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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文學課

作者:威爾.拉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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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凱勒走回宿舍。
「是啊!」她說。(是啊?哪門子的蠢話!)
他停口。
「我想沒錯,對。一下就告訴我們保羅.法奧斯的身分,並將你在岩石山發現的資訊說出來——不僅太簡單,也是錯誤的。」
「有人覺得她說的有理嗎?」
「我覺得直接說出答案就太……簡單了。」女孩說。
亞麗點點頭,然後又定住。絕不能跟他太親近,跟他站在同一邊、跟這男人建立關係何其危險。她心頭浮現費斯克院長的剪報影像、遇害女生的書房……
凱勒點點頭,留下她在走道。進入宿舍後,她才察覺自己一直憋著氣。
「非常喜歡。」
「姑且說引人入勝吧!」男孩說。
全班竊竊私語。沒人曉得該如何看待教授方才所說的話。
亞麗屏住氣,她不想這樣被撇下。從費斯克院長那裡得到的資訊、看過的犯罪現場照片,再再令她不甘心課就這樣結束。現在,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逼近真相,彷彿書中的訊息終於近在眼前了。
「幹嘛不直接說出答案?」梅俐莎.李穿著小妖精樂團的T恤和破爛長褲,繫著一條男人的領帶充當皮帶。她的黑色嘴唇水潤光澤,油膩的黑髮垂在銳利逼人的橄欖色眼睛前。「既然老師宣稱自己知道答案,直接講出來不就結了?」
「什麼意思?」坦納問。「我以為你有新的資訊,老師。而且是從來沒人看過的資訊。」
(現在我該怎麼辦?)亞麗思忖著。
不知何故,這段警語令亞麗害怕,嚇壞了她。他怎麼可以不是百分之百篤定呢?
「我會到的。」
「問吧!」
「明天晚上如何?我們可以一起念和圖書法奧斯的書。偉大神祕的《螺旋》。我們可以一起解開謎團。」
「我想你很了解我的作法。」艾迪斯說,「我等了十二年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相信再憋幾個星期才公開答案,也不成問題。」
「再說,我所判定是保羅.法奧斯的那個人,是否真的就是他,我並不能斷定。」
「我們應該等他嗎?」李問,語氣怏怏不快。
她別開眼。「我知道。我大概只是神經過敏。但在這堂課的表象底下還是有別的東西,細火慢燉。」
他哈哈笑,幾個學生也笑了。
教授繼續說:「如果你找到法奧斯,就破解了世界上最大的……」
「找出法奧斯。假如我們真的找到他,世界會改變嗎?那有任何意義嗎?」
艾迪斯看著這男孩。「馬斯登同學,你喜歡上我的課嗎?」
「不會的。」他說,「說吧!是怎樣?」
亞麗想了想,回想同學們的臉孔,回想他們和艾迪斯的互動以及他如何操縱他們。這話雖說得不客氣,但卻是她的心聲:他或多或少在耍他們,讓他們隨著他對查出法奧斯身分的承諾起舞,這是他布下的誘餌。「我只是覺得艾迪斯不喜歡我們所有人。」她說,「他不是真的喜歡我們,這整堂課讓我發毛。」
「當然會改變,而且意義重大。」
出聲的是凱勒,沒有人反駁他。這不是課程名稱所說的謎團,而是複雜許多的事。一樁由艾迪斯本人突發奇想、主導的事。
「沒錯。」丹尼爾.海登說,「這是一場遊戲。而且已經有點悶了,你不覺得嗎?」
「請確切說明你喜歡的地方。」
「聽起來不錯。」
艾迪斯https://www.hetubook.com.com等待回應。三個人舉起手:亞麗、路易斯.普萊恩,還有坐在前排的演員法蘭克.馬斯登。許多人都覺得看馬斯登演戲,就像是看到一個人全然融入角色,成為他扮演的人物。今晚他彩排一結束就立刻跑來上課,完全沒有卸妝,厚重的眼影讓他的眼睛更加深沉。
「李同學,你是指什麼事無關緊要?」
艾迪斯環視教室,視線落在亞麗身上。「你呢,席普利同學,」他說,「你也喜歡我要你們去追蹤的線索嗎?」
電視螢幕變黑。
警衛們彎腰,警棍向下傾斜。他們大半身體仍然隱而未現,但這時他們有一人俯身,攝影機拍到他,看得到他下顎的線條,一抹淺色的絨細小鬍子,鏡頭拍到一隻慌亂的眼睛——然後便消失了。
「我是傑佛瑞.奧立梵。」這人以緩慢、帶有電子雜訊的聲音說。「我是岩石山監獄的典獄長。很遺憾通知各位艾迪斯博士無法上完今天的課。他被送回牢房,正由我們的醫療人員做檢查。如同他告訴過你們的,他罹患一種罕見的神經病變。當然,各位絕對不用擔心,如果他身體許可,你們下一次的課程仍可以繼續,謝謝各位的配合。」
又再一次,螢幕變黑。
