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重返人間

作者:妮基.法蘭齊
重返人間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部 第十一章

第三部

第十一章

我將我「失落的日子」重新謄寫整齊,在日期旁畫線。看來大致如下:
一月十四日(一):與坎恩.羅夫丁、可汗先生、班.布羅迪,以及葛登.洛哈特見面。致電摩特.史密特。車子加油。致電席拉與蓋伊說不回去過夜。
「誰?」
托德就站在他自己的廚房內痛哭失聲,臉上泛著淚光。我將我的咖啡杯擺在餐桌上。我不想去擁抱托德,我就是不想,那會顯得很虛偽。話說回來我也不能就這麼杵在這裡,所以我往前走了幾步,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這個問題很快就解決了,因為他雙臂環抱著我將我緊緊摟在懷裡,泣不成聲。我有一邊的脖子已被他的淚水沾濕了,而我如果對他的擁抱毫無回應也說不過去了。我沒有給他一個紮實的擁抱,我只將雙臂環繞著他,然後在他的兩邊肩胛骨輕拍了一下。
「為什麼?」
「不,」他打岔。「妳幫了我一個忙。我想我當時神智失常了。」
「托德,」我微弱地說。「我對此事感到遺憾。」
我不確定他是否在開玩笑。「算是吧,」我心存疑慮地說著。「那不是我來此的原因。有人攻擊我。」
「我不會生妳的氣。」
電話鈴響了,我沒有接。我已考慮過這種情況,最後我決定再給鄒兩天的時間。若她屆時尚未回來,我就開始接電話。這期間我讓答錄機開著,然後每隔幾小時就聽到一個朋友留言。嗨,我是傑夫或保羅或溫蒂,請回電。
星期四一片空白。我用大寫寫下:「晨間丸」,然後我寫下「鄒」。我泡了杯咖啡再望著我那張紙,任咖啡涼掉。
一月十三日(日):上午離開莎蒂,到席和_圖_書拉與蓋伊處。與珞冰碰面,瘋狂大採購花太多錢。下午與山姆會晤小酌一杯。回席拉與蓋伊處。
「像我一樣。」他說。
「我不確定——」
「是我上健身房的其中一天。他們保留我的會員資格,妳知道,那很好。所以應該是星期三下午。」
一月十五日(二):到席拉與蓋伊處留下字條說已找到棲身處,由該處取走物品。致電泰利安排隔天去拿取物品。訂機票至威尼斯度假。下午訂印度外送餐點。
我抱得稍微用力了些,然後放開來。我走到他的洗滌槽扯下一截紙巾,將之遞給他,他就用來擤鼻涕和擦臉。「我想了很多,」他說。「那真的是一段很有正面意義的時間。」
「妳打電話給我。」
托德停下來思考。他用手梳攏他短而粗硬的頭髮。
「呃,你當然不會。」我說著,提高警覺而不是疑慮全消。
那也是睜眼說瞎話。托德住在河道南邊一處整潔街區中的地下一樓,得搭地鐵再走上好長一段路。我是由檔案中找到托德的住址,我也沒向卡蘿提起要來探視他或什麼的。但這麼信口胡扯讓我覺得自己安全一些。
他穿著灰色T恤、紫色運動長褲、平底軟拖鞋,並不是準備上班的服裝。他曾在杰伊與鍾納公司待過的最後一點蛛絲馬跡是他的名牌眼鏡,鏡框粗大看起來像是焊工的護目鏡。他遞了一杯咖啡給我,我們並肩站在他的廚房內,有點尷尬。我雙手捧著杯子——外頭的北風令我此時仍覺雙手僵冷。
「不,不,艾比,」他哽咽著。「妳真的是個好人。」
「那就好,」我說。「我對此感到欣慰www.hetubook.com.com。不過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想跟你聊聊剛剛我提到這幾個星期來印象模糊的事。例如,我就完全記不得在杰伊與鍾納公司休無薪假。我現在的做法就是找我認識的人談談,看他們能否告訴我那段日子的任何事情,我遺忘的事。」我望著托德的眼睛。「有些人或許會說我們鬧得不歡而散。我很想知道在你……呃,離職後,我們是否曾接觸過。」
「妳看起來比我還慘。」他說。
「因為妳想表達善意。妳說有些事令妳良心不安,妳想要做個了結。而我是其中之一。」
我上床就寢時腦中想著接下來我該去找誰。他幾乎是我最不想見的人。幾乎。
「聯絡?什麼意思?」
「卡蘿給了我你的地址,」我說。「我剛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我要到你家來看你。看看是否一切安好。」那是一派胡言。「我就在附近,我想或許可以順道過來聊聊。」
一月十七日(四):
「兩、三星期前。」
「這幾個星期以來我幾乎就像靈魂出竅般看著自己浪擲生命。妳知道我一直想要出人頭地,而且我也勉強算是一向都小有成就。我最近幾個星期都在思索這件事,我想出了一個結論。我覺得人們只會在我功成名就時愛我,愛是成就的獎賞。我想我若要將我的工作與情緒做明確的區隔,就得徹底調整心態才行。是我該向妳道歉,我害妳替我承擔那些齷齪的工作。所以我很抱歉,艾比,我真的很抱歉。」
