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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

「這種講法對我來說太有禪意了。」琵琶說。

「我不認為他有什麼行凶動機，」我說，「除了討厭客戶之外。不過誰不討厭客戶呢。況且這也無法解釋佩姬．法雷爾的凶殺案。」

「一切都好嗎？」達維問道。

「不要這麼想。雖然我們的表現都很差勁，但是——」

「我還在打聽。順帶一提的是，我很抱歉。」

「沒吧。」

「誰教他一直害妳撞見屍體。」

「如果有什麼……」

「之後會怎麼樣呢？」我說。

「抱歉什麼？」

「我明天要開始打包了。」琵琶說。

「我很遺憾。」我說。

「有誰在家？」

「當時我們在逛街，」她說，「警方會想知道細節嗎？」

「有人可以為你作證嗎？」

我們倆喝得稍嫌過猛，結果不約而同地瑟縮一下。琵琶微微一笑。「賽斯還可以嗎？」

「我提早回家。雖然沒見到麥克跟歐文，但我確定他們都在家裡。邁爾斯像個幽魂似地到處閒晃，抽抽噎噎地哭。我上樓探望達利歐，發現他抓狂似地拿漂白劑猛刷房間，他生怕鑑識科的人會找到他吸毒的蛛絲馬跡。我設法向他解釋漂白劑只會讓警方覺得更可疑，於是他開始胡言亂語，說他該做的是把漂白劑弄掉。我在廚房遇到小hetuboｏk.cｏm•com梅，只見她啜泣不已，達維則在一旁安撫。光是這種行為就有夠怪異。會為莉亞難過的人，肯定有點阿達阿達。」

「她面容很安詳。」我如是說，就跟我對安德魯．德．索托說的一樣。你就該這麼描述往生者。這麼說大概可以撫慰活著的人吧。

「所以都是跟這個家有關囉。」琵琶說。

「兩萬英鎊，」他說，「給大家的。算是分期付款的頭款。也許你們應該全留下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拿去就是了。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不知道該把錢交給誰。」

邁爾斯起身。他看起來老了好多歲；臉上多了我以前未曾見過的紋路跟皺褶。我走到他面前，用力抱他一下。他雙臂環繞我時，我可以感覺到他全身都在顫抖。過了一會兒，我們倆各往後退一步。他試著說話，但嗓音沙啞，沒有一個字可以讓人聽懂。

「對我們。對這個家。」

琵琶啜飲一口烈酒。我的這番話似乎沒有讓她特別收斂。「這是一種奇怪的罪惡感，」她說，「妳希望某人不好過，沒想到她的遭遇比妳所希望的更慘。」

「對，」我說，「他們之後會上門偵訊你們每一個人。所以你們最好想個好說法，交待今天早上十點的去向。」和_圖_書

「警方會偵訊我們所有人。」小梅說。

「她看起來……？」他欲言又止。

「很可怕，對不對？」達維問道。

我低頭望著平底酒杯。酒喝完了。我是怎麼辦到的？

「跟其他人分吧。要怎麼分，我都沒差。」

「這是啥？」

警方送我回家後，我因為不斷重覆我的說詞而茫然失措，覺得自己像個在外飄泊多年的旅人，回家後發現人事已非。我到家時，在門廳遇見麥克。他一臉擔憂地望著我。「見了警察？」他問道。

「我發現她的屍體，可是人不是我殺的。」

「他有一半的時間忙著叫我閉嘴。不過還是謝了。現在情況怎麼樣？」

琵琶點燃一根香菸，吸了一 口。「她死了，我很難過，」她說，「也很訝異。不過我不會裝出不討厭她的樣子。」

「真正重要的，不是你們最後相處的片刻，」我無能為力地說，「而是所有相聚的時光。」

她把身上的T恤撩起來擦拭酒杯。接著把威士忌倒入兩個杯子。「要摻水嗎？」她問道。

「一定會的。反正這樣你們就洗清罪嫌啦。」我說。我對其他人的不在場證明不是很感興趣。

「好，」我話接得太快，「好，謝了。」

「這也太扯了吧。我不能帶著這一大筆錢到和圖書處走。我連看都沒看過這麼多錢。」邁爾斯看起來魂不守舍，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我會先把錢收著，」我說，「然後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你現在不該想這些。不該做任何決定。」

