她滑嫩的纖纖玉手擱在他汗流不止的額頭上。他的哭泣轉為低聲嗚咽,接著驟然進入夢鄉,被打爛的臉龐終趨安詳。
「這是陳腔濫調,」我說,「是人們經歷一次驚恐經驗之後會說的話。他們會說:『我的記憶一片模糊。』」
「不行!」
「嗯。」
「什麼?」
「是啊,」我說,「應該都會過去的。不過我現在不想思考這件事。今天我已經受夠了。」
「我認為妳有心上人,就算他還不是妳男友。」
「誰會跟以前的情人關係好啊?」我反問他。
「沒有,」我說,「這個嘛,至少就我所知沒這回事。況且,我一向不記得夢境的內容。」
接著我們陷入沉默。我小心翼翼地把文鎮放回原位。「那麼,我該走啦。我要去跳舞。」
「妳知道我是誰嗎?」
「那容貌缺陷又怎麼說呢?」
「威士忌。」邁爾斯說。
「我們可以先去野餐哦。」
「救命。」
「我要妳說話。」
「請用。可能很燙口哦。我只是——這個嘛,妳的枕邊人無以計數。有時讓人感到很困惑。」
「邁爾斯!」
「我記憶有點模瑚。」
「我有稍微找一下。」
「『模糊』。這個和-圖-書詞真有意思。」
布萊蕭博士起身,笑容在他臉上慢慢漾開。
「老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麥克人呢?」我問道,「這種事他很在行。」
「你怎麼知道這些特徵?」
「我可以自己走啦。」話雖如此,他走起路來卻搖搖欲墜。達維穩住他的身子,扶他進廚房。
「不要叫救護車!」達利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又不是去觀賞皇家馬會。」
「妳看見她屍體的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
「妳真的想聽答案嗎?因為這是男人真正想要的。他們或許會否認,但是只要妳願意獻身,天底下沒有一個男的會拒絕妳——無論他品性多好、結婚與否。」接下來是一陣沉默。「妳很驚訝嗎?」
「從上帝的觀點來看,沒有所謂的巧合。」
琵琶想了一會兒。「可以說兩者皆是嗎?」
「電視台安排在深夜播放。不過話說回來,妳難道不想幫忙揪出這個凶手?」
「不客氣。」他說。
「所以就只是這樣?有何不可?」
「我真的覺得該叫救護車。」
「哦,達利歐,」我叫道,而他哭得更厲害了。「快跟我們說吧。」
「那我要先跟坎貝爾報備才行。」
「是兩個凶手。」我說。
「我覺得自己暴露在放射線中,」我說。「只不過這是種大家都喜歡的放射線。只因為我曾經近距離地接觸凶殺案,人們就以為只要跟我說話、接近我,便能感受到一點案件的熱度。這難道不像你所說的:『非得見我一面』,好讓你能設法從我身上嗅到凶殺案的氣息嗎?我變得小有名氣,而人們深受名氣吸引。」
「妳跟他們的關係好嗎?」他問道。
「我是個科學家,」布萊蕭博士說,「會說故事的科學家。什麼名流我都不放在眼裡。」
「如果是我,就會需要別人逗我開心,」他答道,「不過,這也不是特地為妳買的,而是因為有人請我『違法』加裝室內樓梯,我必須補上這兩個字,因為我確定這麼做會違反安全規章。總之對方就送我這兩張票,八成是想要賄賂我。雀兒喜花展。我們可以一起去。妳不是喜歡園藝?」
「好。」他有些惆悵地說。
我撿起鑰匙,衝去開門,然後對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嚷叫:「救命啊!琵琶!邁爾斯!麥克!達維!」
