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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作者:妮基.法蘭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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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八章

第一部

第十八章

「哦,老天啊,」我說,「哦,抱歉。哦,天哪。」
「跟英格麗.德.索托的屍體很像。這一看就知道了。你想要我說什麼?」
「妳會拿到一張單據,」林區說,「衣物將會在適當的時間歸還。」
「好吧。」卡姆斯基說。他望著站在門邊的一位警官。「可以請法蘭克進來了。」
「這是不是很反常?」
「我不會問妳這些有誰穿過。」我說。
「對。」
「非常好,艾絲翠。」他說。
「妳知道我是誰嗎?」一個男人問我。
「卡姆斯基總探長又打去妳的辦公室。現在妳同事接到他的電話,都覺得習以為常了。總探長想要調閱書面的交易紀錄。可惜他們根本沒有存檔。」
我搖搖頭。
「知道,」我說,「你是布萊蕭博士。哈爾.布萊蕭博士。你是精神科醫師。」
她在另一個袋子裡摸索,遞給我捲成球狀的襪子和一雙黑色的帆布膠底運動鞋。
「我會盡量講白一點,」卡姆斯基說,「鑑識專家正在徹底搜索現場。我們一定會找到事發經過的真相。莉亞.彼德森的屍體還躺在距離我們講話十公尺遠的地方。因此,妳說實話、讓整件事告一段落,不是挺好的嗎?」
「你瘋了不成?」我說,「是我報警的欸。難不成你認為我跟這場夢魘有所瓜葛?」
我用力拉扯,但就是拽不過指關節,於是我舔舔手指繼續拉,直到淚眼汪汪、指關節終於讓步,戒指順利鬆脫。我不禁納悶:前男友湯姆現在人在哪兒呢?我交出戒指之後,感覺構成我這個人的一切都被剝奪了。我穿上帆布膠底運動鞋。大小竟然剛剛好。
「好啦,好啦。」我說。
她先戴上類似外科手術的手套,再拾起我的衣物。好像我被什麼東西感染似地。或許我真的受到感染了。「這些都會還給妳。」她說。
「我已經開始習慣這些有的沒的了。」我說。
她取出一個發光的金屬器具,像是半支鑷子的玩意兒,為我刮擦每個指甲底下的縫隙。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清潔過後又hetubook.com.com被除垢。然後她對另一隻手重覆相同的步驟。好像變魔術一般,卡姆斯基總探長再度現身。「艾絲翠,」他說,「妳有看到凶器嗎?」
「妳知道這是哪裡嗎?」他問道。
「這個嘛,我們的確這麼認為。」他說。他略帶蘇格蘭口音。「妳看過屍體了嗎?」
「我無權碰觸任何東西,」她說,「別擔心。沒有人會看到的。」
「請律師幹嘛?」
「沒錯。」卡姆斯基面帶微笑地說。他偷瞄麥布萊德一眼,再將目光移回我身上。「恐怕這回妳要做更多供述了。我們會把妳帶回局裡,屆時要錄音,律師也會出席,還有一堆拖拉費時的繁文縟節。」
警官走出房門,卡姆斯基跟布萊蕭靜靜等待,直到一名男子進來。他身穿灰色西裝,比卡姆斯基年長幾歲,頭頂漸禿,銀灰色的頭髮理得很短。他面無表情地注視卡姆斯基,再把目光移到我身上。
男人們一臉尷尬地步出房門。林區警官微微一笑。「叫我吉娜就好,」她說,「這是既定程序。只要把衣服脫了,換上新衣物,妳就可以喝杯茶當作獎賞。」
「艾絲翠,」他稍微提高音量,彷彿我人在洞穴深處或懸崖之上。「這裡有位女警,林區警官。我們會把妳交給她,等一下請妳把衣服脫掉。所有的衣物、珠寶首飾跟配件,都脫掉。我們會為妳準備另一套衣服。明白了嗎?」
「我又不曉得她住在這裡。」
「被通知到熟人住的公寓取件,妳不感到意外嗎?」