一月十六日(三):買盆景。致電珞冰。到泰利處取物品。致電托德。
結果,其實也沒多少需要處理的。待我將信封https://m.hetubook.com.com丟掉,再將雜誌、型錄、拉保險、已經過期的邀請函剔除後,也只剩下幾封信是真正要寄給她的。有些帳單:電話,瓦斯、電、信用卡。我迅速檢視,金額都不大。沒問題。我在腦中約略估算後結論是這些總計不會超過一百英鎊,我甚至可以替她付信用卡帳單,因為那總金額僅區區二十一英鎊。鄒除了其他才能之外,顯然還有禪宗信徒的節衣縮食。沒有商店的消費卡,此外還有三封地址用手寫的信及兩張明信片。我沒去查閱這些郵件,只將之擺在壁爐上。
一月十一日(五):在杰伊與鍾納公司攤牌,忿而離去。
「我有沒有說什麼?」
「我經歷了一段很慘的日子,」我說。「我在休假中。」
「我對事情演變成這樣覺得很遺憾——」
有可能懷孕。我曾看過我的日記,發現我的經期應當在一月二十四左右,那時我正在住院。今天是二月一日,我遲了一星期。當然,那或許是因為我餓了好幾天,而且持續受到驚嚇。身體有其因應之道。可是若我懷孕了呢?我費盡心思避免去想像那會是什麼情景。顯然,努力設法不去想某件事,就像客廳裡有一隻河馬然後試著不去看牠。不過我只需再撐個兩分鐘即可,甚或只要一分鐘,或許不需要整整四分鐘,故而我將那支筆管翻轉過來,我沒有懷孕。我再查看一次包裝盒以確保我做的萬無一失。我做對了。
「什麼時候?」
一月十二日(六):與泰利吵架,忿而離去。到莎蒂和圖書處過夜。
我打開鄒的一瓶酒以茲慶祝,我才喝一口就自忖著此舉是否恰當。明天我會買些酒來取代這一瓶,但我仍感到內疚,也想到那些紅色信封內的帳單。不久就會有人來斷她瓦斯、電、電話,而我就住在這房子裡,我也得負點責任。就我所知,或許我會和鄒說好當她不在時我替她照顧房子。我想像著她走進門來發現一堆過期帳單而我則坐在廚房享用她的酒。我將酒杯斟滿——真的勘到滿,幾乎都滿到杯緣了——然後去負起責任處理鄒的郵件。
「妳談起妳的休假,告訴我雪崩企畫的事。妳很愉快,口氣很開心。我是指好的開心。」
「我不知道,沒有人被逮捕。我被打得很慘,其中一個結果是我對幾個星期前的印象極為模糊。」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待辦。我買的驗孕試劑正在做八五折促銷,這也算是好消息。首先我得用冰冷顫抖的手指粗手笨腳地將包裝紙拆掉。我看了看包裝盒背面,有效期限是二〇〇一年四月二十日。怪不得那麼便宜。都已經逾期九個月了。有沒有關係?若是逾期,是否結果就會不準?
托德.本森看到我出現在他門口時顯然頗為詫異。我沒有先打電話,不過我想他很可能會在家。「艾比。」他說著,彷彿他是在證實的確是我,或者希望不是我。
托德揉揉眼睛,他的臉紅通通的。「我難過了好幾天,」他說。「我憤憤不平,覺得被出賣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後來想想,感覺又不一樣了。待妳和我聯絡時我就沒事了。」
「星期三下午,好。我說了些什麼?」
「不多。妳只是表達善意。妳打電話給我,問我是否一切安好。」
托德聳和_圖_書聳肩邀我進門。我原本以為他會對我很粗暴或顯得意氣消沉,不過他只表現得溫文有禮。他問我要不要喝點咖啡然後便開始沖泡,我則站在一旁望著他。
我走入鄒的浴室,拆開內包裝,將一個尾端肥大看來像筆的物品拉開。我看著盒上的說明,「將粉紅色的尿液吸附器置於尿液中至少一秒鐘。」那不成問題。我將那根試劑插回筆管中,再看著說明,「接下來等候四分鐘再讀取結果。」四分鐘,一段惱人的時間。我將褲子拉起後,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消磨那段時間。我望著那三個孔,它們確實呈粉紅色。如今我只要等中央窗孔處的粉紅色消失即可。這是誰設計的?很可能是男性,像設計公司的班那類的人,靠此謀生還真有一套。我可以想像要開一大堆的會來決定最恰當的形狀。我最近一、兩年來就常參與這樣的會議。我轉動驗孕棒,如此就看不到那個透明窗格。一個淺顯易懂的科學事實是,如果我一直盯著中央透明窗格的那個粉紅色斑點,那它就不會消失而我也就是懷孕了。
「我是說,確切時間。」
我帶著那棵榕樹走向鄒的住宅時,看到我的車子已被扣押了。除了原來的罰單外,擋風玻璃上還多了一張大貼紙,要我不得試圖移車。上頭還有一個電話號碼,我若想要領車就得打這個電話,還得付一大筆罰款。我在口袋中摸索但找不到筆。那部車子看起來不值得領回,我改天再來處理,至少目前我知道它在何處。
他啜了口咖啡。「我可不會幸災樂禍。」他說。
我緘默了片刻,思索著,在我腦中回想那些失落的日子。然後我抬眼望向托德。「你是說有不好的開心?」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