「這點可由他毀了英格麗.德.索托的容貌推知。依我看,那同時代表他的性壓抑,以及他對自己毀容的意識。他想把英格麗弄得跟他一樣。」布萊蕭博士志得意滿地交疊雙臂。「即使他們自以為隱藏得天衣無縫,卻留下了蛛絲馬跡、個人特徵和其他線索。」
當晚我一直拖到天剛破曉才上床睡覺。達利歐入睡之後,我們其他人坐在廚房喝威忌士閒聊,不斷重覆自己對達利歐被人海扁的看法。說也奇怪,在那短短的片刻,我們這群人又恢復往日情誼,這次的經歷拉近彼此距離。大夥一個接著一個離開,最後只剩下我跟琵琶。
「我辦不到。我根本不記得了。」
「我看起來像是需要人家逗嗎?」
「我其實不會覺得很累。」我說。
「我認為你這是在浪費你的時間。」
「沒有。」我說。
我跟琵琶清洗他的擦傷,為他輕塗消毒劑。麥克檢查他的傷勢,看看是否有骨折。他哀嚎啜泣了一會兒,握著我的手,和圖書重申絕對不說是誰來找他麻煩。
他對著膝蓋咕噥了什麼,但我聽不懂。
「告訴我妳看到了什麼。」
「還沒找著啊?」
邁爾斯叫道,只見他的身後跟著達維,緊接在後的是綁著辮子、身穿淺粉紅睡衣的小梅。
「我們必須說個故事,把所有的線索串連起來。」布萊蕭博士說。
「你逮過凶手嗎?」
「喏,抓著我的胳臂。」
「是莎翁名劇裡的角色。牠會把死老鼠咬進來,擺在我的床邊。牠們就是貢品。我要請妳把這兩起凶殺案想成是愛的宣言。」布萊蕭博士彎下身子看我。「艾絲翠,我愛妳。」
「以洗衣粉的牌子命名?」
「大概還有十天的時間。這樣可以嗎?」
他聳了個肩。「只是假設罷了,」他說,「連續殺人犯會選擇跟他們同個人種的受害者。我猜瑪格麗特.法雷爾是碰巧遇害,但英格麗.德.索托是他選中的對象。英格麗跟他年紀相倣,境遇卻跟他天差地別:多金、貌美、已婚。他有辦法在街頭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將瑪格麗特.法雷爾制伏殺害,這表示他有一定程度的體力。」
「可以這麼說。請坐。」
「大概因為我不曉得這件事與你何干吧。」
「讓我來。」再次現身的小梅說;她把麥克帶來了,他全身上下只穿了條慢跑褲。
「妳目睹的場景是否讓妳心煩意亂?」
「艾絲翠,請回答。有嗎?」
「我必須在這個案子上抓到一種感覺。我必須接通它的電源、掌握它的脈絡。穿著白色短靴、手拿鑷子和小塑膠袋的傢伙,在英格麗.德.索托的家裡走來走去。我不幹那種事,我做想像力的大躍進。我在黑暗中躺著思索它、夢見它。艾絲翠,妳夢裡出現過這次的事件嗎?」
布萊蕭博士走到房間另一頭,從書桌上拾起一張紙,朗讀上面的文字。「而且其中一位是妳的房東。邁爾斯.桑頓。」
「應該?」
「你叫救護車了嗎?」達維問道。
「妳回答之前猶豫了一下。為什麼?」
我一時衝動吻了他臉頰一下,只見他的臉從波浪捲的褐髮根部開始發紅。
「那你要我怎麼配合呢?」我說,「我很困惑。」
我環顧他的診察室。有一整面牆擺滿了書:佛洛伊德、榮格、詩集、藝術書籍,以及圖書目錄。壁爐架和兩張玻璃桌上,陳列了各式各樣的小雕塑品:還有滑石、大理石跟青銅做的小塑像,以及幾個古色古香的藥罐和一堆石英石。透過落地窗,我看得到五彩繽紛的漢普斯敦大花園。哈爾.布萊蕭博士身穿褪色的牛仔褲和以不同顏色潑灑、好似童繪的上衣。一身行頭看起來價格不菲。他四十來歲,留著一頭又長又捲的蓬亂黑髮,還有留了約莫兩天沒刮的鬍渣。他戴著一副塑膠黑框、形狀細長宛如焊工護目用的眼鏡。
「太好了。達維,真的很感謝你。」
