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知更鳥的賭注

作者:尤.奈斯博
知更鳥的賭注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部 烏利亞 32

第三部 烏利亞

32

「抱歉,哈利,他們沒跟我說今天輪到挪威。我一直在等你。」
艾塞亞握緊拳頭,又在方向盤上搥了一拳。
「哈利,你是個警察,你知道眼睜睜看著罪犯被釋放是什麼滋味。這種人殺人不眨眼,你知道這種人一出去就會幹回老勾當。」
訊問室的門被甩開。
哈利從問題清單上抬起雙眼。侯克納頭上牆壁的時鐘滴答走著。已經過了三分鐘。直覺告訴哈利說他無法問足他被分配到的時間。
「如果你認為我們想復仇,哈利,那你就錯了。我們明白一個新社會無法建立在復仇上。這就是為什麼第一個多數黑人政府要設立委員會,揭發種族隔離時期發生的攻擊和騷擾事件。這跟復仇無關,而是跟認錯和原諒有關。有很多創傷癒合了,整個社會也因此受益。在這同時,我們打擊犯罪的成績卻每況愈下,尤其是在約翰尼斯堡,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南非是個年輕、脆弱的國家,如果我們想進步,就必須清楚表示法律和法規是有意義的,而且罪犯會利用混亂來當做掩護。大家都還記得一九九四年的這件槍擊案,每個人都在看報紙關注這件案子,這就是為什麼這比你或我的個人目的都來得重要。」
「你說呢,哈利?」
「去他的傳真,你知道有多少國家想訊問或引渡這個傢伙嗎?」
「我是挪威警署的哈利.霍勒,」他柔聲說:「你答應跟我們談一談的。」
「什麼樣的條件?」
哈利慎重地坐下,彷彿聽見黑色玻璃鏡另一端傳來轟笑聲。
和圖書「這無關於審判一個人是生是死,而是關於把對正義的信任還給大眾。有時候為了讓人取回信任,死刑是必要的。」
「成交,侯克納。我們只剩十秒鐘。誰是烏利亞?」
「我不知道,有關係嗎?」
「這件案子我們辦了六年。那張軍火走私名單涉及二十個國家。我們一直擔心的就是今天發生的這種事,有人會利用外交協助來跟他換取情報。」
「安利亞.侯克納?」椅子上的男子低聲複述,抬起雙眼,臉上表情像是看見了某個想用鞋跟踩爛的東西。「不是,他在你家幹你媽。」
玻璃鏡前方的兩名男子對艾塞亞和哈利點點頭,移到旁邊。
四人眼前是一個燈光昏暗的小房間,裡頭有一張椅子和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有一個插滿菸屁股的煙灰缸和一個麥克風架。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有一雙深色眼眸,濃密的鬍鬚垂到嘴角。哈利立刻認出那男子就是賴特那些模糊照片中的人。
「什麼樣的條件?」
接著門就在哈利眼前被關上。
「他為什麼同意跟我說話?」
「單向玻璃鏡,」艾塞亞低聲說:「他看不見我們。」
「你知道的,對不對?很好,因為事情是這樣的,聽起來你已經從侯克納那裡得到你要的情報了,這表示你要不要遵守諾言是你的事。你大可置之不理,是不是?」
希布洛區警局位於約翰尼斯堡市中心,看起來像一座要塞,外牆頂端設有尖刺鐵絲網,窗前設有鋼絲網,窗戶非常小,比較像是射擊槽而不像www•hetubook.com•com窗戶。
「那又怎樣?你們逮到他了,艾塞亞,你已經盡到責任了,剩下的就是領取勳章而已。任何人代表政府跟侯克納談條件,跟你都沒關係。」
約翰尼斯堡
艾塞亞拉高褲頭。他是黑人,個頭甚高,膝蓋外翻,體型用「過重」來形容尚且不足,身上那件白色尼龍襯衫的腋下部位可見深色汗漬。
「他是……他是個老人,肯定超過七十歲,我只在交貨的時候看過他一次。」
「不知道,可是他是個外行人。他說了很多話。他拿到槍的時候,說他已經五十幾年沒拿槍了。他說他恨……」
「告訴你好了,哈利,一九九四年選舉前,南非依然由少數白人統治,那時候克納在校園外的水塔上射殺了兩個十一歲黑人小女孩,地點是在一個叫亞利山卓的黑人小鎮。我們認為幕後指使者來自主張種族隔離的非洲人守護黨。那間學校有三個白人學生,引發過一些爭議。侯克納用的是新加坡子彈,跟他們在波斯尼亞用的子彈一樣。這種子彈在飛行一百公尺後會張開,鑽過任何阻擋在前方的物體,就好像鑽頭一樣。那兩個小女孩頸部中彈。救護車跟平常一樣過了一小時才抵達黑人小鎮,但這次卻救不回兩條人命。」
「他長什麼樣子?」
「安利亞.侯克納?」