我馬上解開耳環,鬆開我去年夏天在康頓水閘市集買的藍珠子項鍊。「戒指我可能要留著。這是我十九歲那年男友送的。我從不離手。」
「你覺得怎樣?」他直接跟布萊蕭對話,簡直把一旁的我當作空氣。
女警官吉娜.林區攤開一個像是聚乙烯洗衣袋的東西。我踢掉鞋子,拽下襪子。再將鮮黃色的T恤從頭上脫下來。
「貝兒小姐,人們以後不會請妳收包裹了。他們會開始把妳當作瘟神。」和_圖_書
我聽了有些退縮。這個主意很嚇人。「我不要在這裡換,」我說,「我做不到。」
「這是當然,」我說,「不然我說了要幹嘛?」
「沒事啦。」
我將黑色單車短褲從腿上捲下來脫掉後,遞給她,接著我伸手準備向她拿運動褲。
「你這麼快就到了,」我說,「我的意思是,就跟消防員要趕去救火一樣。」
「艾絲翠,妳是怎麼過來的?」
卡姆斯基望著對面的麥布萊德,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彷彿在尋求援助。麥布萊德抓了一把餐椅,把它拖過來,往我面前一坐。
「我是來收包裹的。」
「妳說什麼?」
「好點了,」我說,「我剛有點受驚。這個嘛,你知道的……」
「不好意思,」他說,「但是我得問一些聽起來很愚蠢的問題。我必須評估妳的狀況,看妳是否能夠接受偵訊。那麼,妳很清楚我們是誰嗎?」
我穿上內褲。
「不要胡鬧了,」卡姆斯基說,「警方將會啟動大規模滴水不漏的調查。這還只是開胃菜而已。如果妳有什麼關鍵性的東西可以提供,現在或許是最佳時機。如果妳跟命案有任何牽連,聽到什麼風聲,或者對什麼事起疑,艾絲翠,我向妳保證,現在從實招來才是上上策。」
卡姆斯基直視我的雙眸。他嘴唇的動作跟傳來的聲音像是不同步。儘管他離我不過咫尺之遙,近到我甚至能聞到他口裡的咖啡味,他卻顯得十分遙遠,彷彿跟我之間隔了一層玻璃。我覺得自己像是水族箱裡的魚,而他是在玻璃的另一邊凝望我。也因此我覺得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必要。這一切像是一場夢,但它不是夢境,而是事實,是我必須面對的事實。
麥布萊德沒答腔,只是低頭凝視我。
公寓如今人滿為患。
「那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恐怕這裡面沒有胸罩,」她說,並遞給我一件白T恤。我套上去之後,再穿上藍色運動衫和紅色運動褲。
「大概知道吧。」我說。
「喝吧,」卡姆斯基說,他俯身在我面前,活像家和_圖_書長在勸誘幼童,「我看過有些人在這種情況下暈厥過去。喝點茶對妳有好處的。」
「我不懂,」我說。「你這什麼意思?」
我沒吭聲。
「應該不成問題,」布萊蕭說,「不過我最好也在場。」
「對,」他說,「我們知道。妳會不會覺得頭暈、反胃,或是身體不適?」
「如果有問題的話,我們可以派人把妳手指鋸掉。」
「放心,我們會的。」卡姆斯基嚴酷地說。
「我聽不懂你的問題,」我遲鈍地說,「我真的認為你應該有話直說。」
他離開我的視線。我環顧屋內。壁爐架上有個咖啡杯,櫥櫃的門是開著的。好像主人剛踏出房門,不過是出去個幾秒,要趕在咖啡冷掉之前回來把它喝完,再關好櫥櫃。她可不是那種能忍受櫥櫃門開著的人。我在櫥櫃門裡看到一件黑外套、一件羊毛夾克、一隻靴子和一個帆布袋。沒多少衣物,因為她絕大多數的衣服都被其他人穿走,在哈克尼街頭展示。沙發上有件印花絲質浴袍和一本敞開的平裝書。地板上有個硬紙箱和幾個塑膠袋。箱子裡裝了餐盤、水罐跟咖啡壺。袋子裡裝了床單、毛巾和枕頭。牆上可見矩形的照明燈和原本用來掛照片的掛鉤。如今照片都收下來倚著一面牆放。我只能看見最外面的那張照片,相框裡的男人身穿西裝,女人穿長洋裝,兩人表情生硬地望著鏡頭。她的祖父母。或許是曾祖父母。我不曉得自己的曾祖父母叫啥名字。他們活著、結婚、生子、去世,五十年後曾孫女連他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其中一位好像是叫作威廉?