我轉身離開,走到小梅泡茶的地方。我將擦碗巾浸在溫水裡,從碗櫥裡取出消毒劑。
「我在說故事。艾絲翠,我愛妳,這是瑪格麗特.法雷爾的屍體,那個女人差點把妳給害死。」
「那就麻煩妳囉。我們好久沒吃宵夜了。」
「不曉得你是否跟其他人一樣。」我說。
我打開冰箱,凝視內部。裡面能吃的寥寥無幾。「大概只能在起司三明治跟烤起司三明治之間二選一了。」
「什麼?」我驚慌地說。
「我要第二種。『胃』安hetubook.com.com食物。」
「誰?」邁爾斯問道,「是誰對你下的毒手?」
「妳以前交過男朋友嗎?」
「這個嘛,我不認識任何毀容的皮革師父。」我說。
「是誰?」我問道。我的嗓音因恐懼而乾枯。
「不要叫救護車。不要叫警察。不要!」
「好。」我切了兩塊厚片麵包,放進烤麵包機。「琵琶?」
「是怎樣——」她話才剛出口。
「妳怎麼有辦法忍受我們啊?」我問她,「妳一定覺得自己來到精神病院了吧。」
「說什麼?」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氣喘吁吁地說。
我考慮邀他一起去,後來又打消這個念頭。我想要擺脫這個家,而非隨身攜帶。
他一隻胳臂離開頭部,手指緊抓我不放。
「真的嗎?」哈爾.布萊蕭說,「為什麼沒意思?」
「跟錢無關啦。」我為厚片麵包抹奶油、灑起司,然後送進烤箱。「妳為什麼要跟這麼多男人上床?」
「那是一場意外。」
「說說妳昨晚夢見了什麼。」
「我不會有事的。」可是他在哭,淚水流進血水中。他有一顆牙齒被打斷了,薑黃色的頭髮黏在腦袋上。看起來像個七歲大的小男孩,骨瘦如柴、一蹶不振、愁眉苦臉。我蹲下來,將一手搭在他膝蓋上。
「有差嗎?而如今在妳面前躺著的是一位多金美女的屍體。我把她給毀容了,這表示沒有人能跟妳的美貌匹敵。」他靠得更近了。我可以聞到他的口氣:咖啡、菸草。「嗯?」
「我們到時候就知道了。」布萊蕭博士面帶微笑地說。他從桌上拾起一個木頭小雕塑品,開始優雅地把玩它。「艾絲翠,妳有男友嗎?」
「這個嘛,當然有啊。」
他換位置了,如今他縮著身子坐在階梯底層,臉埋在膝上、雙臂環抱身體。我坐在他身旁,一手摟著他的肩膀。「如果你能動,我就扶你進屋。」
「我也是。」
「沒事。」達利歐被拖進門廳,輕描淡寫地說。鮮血滴在木頭地板上。莉亞站在邁爾斯的房門口,注視這一切。當她看見達利歐臉上的慘狀,不由自主地瞪大雙眼。
「是的。」
他一邊說,一邊坐著半挺身子;當我看見他的臉龐,不禁倒抽一口氣。他一隻眼睛緊閉,鼻子腫到變形,鮮血沾得下巴都是,並呈塊狀從他口中湧出。「我看不清楚。」
他招招手,要我過去坐一把高背柳條椅。我往上頭一坐,椅子就令人困窘地劈啪作響。「我不是很清楚為什麼你要找我談話,」我說,「我所知甚少,知道的也全都說了,還有白紙黑字的記錄。」
我從壁爐架上拾起一個漂亮的玻璃文鎮,不時換手把玩,端詳它在光影之中的變化。「文鎮底下都沒墊紙啊?」
「哦?」我有點驚愕,「那我需要戴淑女帽嗎?」
「那你的電視節目呢?」我說,「卡姆斯基總探長說你做了一系列知名凶殺案的節目。」
他頗為得意地對我眉開眼笑。
「那他們為何會這麼說?」
我放下他們不管,跑去敲琵琶的房門,再次呼喚她的名字,然後跑到大門,把門打開,讓光線落在達利倒下的地方。
「妳跟我說這些用意何在?」
布萊蕭流露不滿的表情。他來回踱步,然後突然在我面前停下腳步。「艾絲翠,為什麼凶手要在妳面前殺人?」
