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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把手機放在乘客座上，專心開車。車子剛轉出圓環，手機就響了起來。

「愛倫？又是我。我忘了一點。妳在聽嗎？超過五十年沒拿槍。我再說一次。超過五十……對，我知道超過五個字。還是什麼都沒想到？可惡，我錯過要轉彎的路口了！待會見，愛倫。」

他坐上車。「什麼也沒想到？我想也是。好吧。反正試試也好。謝啦。保重。」

過去他們經常玩這種小遊戲。「小遊戲」一開始，哈利會丟出許多口頭提示，沒有背景數據，也沒有線索可以知道他講的是什麼，只有破碎的數據——最多五個字——沒有一定順序。他們花了許多時間才想出這個遊戲方式。最重要的規則是至少要有五筆破碎數據，但不能超過十個。哈利之所以有這個遊戲和*圖*書靈感，是因為有一次他跟愛倫打賭，賭注是值一次班，他賭愛倫在看過一組圖卡之後無法記住順序。一組圖卡只能看兩分鐘，一張卡看兩秒。哈利輸了三次之後終於投降。後來愛倫告訴他說，她用的方法是不把圖卡視為圖卡，而是把每張圖卡聯想成一個人或一個動作，然後在圖卡翻回背面之後編成一個故事。後來哈利把愛倫的聯想技巧用在工作上，有時效果十分驚人。

哈利拿出手機，一支諾基亞手機，輕薄小巧，剛買來兩星期。他抗拒用手機已有好長一段時間，最後是愛倫說服他買下一支。他鍵入愛倫的號碼。

哈利努力集中精神。他已將侯克納說的話原原本本寫進報告，這時他極力回想侯克納的面容，想記起他沒說出口的究竟是什麼。烏利亞長得是什麼樣子？侯克納沒能做出太多ｍ•he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cｏｍ描述，但是要形容一個人的長相，通常會從最顯著、最突出的特徵開始說起。而侯克納說的第一點就是烏利亞有一雙藍色的眼睛。除非侯克納認為藍眼珠很不常見，否則這個描述意味著烏利亞沒有顯而易見的殘障，無論是行走或口語障礙等等。烏利亞會說德文和英文，而且去過德國一個叫森漢姆的地方。哈利的目光跟隨那艘丹麥渡輪移動，渡輪正駛往德勒巴克市。烏利亞遊歷甚廣。烏利亞有沒有出過海？哈利思忖。他查過地圖集，連德國出版的地圖集都查過了，但到處都找不到一個叫森漢姆的地方。這個地名有可能是侯克納瞎掰的，也許不甚重要。

一隻鳥歡欣地在貨櫃間飛行俯衝。藍山雀的飛行時速可達二十八公里。這和*圖*書是愛倫告訴他的。綠頭鴨的飛行時速可達六十二公里。兩者都是飛行能手。不，小妹沒有問題；他比較擔心的是老爸。

「我是哈利。什麼？妳怎麼會這樣想？對，對，別生氣，愛倫。有時我就是會忘記妳也不知道妳自己的醬糊是怎麼運作的。頭腦！我是說妳那個又發達又美麗的頭腦！對，妳一說我就明白了。感謝妳。」

他知道要從侯克納和烏利亞的會面中找出線索已然太遲，他甚至連他們是不是在這個貨櫃港口會面都不確定；菲力斯塔區的貨櫃港口也同樣有可能是他們的會面地點。然而他依然希望這個會面地點能告訴他一些什麼，或刺|激他的想像力。

侯克納說烏利亞懷有恨意。所以也許哈利的猜測是正確的——他們在找尋的這個人懷有個人動機。但這個人恨的是什麼？

他朝碼頭邊突出的輪胎踢了一腳。也許今和圖書年夏天他該買一艘船，載老爸和小妹出海遊玩。老爸得出門走走。自從八年前媽去世之後，曾經喜好交際的老爸就變成獨來獨往。小妹雖不太能自食其力，卻常能令人忘記她其實患有唐氏症。

車子開到驛棧前的隆起式十字路口（當地人稱之為交通機器）時，哈利腦中突然冒出個念頭，便打手機給愛倫。

「男人，七十歲，」哈利緩緩地說：「挪威人。五十萬克朗。充滿仇恨。藍色眼珠。馬克林步槍。說德文。身體健全。港口走私槍。希恩市練槍。就這樣。」

哈利把車停在工人小屋旁，小屋位在山丘頂，他在碧悠維卡區平坦的碼頭區只找到這一座山丘。天氣突然暖和起來，使得積雪開始融化。白雪閃閃發亮，這是個美好的一天。他走在堆疊如樂高積木的貨櫃之間，頭上艷陽在柏油路上投下鋸齒狀的影子。貨櫃上的文字和符和*圖*書號說明它們來自遙遠的地方，如台灣、布宜諾斯艾利斯、開普敦。哈利站在碼頭邊，閉上眼睛，吸進海水、被陽光曬暖的瀝青和柴油的混合氣味，放任想像力馳騁。他睜開雙眼，一艘丹麥渡輪悄然進入他的視線。那艘渡輪看起來像一台冰箱，一台運送同一群人來回、提供休閒運輸服務的冰箱。

他放下手機，猛然記起自己欠愛倫三個班。如今他已不在犯罪特警隊，得找別的方式來代替。他思索有什麼其他方式，思索了大約三秒。

太陽沉落在候福德亞島後方，奧斯陸峽灣吹來的微風立刻冷冽起來。哈利將外套裹得緊了些，往車子的方向走回去。那五十萬呢？烏利亞是從幕後指使的大人物手裡拿到這筆錢的？或者烏利亞是獨挑大樑，自己出錢？

「嗨，愛倫，我是哈利，妳現在一個人嗎？好。我要妳集中精神。對，是小遊戲，準備好了嗎？」