「邁爾斯，我沒辦法收兩萬英鎊的現鈔！」

「警察來過了嗎？」

「對。」

「歐文的事。」

接著麥克也穿過走廊。儘管他不發一語，腳步聲卻在沒鋪地毯的階梯上重重迴響。

我走進廚房，看見達維、小梅跟邁爾斯在餐桌前縮成一團。

「我準備好不在場證明了。當時我人在上班。妳的不在場證明呢？」

「英格麗．德．索托例外。」

「請問下一個愚蠢的問題。」我說。

「什麼意思？」琵琶問道，「對我們來說？還是對全世界？」

邁爾斯只是盯著我，依舊無法言語。他嚥下一口口水。「我們最後對彼此說的幾句話很尖酸刻薄。無論何時，只要我想起她，就會記得那些話。」

「待會兒見了。」麥克一邊說，一邊繞過我身邊，步出大門。

「借一步說話。」他說。他領我走出廚房，拾階而上。等我們到了走廊，他深吸一口氣。「不曉得一切是不是都變了。現在我沒法好好思考。不過我還是辦到了。莉亞說我非這麼做不可。這大概是她生前說的最www.hetubook.com.com後一件事。也是我們在爭執的話題。」

「妳不覺得人生苦短，把生命浪費在討厭人家身上其實很不值得嗎？」

「喏。」他說。他把信封往我手裡塞。

我敲了敲琵琶的房門，她不發一語，招手要我進去。她從架上拿了半瓶蘇格蘭威士忌和一個平底酒杯，然後環顧四周。書桌上有另一個平底酒杯，就在她打開的筆電旁邊。酒杯裡裝滿了筆、鉛筆和一堆迴紋針。她嘩啦一聲把它們全倒出來。「別擔心，」她說，「這杯我來喝。」

「沒問題，邁爾斯。」

「咬牙切齒，」琵琶說，「嚎啕大哭，痛徹心扉。不然妳以為會如何？」

「我很想說此時此刻我們必須保持頭腦清醒，」琵琶說，「但是三思之後，覺得根本沒這個必要。乾杯。」

「我懂妳意思。」

「待會兒再跟你講。」我說。

「也是啦。」

「為什麼？」

「是妳，對不對？」琵琶沉思默想地說，「三起凶殺案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妳。妳覺不覺得有人專門把惹毛妳的人幹掉？像在幫妳忙似地？」

「純的就好。」我說。

當我聽見樓梯上響起腳步聲，便立刻住口。我闔上信封，跟邁爾斯無語地站著，活像暗藏內疚祕密的兩個人，我望著達維跟小梅與我們錯身而過。

「妳朋友坎貝爾和*圖*書打過電話來。警方也把他找去問話了。」

「我一直睡到下午三點才起床，」麥克說，「所以當時我在睡覺。」

「琵琶，看在老天的分上，」我說，「她被謀殺了。這絕不是妳的真心話。」

「兩名員警在屋裡盤問邁爾斯一百年了。妳回家之前他們才剛走。警方明天會偵訊我們其他人。這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什麼？什麼事？」

他像隻受傷的動物來回搖頭。「妳看到她了？」

「我知道。」

「謝了，」我說，「不過警方已經針對這個方向著手調查了。」

「那這個說法就不算是無懈可擊。」

「哦，那件事哦。感覺好像是很久的事了。妳跟歐文上床，我也跟歐文上床。有什麼好道歉的？」

「我不敢相信她已經走了，」他淚如泉湧，「她那麼……那麼有朝氣。那麼有活力。」

「妳有落腳的地方嗎？」

我把它打開，看見裡面裝得滿滿都是錢。我定睛一看，全是一張張五十鎊的紙鈔。非常多張，有平裝書那麼厚。

「我覺得自己像是殺人凶手。」他說。

「我有東西要給妳。」他從口袋掏出一只厚厚的信封，注視它的神情彷彿他也很詫異，然後他瞄了一眼達維跟小梅。「我有事要請妳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