「我也參與整起調查案,所以什麼都要看。」
「我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達維撐住他一隻胳臂,m.hetubook.com.com邁爾斯撐著另一隻。小梅亦步亦趨,不時低語咂嘴。琵琶穿著舊T恤和男用內褲現身。
「我只是在想,」我說,「不曉得妳到底是愛男人呢,還是蔑視男人。」
「大概吧。」
小梅羞怯地對我綻露笑顏,更顯得她的雙頰粉|嫩。「我喜歡跟大家待在一塊兒。我從來沒有屬於自己的家。」
問話的過程很糟,但我仍然情不自禁地綻露笑顏,接著馬上為此感到後悔,因為布萊蕭博士撲上前來。「很好嗎?」他咄咄逼人地問。
我拉遠跟他的距離。「我覺得這個說法有點牽強附會。」
「太棒了,」我口是心非地說,一想到這件事,我的心就往下沉。跟一個我不是特別喜歡的人共度一天;行為舉止還得要格外端莊有禮。這好像回到童年,被迫去拜訪一位討人厭的阿姨。
「不好意思,」我說,「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我沉思了一下。「卡姆斯基說你為他們側寫犯罪人物,」我說,「你不妨說說心目中可能的凶嫌特徵。如果我認識那樣的人,就跟你說。」
「是李幹的嗎?」達維問道。
我狂敲邁爾斯的臥室房門,然後把門推開、把燈打開,只見莉亞宛若美人魚破浪而出,從被子底下現身。
「想來點三明治什麼的嗎?」
「你應該看過我的供述吧?」
「有意思才怪。」
我連滾帶跑地衝到蹲在地上的人影旁邊。他像個胎兒躺著緊縮成球狀,雙臂防護性地抱頭。我才碰他一下,雙手就沾滿了鮮血。
「有何不可呢?」她若無其事地說,並咬了一口吐司;幾條融化的起司黏在她的下巴上。「這再好不過了。凶殺案之後,安撫心情的必備良藥。」
「妳樂在其中嗎?」
「沒什麼啦,」他聳聳肩,「妳最近很不好受。」
「什麼其他人?」
「我真的不認為這跟案情有何相關之處。」
「期限到什麼時候?」
我頓了一下。「我發現一個女人慘遭謀殺和毀容。」我說,「你要問我為什麼因此心煩意亂嗎?」
「為什麼是皮革師父?」
「妳有辦法請假嗎?」
「殺人犯都是說書人,」布萊蕭博士說,「謀殺現場就是他們的故事、他們的藝術作品。而我們的職責是將它們解碼。我們分析凶手的特徵、了解他們的個性。」
「不,我沒有這種想法。只是我一直很不解。雖然我不是那種守身如玉、直到結婚洞房才獻初夜的女孩子,但是上床至少代表什麼意義吧?又不是跟誰喝杯咖啡……我不太會表達啦。」
「我沒有要妳當偵探,」布萊蕭博士說,「只要妳多說話。我不要妳的推論。但是我要知道妳所知的一切。」
「幫我扶他進去。」
「也許吧。」
「沒有。」
布萊蕭博士拋給我一個厭惡的眼神,彷彿那是一個膚淺而粗俗的問題。「艾絲翠,讓我跟妳說個可能發生的故事。有的凶殺案是戲劇,有的是論述,有的是炫耀,有的是貢品。我養的貓名字叫做|愛麗兒。」
「妳喜歡他。那他喜歡妳嗎?」
「達利歐?」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說,「但就我能理解的那一部分來說,我不同意你的講法。」
「你是哈爾.布萊蕭。」
「我不知道。」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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