哈利背部朝後給拖出訊問室,雙眼仍直視侯克納的眼睛。侯克納和-圖-書的眼神變得呆滯,喉結上下移動。哈利看見侯克納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聽見他說什麼。
「管他的。我不信任那個傢伙。這麥克風開著嗎?」
便在此時,哈利感覺鎖骨被一隻手緊緊掐住,跟著便聽見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麥克風開著嗎?」侯克納在齒間低聲問說。
「挪威?」侯克納說,語帶懷疑。他傾身向前,檢視哈利舉起的證件,然後怯懦地笑了笑。
「他穿外套,戴帽子。那天是三更半夜,貨櫃港口又很暗。我想應該是藍色眼睛,中等身高……嗯嗯。」
艾塞亞朝方向盤搥了一拳,力道猛烈,使得哈利跳了起來。
「呃,不知道。」
「恨什麼?」哈利大吼。
「安利亞.侯克納被關在我們稱為『罪惡之城』的郊區監獄裡,」艾塞亞說:「今天我們把他帶來這裡接受訊問。」
哈利輕拍菸盒,把一根菸拍了出來,稍微打開車窗,望著千篇一律的景色中突出的黃色礦渣堆。
「他們都想看我被吊死不是嗎!」侯克納悲苦地啜泣著。
「好吧,」男子說,轉頭望向哈利,卻也不讓桌前的男子脫離視線。「挪威人,他是你的了。你有二十分鐘。」
「傳真上說……」
「我們怎麼知道?你自己問他。」
「你們說了些什麼?快點!」
「他想幹嘛?」
「你能跟他說幾句話就應該謝天謝地了。」男子說。
「艾塞亞,我只是做好份內工作而已。日後侯克納可以替我們當證人,抱歉。」
「除了我之外,他還會接受別人訊問和圖書嗎?」哈利問。
哈利並不答話。
哈利聳聳肩。
「快點,侯克納,他們隨時會進來!」
「很老,我剛剛說了。」
「艾塞亞,你得開快點,不然我會趕不上飛機。」
「說了些有的沒的。起先我們說英文,後來他知道我能說德文就跟我說德文。我跟他說我爸媽是從亞爾薩斯來的,他就說他去過亞爾薩斯一個叫森漢姆的地方。」
「你的律師呢?」哈利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打開,拿出一張問題列表和一本筆記簿。
「我不想讓黑鬼聽見。我只想跟你、跟挪威談個條件。」
「他的長相!」
哈利默不作聲。
侯克納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然後俯身在桌上,快速地輕聲說道:「他們硬是栽贓我犯下的那些罪名,在南非是會被處死的。你明白我要說的嗎?」
「媽的你在幹嘛?」
「到了。」艾塞亞說,打開一扇門。兩人走進房間,只見裡頭有兩名男子,雙臂交疊胸前站立,凝視著一片褐色玻璃。
「什麼?」
哈利仔細觀察侯克納,心頭納悶那兩個警察在他來之前,到底不讓侯克納睡覺、連續訊問他多久了?哈利深深吸了口氣,俯身在桌子上,一隻手抓住麥克風,另一隻手拔掉線路。
哈利一踏進狹小窒悶的訊問室,便試著把空氣吸進腹部。只見牆上的紅色鏽斑往下爬,形成一條條有如格子狀的紋路。牆上掛著一個時鐘,顯示十點三十分。哈利心知那兩個警察一定正瞪大眼睛盯著他瞧,一定就是他們的眼光盯得哈利手心冒汗。椅子上的男子佝僂坐著,雙www•hetubook.com•com眼微閉。
「你為什麼不幫助這裡的警察,跟他們談條件?」
「是那個挪威人?」其中一名男子低聲說,頭朝哈利的方向側了側。艾塞亞點頭表示沒錯。
「也許吧,然後呢?」
二〇〇〇年二月二十八日
艾塞亞載哈利前往機場,途中哈利不斷按摩頸部。車開了二十分鐘,艾塞亞才開口說話。
侯克納從指縫間看著哈利。
侯克納伸手握住桌緣,雙眼圓睜,怒瞪哈利。接著他的臉彷彿足球被戳了個洞,洩氣般地垮了下來,並把臉埋在雙手之中。
「幹他媽的!」侯克納的拳頭重重打在桌上,使得菸灰缸跳了起來,菸屁股如雨點般落下。「你什麼都不懂,他媽的死豬玀!他們認為我殺了黑人小孩。」
「只要你保證挪威政府能向黑鬼政府要求緩刑,我就能告訴你奧斯陸那個人的事。因為我幫了你們,對吧。你們的首相來過南非對不對?她跟曼德拉擁抱過。現在執政的ANC非洲人國民大會的頭頭喜歡挪威。你們支持他們。當黑鬼共產黨員希望我們被抵制的時候,你們就抵制我們。他們會聽你們的話,對不對?」
艾塞亞又重重搥了方向盤一拳,哈利不得不訝異那方向盤竟仍安然無恙。
「光是這個警區昨天晚上就有兩個黑人被殺,」艾塞亞.伯爾尼警監說,引領哈利走在迷宮般的走廊上,走廊的白漆剝落,地毯磨損不堪。「你有沒有看見卡爾登飯店?已經關閉了。白人很久以前就搬到郊區,現在只剩我們黑人彼此殘殺。」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