當卡姆斯基跟布萊蕭返回屋內,我原以為他們會對我這身可笑的穿搭揶揄一番,沒想到兩位都面色凝重。卡姆斯基對布萊蕭點點頭,像在暗示他們倆事先安排好的什麼計畫。卡姆斯基遞給我一杯茶。不曉得茶是在哪兒泡的。該不會是在她廚房吧?我啜飲一口,身子為之一縮。
我真的以為自己對一切失去知覺;但如今他講的某些話,使我恍然大悟hetubook.com.com。這就像才剛成形的一個瘀傷,卻不斷遭到撞擊。
「我知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說,「我當然知道。」
「我們不知道妳鞋子是穿幾號的,但他們會送妳回家。不好意思,艾絲翠,我還需要妳的耳環、項鍊跟戒指。」
「情勢緊急,」卡姆斯基說,「妳可以了解吧。」
「哦,老天,」我說,「妳不是認真的吧?」
「不好意思,還有喔。」她說。
「這麼快就到啦,」我說,「難不成你跟消防員一樣?」
接著是冗長的沉默。
「你好。」我說。
「這裡有位女士,」他說,「她要用棉籤從妳雙手採樣,送去化驗檢查。可以嗎?」
麥布萊德從口袋取出一個小筆記本,盯著它瞧。
「是我報警的欸。」
「我也要警告妳,妳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做為呈堂證供。」
他們倆又互換了幾個眼神。卡姆斯基面有難色地開口。「艾絲翠,其實我們想說的是,如果妳有什麼要說的,最好現在就說。」
「我指的不是這個。不管怎樣,莉亞.彼德森屍體的狀態有沒有讓妳聯想到什麼事?」
「什麼?」他問道。
「有時候我們會賺外快,」我說,「不記入帳目。這樣對大家都好。」
「是這樣沒錯。但坎貝爾好像說女屋主很怕男生上門什麼的。我想這你得自己問他。」
女人在我面前彎下腰。她穿了件淺黃褐色的毛線衣。她屈身向前,項鍊上的十字架造型小墜飾從她脖子上晃出來。她抓住我的左手,把掌心往上翻。我低頭一看。
「有點汗漬,」我說,「我剛騎了好幾小時的單車。」
「是公司特別指派的。」
「不,說正經的。妳知道我們是誰嗎?」
「沒關係,」他說,「艾絲翠,妳慢慢來。我們會找人跟妳談談。要不要喝點茶?暖人心脾的甘甜熱茶?」
「我了解。」
「艾絲翠,」卡姆斯基說,「這位是總探長,法蘭克.麥布萊德。」
他望著對面的卡姆斯基。
「妳現在覺得怎樣?」他問道。
「抱歉,」他說,「非得這麼m.hetubook.com.com做。」
我滿手都是鮮血。女人拿布擦拭我的手,感覺冰冰涼涼。她把那塊布裝進一個塑膠袋,再拿棉花棒在我指尖遊移,幾乎教人發癢。「妳不介意吧?」她問道;但在我搭腔之前,她就開始檢查我的指甲。「請妳不要動。」
「但妳有仔細看過它嗎?」
我解開胸罩,從雙臂脫掉。然後把內褲往下拉,繞過雙腳。在等她將我的內衣褲放進另一只較小的袋子時,我只能赤身裸體地站在這個可怕的地方。然後,林區警官開始在類似郵差背的包包裡翻找,最後遞給我一件灰藍色的內褲。
「已經有人對我採樣並送去化驗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說。
「刀子。在屍體旁邊。或在桌子上。」
「聽著……」我邊說邊高舉雙手。麥布萊德則是拉下了臉。
我內心有一部分感到抗拒。這也太英式風格了吧。無論遇到什麼困境——自然災害、犯罪現場,還是慘烈空襲——只要來杯熱茶就會沒事。但我確實軟弱而困惑,於是順從地啜飲這討人厭的飲品,給自己時間思考、打起精神。每次我一停下來,卡姆斯基就會對我點頭,敦促我繼續喝;我再喝一大口,將馬克杯裡的茶一飲而盡,然後像個乖孩子把杯子遞給他。他向對面的布萊蕭點個頭,布萊蕭也點頭示意。
「我沒事。」
「這是妳前男友未婚妻的住家地址?」
「不過我要提醒妳,妳有權請律師到場。」
麥布萊德看了卡姆斯基一眼,接著又望著我。「好吧,」他說,「我這麼說好了。妳會怎麼形容妳跟莉亞.彼德森的關係?」
我環顧四周。「可以把窗簾拉上嗎?」
「衣服百分之百乾淨。」林區說。
「什麼?」
「看在老天的分上,」他說,「為什麼這種鳥事要落到我頭上?」
「這可不盡然,」麥布萊德說,「不過,為什麼是妳來取件?」
「恰好我正在收集奇裝異服。」我諷刺地說。
「貝兒小姐,」麥布萊德終於開口,「妳還有什麼話想跟我們說嗎?現在說出來可以為我們省下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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