「是沒錯。」艾迪斯說,「但我們面對的是機率的問題,是方程式。也許你們追查到最後,會發現我的資訊有瑕疵,而我認為是法奧斯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這些年來,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在法奧斯學者身上。我相信這回我是對的,可是……」
「我想是丹尼爾.海登。」
她想著宿舍房間hetubook.com.com裡的那本書。「不知道。」她說。
「想退出課程隨時都行,亞麗,你又不是不知道。」
「很難講。」凱勒回應。雪開始融化,走道濕糊糊的,被風跪成堆的雪在校園形成水漥,浸濕了地表,變成深色泥濘。「我真替那個可憐的混蛋難過。」
她不太曉得如何作答。喜歡——不符合她的真實感覺。「我知道老師為什麼要這樣上課。」她說。
「你是說解開文學謎團不是你最愛的課?」他佯裝嚴肅的說,腔調濃重正經,亞麗不禁被逗笑了。
「我知道、我懂。那兩個死掉的女生。只是他好可悲,困在那個牢籠,被警衛守著。還有今晚的事,你能想像嗎?」
艾迪斯聽了很開心。「普萊恩同學呢?」
艾迪斯歪著頭。「是嗎?」
「瞧瞧那小子,亞麗,他打從心裡就不打算退課。他只是跟艾迪斯一樣——喜歡玩把戲,看看有多少人會被他唬住。這傢伙凡事都很愛演,他是班上唯一一個……」(不像我們的人,)她知道凱勒想這樣說。
「我不認為。」
「你不是認真的吧!」
「別又來了。」凱勒說。
學生們準備就緒後,艾迪斯坐向前,掃視教室,每當他要開始講課前,都會這樣做。在螢幕上看不到臉的警衛一如往常,站在後面看守他。他們黑色的褲腳閃亮筆挺。
「遊戲。」
沒人來得及應聲,電視便發出刺耳聲,重新出現影像,換了一個人坐在艾迪斯的桌前。他穿著灰色西裝,戴著一付使他臉孔縮水的小眼鏡。他嚴肅的直視鏡頭。
幾乎算可以信任啦!
「你還是和_圖_書不信。」
「我們改天應該一起念書。」凱勒說。
「還覺得他在撒謊嗎?」她問凱勒。她覺得自己跟他很親密了。不過,她也必須承認,這的有些傻氣,就好像女孩子在扮家家酒一般。他們兩人不過並肩走過雪地一次,她卻已經覺得可以信任他。
「老師?」海登問。
「我……」他喘息道,然後便沒了聲音。
她推了他一把,感受到他法蘭絨襯衫下的肌肉,感受到自己腹部深處隱然有股別的感覺。
班上只有三個女生,亞麗、李、莎莉.米契,剛才發言的是米契。一個文靜、羞怯的女孩——沒有亞麗的固執己見,也不像李醜聞滿天飛,米契是個容易被人忽略的英文系明星。她跟亞麗一樣是柏林頓人,因此被貼上標籤。但與亞麗不同的是,她在學校裡像是個隱形人,兄弟會派對上看不到她的身影,連英文系教授心血來潮在前街舉辦的聚會,她也不參加。她,就如同教室裡的每個人,甚至可能跟丹尼爾.海登一樣,是其餘同學眼中的謎。
「我覺得艾迪斯好像在玩弄我們。」她說,「他就好像是木偶師傅,我們則是他的傀儡。」
「沒必要吧!」亞麗說,「他謀殺了……」她突然噤口。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說,「只是覺得待在那個教室裡就渾身不對勁。我不知道啦!講出來你會覺得很蠢。」
「細火慢燉?什麼跟什麼,基礎烹飪課嗎?」
「我贊成她的說法,老師。」麥可.坦納說,他坐在李隔壁。他瘦伶伶的,寬鬆的毛衣和稜角分明的五官,將他纖弱的身材襯托得更為纖弱。據說他和李有一腿。事實上,校園裡謠傳李幾乎跟學校裡每和圖書個男生都有一腿,此外也傳過李跟幾個女生的事。亞麗注意到他們的手肘靠得很近,兩人坐得簡直算是挨在一起了。「乾脆告訴我們你覺得他是誰。這種猜字謎、這種……」
夜間課,一九九四年
「大概吧!」
「去我的地盤。」凱勒說,「麗貝佳酒吧,七點整。」
「不能。」
片刻的沉默延展拉長。她看到菲布里克宿舍大樓就在前方。
一聲短促、哽塞的聲音,艾迪斯便倒在桌上,攝影機必然就架設在那裡。他動作之快嚇到了亞麗,艾迪斯的臉撞到金屬表面,眼睛圓睜到不可思議的程度,然後頹然傾倒、出了鏡頭,攝影機隨著他的動作向下擠撞扭轉。現在鏡頭拍到艾迪斯一隻睜開的眼睛。他彷彿看到了字句不能形容的事物,這事物如此駭人或美麗,以致他不解其義。
「搞什麼鬼?」克里斯坦.凱恩說。
「我們現在已經全面踏上旅程。」他終於說,「邁向發掘保羅.法奧斯真實身分的旅程。」
「我們哪一個最得艾迪斯的喜愛?」
「這門課非常出人意料,什麼都可能發生,我喜歡這樣。」
「我也是。假如是我,我大概會自己了斷,一了百了。」然後凱勒停下來,似乎在思索某件事。「我問你一件事。」
「這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又是李。女孩挑豫的看著艾迪斯。
「米契同學,你何不告訴我們,你對我的教學方式有何看法。」艾迪斯說。他依舊沉著自若得驚人。
空氣沒有上週寒涼。此刻,學生們多半待在戶外,或是校園裡穿梭,或是坐在校園裡的長椅上。以佛蒙特的一月份來說,這已是最棒的天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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